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第03部 卷二百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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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 第03部 卷二百四十七 董诰等 纂修

◎李峤"六"

◇论巡察风俗疏

陛下创置右台,分巡天下,察吏人善恶,观风俗得失:斯政途之纲纪,礼法之准绳,无以加也。

然犹有未折衷者,臣请试论之。

夫禁纲尚疏,法令宜简,简则法易行而不烦杂,疏则所罗广而无苛碎。

窃见垂拱二年,诸道巡察使所奏科目,凡有四十四件,至於别准格敕令察访者,又有三十余条。

而巡察使率是三月已后出都,十一月终奏事,时限迫促,薄书填委,昼夜奔逐,以赴限期。

而每道所察文武官,多至二千余人,少者一千以下,皆须品量才行,褒贬得失,欲令曲尽行能,则皆不暇,此非敢惰於职而慢於官也,实才有限而力不及耳。

臣望量其功程,与其节帛,使器周於用,力济於时:然后进退可以责成,得失可以精矣。

又今之所察,但准汉之六条,推而广之,则无不包矣,无为多张科目,空费薄书。

且朝廷万机,非无事也,机事之动,恒在四方,是故冠盖相望,邮驿继踵。

今巡使既出,其外州之事,悉当委之,则传驿大减矣。

然则御史之职,故不可得闲,自非分州统理,无由济其繁务。

请大小相兼,率十州置御史一人,以周年为限,使其亲至属县,或入闾里,督察奸讹,观彩风俗,然后可以求其实效,课其成功,若此法果行,必大裨政化。

且御史出持霜简,入奏天阙,其於励已自修,奉职存宪,比於他吏,可相百也;若其按劾奸邪,发摘欺隐,比於他吏,可相十也。

陛下试用臣言,妙择贤能,委之心膂,假温言以制之,陈赏罚以劝之,则莫不尽心而效死矣。

何政事之不理?何禁令之不行?何妖孽之敢兴哉?

◇请减员外官疏自宝命中兴,鸿恩溥及,唯以爵赏为惠,不择才能任官。

授级加阶,朝廷多改,正缺不足,加以员外:非复求贤助理,多是为人择官。

接武随肩,填曹溢府,无益政化,虚请俸禄,在京则府库之财殚竭,在外则黎庶被其侵渔,伏愿微惜班荣,稍减除授,使匪服之议,不兴於圣朝;能官之谣,复光於曩载。

◇请辍近侍典大州疏

窃见朝廷物议,远近人情,莫不重内官轻外职,除授牧伯,多是贬累之人,风俗不澄,实由於此。

望於台阁侍监,妙简贤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绩,臣等请辍近侍,率先具僚。

◇谏建白马坂大像疏臣以法王慈敏,菩萨护持,唯拟饶益众生,非要营修土木。

伏闻造像税非户口钱出,僧尼不得州县承,必是不能济办,终须科率,岂免劳扰?天下编户,贫弱者众,亦有佣力客作,以济糇粮;亦有卖舍帖田,以供王役。

造像钱见有一十七万余贯,若将散施,广济贫穷,人与一千,济得一十七万余户。

拯饥寒之弊,省劳役之勤,顺诸佛慈悲之心,г圣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悦,功德无穷。

◇上中宗书

元首之尊,居有重门击柝之卫,出有清警戒道之禁:所以备非常,息异望,诚不可易举动,慢防闲也。

陛下厌崇邃,轻尊严,微服潜游,阅廛过市,行路私议,朝廷惊惧。

如祸产意外,纵不自惜,柰宗庙苍生何?又分职建官,不可以滥,传曰:「官不必备,惟其人。

」自帝室中兴,以不慎爵赏为惠,冒级躐阶,朝升夕改,正阙不给,加以员外,内则府库为殚,外则黎庶蒙害:非求贤助治之道也。

愿爱吝班荣,息匪服之议。

今文武六十以上,而天造含容,皆矜恤之,老病者已解还授,员外者既遣复留,恐非所以消敝救时也。

请敕有司,料其可用进,不可用退。

又远方夷人,不堪治事,国家向务抚纳而官之,非立功酋长,类靡俸禄。

札惶度非要者,一切放还。

又《易》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

」今百姓乏窭,不安居处,不可以守位;仓储荡耗,财力轻殚,不足以聚人。

山东病水潦,江左困输转,国匮於上,人穷於下。

如今边场少疏,恐逋亡遂多,盗贼群行,何财召募?何众闭遏乎?又崇作寺观,功费浩广,今山东岁饥,糟糠不厌,而投艰厄之会,收庸调之半。

用吁嗟之物,以荣土木,恐怨结三灵,谤蒙四海。

又比缘征戍,巧诈百情,破役隐身,规脱租赋,今道人私度者,几至数十万。

其中高户多丁,黠商大贾,诡作台符,羼名伪度。

且国计军防,并仰丁口,今丁皆出家,兵悉入道,征行租赋,何以备之?又重赂贵近,补府若史,移没籍产,以州县甲等,更为下户,当道城镇,至无捉驿者,役逮小弱,即破其家。

愿许十道使访察括举,使奸猾不得而隐。

又太常乐户已多,复求访散乐,独持鼗鼓者已二万员。

愿量留之,余勒还籍,以杜妄费。

◇谢谴让状

臣特蒙天慈,擢在枢近,恩私屡及,宠命频加。

粉骨糜躯,虽久誓於心府;纤埃滴水,竟无补於川岳。

是用晨宵载惕,启处增惭,素自庸愚,加以疾疹,心绪遗忘,耳目昏沈,实恐虚旷天工,倾败鼎饣束。

伏思大臣引咎之义,辄露微躯陈力之请,岂敢避鞅掌之职,就优游之闲?臣每思古人,窃仰遗事。

充国则卧而陈策,子囊则死不忘忠。

臣自念妨贤,甘从屏退,敬竭刍荛之议,庶裨日月之明,所以固欲辞违,昧冒陈上,智识庸短,自速愆尤。

伏奉纶言,俯垂忄在责,心胆飞越,五情无厝,天地,伏待刑科,死罪死罪。

无任战惧之至,谨诣明福门奉状陈谢以闻。

◇上雍州高长史书

八月十五日,三原县尉赵国李峤谨再拜奉书明长史执事:尝闻诸师曰,《易》称「君子或出或处」。

盖君子与时消息,从道隆,故其处则闭重元,坐虚白,龙盘凤峙,桂郁兰芬,下生川岳之气,上发星辰之象;其出则ゼ景光,吐文质,风相召,日月争明,抚八翼而登太阶,提七星而酌元气。

夫然,故终始亨吉,进退利贞。

今峤当休明之期,权去就之分,沧洲密迩,未贞嘉遁之名;阊阖洞开,不列亨衢之步。

顾尝希仕尺寸,徇禄培外,僮仆之与邻,趋走之为役,婆娑尘垢之下,甚踔藩篱之际:区区短怀,亦云可见矣。

抑贫贱实难降志,颠沛不可违仁,是用终夜九回,一朝三省,惧斯言之或玷,将细德之为累。

至於有文无害之政,得玉丧宝之谈,服以周旋,庶乎闻达。

然以守其愚直,任此拙难,入门无为言之侣,出求声之援,生平琴曲,惟以下调相哀;畴昔朋游,讵有中人见识?诚不几乎幽兰芳蕙,实有愧乎枯木朽株。

自获忝微班,预闻贱事,佩纷纶之雅训,承肃穆之清尘有日矣。

亦曾越严序,趋下风,希口吻之芳音,候眉宇之阳气,而堂上百里,明无撤器之因;门下三千,毛遂乏处囊之地。

虽愿披心胆,欲进款诚,汉逾邈,风流遂远。

夫客果有能,不孤弹剑之食;士实难尽,谁知执矢之工?此昔人所以慷慨於神交,殷勤於知己者也。

伏惟君侯日门翔照,天池抚翼,厨开铭鼎,庭列歌钟,吐之言,植堂堂之望。

河阳春树,开四照於词林;洞庭秋水,清九流於心镜。

若夫标置度量,权衡物理,萧公画策,不探宏远之规;孟子持筹,未极精微之数。

粤若登金阙,排玉堂,利见九五,差踪二八,或奏昌言,伏丹墀而心启;或回天奖,凭紫枢而目送。

南宫秘署,出入生光;西京神辅,指麾成俗:固已羽仪振鹭,黼藻群龙者焉。

下走家本燕南,君侯昔临赵北,负书怀刺,方致维桑之感;贲帛翘车,幸枉错薪之荐:恺悌之慈允洽,敷腴之好不忘。

洎解褐中林,易农下邑,希光东壁,犹是贫女旧邻;激水西江,非复达人前惠:鄙贱之质未改,提奖之恩已别。

昔时姜桂,早因得地而生;今兹桃李,翻以无言受弃:岂非时亨其会,命塞其通者乎?今余秩无几,解巾有日,便当敛襟初服,收拙后尘,何去何从,罢黾策之臧否;自开自落,任天地之荣枯:宜春卷舌吞声,灭影削迹,不执事之纪,无烦左右之听。

徒恨勤诚累岁,而丹慊不通;服道弥年,而白头成谚:所以低回岐路,抒轴蓬心,搦翰操觚,而不能自已者也。

夫引往纳来,江海所以深广;损上益下,干坤所以光大。

是以虚己之求,有屈位而伸道;接之爱,或开怀而受物。

能崇峻官垣,扃钥阃奥,使属睇之目,隔愈深而照穷;仰止之心,限弥高而望绝:御宾以之失位,客以之亡门。

将恐慕义之夫,思为黄鹤之举;企景之客,不作真龙之游。

愿君侯垂古人之风,申国士之分,假其白璧之契。

接以黄金之言,不忽当年,要之卒岁,则重如熊掌,府中饶取义之宾;轻若鸿毛,节下有徇身之士矣。

敢荐狂妄,惟君侯择焉。

峤再拜。

◇与雍州崔录事司马录事书

月日,三原县尉赵国李峤谨再拜致书於崔录事司马录事执事:峤闻彩异彰施,不足以遇离娄之目;声殊操畅,未可以接延陵之耳。

况乎元黄莫主,宫征舛节,将何以移於好事,藉赏知音者乎?伏惟公等思侔天假,道合神契,清襟与秋水俱映,缛藻共春葩竞发,风感其声律,墙仞深其阃奥。

羽陵缃简,遥开博综之门;洞庭金石,近入铿锵之韵:固以重规坐右,连华史笔,深思匠之真筌,毕文心之能事。

峤学术芜浅,才艺寡薄,弓冶遗业,独事斯文,而衣冠后进,多惭接武。

顷以三余暇景,四时风月,斗酒娱乐,嘤鸣感召。

春还江北,时兴楚客之谣;木落淮南,乍动潘生之思:有同狂简,无近雅什。

不意频降德音,猥垂访逮,恭承嘉惠,揣摩虚寡,鉴淄水而惭容,遵寿陵而恧步。

但以萤烛光耀,尚增辉於;畎浍微流,且朝宗於水府:敢缘斯义,上呈如别。

大夫摅思,空拟於登高;小子裁章,顾羞於调下。

某再拜。

◇与夏县崔少府书

安成足下:伏闻高义之日久矣,缅维徽范,虔想德音,山川阔契,风月劳心,何尝不煎九回,苦百虑,向清风而披襟,仰高门而企躅?然执事者,庸讵知哉!盖理或冥符,虽违必契:物有汇感,虽远必臻;龙虎郁风,鱼龙归林壑。

同声相应,孔父精微之书;同翼共飞,马生通博之史。

仆窃不逊,仰希古人,以为天下襟期,四海兄弟,款平生於千载,感气义於一言。

道或乖,胶漆不能同其异;志苟合,楚越无以异其同。

万里比邻,宁须群聚而会?百年叶契,何必偃伏而游?昔者锺君西入,邀蒋生为臭味;延陵北游,款国侨为旧识:斯并未言而信,不介而亲,芬若椒兰,婉同琴瑟。

何哉?诚相期之有素也。

若下官者,落拓无系,支离少合,何尝效一艺於友朋,关一奇於卿相?形沦散冗,名弃草泽,通人未曾接赏,谈士不以挂言,行为诮累,动成嗤鄙。

然敢献区区之心者,徒以萤烛之光,不逮日月,而禀照之理同;涓滴之水,无凯江河,而体润之原一也。

故辄布之於左右,以为魏蜀两俊,可复生於今;吴郑两贤,不独美於古:此褊蝎度,足下岂有意耶?且仆智不效於一官,谋不周於千虑,德惭季路,诉甚伯寮,畏此简书,就兹文墨,首路之日,驰情下风,不谓燕雀联翩,鸿鹄已远,形留神往,室迩人遐,孤此宿心,延伫何极?然喜遇贤季,得抒幽襟,直置心许,居然目击。

窃以通家自任,更将睹奥为欢,聊下拂尘之榻,便登勒铭之座。

芝兰在室,久久逾芳;花萼连枝,кк交映。

徒观其室居间旷,庭草芜没,高窗纳景,密树栖烟,筵有邱中之琴,案有濠上之帙。

环情落落,无事草元;虚馆阴阴,自然纯白:此傲吏之遗赏,高人之远致也。

加复披玩华藻,终朝忘倦,珠明玉润,霞蔚舒,符彩相烛,稀声间起。

雕逾绘素,采夺华虫之饰;韵动旋宫,响入飞龙之奏。

三月忘味,畴足为多;一朝投笔,於是乎在;想望光景,若睹清颜。

下官才不逮人,学非通敏,徒以闻长者之余论,忝好事之末流,有时感激,斐然牵课。

但短绠之才,嗟於不及;挈瓶之智,患在屡空。

顷者关塞羁游,风尘旅泊,抒情歌事,略有短篇,未足追踵词人,亦有言其所志。

窃不自外,思简知音,所冀南郢之声,时参委巷;东里之润,或被庸章:则驽骀获荐於九方,腹背可俦於六翮矣。

仍恐豚肩祷薄,未足享盈车之报;饵非香,不能致吞舟之获耳。

仆事已清白,寻就西辕,仰承背夏涉秋,方期戾止,契阔不会,我劳如何?勉敬风猷,时敦景行。

李某谘。

◇上巡察覆囚使历城张明府书

月日,泾州安定县尉赵国李峤谨再拜上书明公足下:侧闻幽明三光,止水洞穷神之察;雷电六爻,连山绎噬肤之象。

是以金献序,肃帝典於秋霜;瑞节宣风,播皇华於春泽。

爽鸠司谳,黄沙俟清问之仁;神獬摧奸,素简飞惠文之笔。

宾舜门而伫穆,指轩郊而静害"一作豁,疑",分听之寄,其在兹乎。

伏惟某公孤官授社,昂臣疏宗,登雅誉於祥凫,照祯黻於瑞鹊。

青衣西指,标玉垒之英词;紫盖南浮,变金陵之间气。

若地华承懿,天才嗣武,连十珥於中阳,迭双都於上国。

遗编默览,粹识表於神聪;化池昭业,精艺邻於圣道。

仙杳泊宿,悬河通博望之津;天口飞钳,鬼谷禅纵横之术。

文用足矣,学而优矣,然后铜章底务,弦佩维襟。

泱泱大风,游歌而成韵;岩岩崇岫,应宓琴而度曲。

诚招异感,春狎仁童;德惮灵游,夜呼神女。

属二星齐骛,八骏骈驱,议马良规,兹承不冤之裔;诛狼骏概,是寄埋轮之风。

者绣衣耀日,锦传询风,下枢而禀涣,剂玉关而致职。

宰鲜东夏,旧辩淄渑;道鼠西源,近分泾渭。

镐池十乘,端衡制其轻重;清河二天,直绳纠其枉紊。

故使神难辍唱於酸吻,引系缄谣於苦哀,棘戋刂束薪之苛,食苗惬甘荼之戮矣。

峤西垂之贱吏耳,技非专业,未始存於剑书;迹惟太简,居然弊於刀笔。

顷以亨衢睹物,穷路迷方,自求声之资,挺险无择阴之暇。

是用沿流委逝,遇抵而止;乘日忄曷景。

Ё阴斯芘,而涸鳞不悬於枯肆,更想江湖;衰羽未摧於坠缴,缅窥汉。

退求鄙尚,旋顾微躯,虽质异凤毛,饰惭豹享,然嗣徽良冶,挹道圣衢。

至於组织身文,筌蹄意象,照神交於千载,得奥旨於三复。

贞筠范操,秉苦羽以铭丹;秀蕤敷简,褰菁华而杼素。

砥砺希割铅之效,巾缇庶沾玉之资,岂期事以命,迹随冗摈,沈泣与泾泥沙共滓,悲歌将陇泉俱咽。

彩叨灵鉴,觖三献而孤愤;影昧天机,怀九方而累悒。

顾以为探幽诣极,元宰之贞分;阅秘甄微,智音之妙赏。

且夫清英亻素,出於煨烬之末;光华孕日,生自泥之下。

是知贱有可尊,明眸不忽;陋而或宝,清耳无遗。

明公衔帝廷,票彡缨天阙,片言之赏,飞阚言於日署;尺一之奏,抗陈德於星阶。

伏冀晰鉴兰苗,缀思茅茹俾夫集萤收曜,攀若华而翳景,射鲋堙流,溯扶津而饮液。

野籁叶编钟之韵,甘藜味和鼎之滋,则树李其缄,反抛"疑"知执。

昔是滨据地,抗嘉言於直指;龙门蹈阃,邀远好於司隶。

两宾不嫌於黩进,二主无忤於欢接:并雕芳宪序,灼美清流,然则古之望今,亦犹今之视昔矣。

投翰魄沮,授简心驰,不宣。

某顿首。

◇答李清河书

君白:辞间累月,益深勤系,秋后尚热,惟兄动静云云。

君粗尔推免;昨自历亭路还至临清,展一恸於崔氏,举目酸咽,良不可任。

变故几何?气序遄革,旧馆荒毁,残蝉悲鸣。

夫情生於有情之地,古人所以登岗山而泪下,听邻笛而凄凉,诚有以也。

亡友崔生,才高位下,盛年夭阏,同志遽绝弦之伤,有识深埋玉之恨,此而可忍,孰不可忍?其藻缀鲜华,姿彩秀举,故已久处大府,呈诸水镜,可略言也。

所未尽者,此君幼无怙恃,终鲜兄弟,有田一廛,桑竹靡树,孀姊返室,诸甥数门,移爱敬之慕以奉之,假友悌之欢以临之。

贫病为感慨之资,羁栖无学植之伴,终能抗迹泥滓,高步京华,交结尽一时之俊,文章满谈者之口,亦为难矣。

加以重襟期,敦赈施,良辰美景,故或自远而至,一俎一觞,继以缯,亦无绝於时。

所以薄俸不资於目前,孤高远遗於身后:古人称清吏真不可为者,岂徒言哉!兄仁及遗簪,礼缛追赙,千古之下,凛然而高,凡百宾寮,孰不激节?然其悬罄之室,所费多端,旧业偃师,交质他族,淹泊已及,又频济施,赎庄之余,飒尔复尽。

今授衣附及,窀穸有期,合门嗷嗷,靡所控告。

亡友卒日,惠爱若人,吏追感,道路屑泣,而简书是惧,赠衤遂莫申。

夫所以恶贪饕而惩货贿者,岂不凭怙作威,紊我公道耶?今则异於是,积东里之仁,既将万化同尽;企西江之润,方为万口所悬:适足以重仁恩而敦教义也,惟兄实深图之。

傥一言辱及,群愿获申,岂惟崔氏独受其赐,亦二三朋友所佩服焉,幸甚幸甚。

明日西上,不果拜辞,伏惟珍重。

◇上高长史述和诗启

某启:近於录事参军杜延昌处,伏见公秋月遥想洛城十韵之作。

曲中之妙,传乎郢客之声;天下之珍,得自隋侯之掌。

凤鸣六吕,龙文九光,骇属奇观,相趋动色。

若政理余隙,翱翔多暇,临八水之高秋,企三河之上国。

衣冠济济入青琐而步丹墀;车马喧喧,下铜衢而赴金:人物仙舟之会,风尘侠窟之游,莫不属想心目,托情谣咏。

九回灵府,遥驰两露之郊;千里神畿,近接风之思:雕文将锦绣同美,惠气与芝兰等馥。

用过秦肆,悬轻吕氏之金;持入周京,即贵洛阳之纸。

足使两都宾主,羞谈翰墨;二陆兄弟,耻论词赋。

死者可作,贾生为入室之徒;来者难诬,潘子得扶轮之地。

某学异通敏,才非沈郁,刀笔为吏,趋驰之岁月已多;黼藻成文,雅颂之风流尚缺。

平原从者,终惭入楚之游;阙里门人,空积后陈之叹。

徒以夙承光彩,早延提拂,曾将薄伎见知,思以庸音自效,辄忘固陋,敢有和歌,登卞肆而论宝,入夔门而抚节,拟托非伦,揣摩增。

谨启。

◇神龙历序

昔者龙负河图,八卦列明时之象;龟呈洛字,九畴开叶纪之文:青岩启而六甲飞,黄壤堙而五行缺。

故知干远,坤符灵,秘法效用,常邀乎圣期;研几测深,必贯於神道:皇轩於是乎合而不死,帝於是乎推而致福。

自重黎并命,叔仲分官,理八节而调四时,部三元而齐七政。

权衡度律,在虞夏而兼修;正朔阴阳,及殷周而备举。

既而王风版荡,战国纵横,瞽史忘三家之言,畴人失二官之业:履端阙而归余坏,摄提差而孟陬珍。

废时乱日,非直羲和湎淫;亡甲丧子,岂唯商辛暴虐?汉兴草创,肇谋纪纲,而方士异词,天官横议。

张仓从甲乙之术,未叶变通;邓平用丁丑之元,旋闻疏阔。

当涂圯隔,典午陵迟,戎狄升僭伪之坛,县乏神之主。

三辰九野,压析景而分躔;二象七衡,孰当期而合度?建元高而不竞,沿木火而无讥,兴百代之阙文,复千龄之大统:匪我昌运,畴能离此?

国家草昧区夏,权舆品物,万方同会,狱讼之往南河;五纬运谋,神灵之入东井。

然元受命,紫登枢,回玉斗而察玑,把珠囊而膺历数。

勤於水土,大禹之平涤山川;礼乎方圆,高辛之迎送日月。

应天神龙皇帝大横綦极,元良继体,神圣,三王接袂而扶毂;允武允文,五伯连衡而拥。

於是乎东明捧日,西掖占风,南震雄王之廛,北清骄子之落。

粟同水火,人类胥庭,犴圄徒施,戈不用,上庠讲道而宣化,比屋井田而凿井。

功成理定之业,协律登歌;畴德瑞圣之符,陈郊谒庙。

万官咸事,百度已康,犹且存省阙遗,征求典故。

以为钦若历象,哲后之恭天事神;敬授人时,明君之劝农辟土。

自麟德创纪,四十余年,虽总裁宪未移,而浑仪渐变,蔡伯喈所谓术无恒是,洛下闳所谓历后当差。

昔太禄肇规,便易高皇之制;元和新造,旋移孝武之法:因时通变,厥有前闻,爰命典司,更从刊正。

金紫光禄大夫行秘书监驸马都尉上柱国杨慎交,锺鼎贵游,山河宝气,赤泉疏社,轩裳接於五公;朱轮赠言,翰墨连於七子:资玉环之旧德,拥金埒之新庆。

箫吹凤管,朝乌鹊之楼;渐"疑"阅龙章,暮下麒麟之阁:临西山典籍之府总东壁文章之事。

九源百氏之说,尽入胸襟;六家三统之书,咸归掌握:永言董率,实伫详明。

左散骑常侍兼修国史上柱国陈留县开国公柳冲。

望重簪缨,才高瑚琏,家风推其直道,帝范藉其谟明,吐白凤而草元言,垂紫貂而步黄阁,参司国典,时望允谐;副掌天书,朝极在。

镇国大将军右骁卫将军知太史局事迦行志、中散大夫守礼部侍郎上骑都尉严善思、正议大夫行太史令上护军傅志忠等,或礼ト兵钤,以贤才而入用;或天门地理,缘道术而见知:皆学富偃韦,艺超甘石,穷神尽智之妙,ウ落铜丸;测远穷高之方,悬裁玉表。

朝请大夫行太史局令瞿昙悉达、朝请郎行司历徐保文、承议郎行司历南宫说等,或善分天部,或工言算法,稽长短之效,无烦於验识披图;察休咎之征,非假於登台上库。

凡此众哲,各承朝委:悉达等则专司课务,据其真;志忠等则监共讨论,用裨其阙:虽异体而各术,并同心而合契。

於是精研六位,通考十端,立东西之定仪,采南北之遗事,数於天九地十,起元於子二丑三。

追日暮之行,按星分之度,以推四时之发生,以步三元之盈缩。

然后分至启闭,无愆於玉衡;弦望躔离,必应於铜史。

才窥幽室,已见飞灰;杂候清台,仍看合璧。

追论古法,师验前章:八十一寸为日分,徒言精密;六百八年为岁纪,终非允当。

历祀之所纰缪,异端之所穿凿,莫不裁之绳准,格以铨衡,究天道之精微,开日官之轨宪。

容成再出,不能参黍累之功;寿王重生,无以议分毫之失。

岂比夫时乖两闰,始载邹人之语;亥有二首,方闻绛老之年?序临安宁,岁次强圉,皇帝抚天下之三载也,珍图改御,宝历初调,授以丹凤之官,颁以元鸟之署。

候耕耘之节,非藉杏花;昏夕之期,讵须叶?参幽明而制术,迈古今而垂范。

玉仪既正,金镜逾明,知圣祉之无疆,识怀生之永泰。

元符允合,可以观天地之心;能事毕甄,可以为帝王之式。

盛矣美矣,无得而称,纪次勒成,名曰《大唐神龙历》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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