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第05部 卷四百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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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 第05部 卷四百七十一 董诰等 纂修

◎陆贽"十二"

◇兴元论赐浑诏书为取散失内人等议状

右。

德亮承旨,并录先所散失内人名字,令臣撰诏书以赐浑,「遣於奉天寻访,以得为限,仍量与资装,速送赴行在者。

顷以理道乖错,祸乱荐锺,陛下思咎惧灾,裕人罪已,屡降大号,誓将更新。

天下之人,垂涕相贺惩忿释怨,煦仁戴明,毕力同心,共平多难,止土崩於绝岸,收板荡於横流,殄寇清都,不失旧物。

实由陛下至诚动於天地,深悔感於神人,故得百灵降康,兆庶归德。

苟不如此,自古尝有弃掷宫阙,失守宗祧,继逆於赴难之师,再迁於蒙尘之日,不逾半岁而复兴大业者乎!今渠魁始平,法驾将返,近自郊甸,远周寰瀛,百役疲瘵之,重伤残废之卒,皆忍死扶病,倾耳竦肩,想闻德声,翘望圣泽。

陛下固当感上天悔祸之眷,荷烈祖垂裕之休,念将士锋刃之殃,愍黎元涂炭之酷,以致寇为戒,以居上为危,以务理为忧,以复言为急。

损之又损,尚惧汰侈之易滋;艰之惟艰,犹患戒慎之难久。

谋始尽善,克终已稀,始而不谋,终则何有?夫以内人为号,盖是中壶末流,天子之尊,富有宫掖,如此等辈,固繁有徒,但恐伤多,岂忧乏使。

翦除元恶,曾未浃辰,奔贺往来,道路如织。

何必自亏君德,首访妇人,又令资装,速赴行在。

万目阅视,众口流传,恐非所以答庆赖之心,副惟新之望也。

夫事有先后,义有重轻,重者宜务之於先,轻者宜措之於后。

故武王克殷,有未及下车而为之者,有下车而为之者,盖美其不失先后之宜也。

自翠华播越,万姓靡依,清庙震惊,三时乏祀,当今所务,莫大於斯。

诚宜速遣大臣,驰传先往,迎复神主,修整郊坛,展享之仪,申告谢之文。

然后吊恤死义,慰犒有功,绥辑黎,优问耆耋,安定反侧,宽宥胁从,宣畅郁堙,[B14A]奖忠直,官失职之士,复废业之人,是皆宜先,不可后也。

至如崇饰服器,缮缉殿台,备耳目之娱,选巾栉之侍,是皆宜后,不可先也。

宜后而先,则为君之道丧;宜先而后,则理国之义差。

古之兴王,必慎於此,陛下将务兴复,又安可不慎乎?且散失内人,已经累月,既当离乱之际,必为将卒所私。

其人若稍有知,不求当自陈献;其人若甚无识,求之适使忧虞。

自因寇乱丧亡,颇有大於此者,一闻搜索,怀惧必多,余孽尚繁,群情未一,因而善抚,犹恐危疑若又惧之,于何不有?昔人所以掩绝缨而饮盗马者,岂必忘其情爱耶?盖知为君之体然也。

以小妨大,明者不为,天下固多美人,何必独在於此!《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乱者有其理者也。

」故君子安不忘危,理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春秋传》曰:「或多难以固其国,或无难以丧其邦。

」诚以处危则思安之情切,遭乱则求理之志深。

切於思安,深於求理,国之固也,不亦宜乎!及夫居安而骄,恃理而怠,骄则纵肆其奢欲,怠则厌恶於忠言。

奢欲日行,忠言日梗,国之丧也,不亦宜乎!昔卫献出奔,久而复国,大夫迎於境者,执其手而与之言;迎於门者,领之而巳。

言其骄怠之易生也。

齐桓将图霸功,管仲戒之以无忘在莒,惧其情志之易变也。

今臣亦愿陛下企思危固国如不及,惩忘乱丧国如探汤,以在莒为书绅之规,以衰卫为覆车之鉴,则德为帝范,理致时雍,与夫贪逸欲而践祸机,其利害亦云远矣。

所令撰赐浑诏,未敢承旨,伏惟圣裁。

谨奏。

◇兴元奏请许浑李晟等诸军兵马自取机便状

右。

钦溆奉宣圣旨:「省卿所奏蕃军退归及关中体势,理皆切当,甚慰朕怀。

然浑、李晟等诸军,须有商量规画,令其进取。

朕见欲遣使宣慰,卿宜审细条疏,速奏来者。

臣闻将贵专谋,兵以奇胜,军机遥制则失变,戎帅禀命则不威。

是以古之贤君,选将而任,分之於阃,誓莫千也;授之以钺,俾专断也。

夫然,故军败则死众,战胜则策勋,不用刑而师律贞,不劳虑而武功立。

其於委任之体,岂不博大哉;其於责成之利,岂不精哉!自昔帝王之所以夷大艰成大业者,由此道也。

其或疑於委任,以制断由已为大权;昧於责成,以指麾顺旨为良将。

锋镝交於原野,而决策於九重之中;机会变於斯须,而定计於千里之外。

违令则失顺,从令则失宜;失顺则挫君之严,失宜则败君之众。

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讥,下无死绥之志,其於分画之道,岂不两伤哉!其於经纶之术,岂不都谬哉!自昔帝王之所以长乱繁刑,丧师蹙国者,由此道也。

兹道得失,兵家大枢,当今事宜,所系尤切。

盖以寇盗充斤,乘舆播迁,人心有观变之摇,王室无自固之重。

秦、梁回缭,千里迢遥,临之以威,则力势不制;授之以策,则阻远不精。

顷者骤降诏书,教谕群帅,事无大小,悉为规裁。

及乎章表陈诚,使臣复命,进退迟速,率乘圣谋,岂皆乐於违忤哉?亦由传闻与指实不同,悬算与临事有异故也。

设使其中或有肆情于命者,陛下能於此时戮其违诏之罪乎?臣窃恐未能也。

陛下复能夺其兵而易其将帅乎?臣亦恐未能也。

是则违命者既不果行罚,从命者又未必合宜,徒费空言,祗劳睿虑,匪唯无益,其损实多。

何则?时方艰屯,下陵上替,凡在执干戈而卫社稷者,皆自谓勋业由已,义烈发心,安於专行,病於羁制。

陛下宜俯徇斯意,因而委之,遂其所安,护其所病,敦以付授之义,固以亲信之恩,假以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其余细故,悉勿关言。

所赐诏书,务从简要,慎其言以取重,深其托以示诚。

言见重则君道尊,托以诚则人心感。

尊则不严而众服,感则不令而事成。

其势当令智者骋谋,勇者奋力,小大咸极其分,贤愚各适其怀,将自效忠,兵自乐战,与夫迫於驱制,不得已而从之者,志气何啻百倍哉!夫君上之权,特与臣下者,唯不自用,乃能用人。

其要在顺於物情,其契在通於时变。

今之要契,颇具於兹,傥蒙究思,或有可取。

谨奏。

◇兴元请抚循李楚琳状

右件官,比缘性行无良,多为时议所恶,频被封章论奏,言其心挟两端,若不提防,恐妄生窥伺,谓宜斥绝,用杜奸邪。

近者凤,翔使来,绝不蒙恩召见,滞留数辈,并未放还。

伏恐陛下不忍,忿心,颇从舆议,以臣戆,窃谓非宜。

李楚琳乘时艰危,ㄈ扰岐下,贼杀戎帅,款结凶渠,奉天之围,颇亦有助,其於叛乱,海内彰闻。

论者令始纷纭,一何知见之晚耶?但以乘舆未复,大憝犹存,勤王之师,悉在畿内,急定宣速告,晷刻是争。

商岭则道迂且遥,雒谷复为盗所扼,仅通王命,唯在[B14A]斜,此路若又阴艰,南北遂将绝。

以诸镇危疑之势,居二逆诱胁之中,汹汹群情,各怀向背。

贼胜则往,我胜则来,其间事机,不容差跌。

傥或楚琳发憾,公肆猖狂,南塞要冲,东延巨猾,则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其势岂不甚病哉!且楚琳本怀,惟恶是务,今能两端顾望,乃是天诱其衷。

故通归涂,将济大业,陛下诚宜深以为念,厚加抚循,得其持疑但足集事,傥能迁善,亦可济师。

令若徇褊狭之谈,露猜阻之迹,惧者甚众,岂唯一夫?自昔能建奇功,或拯危厄,未必皆是矩之士,温良之徒,驱驾扰驯,唯在所驭。

朝称凶悖,夕谓忠纯;始为寇雠,终作卿相。

知陈平无行而不弃,忿韩信自王而遂封,蒯通以折理获全,雍齿以积恨先赏,此汉祖所以恢帝业也。

置射钩之贼而任其才,释斩之怨以免於难,此桓文所以宏霸功也。

然则当事之要,虽罪恶不得不容;适时之宜,虽仇雠不得不用。

陛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则是改过不足以补愆,自新不足以赎罪。

凡今奖吏,岂得尽无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

又况阻命之辈,胁从之流,自知负恩,安敢归化?斯衅非小,所宜速图。

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又曰:「小不忍则乱大谋。

」《君陈》曰:「无忿疾于顽。

」又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伏愿陛下必以英主大略圣人格言为元龟,固不可纳竖儒小忠,以亏挠兴复之业也。

臣不胜忧国至计,谨启事以闻。

谨奏。

◇兴元论中官及朝官赐名定难功臣状

右。

钦溆奉宣圣旨:「比来奉天将士,并赐名定难功臣。

今宰臣等商量,扈从中官,辛苦至甚,亦合依例,并赐此名。

朕以南衙朝士之中,有经奉天重围,又似卿等,昨者奔赴行在,涉历危险,亦极艰难。

今不问中官朝官,但经重围又到山南者,并拟赐名定难功臣,卿宜商量,岂不稳便者。

陛下惠г{执目},仁洽庶寮,念随难之忧危,恤从巡之劳苦,议增宠饰,将锡嘉名。

事虽未行,意则已就,凡在贵近,固知衔恩。

睿旨淹详,复询庸贱,惟精惟慎,允谓防微。

顾省何知,属当下问。

臣若自贪荣号,傍惧怨憎,因循顺成,不极所见,心且知负,如天鉴何?是以不揆言之浅深,不计身之利害,但输狂直,唯圣所裁。

臣闻赏以懋庸,名以彰行。

赏乖其庸,则忠实之效废;名浮於行,则渎冒之弊兴。

一足以挠国权,一足以乱风俗,授受之际,岂容易哉!顷以驻跸奉天,迫於患难,竟攘凶逆,实赖武人,遂旌定难之勋,特赐功臣之目,名颇符实,事亦会时,所г虽多,谁曰非允?至如宫闱近侍,班列具臣,虽奔走恪居,各循厥职,而驱除翦伐,谅匪所任。

又属皇舆再迁,天祸未悔,见危无补,曷谓功臣?致寇方深,孰云定难?纵使遭罹围逼,跋履崎岖,难则当之,定将安据。

劳或有矣,功其谓何?大凡有生之伦,莫不各亲其类,贱彼贵我,抑惟常情,黜异奖同,亦是常性。

臣忝绅之列,又当受赐之科,窃自校量,犹知不可,而况於公议乎,况於介胄之士乎?人之多言,靡所不至,必谓陛下溺爱近习,故徇其苟得之情,该群司,以分其私昵之谤。

怨不在大,衅皆自微,必将沮战士激励之心,结勋臣愤恨之气。

所悦者寡,所慢者多,所与者虚名,所失者实事。

所悦者臣下之夸志,所病者国家之大猷。

利害皎然,不为难辨。

且名者众之所评也,是曰公器,亦为争端。

之至精,犹患相轧,处或乖当,安能勿逾?以汉高之制服雄豪,太宗之削平区寓,天下既定,乃论功勋。

有萧、曹之殊庸,有房、杜之硕画,战守经略,倬乎殊伦,犹谓丰、沛故人,刀笔文吏,诸将不服,颇相讦扬。

乃至攘袂指天,拔剑系柱,偶语谋反,喧哗讼冤。

矧今国步犹艰,王化未洽,方资武力,以殄寇仇,盖非恩幸竞进之时,文儒角逐之日,当功而奖,尚恐未孚,奖又非功,固宜见诮。

傥有节效尤著,理当[B14A]崇,赏典甚多,何必在此。

其余别无绩用,例徇驱驰,且俟贼平,甄录非晚。

谨奏。

◇銮驾将还宫阙论发日状右。

先颁敕旨,已定行期,所司供承,亦闻粗备。

但以霖潦方甚,道路阻艰,众情同忧,莫敢论奏。

今发日渐逼,阴尚繁,小大嗷嗷,愁惧转甚。

臣虽ウ钝,亦窃揣量,岂不知元恶初平,余氛未殄,乃是逆顺将分之际,吉凶多变之时,须速镇安,理宜促驾。

向使霖潦为害,人功可施,其备御由於智能,其役用止於烦费,其所患不及於性命,其可忧但在於人臣,则当公私罄财,上下竭力,务宁大业,奚恤暂劳。

各应叶奉圣规,安敢复忤成命,良以[B14A]斜峻阻,素号畏途,缘侧迳於巅严,缀危栈於绝壁。

或百里之内,历险且千,或一程之巾,涉水数四。

若遇积雨滞浸,群峰澍流,巨石崩奔,訇殷相继,深谷弥漫,往来不通,悉非功力之所支,筹略之所遏。

斯须之顷,跬步之闲,仓黄遘殃,皆不可测。

匹夫单骑,尚且过防,况万乘时行,千官景从,而可以蹈不存之险,冒无御之灾乎?如或磴路ぺ崩,阁道淹圯,环卫之仪少缺,属车之马微惊,纵有亿徒,何所为用?陛下欲无骇虑,其可得乎!又或霪滞更深,涧皆溢,迳路既绝,传送无由,连山万重,进退不可,一日乏食,将如之何?陛下欲无轸忧,固亦难矣。

人主举措,宜图万全,必先事以防危,不临危而求幸。

幸而获济,贻愧巳深,不幸罹灾,追悔何及。

孔子曰:「欲速则不达。

」诚哉是言。

臣今非敢阻陛下欲速之情,但颇以不达为虑耳。

傥迥睿旨,少俟开晴,则发期虽延,涉路无滞,不疾而速,允叶干行,知几其神,是谓天鉴。

窃闻群议,辄以上陈,屡屡恳诚,实冀昭纳。

谨奏。

◇请释赵贵先罪状

右。

钦溆奉宣圣旨:「前者共卿商量赵贵先,欲恕其罪。

朕朝来更问诸将,皆云:『贵先顺从朱Г,则是逆人,合依常刑,不可宽舍。

』众人意既如此,应难释放。

卿宜知悉者。

臣愚以为贵先从逆之罪,法当不容;贵先陷身之由,情则可恕。

陛下所议矜宥,原其情也;诸将所请诛戮,据於法也。

据法而除君之恶者,人臣之常志;原情而安众之危者,人主之大权。

臣主之道既殊,通执之方亦异,言各有当,体各有宜,事或相驳而无伤,此之谓也。

往以襄城告急,诏命陇右发兵,齐映率众东行,贵先即其部将。

于时军至昭应,适遇驾幸奉天,齐映驰归凤翔,贵先独主营幕。

进无总帅,退阂乱兵,遂为贼Г所招,绐以同迎銮驾。

Г既反状未露,贵先安得勿从?巳受邀留,遂遭劫制,身縻伪职,兵隶凶徒,虽居贼中,亦不见任,首末事迹,简在天心,臣亦亲承德音,非独闻於传说。

其於情状,颇有足矜,所可受责之辜,唯在不能守节而死耳。

贵先傥能守节,即是忠烈之徒,固获[B14A]旌,岂资宽舍?凡所议谳,盖缘狱疑罪疑惟轻,实编令典,胁从罔理,亦载圣谟。

况复怀光未歼,希烈犹炽,遭罹诱陷,其类实繁。

今京邑初平,皇猷更始,乃是污俗观化之日,圣王布德之时,所用刑章,尤宜审慎,一轻一重,理乱攸生。

宥之以恩,则自新者咸思归命;断之以法,则怀惧者姑务偷生。

众心既偷,贼势愈固,不忍一朝之忿,而贻累岁之忧。

苟循匹夫之谈,以兴亿众之役,为计若此,夫何利之有焉?曩者羯胡乱华,染污士吏,肃宗兴复,累降赦书,罪止渠魁,余所不问。

河朔遗孽,既闻德泽之宏被,且幸胁污之见原,人人皆自怨尤,各悔归国之晚。

及乎三司按罪,继用严科,未降之流,复喜得计,庆绪将消而再结,思明已附而重携,浸长厉阶,至今为梗。

岂不以任法吏而亏权道,小不忍而乱大谋者乎?昔汉高帝既定四方,见诸将往往偶语谋反,乃问张良曰:「为之奈何?」良曰:「陛下所最恨者为谁?」帝曰:「雍齿与我有旧,而数窘我。

」良曰:「今急封雍齿,则人人自坚矣。

」帝用良计,诸将果安。

皆云:「雍齿且侯,吾属何患!」盖以图霸王者,不牵於常制,安反侧者,罔念於宿瑕。

今陛下有汉高之英,贵先无雍齿之衅,加戮不足威暴逆,矜全可以定危疑。

明恕而行,盛德斯在,何所为虑,尚劳依违?微臣区区上言,盖为将来张本,凡非首恶,皆愿从宽,庶使负累之徒,莫不闻风而化,消奸凶诱惑之计,开叛乱降附之门,此其大机,不可失也。

陛下前意,固为善矣,伏惟不为浮议所移。

谨奏。

◇论替换李楚琳状

右。

钦溆奉宣圣旨:「李楚琳不可久在凤翔,欲候朕到日简择一人替楚琳充节度使,楚琳别与一官,便随朕归京。

既有迎驾诸军,威势甚盛,因此替换,亦是权宜。

卿宜商量稳便否者。

臣闻王者有作,先怀永图,谋必可传,事必可继,不因利以苟得,不乘便而幸成,故能上下相安,而理可长久也。

彼楚琳者,固是乱人,乘国难而肆逞其奸,贼邦君而篡居其位,按以典法,是宜污潴。

既属多虞,不遑致讨,乃分之以旄钺,又继之以宠荣,逮至南巡,颇全外顺,道途无壅,亦有赖焉。

虽朝命累加,盖非获已,然王言一出,则不可渝,纵阙君臣之恩,犹须进退以礼。

今若因行幸之威势,假迎扈之甲兵,易置以归,是同虏执。

以言乎除乱则不武,以言乎务理则不诚,祸变繁兴,为日久矣,负衅居位,岂唯一人?以此时巡,后将安入?以此抚御,谁其感怀?昔汉高伪游,韩信见获,功臣继叛,天下几危,征伐纷纭,以至没代。

其徼幸之不可也如此,陛下得不为至戒哉!议者谓之权宜,臣又未谕其理。

夫权之为义,取类权衡,衡者称也,权者锤也。

故权在於悬,则物之多少可准;权施於事,则义之轻重不差。

其趣理也,必取重而舍轻;其远祸也,必择轻而避重。

苟非明哲,难尽精微,故圣人贵之,乃曰:「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言知机之难也。

今者甫平大乱,将复天衢,辇路所经,首行胁夺,易一帅而亏万乘之义,得一方而结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轻,而轻其所重,谓之权也,不亦反乎?以反道为权,以任数为智,君上行之必失众,臣下用之必陷身,历代之所以多丧乱而长奸邪,由此误也。

夫以韩信才略,当时莫俦,且负嫌猜,已遭告讦,纵之足以乱区,除之可以安国家,幸而成擒犹谓失策,当时被攻战之害,百代流诡诈之讥。

况楚琳卒伍凡材,厮养贱品,因时扰让,得肆猖狂,非有陷坚殪敌之雄,出奇制胜之略,颇同狐鼠,乘夜睢盱,晨光既升,势自ㄣ缩。

今郊畿已,武卫方严,陇镇压於其西,泾扼制於其北,顾是岐下,若居掌中。

以楚琳琐劣之资,处掌中控握之地,纵令商躅,何恶能为?愿陛下姑务含宏,普安反侧,促驾遄止,录功犒勤,敷肆眚之恩,布维新之令,然后征韦皋、楚琳,俾入分文武之职;择元勋宿望,命出总岐陇之师。

则彼承诏欣荣,奔走不暇,安敢虿芥,复劳诛锄。

措置得宜,万无一跌,何遽过动,不为后图。

仰希睿聪,试更详虏。

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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