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第05部 卷四百四十三

◎李晟

晟字良器，陇西临洮人。

年十八从军，以战功累迁左羽林大将军。

大历初拜开府仪同三司兼左金吾卫大将军、泾原四镇北庭都知兵马使，封合川郡王。

德宗在奉天，诏晟赴难，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收京城，拜司徒，改封西平郡王。

贞元三年拜太慰中书令，五年画像凌烟阁。

九年薨，年六十七，册赠太师，谥忠武。

◇谏赦李怀光疏

赦怀光有五不可：河中抵京师三百里，同州制其卫，兵多同示未信，少则力不足，忽惊东偏，何以待之，一也。

今赦怀光，则必以晋绛兹隰还之，浑康日知又且迁徙，二也。

兵力未穷，忽宥反逆，四夷闻之，谓陛下兵屈而自罢耳。

今回纥拒北，吐蕃梗西，希烈僭淮蔡，若弃强示弱，以招窥觊，三也。

怀光既赦，则朔方将士悉复，叙勋行赏，追还禀。

今府库空殚，物不酬满，是激其叛，四也。

既解河中，诸道还屯，当有赐赍，赏典不举，怨言必起，五也。

今河中米斗五百，刍槁朋罄，人饿死墙壁间，其大将杀戮几尽，围之旬时，力穷且溃，愿无养腹心疾为后忧。

臣请选精兵五千，约十日粮，可以破贼。

◇诛田希鉴献状

田希鉴悖逆成性，怙乱作奸，顷因凶徒，遂构邪计。

昨者蕃众效义，左右官军，冯河祗供，将期收复。

而泾原恶党，丑正害贤，陷翻军城，残贼忠义。

明班奔窜，才得全生，河清忠勤，终见肆毒。

职繇希鉴扇动，逆类猖狂，负国家之深恩，受朱Г之节制，包藏狡逆，莫甚於斯。

臣昨者巡边，将欲安抚，而希鉴潜勒步骑，或在要冲，名为迎臣，实欲拒捍。

臣先令精锐，以夺其势；次遣宣谕，以慰其心。

虽云鸱张，未暇设施，迹其前后，实不可容。

男萼等罪恶既同，谨并按军令讫。

臣幸当重寄，累受宠荣，除恶之义，思去本根，报国之诚，敢诛无礼。

况俯临边境，须用忠良，若容此人，无以惩革。

◎于颀

颀字休明，河南人。

累官京兆尹，徙河南尹，三迁工部尚书，以太子少师致仕卒。

◇尊祀武成王议

当今兵革未偃，宜崇武教以尊古，重忠烈以劝今，欲有贬损，非激劝之道也。

追尊王位，以时祠之，为武教之主，若不尊其礼，则无以重其教也，文武二教。

国并宜立，废一不立，况其典礼之制，已历二圣，今欲改之，恐非宜也。

◎程浩

浩，代宗朝官驾部郎中。

◎雷赋

雷车阗阗，六合喧吼。

骤风雨於南极，旋星云於北斗；蹙东海以波荡，摆太山而瓜剖。

玉石室坚，切如泥泞；松柏至劲，粉为枯朽。

鼍皮击考而魑魅ㄦ易，龙颜抵触而鲸鲵奔走。

陶铸造化之炉，而鸿毛万像；干运干坤之柄，而婴孩群有。

由是言则九鼎琐细，三山培娄；翥鼐可以指挥，蓬莱可以背负。

殊不测离苍天之远近，当惧惊魂；在元雷之几重。

徒劳矫首，及夫白日雨歇，长虹霁后，列缺缓辔，元冥假手。

蓄残怒之未泄，闻余音之良久。

而小子之缪学，敢献疑於左右。

今若为善恶之宰主，操赏罚之休咎，胡不扶持颜闵之膻行，夭阏桀跖之黾寿？罪一乱臣，惩天下之凶丑；旌一孝行，激天下之悌友。

法高悬於尧典，刑不试於周后。

何必霹坜潜窟之龙，养育吠尧之狗？◇凤翔府扶风县文宣王新庙记

天地吾知至广也，以其无所不覆载；日月吾知至明也，以其无所不照临；江海吾知至大也，以其无所不容纳。

料广以寸管，测景以尺圭；航大以一苇，广不能逃其数；明不能私其质，大不能亡其险。

伟哉夫子！生后於天地而知始，亡先於天地而知终。

非日非月，光之所及者远；不江不海，润之所浸者博。

三代礼乐，吾知其损益；百王宪章，吾知其消息。

君臣以位，父子以亲，家国以肥，鬼神以享。

道未可诠於无物，释未可证於无生，一以贯之者，我先师夫子见之矣。

夫子圣人也，帝之圣者曰尧，王之圣者曰禹，师之圣者曰夫子。

尧之德有时而息，禹之功有时而穷，夫子之道久而弥彰，远而弥光；用之者昌，舍之者亡；昔否於宗周，今泰於皇唐。

不然者，何被衮而裳，垂旒而王者哉？扶风古县也，在京之西，环渭而北，望标关辅之首，雄压剧秦之大。

有尉曰袁弁者，学稽汉室，名振伊鼎，迹泯味道，力余攻文。

其为政也，刚而能断，柔而能吐；其理身也，静尔深谷，澹然澄江。

纡大君之明命，注贤相之清选。

寅奉圣旨，廓新祠堂，殿宇岑立，宫墙岛峙。

尊仪於两楹，罗礼貌於十哲。

砌兰有主，院柏分行，徂庭自肃，入室知敬。

陈牲牢而在旅，间笾豆而无算。

天下大军之后，时弊而没礼；域中小康之前，俗俞而迷归。

懿文以戢兵，尚德以销战，使人从善远恶，而不自知，大哉袁氏之子，其用心也至矣。

邑宰李公，政事练达，德音和理，风声树面丕变，；颂乐而不支。

县丞主簿尉等，琅琊王畿，黍稷公器，览容色窥相公之明镜，整鬣趣相公之龙门。

霄坐驰，鸣跃可俟。

浩客自帝辇，聿来凤翔，入境而醉闻佳政，归欤而食味尤绩。

前尉许挚，起予能事，《春秋》之徒，如何勿书？时大历二年某月日记。

◇相州公宴堂记

公宴堂昭俭也，高平王尚犹侈焉。

生是王师出征，边遽告耸，百战侠骨，委於溪涧；九迁殇魂，飞在草莽。

上闻而怜之，诏我薛公为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保於东，建节於邺也。

时兵不满百，马惟数驷，府微栖粮家仅余堵。

公乃扫除比政，济活人命。

一年而墙宇兴，二年而耕稼盛，日就月将，遂臻夫小康。

崇其宴堂者，不得已而营也。

岂无黟幕？尚尔能可久；岂无丹楹？爱尔不愆素；岂无错石？所虑转他山；岂无货财？所重仍旧贯。

其始也，经构侏儒，回移栾栌，率取诸大壮，未暇於全模。

共终也，嶷然云横，烁以星铺礼行於九宾，并坐於千夫。

不设窗户，且防於壅阏；不加剞劂，且陋夫华皖。

水之以视其平坦，墨之以视其方直。

役也应时，宜其善颂，成之匪日，所谓悦使。

若军中凯乐，群下胥宴，六俎咸在，三悬既张，清醑引淮，芳馔罗岳。

自上而王侯公伯，迨下而早隶庖翟，进则酣而不荒，退则服之无攵。

及四贤讲德，七子会文，拂羽扇而纳凉，挥素琴而待月。

封水得江湖之性，卷帘见天地之心，寂寂无哗，绰绰有裕。

相与先评所职，次征他词，骤扬厥懿，徐攻其短。

君子以为薛公义诱於众，仁和於物，诱进则众洽，和同则物安。

俾夫耸善观过，罔不由斯堂也。

向使卑不合度，俭不中礼，适足尤孟孙之室美，讽夷吾之山节。

浩耽静辞蒲，脂车访旧，入境而七德有余，及庭而三叹不足。

幸承君之惠顾，又因此以贺之，操觚斐然，於是乎记。

时大历三年六月旬有五日也。

◎卢朝彻

朝彻，大历九年官华阴县令。

◇谒岳庙文

唐大历九年甲寅季春，月哉生明。

华阴令卢朝彻下车，散齐浃日，精意选择元辰，吉蠲饣贲饣喜，靡爱斯牲。

敬修祀事，端笏祠宇，缙绅奠馈，敢告金天王。

粤山岳配天，聪明正直，岂直祸淫，实真祚德。

朝彻不佞，获领兹县，职监洒埽，躬备陈荐。

顾嗟菲薄，性受愚蒙，清是家风所遗，方乃天诱其衷。

与众难合，于时不容，向老厉志，如何遭逢，抱拙恬澹，委运穷通。

倘力于政，王降百禄；稍私其身，王肆厥毒。

福谦害盈，则仰岳灵，不识不知，何敬神为？拜手稽首兮气莫敢怠，跻庭啐酒兮俨然有待，松柏飕飕兮屑若来，容卫森森兮仿佛如在。

◎侯冕

冕，大历中朝散大夫，行河中府功曹参军上柱国。

◇同朔方节度副使金紫光禄大夫试太常卿兼慈州刺史王府君神道碑

府君讳履清，字履清，京兆万年人也。

王惟圣后，系出田宗。

功"阙"也五代祖立行，工部郎中，更灵夏羲潭等四府都督，封晋阳"阙"早世。

考尚宾，历原州参军事定远城兵曹参军，赠金紫光禄大夫。

"阙"艺尚德业，脱略诸子，宪章五经，处吏事也能果断，居朋友也无忌"阙"以桓文之勋，伊吕之重，开建大府，邦家长城，知其名而辟之。

"阙"中豳宁三道营田等务致使后来难继，前政知惭。

岂止充刃当时苟"阙"力置夫恤弟疾割其股肉，则所部靡草上之风矣。

秋麦两歧，灵芝"阙"旌表府君课效，多此类也。

以前后功累迁官，凡十五任而至金紫光禄，"阙"汾阳王以吉昌浊河上流边郡善地，戎守夷落，易动难安，永言辑绥。

"阙"帝可其奏，仍乘传走郡，又敷异术，载底吉祥，猛兽度河而去境。

感我善"阙"两稽卿云炳而五色，瑞图骤披，台使攸届，於是归禾之诏，藏在"阙"命贤愚同归。

以在历十一年正月廿四日，遘疾不起，薨於官舍之正寝。

享"阙"兄履坚，朝散大夫守丰州长史。

弟履济朝散大夫守慈州别驾。

长子纶朝"阙"葬合度以十二年二月廿日，还葬於高陵之奉正原，礼也。

名成於代，宦达於"阙"匪敢愧词，乃为铭曰：

圣祀百世，奕世其昌。

有妫之后，言育於姜。

陈宗不守，命氏惟王。

滔滔秦淮，为我"阙"世济其美。

芬芳竹素，跌宕杞梓。

君家盛事，不可胜纪。

天步未清，"阙"上介部有仁兄歧麦挺秀，灵芝发生。

边郡近胡，邑无完郛。

荆棘谁翦？豺狼未驱。

"阙"皇帝曰俞，下车几何？畏爱更作，允文允武。

爰究爰度，畜牧新泰。

讴歌薄洛，以激"阙"窜孝子负土，嘉禾有畔。

吉凶同域，生死一贯。

倏忽长逝，呜呼永叹。

旧邱还葬，远道"阙"日羽葆秋烟。

一掩黄泉，於万亿年。

◎吕牧

牧，东平人。

永泰二年进士，自尚书郎出为泽州刺史。

◇书轴赋

方舆之静也，轴居其重；大辂之转也，轴当其用。

夫履端抱圆，何所适而不中？则有饰以金玉，交以丹漆，乍骈首於青案，或周身於缥帙。

虽偶提而偶携，亦无固而无必。

故能退尺则不短，进寸则不长；得随时之舒卷，合君子之行藏。

刘向校书之时，偏薰兰气；杨雄草《元》之所，独染芸香。

其质则微，其用不浅；若轮毂之负载，同户枢之开转．能藏飞鹤之书，更掩回鸾之篆。

妙谦以处厚，每求伸而先卷。

遭秦则玉质斯焚，入汉则石渠可践，别有韬黄公之秘略，怀王烈之素书；探禹穴而谁见，启金滕而有诸？仲宣之藏万卷，惠子之藏五车。

非我轴之何宝？能怀文以自如。

岂俟脂膏后运，枘凿方虚？彼所恃而有待，假经籍为蘧庐。

◇子击磬赋"以「敬明尔志，人将辨之」为韵"

大哉将圣，乐天知命。

宪章文武，昭宣孝敬。

游道艺之门，观鲁卫之政。

知礼文之述作，系王道之衰盛。

将有托於知音，故先击其浮磬。

翕如始奏，泠然激扬。

旁达草木，独调宫商。

律中乃节而信，清引而越以长。

何一气之立则？若五色而成章。

羽可以振振，兽可以跄跄。

神人以和，舍此奚取？乐悬之位，斯焉是将。

谐协於国风，本一於心始。

将此易俗，非为悦已。

作於朝而君臣同和，听於家而少长咸喜。

不达情者，莫究其理；不赏音者，莫知其旨。

非有为而作焉，岂苟乐而为尔？噫！斯道之行，如磬之声，合於制度，发以清英。

应小大以随击拊，原始终不可将迎。

伊物情之滞隔，莫不由此而发明。

谓为艺以吾不试，语之道而知吾志。

固非系而不食，岂止垂之如坠？曾见访於苌宏，反受嗤於荷蒉。

彼往而不返，欲洁其身；如乐之无节，则可夺伦。

义有昧於反舌，耳无闻於日新。

何没没於隐者？亦於小人。

必也审音，居然大辨；动应而溥畅，虚中而独善。

使石声无定，则我心可转。

初未明乎弛张，庸讵议乎深浅？一雅一变，正声久遣。

子击此者，亦屡叹之。

唯圣有作，阐教命羲，乃知乐正《雅》、《颂》，复在於明时。

◎齐论

论，大历九年赵州判官通直郎，行昭庆县丞。

◇赵州刺史何公德政碑惟六祀，大鸿胪何公再践诸侯，奉若明命。

尹兹赵人，人赖惠浃。

聿兴歌之颂之，懿铄布，逖听洋溢。

恒之伯受钺统牧，实旌异政，俾幕宾缮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王公载扬休烈，垂裕长世。

刻贞石无以节省，顺人欲也；序婉辞无以勤思，崇茂德也。

其文见乎意，曰惟恪修连率之职，择兹令典，明于东土，敦叙邦教，抚柔元元。

次云咨我良二千石，叶汉宣之议，激流扬波，辉光奕叶，式遵谠言，用集器宇，益称慎行，克和厥中，服勤於理，简易其俗。

君子曰：「王公之笔，直而不污。

」夫采其英声，睹其仪形。

声乃颂而不腆其实，形乃表而不忒其素。

或曰：「理道之要，龚黄未优；成师之最，卫霍犹劣。

」吾侪小人，尝与二三子稽核今古，否臧时政，格於群议，莫出公右。

由是讼庭肃肃，无留事焉。

郡佐寮吏，望公高轨而已。

公墙宇外嶷，管库内严，非礼不动，唯义是训。

见危受命全其节，临难抗志忘其身。

所以驰骛丧乱之间，宠锡和平之际。

昔尧命四岳，商朝诸侯，周建牧伯，作六瑞以等将劝；亲人莅事，惟明公其至矣。

州人属荐饥之岁，如享公之膏粱；寒露之时，如服公之衣裘。

存安在危，肃理在扰。

豪右奸宄伏其威，绳枢寡弱怀其德，而使商农工贾，朝夕从事，不异视而迁焉。

公尝曰：「未战修备，兵之势也；未用资置，物之理也。

推此例而理之，万货之源可见矣。

」故询诸体物，较之成用，征於前古，其谁俦之？夫颂德纪功之事，不书其细，而焕然昭，明大体也。

论等忝窃幕吏，敢摅无穷，鲁史之末，固亦有制。

岂直叙述遗事，益以广扬不朽，兼诸官属，具纪碑阴。

◎李舟

舟字公受，水部员外郎岑之子。

以尚书郎奉使，出为虔州刺史，封陇西县男。

◇谢敕书赐腊日口脂等表臣某言：今月日，中使内府丞张某至，伏奉敕书，赐臣及军将腊日面脂香袋红雪澡豆等。

殊私忽临，捧戴无力；手足蹈舞，心魂若惊。

臣某中谢。

伏惟陛下以节遇嘉平，律当凝闭。

爰布发生之德，猬承颁赐之荣。

膏液广沾，降中天之渥泽；生香远及，蕴西域，之芳馨。

苦口以愈沉疴，澡身以涤尘垢。

无任感戴屏营之至！

◇谢敕书赐历日口脂等表

臣某言：中使至，伏奉敕书手诏，赐臣新历日一本，口脂面脂红雪紫雪金花各一枝，并赐臣春衣一副，牙尺一枚，大将衣两副。

宸翰忽临，殊赐兼及。

蛮夷捧诏，跃轻生；将吏受恩，誓心效死。

臣某中谢。

伏以令节嘉平，曲承宠赍。

凝膏芳润，获滋蒲柳之容；宝器珍奇，远承日月之照。

谬当重寄，星岁屡移；恩积邱山，功无毫发。

况元阴云暮，斗柄初回，已г芳泽之恩，兼降中和之服。

颁赐尺於王度，布新历於荒陬。

跃徘徊罔知所报？◇为崔大夫陈情表

臣某言：臣素以庸虚，百无所取。

肃宗委臣方面，擢尹两京。

盖以天宝末年，禄山干命，臣未有职位，客游陈州，贼兵过河，官吏奔窜。

臣义集骁勇，亟摧贼锋，以闾阎之人，当幽蓟之卒，势相悬倍，不愿死亡，臣之轻生，实著诚素。

今者回纥代立，求授圣朝。

陛下大布皇威，加其册礼，爰膺将命，实受宠光。

又其道路无虞，夏帐尤近，拥旄仗节，持宪珥貂。

衔非常之诏书，宠内附之蕃落，去获重贶，归成大勋。

虽潦倒之人，衰朽之士，亦宜据鞍增气，叱驭前驱。

况臣常在军戎，未至迟暮，岂不欲保微臣之富贵，求陛下之恩私哉？其理必至颠沛，必至废阙，隐而不露，何以事君？臣往在宣州，曾卒得痫疾，三日三夜，都不知人。

自此以来，发无时候，或轻或重，或疾或迟。

此病所来，得於风热，常因冒暑失食，及冬衣太温，兼食羊肉，立即发动。

若过碛之后，更我菜蔬，苦寒之地，须国狐貉，又於药物不得及时，则微臣不得全活。

且蝼蚁之命，诚何足言？但恐败事，有失前期，稽恩废礼。

伏愿陛下以臣此表，遍访朝臣，言若涉虚，事近辞避，伏愿加以斧，肆诸市朝，且使将来，永息欺诈。

无任哀恳迫切之至！

◇为崔大夫请入奏表臣某言：臣以久违阙诞，岁请朝觐。

在宣州日，伏奉德音，且以河南用兵，许臣事平入奏。

寻蒙宠命，移镇浙东。

臣自至越州，旋经岁序，瞻恋宸极，道路转遥。

俯察微躬，疾病国剧，实虑溘先朝露，永谢明时。

昨者随表便行，冀蒙圣因昭许，续奉进止，所在令回，伏迫宸严，不敢{曰月}进。

臣防身寡智，处众多尤，但恐ゥ谤之声，日闻天听，浸润之渐，将回圣慈，忧疹相并，死亡无日。

臣管州郡，幸无逋悬，西河之间，又已宁静。

伏愿陛下察臣诚恳，许臣朝谒。

实冀犬马之疾，归上国而蠲除；风波之言，仰皇明而昭鉴。

无任恳迫之至！

◇为崔大夫请入奏表

臣苛言：臣一昨初承国哀，号慕罔极，已陈哀恳，请赴山陵。

伏奉批答，上遵遗旨，不许奔会。

元宫甫闭，攀扈无由，永惟旧恩，实延巨痛。

陛下自登实位，日月重光，百灵昭苏，万物咸睹。

臣限所守，僻在海隅，遐瞻阙庭，未获称庆。

陛下湛恩雨施，大号风行，繁徭顿除，穷海知化。

臣管内州郡，幸获安帖，在臣使务，必有常规。

将临元会之期，倍切朝宗之恋，伏愿许臣暂趋天阙，获觐龙颜，进禀命於圣君，退宣风於遐壤。

臣死生无恨，荣愿之至。

◇与齐相国书

三十三官足下：近年已来，宰臣当国，多与故人礼绝。

仆以礼处足下，则足下长者，仆心未忍；欲以故人处足下，则虑悠悠之人，以仆为诡。

我欲修书，逡巡至今。

忽承足下出守羲国，於苍生之望，则为不幸，为足下谋之，则名遂身退，斯又为佳。

仆昧时者，谨以为贺。

但鄱阳云安，道阻且长，音尘寂蔑永以三叹。

仆所疾沈痼，方率子弟力农，为世疏矣。

足下亦焉能不疏仆耶？足下素"阙"仆所知之，其於得丧，固怡如也。

然朝臣如足下寡矣，明主岂当不察之耶？惟强饭自爱，珍重珍重。

◇独孤常州集序

《传》曰：「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

」数成而文见矣。

始自天地，终於草木，不能无文也，而况於人乎？且夫日月星辰，天之文也；邱陵川渎，地之文也；羽毛彪炳，鸟兽之文也；华叶彩错，草木之文也。

天无文，四时不行矣。

地无文，九州不别矣。

鸟兽草木之无文，则混然而名，而人不能用之矣。

人无文，则礼无以辨其数，乐无以成其章，有国者无以行其刑政，立言者无以存其劝诫。

文之时用大矣哉。

在人贤者得其大者，礼乐刑政劝诫是也。

不肖者得其细者，或附会小说以立异端，或雕斩成言以裨对句，或志近物而玩童心，或顺庸声以谐俚耳。

其甚者则矫诬盛德，污蔑风教，为蛊为蠹。

为妖为孽。

噫！文之弊有至是者，可无痛乎！天后朝，广汉陈子昂，独溯波，以趣清源，自兹作者稍稍而出。

先大夫尝因讲文谓小子曰：「吾友兰陵萧茂挺、赵郡李遐叔、长乐贾幼几，洎所知河南独孤至之，皆宪章六艺，能探古人述作之旨。

贾为元宗巡蜀分命之诏，历历如西汉时文，若使三贤继司王言，或载史笔，则典谟训诰誓命之书，可彷佛於将来矣。

呜呼！三公皆不处此地，而运蹇多故，惟独孤至，常州刺史，享年亦促，岂天之未欲振斯文耶？小子所不能知也已矣。

常州讳及，有遗文三百篇，安定梁肃编为上下帙，分二十卷，作为后序。

常州爱士，而肃最为所重，讨论居多，故其为文之意，肃能言之。

比葬博陵崔贻孙又为神道碑，悉载行事，而痛共不登论道之位。

崔公刚而好直，其词不党，君子谓之知言。

昔班孟坚美汉得人之盛，曰文章则司马迁、相如，又曰刘向、王裒以文章显，是则四君子者，有汉之文雄欤？然而迁无乡曲之誉，亏大雅明哲保身之美；相如薄於贞操，有涤器受金之累；向无威仪，遗文以缪，而身几不免；裒多为歌颂，当时议者以为淫靡不急，其他无闻焉。

大较词人多陷轻躁，否则懦狭迂僻，於事放弛，其能蹈履中道，可为物主者寡矣。

孰与常州发论措词，皆王霸大略，孝悌之至，达於神明，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当官正色，不畏强御，加之以仁惠爱物，吏民敬畏，而文又如是乎？其余则二君既言之矣。

今录崔氏之作，缀於篇末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