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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璀
璀,天宝间进士。
◇捣练赋
细腰杵兮木一枝,女郎砧兮石五彩;闻后响而已续,听前声而犹在。
夜如何其?秋未半。
於是拽鲁缟,攘皓腕;始於摇扬,终於凌乱。
四振五振,惊飞雁之两行;六举七举,遏彩而一断。
隐高阁而如动,度遥城而如散。
夜有露兮秋有风,杵有声兮衣有缝。
佳人听兮意何穷,步逍遥於凉景。
畅容与於晴空,黄金钗兮碧;白素巾兮青女月,佳人听兮良示歇。
擘长虹而乍开,凌倒景而将越。
是时也,余响未毕,微影方流。
逶迤洞房,半入宵梦;窈窕馆,方增客愁。
李都尉以胡笳动泣,向子期以邻笛增忧。
古人独感於听,今者况兼乎秋;属南昌旧福,东鲁前邱。
黄绶之堂,论文谢贾;入素王之庙,捧瑟齐由。
愿君无按龙泉色,谁道明珠不可投?
◎谢良辅
良辅,天宝十一年进士,德宗时官商州刺史。
◇秋雾赋"以轻散长空寒飞迥野为韵"
有物混成,阴阳之精;腾而为质,晦而为名。
游尘未足方其细,纤不能揣其轻。
度水凌乱,从风半散。
表银山之美,素色增鲜;沐元豹之姿,奇文独焕。
若乃暑退朱方,时惟白藏;空大泽,郁郁崇冈。
始经夫少昊之野,终遍於无何之乡;含草木而功大,混山川而气长。
浮我极浦,霭我层穹;如雨如霰,自西自东。
倏而来比,君子之道广;忽而逝侔,至人之性空。
奚水土之同致,俾阴阳之异观?秋何雾而不起?雾何秋而不寒?至德发祥,杂非烟於北极;皇居瑞圣,伴佳气於南端。
及夫丙火方驰,腾蛇欲飞;三辰被汨,五星霏微。
道不虚行,来集黄公之咒;神其有感,去解白登之围。
则知因时舒卷,与物动静;资於央,变态俄顷。
兴非塞望,雄鸣之路不迷;冒且有闻,彦辅之天自迥。
露游兮月之下,霞敛兮风之假;俟一扬於飞尘,同秋空於迥野。
◇洪钟赋
昔者皇帝度六律,和五音;率伶伦之士,总钧石之金;将合乐以教令,俾洪钟以平心。
当其形器作,坯工进;太房既列,风橐伊震。
奉明谋以立象,窕瓠不愆;出良冶而成声,函圜得携。
空以受气,动以发生;尚羽大击,逢霜小鸣。
秽浮为之疏旷,沈伏由其震惊;如戢韵以待扣,每登悬而恶盈。
若乃长鲸似小,猛ね为犭;崇峦蚴纠,练响潜越。
九乳形矣,信垂范於九州;两栾存焉,更分仪於日月。
虚而不屈,应而无穷;广乐之器,为音之雄。
欲其能鸣,幸春容以大扣;冀乎闻外,必钅訇厉之有中。
不夸乎穷之墟,实美乎亭台之宫;傥击考之无厌,敢昭宣於国风。
◇豹舄赋"以两遍用四声为韵"
惟兹舄兮称珍,受异质而彬彬。
其文也合变於君子,其用也见美於诗人。
伊昔大匠未知,含章可久;栖山隐雾,或群或友。
且申威以肃杀,宁畏险而铤走。
岂知献状於獠者之身,入用於屦人之手?敏手既至,光华增媚;两美必合,一朝成器。
信常功之嘉猷,为尽饰之美利;苟赏善之在我,甘杀身而不怼。
曲直裁成,威仪可觌;若向也兽,而今也舄。
诸侯所重,楚子之翠被有光;王者攸宜,周官之赤纟意无ル。
左之右之,乍合乍离;每唯命以进退,将有翼於威仪。
择地而行,岂虑泥涂之辱?有道则至,尚怀文彩之奇。
故尚书之曳履,声则有音;中郎之倒屣,义亦为美。
虽措足以同方,岂能文而可纪?则知随时应物,顺人合度;克通夫莫往莫来,实怪於规行矩步。
滞阜乡之自惜,飞邺县之可慕;愿宾上国之阶墀,冀吾君之一顾。
夫材俟时而进用,时俟材以求索;彼微兽之有章,亦饰躬而制作。
慕公孙之几几,耻滑稽以交错;幸参鸾之行,无杂犬羊之郭。
若然者,则荷夫天衢之亨,对斯文而不怍。
◎李
,开元时官殿中侍御史。
天宝中迁吏部郎中,出为景城司马、瀛州长史。
◇拒贼盟词
大唐天宝某载月日,瀛州长史李、河间司法李奂、摄东光县尉穆宁、盐山尉贾载等盟曰:「逆贼安禄山,弃恩负德,敢於称兵天纲,妄肆逆乱,煽范阳幽蓟之众,骋胡奚犬羊之群,违叛朝廷,恣逞凶祸,瀛州近与赋接,在腹腋间,贼意欲取之,以绝牵掣。
伪署守长,岸然直来,思据城郭,盗其府库,用其民人,有其土地,以丰贼资。
等身为唐臣,义为唐守,安有从逆贼而背天子,污伪命以辱名教?所遣伪景城守刘道元,已缚斩之。
凡我诸僚,逮佐吏等,咸共同心,为国坚守,移檄远近,上告方伯,苟可灭贼,殒躬不辞。
有渝此盟,神殛毋贳。
◎柳芳
芳字仲敷,蒲州河东人。
开元末擢进士第,由永宁尉直史馆。
上元中坐事徙黔中,历左金吾卫骑曹参军、史馆修撰,终右司郎中、集贤殿学士。
◇对三命判
乙仕登三命,举以特牲,祀以少牢,人告其僭加於举礼也。
孝自天经,礼为人纪,事有动於神理,迹无昧於生成。
乙则大夫,位登右职,庶极四时之享,以符三命之贵。
饮食宴乐,特牲备举。
璧严奠,少牢是加,用诚信以敷心,资丰洁而致荐。
是实其训,何纠其违?征之於前,固不可罚。
◇食货论
昔开元初,宇文融首以税客户、籍外、剩田、户口、色役之策,行於天下。
其后天宝间,韦坚又以穿广、运潭、兴漕之利,杨慎矜、王钅共、杨国忠等议财货之政。
君子曰:融等之败也,岂不哀哉!《诗》云:「人之多僻,无自立辟。
」融等之谓也。
初元宗以雄武之才,再开唐统,贤臣左右,威至在已。
姚崇、宋、苏等,皆以骨鲠大臣,镇以清静,朝有著定,下无觊觎。
四夷来寇,驱之而已;百姓富饶税之而已。
继以张嘉贞、张说,守而勿失。
自后赋役顿重,豪猾兼并,强者以才力相君,弱者以侵渔失业。
人逃役者,多浮寄於闾里,县收其名,谓之客户,杂於居人者,十一二矣。
盖汉魏以来,浮户流人之类也。
是时也,天子方欲因士马之众,贾将帅之勇,高视六合,慨然有制御夷狄之心。
然惧师旅之不供,流庸之未复,思睹奇画之士,以发皇明,盖有日矣。
而宇文融揣摩上旨,款关谒见,天子前席而见之,恨得之晚。
言发融口,策合主心,不出数年之中,独立群臣之上。
无德而禄,卒以败亡。
既而天子方事四夷,国用不足,多融之能,追而悔焉。
於是杨崇礼又以善计财帛见幸,然廉谨自守,与人无害,故能获终。
融死且十余年,始用韦坚及崇礼、慎矜,皆以计利兴功中人主,胁权相灭,为天下笑。
而王钅共、杨国忠威震海内,尤为暴横,人反思融矣。
大凡数子,少者带数使,多者带二十使,判官佐使,遍於天下。
客户倍於往时,主司守以取决,备员而已。
四十年间,覆族者五,弃人贾害,岂天道与?夫先王牧人之制,既富而聚之,以兴利也。
俭则散之,以除害也。
所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降及后代,亦克用。
《礼记》曰:「仓廪实而知荣辱。
」人苟不足而可理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
观数子之意,欲竭人财,乘主之欲,殚天下之力以供国,窃王者之柄以徇已,奋其长觜,以鼓天下。
於是权归掌握,利出胸臆,呼吸指顾,车舟沸渭於万里之外矣。
狙诈既骋,拱袂而取公卿,窃富国安人以为名,纡青拖紫以为实,名实不其爽欤?且君以安人为忧,而融辈扰之矣;人以丰财为利,而融辈竭之矣;向之所利者,岂不反欤?而数子方自以为功无让,坐受富贵,斧钺已在其后,而谓身安於泰山。
及其死之,菹醢不足以谢天下,岂不愚哉?於戏!以元宗之才业,为中兴君,奸臣一说,利动明主,坚等窥其余烈,不顾万死者,贪爵禄也。
盖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姓系论
氏族者,古史官所记也。
昔周小史定系世,辩昭穆,故古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诸侯、卿、大夫名号继统。
左邱明传《春秋》,亦言:「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命之氏。
诸侯以字为氏,以谥为族。
」昔尧赐伯禹姓曰:「姒,氏曰有夏;伯仁姓曰姜,氏曰有吕。
下及三代,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
后世或氏於国,则齐、鲁、秦、吴;氏於谥,则文、武、成、宣;氏於官,则司马、司徒;氏於爵,则王孙、公孙、氏於字,则孟孙、叔孙;氏於居,则东门、北郭;氏於地,则三乌、五鹿;氏於事,则巫、乙、匠、陶。
於是受姓命氏,粲然众矣。
秦既灭学,公侯子孙失其本系。
汉兴,司马迁父子乃约《世本》修《史记》,因周谱明世家,乃知姓氏之所由出,虞、夏、商、周、昆吾、大彭、豕韦、齐桓、晋文,皆同祖也。
更王迭霸,多者千祀,少者数十代。
先王之封既绝,后嗣蒙其福,犹为︹家。
汉高帝兴徒步有天下,命官以贤,诏爵以功,誓曰:「非刘氏王、无功侯者,天下共诛之。
」先王公卿之胄,才则用,不才弃之,不辨士与庶族,然则始尚官矣。
然犹徙山东豪杰以实京师,齐诸田,楚屈、景,皆右姓也。
其后进拔豪英,论而录之,盖七相、五公之所由兴也。
魏氏立九品,置中正,尊世胄,卑寒士,权归右姓已。
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曹,皆取著姓士族为之,以定门胄,品藻人物。
晋宋因之,始尚姓已。
然则别贵贱,分士庶,不可易也。
於时有司迁举,必稽谱籍而考其真伪。
故官有世胄,谱有世官,贾氏、王氏谱学出焉。
由是有谱局,令史职皆具。
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在;关中亦号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
虏姓者,魏孝文帝迁洛,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
八氏十姓出於帝宗属,或诸国从魏者。
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世为部落大人,并号河南洛阳人。
郡姓者,以中国士人差第阀阅为之制,凡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仆者曰华腴,尚书、领、护而上者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散骑常侍、大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
凡得入者,谓之四姓。
又诏代人诸胄,初无族姓,其穆、陆、奚、于,下吏部勿充猥官,得视四姓。
北齐因仍,举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在选。
故江左定氏族,凡郡上姓第一,则为右姓;太和以郡四姓为右姓;齐浮屠昙刚《类例》,凡甲门为右姓;周建德氏族以四海通望为右姓;隋开皇氏族以上品、茂姓则为右姓;唐《贞观氏族志》,凡第一等则为右姓;路氏著《姓略》,以盛门为右姓;柳冲《姓族系录》,凡四海望族则为右姓。
不通历代之说,不可与言谱也。
今流欲独以崔、卢、李、郑为四姓,加太原王氏,号五姓,盖不经也。
夫文之弊,至於尚官;官之弊,至於尚姓;姓之弊,至於尚诈。
隋承其弊,不知其所以弊,乃反古道,罢乡举,离地著,尊执事之吏。
於是乎士无乡里,里无衣冠,人无廉耻,士族乱而庶人僭矣。
故善言谱者,系之地望而不惑,质之姓氏而无疑,缀之婚姻而有别。
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其信可与也;江左之人文,故尚人物,其智可与也;关中之人雄,故尚冠冕,其达可与也;代北之人武,故尚贵戚,其泰可与也。
及其弊,则尚婚娅者先外族、后本宗,尚人物者进庶孽、退嫡长,尚冠冕者略伉俪、慕荣华,尚贵戚者徇势利、亡礼教。
四者俱弊,则失其所尚矣。
人无所守,则士族削;士族削,则国从而衰。
管仲曰:「为国之道,利出一孔者王,二孔者︹,三孔者弱,四孔者亡。
」故冠婚者,人道大伦。
周汉之官,人齐其政,一其门,使下知禁,此出一孔也,故王。
魏晋官人,尊中正,立九品,乡有异政,家有竞心,此出二孔也,故︹。
江左、代北,诸姓纷乱不一,其要无归,此出三孔也,故弱。
隋氏官人,以吏道治天下,人之行不本乡党,政烦於上,人乱於下,此出四孔也,故亡。
唐承隋乱,宜救之以忠,忠厚则乡党之行修;乡党之行修,则人物之道长;人物之道长,则冠冕之绪崇;冠冕之绪崇,则教化之风美,乃可与古参矣。
晋太元中,散骑常侍河东贾弼撰《姓氏谱状》十八州百十六郡合七百一十二篇,甄析士庶无所遗。
宋王宏、刘湛好其书。
宏每曰:「对千客,可不犯一人讳。
」湛为选曹,撰《百家谱》以助铨序。
文伤寡省,王俭又广之,王僧孺演益为十八篇,东南诸族,自为一篇,不入百家数。
弼传子匪之,匪之传子希镜,希镜撰《姓氏要状》十五篇,尤所谙究,希镜传子执,执更作《姓氏英贤》一百篇,又著《百家谱》,广两王所记。
执传其孙冠,冠撰《梁国亲皇太子序亲簿》四篇。
王氏之学,本於贾氏。
唐兴,言谱者,以路敬淳为宗,柳冲,韦述次之。
李守素亦明姓氏,时谓「肉谱」者。
后有李公淹、萧颖士、殷寅、孔至,为世所称。
初,汉有邓氏《官谱》,应劭有《氏族》一篇,王符《潜夫论》亦有《姓氏》一篇。
宋何承天有《姓苑》二篇。
谱学大抵具此。
魏太和时,诏诸郡中正各列本土姓族次第为举选格,名曰:「方司格,人到於今称之。
◎柳并
并字伯存,大历中辟河东府掌书记,迁殿中侍御史。
丧明,终於家。
◇意林序子书起於《鬻熊》、《六韬》,盛於春秋六国。
时庄老道宗,起覆载之功,扩日月之照,高视六经,为天下式,故绝於称言矣。
墨翟大贤,其旨精俭教"阙三字"名亚孔圣至矣"阙三字"管晏文"阙十二字"可谓庶矣。
而部帙繁广,寻觅颇难。
梁朝庾仲容钞成三帙,汰其沙石。
簸其比糠,而犹兰荪杂於萧艾,隐於璞石。
扶风马总,精好前志,务於简要,又因庾仲容之钞略,存为六卷,题曰意林。
圣贤则糟粕靡遗,流略则精华尽在,可谓妙矣。
隋代博林李文博,扌蹇掇诸子,编成《理道集》十卷。
唐永兴公虞世南,亦采前史,著《帝王略论》五卷。
天后朝宰臣朱翼祖,则又述《十代兴亡论》一帙。
洎扶风《意林》,究子史大略者,盖四人意矣。
予扁舟途水,留滞庐陵,扶风为余语其本尚,且曰:「编录所取,先务於经济,次存作者之意。
罔失篇目,如面古人。
予懿马氏之作,文约趣深,诚可谓怀袖百家、掌握千卷。
」之子用心也远乎哉!旌其可美,述於篇首,俾传好事。
贞元丁卯岁夏之晦,文废瞍河东柳伯存重述。
◇代汾阳王祭贞懿皇后文维某年月日,驸马都尉郭暧父、关内河东副元帅司徒兼中书令汾阳郡王臣子仪,谨遣上都进奏院官傅涛,敢昭告於贞懿皇后行宫;伏惟德曜坤灵,明齐月魄,母仪万国,化洽六宫。
光辅圣人,赞成阴教,载荣史策,式播讴谣。
奄违圣日,上仙灵界,遐迩痛愤,宫闱哀慕。
臣幸忝诸亲,男尚贵主,天人之美,鞠育所锺,姻戚光荣,宗族右戴。
今园陵礼备,祖载及期,臣限守方镇,不获陪侍行宫,瞻望灵驾,不胜摧慕。
伏荷皇恩,眷以国戚,许申祭礼,超越等夷,古今所绝,独开圣造。
无任惶恐铭戴之至,谨献牲牢庶羞之奠。
尚飨!
◎严郢
郢字叔敖,华州华阴人。
第进士,补太常协律郎。
代宗初为监察御史,累拜河南尹。
大历末进拜京兆尹,罢为大理卿,迁御史大夫,出为费州刺史。
◇奏五城旧屯兵募仓储等数疏案旧屯沃饶之地,今十不耕一,若力可垦辟,不俟浚渠。
其诸屯水利可种之田甚广,盖功力不及,因致荒废。
今若发两京关辅人,於丰州浚渠营田,徒扰兆庶,必无其利。
臣不敢远引他事,请以内园植稻明之。
上秦地膏腴,田称第一,其内园丁皆京兆人,於当处营田,月一替,其易可见。
然每人月给钱八千,粮食在外,内园丁犹僦募不占奏令府司集事。
计一丁岁当钱九百六十、米七斛二斗,计所僦丁三百,每岁合给钱二万八千八百贯、米二千一百六十斛。
不知岁终收获几何?臣计所得不补所费。
况二千余里,发人出塞屯田,一岁方替,其粮谷从太原转饷,运直至多。
又每人须给钱六百三十、米七斛二斗,私出资费,数又倍之。
据所收必不登本,而关辅之人,不免流散。
是虚畿,甸而无益军储天宝已前屯田事殊。
臣至愚不敢不熟计,惟当审察。
◇第二疏
伏以五城旧屯,其数至广,臣前已揭名闻奏讫。
其五城军士,若以今日所运开渠之粮,贷诸城官田,至冬输之。
又以所送开渠功直布帛,先给田者,至冬令据时估输谷。
如此,即关辅免於征发,五城丰厚,力农辟田,比之浚渠,十倍之利也。
◇太常拟故相国江陵尹谥议
伏以故相国江陵尹兼御史大夫赠吏部尚书吕公,昔事先朝,累当大任。
至德之初,天步艰难,公首披荆棘,扈跸灵武,忘躯进忠,一日三接。
先朝察匪躬之节,纳沃心之议,爰立作相,弼谐神人。
其嘉谋嘉猷、献可替否之迹,入则造膝,出则诡辞,温树不言,难可得而知也。
至有烂焉明白、欲盖而彰者,请区而载之。
干元收复之际,两都衣冠,多系於三司诏狱,御史中丞崔良器议事失入,时宰苗太师、崔赵公等虽廷诤之,然未坚决。
公有犯无隐,引经正辞,上是其言,刑为之省,所全活者盖数百人。
明主收雷电之威,圣朝行宽大之典者,ム公之力也。
古者进贤受上赏,《书》不云乎?「咎繇曰都在知人。
」公践台衡,专以推贤任人为务。
故相国房公、故吏部尚书韦公陟,入登左职,皆公之由。
今相国黄门侍郎杜公之莅江陵也,公荐在方面之任;今相国中书侍郎元公之在度支也,公咨以幕府之政。
曾未数岁,而二相接武於上台。
天地交泰,圣贤相得,庶绩咸熙,五典克从者,资公之举善也。
则子皮之举子产,鲍叔之举管仲,箫何之举曹参,武侯之举蒋琬,方之前人,我有余地。
其在荆南也,戢兵和众,令行禁止,理绩为天下最,虽古之羊、杜,无得而逾。
今太常议荆南之政详矣,而曰:「在台司龊龊无匪躬之能干,乃擢瑕掩德之论,非中适之言也。
国家故事,宰臣之谥,皆有二字,以彰善旌德焉。
夫以吕公文能无害,武能禁暴,贞则干事,忠则利人,盛烈宏规,不可备举。
《传》叙八元之德,曰「忠肃恭懿」,若以美谥拟於形容,请谥吕公曰忠肃。
谨议。
◇论自徒已下罪人并徙边州议
臣伏以徙置边州者,流之异名。
流罪者有三等,一例移配,或恐未当。
其死罪,除杀人之外,有十恶重罪、造伪刻印,并主典伪印,及强盗光火等,若一切免死徙边,即於法太轻,不足惩戒。
其徒罪条目至多,或斗殴争竞,小有伤损,或夫妻离异,不犯义绝,或养男别姓,或立嫡违式,或私行度关,或相冒合户。
如此之类,不可悉数,令一切徙边,与十恶造伪同等,即轻重悬殊。
又准刑部格,京城县杂,愆犯百端,触网陷刑,徒罪偏广,若皆送覆,系滞实多。
其徒已下罪,非除免官当及敕杖者,宜准外州例,州县量事处分。
今若天下徒罪,悉申所司,皆从谳报,法司断结,准式有程,州县禁囚,动盈千百,计天下每月徒配,必不啻五六千人。
此则百姓动摇,刑章紊挠。
又边州及近边犯死及徒流者,复何以处之?伏请下删定使详覆,然后施行。
◇大唐兴善寺大广智不空三藏和尚碑铭"并序"和尚讳不空,西域人也。
氏族不闻於中夏,故不书。
元宗烛知至道,特见高仰,讫肃宗、代宗三朝,皆为灌顶国师,以元言德祥,开右至尊。
代宗初,以特进大鸿胪[B14A]表之。
及示疾不起,又就卧内加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
皆牢让不允,特锡法号曰大广智三藏。
大历九年夏六月癸未,灭度於京师大兴善寺。
代宗为之发朝三日,赠司空,追谥大辩正广智三藏和尚。
荼毗之时,复遣中谒者赍祝文祖祭,申如在之敬。
睿词深切,嘉荐令芳,礼冠群伦,举无与比。
明年九月,以舍利起塔於旧居寺院。
和尚性聪朗,博贯前佛万法要指,缁门独立,邈荡荡其无双。
稽夫真言字义之宪度,灌顶升坛之轨迹,即时成佛之速,应声储祉之妙,天丽且弥,地普而深,固非末学所能详也。
敢以权见,序其大归。
昔金刚萨垂亲於毗卢遮那佛前受瑜伽最上乘义,后数百岁,传於龙猛菩萨;龙猛又数百岁,传於龙智阿黎;龙智传金刚智阿黎;金刚智东来,传於和尚。
和尚又西游天竺、师子等国,诣龙智阿黎扬攉十八会法。
法化相承,自毗卢遮那如来於和尚,凡六叶矣。
每斋戒留中,导迎善气,登礼皆答,福应较然,温树不言,莫可记已。
西域隘巷,狂象奔突,以慈眼视之,不旋踵而象伏不起。
南海半渡,天吴鼓骇,以定力对之,未移晷而海静无浪。
其生也,母氏有毫光照烛之瑞;其殁也,精舍有池水竭涸之异。
凡僧夏五十,享年七十。
自成童至於晚暮,常饰供具,坐道场,浴兰焚香,入佛知见。
五十余年,晨夜寒暑,未曾须臾有倾欹懈倦之色。
过人绝远,乃如是者。
后学升堂诵说,有法者非一,而沙门惠朗,受次补之记,得传灯之旨,继明佛日,绍六为七,至矣哉!於戏法子,永怀梁木,将纪本行,托余勒崇。
昔承微言,今见几杖,光容渺漠,坛宇清怆,书昭铭,小子何让?铭曰:
呜呼大士,右我三宗。
道为帝师,秩为仪同。
昔在广成,轩后顺风。
岁逾三千,复有肃公。
瑜伽上乘,真语密契。
六叶授受,传灯相继。
述者牒之,烂然有第。
陆伏狂象,水息天吴。
慈心制暴,慧力降愚。
寂然感通,其可测乎?两楹梦奠,双树变色。
司空宠终,辩正旌德。
天使祖祭,宸衷凄恻。
诏起宝塔,旧庭之隅。
下藏舍利,上饰浮屠。
迹殊生灭,法离有无。
刻石为偈,传之大都。
建中二年岁次辛酉十一月乙卯朔十五日己巳建。
◎刘秩秩字祚卿,赠工部尚书子元子。
开元末由宪部员外郎除陇西司马。
至德初迁给事中,出为阆州刺史,贬抚州长史,卒。
◇货泉议
臣伏奉今月二十一日敕,欲不禁铸钱,更令百僚详议可否者。
夫钱之兴,某来尚矣,将以平轻重而权本末。
齐桓得其术而国以霸,周景失其道而人用弊。
考诸载籍,国之兴衰,实系於是。
陛下思变古以济今,欲反经以合道,而不即改作,询之刍荛,臣虽蠢愚,敢不荐其闻见?古者以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
管仲曰:「夫三币,握之则非有补於暖也,舍之则非有损於饱也。
」先王以守财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
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有常,故与之在君,夺之在君,富之在君,贫之在君。
是以人戴君如日月,亲君如父母,用此术也,是为人主之权。
今之钱,即古之下币也。
陛下若舍之任人,则上无以御下,下无以事上,其不可一也。
夫物贱则伤农,钱轻则伤贾,故善为国者,观物之贵贱、钱之轻重,夫物重则钱轻,钱轻由乎物多。
多则作法收之使少,少则重;重则作法布之使多,多则轻。
轻重之本,必由乎是?奈何而假於人?其不可二也。
夫铸钱不杂以铅铁则无利,杂以铅铁则恶,恶不重禁之,不足以惩息。
且方今塞其私铸之路,人犹冒死以犯之,况启其源而欲人之从令乎?是设陷而诱之入,其不可三也。
夫许人铸钱,无利则人不铸,有利则人去南亩者众;去南亩者众,则草不垦;草不垦,又邻於寒馁,其不可四也。
夫人富溢则不可以赏劝,贫馁则不可以威禁,故法令不行,人之不理,皆由贫富之不齐也。
若许其铸钱,则贫者必不能为,臣恐贫者弥贫而服役於富室,富室乘之而益恣,昔汉文帝之时,吴氵鼻诸侯也,富埒天子;邓通大夫也,财侔王者,此皆铸钱之所致也。
必欲许其私铸,是与人利权而舍其柄,其不可五也。
陛下必以钱重而伤本,工费而利寡,则臣愿言其失,以效愚计。
夫钱重者,由人日滋於前,而炉不加於旧。
又公钱重,与铜之贾颇等,故盗铸者破重钱以为轻钱。
钱轻禁宽则行,钱重禁严则止,止则弃矣,此钱之所以少也。
夫铸钱用不赡者,在乎铜贵,铜贵在於采用者众。
夫铜以为兵则不如铁,以为器则不如漆,禁之无害,陛下何不禁於人?禁於人则铜无所用,铜无所用则铜益贱,贱则钱之用给矣。
夫铜不布下,则盗铜者无因而铸;无因而铸,则公钱不破。
人不犯死刑,钱又日增,必复利矣。
是一举而四美兼也,惟陛下熟察之,谨议。
◇选举论
王者官人,必视国之要,杜诸户,一其门,安平则尊经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
夏殷周选士必於庠序,非其道者,莫得仕进,是以诱人也无二,其应之者亦一。
及周之末,诸侯异政,取人多方。
故商鞅患之,说秦孝公曰:「利出一孔者王,利出二孔者强,利出三孔者弱。
」於是下令,非战非农,不得爵位,秦卒以是并吞六国。
汉室干戈以定祸乱,贵尚淳质,高后举孝悌力田,文景守而不变,故下有常业,而朝称多士。
及孝武察孝廉,置五经博士弟子,虽门阀二三,而未失道德也。
逮至晚岁,务立功名,锐意四夷,故权谲之谋设,荆楚之士进。
军旅相继,官用不足,是以聚敛计料之政生,设险兴利之臣起。
番系、严熊罴等经营作渠,以通漕运;东郭偃孔仅建盐铁诸利策,富者冒爵射官,免刑除罪。
公用弥多,而为官者徇私,上下并求,百姓不堪元刂弊,故巧法惨急之臣进,而见知废格之法作。
杜周减宣之属,以峻文决理贵;而王温舒之徒,以鹰击敢杀彰。
而法先王之术,习俎豆之容者,无所任用。
由是精通秀颖之士,不游於学;游於学者,率章句之儒也。
是以昭帝之时,霍光问人疾苦,不本之於太常诸生,征天下贤良文学以访之,是常道不足以取人也。
至於东汉,光武好学,不能施之於政,乃躬自讲经。
肃宗以后,时或祖效,尊重儒术,不达其意,而酌其文,三公尚书,虽用经术之士,而不行经术之道。
是以元、成以降,迄於东汉,慷慨通方之士,寡廉隅立节之徒众。
无何,汉氏失驭,曹魏僭窃,中正取士,权归著姓,虽可以镇伏庶,非尚贤之术。
盖尊尊之道,於时圣人不出,贤哲无位,诗道大作,怨旷之端也。
洎乎晋宋齐梁,递相祖习,其风弥盛。
舍学问,尚文章,小仁义,大放诞,谈庄周、老聃之说,诵《楚词》、《文选》之言。
六经九流,时曾阅目;百家三史,罕闻於耳。
撮群抄以为学,总众诗以为资,谓善赋者廊庙之人,雕虫者台鼎之器。
下以此自负,上以此选材,上下相蒙,持此为业,虽名重於当时,而不达於从政。
故曰取人之道,可以敦化。
《周书》曰:「以言取人,人竭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
」取人之道,不可不慎也。
原夫诗赋之意,所以达下情,所以讽君上,上下情通,而天下乱者,未之有也。
近之作者,先文后理,词冶不雅,既不关於讽刺,又不足以见情,盖失其本,又何为乎?隋氏罢中正,举选不本乡曲,故里闾无豪族,井邑无衣冠。
人不土著,萃处京畿;士不饰行,人弱而愚。
夫古者以勋赏功,以才莅职。
以才莅职,是以职与人宜;近则以职赏功,是以官与人乖。
古者计人而贡士,计吏而用人,故士无不官,官无乏吏。
近则官倍於古,士十於官,求官者又十於士,故士无官,"后魏羽林士今万骑军功是也";官乏禄,吏扰人。
古者王畿千里,千里之外,封建诸侯。
诸侯之吏,自卿以降,各自举任。
当乎汉室,除保傅将相,余尽专之,州县佐史,则皆牧守选辟。
夫公卿者,主相之所任也;甸外之官吏者,又诸侯牧守之事也。
然则主司之所选者,独甸内之吏,公卿府之属耳,岂不寡哉?所选既寡,则焉得不精?近则有封建而无国邑,五服之内,政决王朝,一命免拜,必归吏部,按名授职,犹不能遣,何暇采访贤良、搜行能耶?时皆共嗤其失,而不知失之所以,故备详之。
又曰:夫官有大小,材有短长,长者任之以大官,短者任之以小职。
职与人相宜,而功与事并理,是以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近之任官,其选之也略,其使之也备。
一人之身,职无不莅,若委游夏以政事,责冉季以文学也,何其谬欤?故人失其长,官失其理。
是以三代之制,家有代业,国有代官。
孔子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史墨曰:「古之为官,代守其业,朝夕思之。
一朝失业,死则及焉。
」是知业不代习,则其事不精,此周之所以得人也。
昔羲氏、和氏掌天地,刘氏代扰龙,籍氏、代司史,庾氏库氏代司出纳,制氏代司铸钟,即其事也。
后代以代卿执柄,益私门,卑公室,齐夺於田氏,鲁弱於三家。
革代卿之失,而不复代业之制,医工筮数,其道浸微,盖为此也。
故老子曰:「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不善用人者,譬若使骥捕鼠,令鹰守肉。
骥之捕鼠,终不可获,而千里之功废矣。
鹰之守肉,死有余罪,而攫撮之效没矣。
夫裁径尺之帛,刻方寸之木,不任左右,必求良工者,裁帛刻木,非左右之所能故也。
径尺之帛,方寸之木,薄物也,非良工不能裁之,况帝王之佐,经国之任,可不审择其人乎?故构大厦者,先择木然后拣材;理国家者,先择佐然后守人。
大匠构屋,必以大材为栋梁,小材为榱桷。
苟有所中,尺寸之木无弃,此善理木者也。
◇考课论
昔周公使伯禽理鲁,三年而后报政。
周公曰:「何迟?伯禽曰:「变其理、易其俗,难所以迟。
」太公理於齐,三月而后报政。
周公曰:「何疾?」曰:「因其俗、简其礼,易,所以速。
」故孔子论之曰:「齐一变,至於鲁,鲁一变,至於道。
」由是而言,劳不甚者理不极,功不积者泽不深。
故尧舜三年而考,三考而黜陟,所以能尽其智术也。
近古人情敦,未淳乎尧舜;礼正乐和,未愈於虞夏;官贤吏能,未称於殷周。
或一年而考,或四考黜陟,或比年而巡狩,或岁时便迁,或旬月升擢令长。
今日既上,明日部内有犯名义者,即坐之,不其速欤?
◎李岘
岘,吴王恪孙。
以门荫入仕,累迁京兆尹。
至德初封梁国公。
干元二年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为蜀州刺史。
代宗即位,入为礼部尚书兼宗正卿,拜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罢为太子詹事,寻迁吏部尚书,出为衢州刺史。
永泰二年卒,年五十八。
◇请宥陷贼官寮奏
夫法有首有从,情有重有轻,若一概处死,恐非陛下含宏之义,又失国家惟新之典。
且羯胡乱常,狂寇凌据,二京全陷,万乘南巡,各顾其生,衣冠荡覆。
或陛下亲戚,勋旧子孙,责之以死,恐乖仁恕。
昔者明王用刑,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况河北残寇,今尚未平。
苟容漏网,适开自新之路;若尽行诛,是坚叛逆之心。
谁人更肯归顺?困兽犹门,况数万人乎?崔器、吕,皆守文之吏,不识大体,殊无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