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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绛"一"
绛字深之,赵州赞皇人。
擢进士、宏词,元和六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年出为华州刺史,入历兵部、吏部尚书。
文宗朝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累封赵郡公。
监军使杨叔元怨绛,激募兵为乱,害之。
年六十七,赠司徒,谥曰贞。
◇太清宫观紫极舞赋"以「大乐与天地同和」为韵"
开元中,赐海内以正朔,示天下以礼乐。
舞紫极於宫庭,飨元元於云幄。
乃树以旌旃,设以宫悬。
由中出以表静,用上荐於告虔。
盛德之容,昭之於行缀;至和之节,奉之以周旋。
激乎流音之下,存乎大乐之先。
八佾以敷,肃然舞於清庙;九奏之作,杳若享乎钧天。
如是则文始不得盛於汉日,大章未可比於尧年。
振万古而独出,岂百王之相沿。
洎乎秉翟而叙,候乐以举。
协黄钟,歌大吕。
乍阳开於箫管,忽阴闭於。
淹速以度,正直是与。
若中止而离立,复徐动而进旅。
和之感物,应鸟兽以跄跄;礼以成文,垂衣裳之楚楚。
由是俾有司夙夜在公,候吉日鼓钟于宫。
方将万舞,爰节八风。
於以易其俗,於以告厥功。
因乎所自,制在其中。
申敬也,其恭翼翼;宣滞也,其乐融融。
齐无声於合莫,感有情而统同。
则其业之所肄,习之则利。
作兹新乐,著为故事。
享当其时,舞於此地。
退而成列,周庙之干戚以陈;折而复旋,鲁宫之羽斯备。
美乎!冠之象以峨峨,舞其容以ェェ。
合九变之节,动四气之和。
散元风以条畅,洽皇化之宏多。
是时也,天地泰,人神会。
舞有容,歌无外。
故曰作乐以象德,有功而可大。
◇对宪宗得贤兴化问
陛下兴圣怀,发德音,追帝皇之高风,绍祖宗之丕烈,思延钧筑之士,想致唐虞之化,非臣凡近愚昧,所宜获承圣言而祗应清问也。
臣闻圣人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思发於志,故《易》曰:「出其言善,千里之外应之。
」况其迩者乎?又曰:「先天而天勿违,后天而奉天时。
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昔周成王泣启金滕,皇天为之反风;宋景公诚发德言,妖星为之退舍。
天人相感,今古同时。
《记》曰:「川泽通气,山川出云,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言圣灵相通,有感而应也。
今陛下以上圣之资,抚易化之运,积励精思理之志,求希代济时之贤,感於诚怀,劳於梦想,言出於口,行加於人。
神祗将必效灵,才俊固当接武,岂惟殷宗求於傅说,周文获於渭滨。
愿言必从,志诚斯感,惟圣人为能之。
抑臣又闻,奏必观其实不观其文,信其行不信其言,若欲天下副陛下之诚,从陛下之化,自非圣躬行之,以导其下,则无由而致。
未有表正而影不直,声鸣而响不答也。
今陛下以常士之礼,而待拔俗之贤,以九品之禄,而望超代之器,是由垂蜗蚓之饵,以钓吞舟之鳞,设弓弋之缴,以罗垂天之翼,固不可得而致也。
昔文王养老而伯夷、太公出,昭王礼士而邹衍、乐毅至,故必以身先之,以诚致之,未有不应者也。
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贵德,亲信端士,远弃邪佞,尽忠进直者奖之,希合从谀者斥之。
与大臣言,敬而信之,不使小人参其事;与贤士游,亲而礼之,不令不肖者构其隙。
唯义所比,不论亲疏,惟仁是行,不论贵贱。
去冗官无益於时者,则禄及才能矣;出宫女之希御幸者,则时无怨旷矣;简繁数之仪,则礼得其节矣;除靡曼之奏,则乐得其和矣;将帅廉,则士卒勇矣;官师公,则治化洽矣;法令行,则下不违矣;教化笃,则俗必迁矣。
如此,则圣问周达,德声遐宣,可使金石孚变,鸟兽率舞,而况於人乎?将必贤哲慕义,英彦赴响,伊尹必负鼎而来,吕望必投钓而起,由余必弃戎而委质,宁戚必舍牛而效用。
三杰成功於高祖,四七展才於光武,龙吟则山起,虎啸则谷风生,自然之应也。
然后陛下坐明堂,朝群后,兴教化,作礼乐,正风俗,厚人伦,远比尧舜兴崇,近与祖宗合德,时臻至理,代称中兴,则向者圣念所思,睿心企及,何远之有哉!唯陛下勤行之尔。
若言之不至,我至也,伏惟陛下念之,伏惟陛下勤之而已。
◇对宪宗论朋党
臣历观自古及今,帝王最恶者是朋党。
奸人能揣知上旨,非言朋党,不足以激怒主心,故小人谮毁贤良,必言朋党。
寻之则无迹,言之则可疑,所以构陷之端,无不言朋党者。
夫小人怀私,常以利动,不顾忠义,自成朋党。
君子以忠正为心,以惩劝为务,不受小人之佞,不遂奸人之利,自然为小人所嫉,谮毁百端者,盖缘求无所获,取无所得故也。
忠正之士,直道而行,不为谄谀,不事左右,明主顾遇则进,疑阻则退,不为他计苟安其位,以此常为奸邪所构,以其无所入也。
夫圣贤合迹,千载同符,忠正端悫之人,所以知奖,亦是此类,是同道也,非为党也,岂可使端良之人,取非僻之士,然后谓非朋党也。
陛下亲行尧舜之道,高尚禹汤之德,岂谓上与数千年尧舜禹汤为党?是道德同也。
孔子圣人也,颜回已下十哲,希圣者也,更相称赞,为党乎?为道业同乎?且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又曰「吾不复梦见周公」,远者二千年,近者五百年,岂谓之党?是圣人德行同也。
后汉末,名节骨鲠忠正儒雅之臣,尽心匡国,尽节忧时,而宦官小人,憎嫉正道,同为构陷,目为党人,遂起党锢之狱,以成亡国之祸,备在史册,明若日月,岂不为诫乎?诗人嫉谗佞之人曰:「敢彼谗人,投畀豺虎。
」可为三复也。
◇论谏臣
陛下此言,似非圣意,恐有邪佞之人,以误天心。
且自古圣王,未尝不纳谏则昌,拒谏则亡。
故夏禹拜昌言,汉武延直谏,所以光於史策也。
史传备载历代帝王置敢谏之鼓,立司过之史,木铎徇路,以采风谣之词,商旅谤市,以详得失之政。
故成汤圣德格於皇天,而称改过不吝,颜回希圣四科之首,而美不二过,则知虽至圣贤,不免有过,所贵能改,不至顺非。
若无谏诤,何以知过?故《书》云「汝无面从」,又曰「从谏如流」。
昔太宗以圣武削平天下,奄宅万国,而惧臣下不谏,诱之使言,至於李大亮、孙伏伽之俦,皆以上疏谏事,并蒙褒奖,魏征、王,事大小皆献直言,谏诤切直,用裨圣德,故太宗振英声於万古,王、魏流芳名於千载。
未闻尧舜禹汤文武之君洎我太宗,窒谏路以自拥蔽,不闻其过。
唯失道之君,恶闻己过,夏桀、殷纣、周幽、秦王,以拒谏诤饰非,反道败德,直言者谓之诽谤,正谏者谓之妖邪,忠臣结舌,端士养迹,故不知己过,遂至亡国。
向者四君招谏使言,闻过辄改,易覆车之辙,启忠臣之心,则当政化益光,宗社永固,殷汤、周武安得有鸣条、牧野之战,戎人、汉祖安得有骊山、轵道之师?且今补阙、拾遗,天后所置,使在左右,司察得失,昔施之於女主,今黜之於圣时,《国史》之中,何以示后?微臣切为陛下惜之。
夫臣下贡言於至尊如天,臣卑如地,加以日月之照,雷霆之威,小臣昼度夜思,将有上谏,本欲陈谏十事,至时已除五六,逮於缄封上进,又削其半,其得上达者,十无二三。
何哉?启忤意之言,干不测之祸,顾身无利,相时避祸者也。
自非圣主知直言有益於己,正谏有裨於时,温言容纳,奖励劝导,忠臣抱义不顾其身,怀忠不避其祸。
苟有致君济时之益,不识触忌冒讳之诛。
何哉?尽节之臣,竭忠之士,顾食君之禄,推事君之道而致然也。
其君上纳忠如是之急也,臣下上谏如是之难也,所以明主须宥其过,恂恂纳谏,切言者赏之使必进,极谏者褒之使必行,然后圣德明光,大化宣畅。
今黜责谏臣,使直士杜口,非社稷之利,朝廷之福也。
陛下询於微臣,不敢不陈愚疑。
◇延英论兵制
今边上空虚,兵非实数,守将贪滥,背公徇私,虚人既多,实兵须少,力既不敌,坐受伤残。
今府藏未充,国力犹阙,未得广添兵马,且须即日处置,就其易行,得效速者。
今京西、京北,并有神策军镇兵。
本置此者,祗防蕃寇侵轶,俾其御难战斗也,不使其鲜衣美食,坐费衣粮尔。
今寇贼为患,来如飘风,去如骤雨,两京节度使本兵既少,须与镇兵合势,犄角驱逐。
镇军须倍道急趋,同力翦扑,而牵属左右神策,须申状取处分。
夫兵不内御,须应机合变,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蕃寇方驱掠杀戮之际,百姓涂於草莽,方云入京,远取中尉处分,何异渴而穿井待水,馁馑而耕粟俟食,岂可及事机乎?纵其将领谙识事体,星言应接,缘是禁卫将士,无收节使之心,进退前却,号令不及,既行刑不得,则与无兵同。
今须便据所在境兵马及衣粮器械,割属当道节度,使法令画一,丰约齐同,赴急如发机,前战不旋踵,则兵威必振,贼气自消,陛下无惊急之忧,生灵无驱掠之患。
若安处无事之地,坐仰厚赐之恩,寇至以申状为名,不曾御敌,节将以礼管成例,待以平交,徒有镇遏之声,都无讨逐之力。
圣恩更此处分,岂为久远之制?
◇延英论边事自古及今,戎狄与中国并,虽代有衰盛强弱,然常须边境备拟,烽候精明,虽系颈屈膝而亭障未尝一日弛其备也。
何者?夷狄无亲,见利则进,不知仁义,惟务侵盗,故强则寇掠,弱则卑伏,此其天性也。
是以圣王以禽兽蚊蚋待之,其至也则驱除之,其去也则严备之。
今北虏蕃臣,复多历年载,虽实有功於社稷,报之以厚,施者已倦,求者未厌。
满其意,则曰事当宜尔,悍气益骄;酌其中,则曰效之难图,怨辞立至。
故印马益广,望价转多,无厌之心,实难为足。
若有如此,异日必有不顾恩德,为患封疆。
寇至而谋,则事不及矣。
今西、北两都,皆无备拟,兵但虚数,坐盗衣粮,将无成功,岁邀官爵,衣甲器械之类,破官钱空有其名,部伍训练之方,务酒乐都亡其制。
古者兵无二事,志在杀敌,将无异望,专在诛寇,器用犀利,斥候精明,若有烟尘,负为力战,若无警急,即营生业。
今则不然,战士采拾以供上命,惟责程课,不恤饥寒,主将刻削以结内宠,不辑戎事,惟济己身。
今戎狄继来婚嫁,於国情实,巨细必知,边塞空虚,有无咸悉,至於山川要害,道涂险易,已皆探知熟习,委曲谙识。
脱或见利忘义,因便乘间,风尘暴至,羽檄交驰,急诏征兵,无及系累之苦,闭避逃祸,宁救驱掠之灾?使边人仰天而呼,望国而泣,蓄甲不足以卫疆场,命将不足以把寇雠,此圣主所宜图之不可忘於终食之间也。
伏望诏敕边镇节度,俾其虚实有无,少阙事宜,分析闻奏。
仍请於八座丞郎两省中,选择公忠清干不挠之臣奉使,各与大镇节度使,各与点阅军中,访问理事,一时上闻。
然后申明制度,增缉募兵,谨其殿最,行其赏罚。
罪不在舍,刑罚必加;功有可褒,爵赏必及。
如此,则陛下高枕,边人永宁。
古人曰:「备豫不虞,有备无患。
」此经国之常制也。
◇请崇国学疏
自三代哲王已降,奄有天下者,未尝不崇建太学,尊重名儒,习千戚羽之容,盛樽俎揖让之礼,以兴教化,以致太平。
天子亲入视学,皇太子行齿胄之礼,斯所以化成天下也。
故《记》曰:「如欲化民成俗,必由学乎?」当征讨之急,则先武事;丁治平之运,则尚文德。
二柄相须,百王不易。
故汉光武於兵草之中,投戈讲艺;魏太祖於扰攘之际,崇立学校。
历代之於儒道,如此急也。
后汉儒学之盛。
太学至有三万人,讽先圣之言,酌当代之务,鸿名硕德,匡国济时,未有不游於太学,以跻於显位者也。
国家自高祖初立,关中便修太学,并为功臣、宗室子弟别立小学,建黉舍,大加儒训,增置生徒,各立博赡,鸿儒硕学,盛於朝列,质疑应问,酌古辨今,咸征经据,并传师法。
故朝廷无不根之论,蕃夷有慕义之名,风教大成,礼乐咸备,贞观之理,谓之太平。
至於开元中,亦宏国学之制复睹儒道之盛。
故太学兴废,从古及今,皆兴於理化之时,废於衰乱之代。
所以俾风俗趋末而背本,好虚而忘实,盖由国学废讲论之礼,儒者靡师资之训。
自是以降,不本经义,不识君臣父子之道,不知礼乐制度之方,和气不流,悖乱遂作。
其师氏之废,如是之害也。
今天下遭逢圣明,荡除瑕秽,前代所不能举,而陛下举之,百王所不能行,而陛下行之,万方倾耳,兆人企踵,思望圣化,希承德风。
而德盛道隆,阙弦歌之雅咏;政流化洽,鲜儒学之高风。
顷自羯胡乱华,乘舆避狄,中夏凋耗,生人流离,儒硕解散,国学毁废,生徒无鼓箧之志,博士有倚席之讥,马厩园蔬,殆恐及此。
伏惟陛下挺超代之姿,发振俗之令,复崇太学,重延硕儒,精选生徒,奖宠博士,备征天下名德专门之士,增饰学中屋室厨馔之制,殿最讲习之优劣,彰明义训之得失,明立科品,使有惩劝,拔萃出群者縻之以禄,废业怠教者之以刑,自然儒雅日兴,典坟日重,先王之道日盛,太学之训日崇。
陛下垂拱明庭,受厘清禁,使师氏教德,不独美於周时,桥门观礼,岂复谢於汉日?伏希天造,特鉴愚言,起兹废坠,宏於教化,冀裨圣教,以助皇风。
◇奉命进录历代事宜疏臣等先奉进止,令检寻历代至国朝已来圣帝明王忠臣义士君臣合体事迹可观者,检五十条进呈,欲於御座置屏风观览者。
伏以自"阙一字"圣王,皆忧勤庶政,未尝不取鉴於前代,致理於当时。
昔太宗亦命魏征等博采历代事迹,撰《群书政要》,致在坐侧,常自省阅,书於《国史》,著为不刊。
今陛下以天纵圣姿,日慎一日,精求道理,容纳直言,犹更参验古今,鉴美恶,朝夕观览,取则而行,诚烈祖之用心,必致贞观之盛理。
臣等谨依撰录,都五十条,贤愚成败,勒为两卷,随状进上。
其《群书政要》,是太宗之书,其中事迹周备。
伏望圣听日新,成不讳之朝,致无为之化。
◇陈时务疏
昔太宗之理天下也,房元龄、杜如晦辅相圣德,魏征、王规谏阙失,有温彦博、戴胄以弥缝政事,有李靖、李训整戎旅,故夷狄畏服,寰宇大安,犹孜孜求理,开导直言,旰食宵衣,不敢漏溢,岂复当时务於自逸乎?陛下视今日事何如汉文时?且文帝汉之明主,恭俭节用,身衣皂绨,清净为理,刑措不用,戎狄面内,干戈偃戢,贾谊上言,犹以当时如厝火积薪之下,火未燃而以为安。
其忧危如此!今中夏河南、北、申、蔡,有五十余州,法令所不及,德泽所未加,兼西戎侵盗,近以泾、陇、灵、宁等州为界,去京城远者不过千里,近者数百里,烽燧相接,边界屡警。
此陛下焦心涸虑,废寝忘食之时,岂可高枕而卧也。
◇论任贤疏
自古及今帝王,未有不任贤则理,用邪则乱,明著史传,不敢备陈。
夫圣主理当代之人,祗选当时之贤,极其才分,便可致理,岂借贤於异代,以理今日之人?近代北齐任杨遵彦则理,用高阿那肱则乱;隋代任高则理,用杨素则乱;国家任房元龄、杜如晦、魏征、王、姚崇、宋则理,用李义府、许敬宗、李林甫、杨国忠则乱。
事状横於目前,理乱存於史策。
夫致贤之路,历代不同。
大凡王者不以至尊轻待臣下,不以已能盖於凡器,折节下士,卑躬礼贤,天下贤能之人方出。
是岩穴无晦迹之俦,朝廷有佐时之器矣。
◇论任贤第二疏
尧舜亦以知人为难,况近代浇薄,真伪不分,固不易知也。
然以事小验之,必十得七八。
任官清廉,无贪秽之迹,当事坚正,无阿容之私,章疏谏诤,无希望依违之苟,在左右献纳,无邪佞愉悦之辞,言必及远大,行不顾财利,如此则可谓近於贤矣。
若言必谄谀,动关名利,攻人之短,不扬人之美,求己之售,不量己之分,观望主意,以希合为心,逢迎君意,以恩幸为志,为主招怨,为身图利,斯可谓之小人也。
验之以行事,参之以舆议,然后用之。
委用以后,名声相副,则当任之。
既任之,则当久之。
使代天下之绩,久而化成,然后圣君垂拱而治矣。
贤者行理端直,身寡党援,拔擢贤彦,则小人怨谤,杜塞邪径,则奸人构陷,制度画一,则贵戚毁伤,忠正进用,则谀佞攻击:夫用贤岂容易哉!自非圣主明君,悬鉴情伪,不使毁谤得行,疑似生隙,尽其才器,极其智用,然后政化可得而兴。
故齐桓公任管夷吾,一则仲父,二则仲父,齐国大理,是任之不疑也。
管仲对桓公曰:「既任君子,而以小人参之,此最害霸也。
」古人以求贤不至,则贤者不出,故喻以蜗蚓之饵,以求吞舟之鳞,设釜锺之禄,以致济代之器,不可得也。
陛下但以数事验之以言,校之以实,采之於众,任之以权,则贤不肖得矣。
伏惟圣智详察。
◇请授乌重允河阳节度使疏
臣请案守谦密言,圣恩商量,以昭义兵马使乌重允部署军中,事不获已,须与节度使者者。
臣窃以此处置,实非所宜。
比者以从史受命,不由朝廷,遂致生彼邪心,致兹恶迹。
今重允驱逐从史,忽领旌旄,两河闻知,必生怨望,谓陛下密以官爵,诱其将校,逐其主帅,人情虽惬,国体已伤。
若以重允主兵,势须便与,即是威福不在朝廷,於事体之间,与从史何异?议者若云重胤见主权,必不受制,臣观事势,实恐不然。
何者?伏缘从史怀恶蓄奸,罔上违命,所以重允得仗义献款,以顺为名,其众遂伏。
今重允若不顾宪章,以力取位,即其同列,宁息偏辞?傥失众心,前事岂远?以此事理,必无异图。
纵军中有状,请与重允,此时之事,必非忠心,其流辈既多,当不愿重允独得。
别与一镇,少惬众心。
伏望圣恩先令密谕重胤,授以河阳节度使,除元阳泽潞节度使,则人情大伏,国体得全。
且重允忽自军校,授以河阳,拔於行间,恩生望外,岂於此际,更有迟回,弃义亏忠,遣福取祸,虽至愚下,亦必不然。
元阳功效素高,公望又积,泽潞接近,久亦承风,今若除授,便径入潞府,慰劳将士家口,恤其贫乏,各使安存,三军闻知,自然感悦。
重允既得方镇,元阳又惬人心,如此处置,必无差误。
机事可惜,实所痛心,威柄一失,岂可复得?伏望圣恩不以臣愚昧,特赐省览,断自宸虑,成此圣功。
辄敢献陈,伏候圣旨。
◇辨李吉甫密奏疏
伏以臣与郑,先后悬殊,不相往来。
臣约其事体,必无此理。
郑甚读书,颇识事体,得称佳士,素有英名,虽不知其才术如何,至於君臣大义,不合不知去就。
若身居宰相,参陛下密谋,便敢泄之於奸臣,虽术同犬彘,性如枭獍,亦不至此。
况颇知古今,洞识名节。
事出万端,情有难测。
莫不同列有不便之势,专权有忌前之心,造为此辞,冀其去位,若不过陈危事,安得激怒上心?伏望陛下深赐详熟,无令人言陛下惑於谗佞也。
◇辨裴武疏右,裴武甚谙练时事,往陷在河中李怀光贼中,事迹可称,今所衔命,不合绝有乖错。
大抵贼多变诈,难得实情。
以臣愚虑思度,王承宗恐国家必有征讨,请割德、棣两州,且得安全,尚有四州之地,亦足保其富贵,求安之计,必是此心。
然邻道魏博、东平、范阳,与王承宗势同事等,恐他时亦为朝廷所割。
必是为邻道所构,兼以利害鼓动,不得守其初心,此必然之理也。
伏望且寻访之。
裴武所上表,只得上承宗初时意,便且奏来,后必恐邻境胁制诱动,遂有后变,计裴武不敢不尽其心。
今陛下择裴武使凶逆悖乱之邦,一不如意,便有贬责,臣恐今后奉使贼中,无复得诚实。
其后奉使者皆以武为诫,依阿可否之间,必曰「其言及表章则如此,之深心则臣不可保,不可显言是非,陈列事状」。
若朝廷不得实状,别处置或有乖错,非国家所利也。
若受贼中财赂,言语不实,则须重责,以惩奸欺。
又言先於裴宅宿。
且裴武久为朝官,甚谙制度,裴身为宰相,特授恩私,必无未见而便宿宰相家,固无此理,昧劣如此,两人犹不敢至是,况皆是详练时事之人。
计必无此事,必有构伤裴、裴武,陛下不可不深察也。
◇论刘从谏求为留后疏
臣伏以兵机尚速,久即计生;威断贵定,疑即变起;人情未一,乃可伐谋;事势已分,则难命中。
据刘悟八月十日得病,计是日便死,逗留掩匿,奏报已迟,朝廷既知,又数十日都未有处分,中外人意,共惜事机。
今昭义兵众,必不尽同从谏之乱,纵有同者,不过所厚一二千人,直使一半叶同,尚有一半守顺。
况从谏不曾久主兵马,威惠未加於人,又此道素亦贫穷,非时必无优赏。
今朝廷但速除近泽潞四面一将帅充昭义节度,令倍程赴镇,从谏未及铺置,新使已到潞州。
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真从天上落也。
新使既到潞州,军心自有所系,从谏无位,何名主张?又设使未到已前,谋挠朝命,臣亦料得必无能为。
若欲多分兵马守境,则事须给付器械,将校等既得器械,又已有正节度使,岂肯更为从谏腹心?若少分兵马,则不足抗拒新使之人。
事宜物理,昭然可知。
臣前月十七日已面陈论,并具状闻奏讫,至今又二十余日,未有处分。
恐潞州三军,会朝廷意旨,将欲效顺,即虑忽与从谏,将欲同恶,又却恐除别人,傥更被奸人为画狡计,虚张赏设钱数,兵士觊望,尤难指挥。
今则已似太迟,失於制置,若更稽缓,事恐转生。
伏望速赐裁断,仍先下明敕符,赐新节度使五十万匹物,令宣示三军,以其从来忠节,故有此赐,便节级赏设。
续除刘从谏一军郡刺史,从谏既粗有得,必且择利而行,万万之中,无一二违拒。
必若不从指挥,臣亦以为不假攻讨,盖山东三州,难自存立,若欲旁连魏镇,即须厚赂交通,若拟自保封疆,即须终日备御,四面受敌,必不支持,数月之间,定见覆败。
况又闻山东官健,已不许自蓄刀兵,足明军心殊未得一,帐下之事,亦在不疑长短,此方义无便授从谏之理。
今更於意外料度,傥从谏事急,将所亲厚三二千人,散授魏镇,必亦虏缚,送归阙廷,上取忠义之名,下快雠怨之志,此必然之理也。
在魏博、镇州,留一从谏,亦何所利?其将士三二千,既是从逆得散,却亦是国家一事,纵横揣度,股掌无逃。
又以为直使山东之人,未得其便,亻黾亻免受制,依违俟时,朝廷亦只要明敕四面诸军,严兵保境,勿令公私来往,勿使商旅通流,迟不一年,枭首必至。
若或舍此数计,事或后时,即非愚臣所知,亦必他日追悔。
臣不胜忧愤激切之至。
◇论仆射中丞相见仪制疏左右仆射,师长庶寮,开元中名之丞相,其后虽去三事机务,犹总百司之权,表状之中,不署其姓。
尚书已下,每月合衙上日,百寮列班,宰相居上,中丞、御史列位於廷。
礼仪之崇,中外特异。
所以自武德、贞观已来,圣君贤臣,布政除弊,不革此礼,谓为合宜。
苟有不安,寻亦合废。
近年缘有才不当位,恩加特拜者,遂从权便,不用旧仪。
酌於群情,事实未当。
今或有仆射初除,就中丞院门相看,即与欲参何殊?或中丞新授,亦无见仆射处及参贺处;或仆射先至,中丞后来,宪度乖宜,尊卑倒置。
傥人才忝位,自合别授贤良;若朝命守官,岂得有亏法制?伏望下百寮详定事体,使永可遵行。
◇论不召对疏学非稽古,才昧济时,陛下过听,不以臣等愚懵无取,误置於严密之地。
职居肘腋,任切腹心,宠食大官之珍,荣通禁门之籍。
縻躯致命?讵报雨露之恩,殉节忘家,宁酬天地之德?所以继献章疏,冀增日月之辉;屡进恳诚,希添海岳之广。
而不量力分,触冒危机,徒竭公尽忠,忤犯严旨,虽死不悔,当职所宜。
臣以谓忠臣不避罪以匡君,正士不违患以污道,所贵上裨万一,仰酬顾遇,实臣等之心也。
不谓忌讳,合严谴,此又臣等之分也。
一月以来,未蒙赐召,咫尺之地,无申就日之忱,跬步之间,莫获承天之问,兢惕无地,惭惶失图。
臣闻管仲对齐桓公云:「大臣持禄不敢谏,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通,此害霸之甚也。
」臣等不言度日,饱食过时,既无切谏之尤,复道如何?伏惟陛下以社稷宗庙为心,以四海万姓为虑,询访道理,开纳直言,知好问而自通,以博问而自广。
是天下之幸,岂臣等之幸耶!
◇请立储疏古先哲王,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独理,四海不可以无本,故立皇太子以副己,设百官以分职,然后人心大定,宗社以宁,有国家者不易之道也。
陛下嗣膺大宝,四年於兹矣,而储闱未立,典策不行。
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所谓承宗庙重社稷也。
且汉魏故事,国朝旧制,悬诸日月,著为宪章。
伏望陛下抑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用兴储副,永固邦家。
则主鬯承祧,必光於万代,问安侍膳,道播於百王。
◇请放宫女疏
圣哲之君,抚驭之要,必顺人情以作事,感天意以致和,从古以来,其道由此。
陛下励精求理,损已推诚,风动四方,事贞百度,作范来代,掩美前王。
后宫之中,人数不少,离别之苦,颇感人心,怨旷之思,有干和气。
伏冀酌量所要,务放其余,使其亲戚如初,复得宫掖省费。
上以表大德如天之施,下以成群生遂性之乐,道映青史,化洽皇风。
敢竭涓尘,庶裨万一,如蒙圣恩允许,便请入德音。
◇论量放旱损百姓租税疏伏以圣慈忧旱,务在恤人,将欲赦其流亡,无如减其租税,则下怀感悦,上动阴阳。
昨正月中所降德音,量放江淮去年钱米。
臣闻所放数内,已有征纳,纵未纳者,又多流亡。
旱损州县,至今务放钱米甚少,百姓未经丰熟,复纳今年差科,疲羸之中,征迫不及,人力困苦,却在今年。
伏望天慈,更赐优恤,其江淮先旱损处,作分数更量放今年租税。
当馁馑之际,承雨露之恩,感动人心,无甚於此。
辄极愚疑,上渎宸严。
◇论中尉不宜统兵出征疏
"前阙"且其扰改师徒,陷没将校,众情群议,必谓陛下正其刑典,惩之后来。
今反极宠荣,重加崇秩。
已后更有败军失律之将,蹈利干赏之夫,则何以处之?若诛之,则罪同而罚异,王法之不一也;若舍之,则保身而玩国,政典之不行也。
伏望心割不忍之恩,举不刊之典,责无功之罪,追不次之荣,使备边之将,有所惩劝,当危之士,无复顾望,实天下幸甚。
◇请散内库拯黎庶疏
臣闻王者积之於人,霸者积之於国,寻常之君,积於府库。
陛下以超迈英姿,嗣膺宝历,蛮夷纳贡,山泽效珍,固当事冠百王,德垂万代,昭可书之事,成不讳之朝。
今内藏积财,来者必纳,唯顾进入之数,不问聚敛之由。
方镇皆裒刻於人,以进献为号,因缘奸盗,半入私家。
百姓积怨,兆人兴谤,殆非今日圣政所宜行也。
又钱是通流之货,居之则物以腾踊;帛是衣著之物,贮之则岁转损烂。
此皆出於人力,匪从天生,积难得之财,成无用之币,圣心所宜留念。
伏乞天慈量恩泽颁赐之所要,校制作移用之所费,三倍已外,悉付所司。
傥经用者有余,即租税宽於外以令疲人苏息,内以表圣政光昭,存之策书,足示后嗣。
◇论户部阙官斛斗疏
今天下州县,皆有户部阙官俸料职田,禄粟见在,计有三百余万石。
旧例便牒诸道监院,准时价粜货,市绫绢送纳户部。
巡院官少有公心,皆申报估价,至贱三分无一,未为奸欺。
及依来牒令粜,皆是观察、刺史、院官所由等贱价粜将,贫弱百姓惠都不收,市轻价皆贵破官钱。
计度所粜斛斗回市轻货,比及到京输纳之时,损折奸欺,十无七八。
枉破官物,利入奸人,无益於公,有害於理。
臣伏见自陛下嗣位以来,遇江淮饥歉,三度恩赦。
赈货百姓斛斗,多至一百万石,少至七十万石。
本道饥俭无米,皆赐江西、湖南等道米。
江淮诸道百姓,差使於江西、湖南般运,往返数千里,五六个月舟船方到。
百姓殍相望,转徙沟壑。
盖缘道路遐远,不救急切也。
今天下户部阙官斛斗,伏请便令所在州县收贮,如是观察州即令观察判官一人专知判,诸州即录事参军专知判。
如有迁转改易,分明交付后人。
如交割之时,妄有情故,虚受物数,便惩责承受专知官。
如似损坏,即仰於当处州使公用却回,取当年新斛斗。
诏书朝到,斛斗暮给,救倒悬之甚急,免般运之艰难,副圣慈忧恤之仁,免饥人僵之苦。
若贮贷之外,斛斗甚多,便减价粜,务救百姓艰歉也。
◇对宪宗问进羡余疏
守土之官,厚敛於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
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余?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