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第02部 卷一百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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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 第02部 卷一百七十五 董诰等 纂修

◎崔行功

行功,恒州井陉人。

高宗时累转吏部郎中,以善占奏,常兼通事舍人内供奉。

又召为司文郎中,主朝廷大典册,后迁兰台侍郎卒。

◇赠太师鲁国孔宣公碑

臣闻形气肇分,宗匠之涂遂广;性情已著,名教之理攸兴。

是故雕刻为妙物之先,粉泽成真宰之用。

若其聃语弃智,则圣非攘臂之端;庄寄齐谐,则礼必因心之范。

虽九流争长,百家竞逐,而宗旨所归,典坟攸系。

夫轩羲已谢,子姒迭微;步骤殊方,质文异辙。

及流起噪,箕服传讠夭;宪章板荡,风雅沦丧。

然而千龄接圣,崇朝可期;五百见贤,伐柯未远。

粤惟上哲,降生圯运,理接化先,德充造物。

财成教义,弥纶之迹已周;组织心灵,范围之功且峻。

利仁以济幽显,垂训以г动植。

自叹起临川,道穷反袂。

西峰琬玉,几烬苍山;东野柔桑,多尘碧海。

属混元再造,休明一期,雅颂之音复闻,郊之礼还缉。

跨巢胥之逸轨,迈龙鸟之遐风,瞻白而升介邱,翼苍螭而过沂上。

而令千祀之外,典册遂隆;九泉之下,哀荣方缛,斯乃命为罕说,道不预谋。

岂如箕山之魂,空成寂寞;信陵之墓,徒复经过?将知龙蛇之蛰,潜契於天壤;圣智所游,高悬於日月。

言之不可极,其惟孔太师乎?

太师讳某,字仲尼,鲁国邹人,有殷之苗裔也。

分於宋,则孔父嘉为大司马,弗父何以国让其弟厉公。

正考父佐戴武宣而受三命,居於鲁,则有防叔伯夏叔梁纥,纥生太师。

若夫天命元鸟,玉箧隆其哲;瑞启白狼,瑶台繁其锡类。

武王覆夏,仍迁象物之金;有客在周,复奏桑林之乐。

滋恭喻户臣之鼎,高让挹延吴之风。

令绪昌源,焕乎已远。

至如象纬凝质,则傅说、巫咸;嵩华降神,则申伯、吉甫。

在於郊临巨迹,郁符中野之祥;水带邱阿,遥均反宇之庆。

韫干坤之精粹,陶阴阳之淑灵。

度九围十,河目海口。

放勋文命,有喻於仪形;子产皋繇,微详於具体。

孟孙言其将圣,太宰辨其多能。

神关系表,性与道合。

时初撰屦,已训鲁卿;年未裘裳,先窥周室。

犹且学期上达,业遵下问。

龙如藏史,或访礼经。

碧准苌宏,言询易象。

曲台相圃,广陈揖让之容;师挚师襄,屡辨兴亡之极。

网罗六艺,经纬十伦,加以思入无方,情该至赜。

陈庭矢集,悬验远飞;季井泉开,冥占幽怪。

新萍泛日,能对於楚宾;旧骨沦风,旋训於越使,藏往知来之际,微妙元通之旨,不可以龟策求,不可以筌蹄得。

及其誉闻曲阜。

南宫展师资之敬;应务中都,西邻化诸侯之法。

冬官效职,五土得其攸宜;秋令克宣,两观展其刑政。

沟疏,墓道,且抑季桓;田归汶阳,遂陵齐景。

尊君卑臣之训,自家刑国之术;每惆怅於兴周,亦流连於韶管。

然而高不惠,彼日寝微,起哀怨於王风,绝归飞於鸣鸟。

是邦可化,斯道欲行。

暖席兴忧,问津匪倦。

俎豆尝说,空及三军之容;季孟有言,不接双鸡之膳。

晏平推士,尚或相排,子西让王,终成见拒。

亦有宋朝司马,乔木难休;卫国匡人,逆旅焚次。

荷蒉微者,翻嗟击磬之心;仪封细人,潜明木铎之意。

既而在斯兴感,用辍栖遑。

狂简斐然,弥嗟穿凿。

旋骖旧馆,扫筵阙里。

杏坛居寂,缁林地幽。

知十稽微,得二承妙。

科斗所载,方阅旧文;雎鸠在篇,遍详雅什。

河汉兆鼓,铿锵之响复传;宗庙衣裳,升降之仪还序。

博约无倦,诱喻多方。

后稷躬耕,近关励物;伯夷馁死,犹可激贪。

周公其人,则神交於梦想;管仲小器,则叹微於征伐。

立德立言,太上谓之不朽。

曰仁曰义,前哲以之周旋。

覆篑为山,喻天阶而不陟;读易无过,假日蚀以鸣谦。

茨岭峒山,寄言於独善;岐情风御,示陟於通庄。

妙臻数极,作侔易简。

是知缝掖乃兼济之途,华衮非为政之要。

及其愚智齐派,椿菌如一。

南楚狂狷,旧辨凤衰;东鲁陪臣,奄成麟毙。

晨兴负杖,知命发於话言;夕寐奠楹,将切伤其溘虑。

崇山化谷,小天下而无由;殒石沈星,架大梁而何有?门人议服,俱缠至极之哀;国史制词,永锡遗之诔。

及埏深夏屋,树列远方,五胜迭迁,六籍无准。

席间初阒,已舛微言;入室且分,遄乖大义。

秦人蛀沸,遗烬翳然;汉代龙骧,挟书未剪。

元封有述,残阙载陈,甘露嗣踪,搜扬复起。

舂陵受命,先访於胶庠;谯郡膺符,多招於文学。

逮江马南度,泉鹅北飞,入环林,鲸冲圣海,有随交丧,中原翦覆。

东序南雍,鞠为茂草;六乐五礼,皆从毁室。

钦若皇唐,肇鹰明命,祖武宗文之业,天成地平之勋,图书因乐推重,干戈由宁乱集。

刳舟创浮,芹藻之诗先远;戎衣初卷,羽之节旋兴。

皇上以圣敬而抚璇图,以文明而膺宝历。

夏启挹其光兆,姬诵让其惟清。

化入龙沙,风移是海;金邱展尽,琼田荐。

潜马饰黄芝之封,浮龟吐绿文之籀。

虞庠殷塾,广宾庞叟;蓬岭石渠,朋延敦诲。

垂衣裳而凝想,虚旒纩以永怀。

至於大道浸微,小康遂往。

嬴讥紫色,谬践元阿。

刘风白金,徒遵高里;黄初正始,时多间然。

建武永平,业非尽善,而乃作乐崇德,殷荐之礼毕陈;有孚载容,观下之训齐设。

肆类群望,孝享之义益隆;归功三后,尊祖之诚愈切。

诏寰中而征万玉,译荒外以召百灵。

一茅分茹,双鹣共羽;翠华远,秸席虚位。

上帝储祉,泰壹有辉;山祗传声,海神会气;九皇之况荣可嗣,三代之阙典还属。

乃使朱鸟翔日,苍威戒路,七萃腾景,八鸾锵风。

过大庭以省方,掩洙上而观艺。

晏居莫辨,祠堂岿然。

见马鬣於荒坟,识檀於古遂,叹重泉之可作,闻盛德而必祀。

言敷典训,广命子材。

赠以太师,式旌幽壤;改制神宇,是光令德。

於时皇唐之御天下四十有九载,即干封之元年也。

摄提贞岁,勾芒献节,兖州都督霍王元轨,大启藩维,肃承纶诰,庀徒揆日,疏闲远。

接泮林之旧,削灵光之前殿。

徂徕新甫,伐乔木而韵流嘤;岱畎泗滨,采怪石而喧浮磬。

紫施绚,黝黛飞文。

沓ㄆ重栌,春窗秋幌。

阴阎积雾,复阁怀烟。

几仍度室,席遵函丈。

寿宫焕然,容有穆。

至如襄城有访,七圣接其骖;汾水言游,四子冥其衡轭。

将谓布衣黄屋,名器则殊;卷领素王,感召宜一。

颜子侍侧,似发农山之谈;季路承闲,如兴浮海之说。

西华束带,尚以要宾;言偃裼裘,犹为得礼。

避席延其不敏,舍瑟眷其幽情。

共列升堂,齐参睹奥。

岁时藻,复杂昌蒲。

平日弦歌,还闻丝竹。

皇储一德,聿隆三善。

博望邀裾,肃成讲义。

发挥造,幽赞事业。

而以周穆之觞王弹琴,尚勤西;汉帝之展稷邱,因书东岳。

遂乃思建隆碣,上闻天;言由国本,理会冲情。

副震宫之德声,命芸阁以纟由颂;元堂辟兮神灵ㄊ,扬教思兮两仪配。

煽皇纲兮融帝载,尧可履兮舜为佩。

昼而明兮夜而晦,于嗟业兮丽万代,其词曰:

赫赫上帝,悠悠天造。

神集鸿名,圣居大宝。

循性称教,率性为道。

政若金,化侔偃草。

爻画先起,律吕创陈。

礼节天地,乐和人神。

成期用简,业尚日新。

纟宰无声臭,骘有彝伦。

水火朝变,宪章时革。

周庙伤禾,殷墟悲麦。

艳纰雅,嬴荷沦赜。

散乱纪言,支离方册。

自天生德,由纵成能。

宾筵恪嗣,铭鼎家承。

蹲龙运舛,振铎冥膺。

阙典攸缉,斯文载兴。

广训三千,遍於七十。

历阶东会,藏书西入。

楚将分社,齐闻与邑。

接舆自狂,长沮空执。

在智伊妙,惟神乃几。

羊因鲁触,鸟向陈飞。

那传颂管,编照书韦。

卜商承绚,颜子参微。

尧则不追,亦遂往。

名教潜发,心灵泛奖。

德配干坤,业晖辰象。

麟悴遥泣,山聩仰。

三统昌日,千龄圣期。

宗有昊,展礼崇基。

觐宣时迈,神缄孝思。

绛螭承轭,翠凤翻旗。

上浮龟蒙,遥集邹鲁。

翘勤真迹,惆怅今古。

旧壁迷字,荒坟翳斧。

纶贲宗师,诏缉灵宇;虹梁野扌,翼林舒。

雕栊绣桷,圆井方疏。

沂童浴早,泮鸟鸣初。

俎豆蠲洁,丹青蔼如。

墨栓前踪,庄放遗辙。

於昭遐训,允归圣烈;肃穆仁祠,阴沈像设。

随四序以潜运,悬三光而不缺。

◎桓彦范彦范字士则,润州丹阳人。

少以门荫调补右翊卫,累转司刑少卿。

中宗即位,以诛张易之昌宗功加银青光禄大夫,拜纳言,赐勋上柱国,封谯郡公,改侍中。

用武三思谮进封扶阳郡王,加特进,令罢知政事。

又因三思诬构贬泷州司马,长流州,三思令周利贞矫制杖杀之,年五十四。

睿宗立,追复官爵,谥曰忠烈,建中元年重赠司徒。

◇论时政表昔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言后妃者,人伦之本,理乱之端也。

故皇英降而虞道兴,任姒归而姬宗盛。

桀奔南巢,祸阶妹喜;鲁桓灭国,惑以齐媛。

伏见陛下每临朝听政,皇后必施帷幔坐於殿上,预闻政事。

臣愚历选列辟,详求往代,帝王有与妇人谋及政者,莫不破国亡身,倾继路。

且以阴乘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

违天不祥,违人不义。

由是古人譬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易》曰:「无攸遂,在中馈。

」言妇人不得预於国政也。

伏愿陛下鉴古人之言,察古人之意,上以社稷为重,下以苍生在念,宜令皇后无往正殿,干预外朝,专在中宫,聿修阴教,则坤仪式固,鼎命惟永。

又臣闻京师喧喧,道路籍籍,皆云胡僧慧范,矫托佛教,诡惑后妃,故得出入禁闱,挠乱时政。

陛下又轻骑微行,数幸其室。

上下黩,有亏尊严。

臣尝闻兴化致理,必由进善;康国宁人,莫大弃恶。

故孔子曰:「执左道以乱政者杀。

假鬼神以危人者杀。

」今慧范之罪,不殊於此也。

若不急诛,必主变乱。

除恶务本,去邪勿疑,实愿天聪,早加裁贬。

◇请穷治张昌宗疏

微臣窃见宋奏:张昌宗令李宏泰占,有天分及有天子气,请禁身勘当,恩敕不允者。

但昌宗无德无才,谬承恩宠,自宜粉骨碎肌,以答殊造,岂得包藏祸心,有此占相?陛下以簪履恩久,不忍加刑;昌宗以逆乱罪多,自招其咎。

此是皇天降怒,非唯陛下故诛,违天不祥,乞陛下裁择。

原其本奏,以防事败。

事败即言奏讫,不败则候时为逆。

此乃奸臣诡计,疑惑圣心。

今果遂其所谋,陛下何忍不察?若昌宗无此占相,奏后不合更与宏泰往还。

尚令修福,复拟禳厄,此则期於必遂,元无悔心。

纵虽奏闻,情实难恕,此而可舍,谁其可刑?

陛下党而不诛,养成其恶,臣恐更有为逆者,无人敢言。

纵使昌宗元无此心,今见频遭事迫,亦当不日为乱,况复先有包藏?又昌宗经勘当已前,其心或防后,则虽有此惧,势仍倾朝。

况经两度事彰,天恩并垂舍宥,昌宗自为得计,人亦以为应运,即不劳兵甲,天下皆从,万方讥之,以为陛下纵成其乱也。

臣闻父在子称尊者,尚为逆子;君在臣图天分,是为逆臣。

臣逆不诛,社稷其亡矣。

伏请付鸾台凤阁三司考竟其罪。

◎张柬之

柬之字孟将,襄州襄阳人。

少补太学生,第进士,累补青城丞,永昌元年以贤良征,时年七十余矣。

试策第一,擢拜监察御史,神功初累拜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长安中召还,狄仁杰荐为司刑少卿,迁秋官侍郎,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迁凤阁侍郎。

中宗即位,以诛张易之昌宗功擢拜天官尚书凤阁鸾台三品,封汉阳郡公,迁中书令,监修国史,进封汉阳郡王,加特进,令罢知政事,授襄州刺史,寻为武三思所构,贬新州司马,愤恚卒,年八十二。

景元年赠中书令,谥曰文贞,建中初又赠司徒。

◇请罢姚州屯戌表

臣某言:臣伏闻姚州者,古哀牢之旧国,绝域荒外,山高水深,自生人以来,洎於后汉,不与中国交通。

前汉唐蒙开夜郎填﹂,而哀牢不附。

至光武末年,始请内属,汉置永昌郡以统理之,乃收其盐布毡之税,以利中土。

其国西通大秦,南通交趾,奇珍异宝,进贡岁时不阙。

刘备据有巴蜀,常以甲兵不充。

及备死,诸葛亮五月渡泸,收其金银起盐,以益军储,使张伯岐选其劲卒利兵,以增武备。

故《蜀志》称自亮南征之后,国以富饶,甲兵充足。

由此言之,则前代置郡,其利颇深。

今盐布之税不供,珍奇之贡不入,戈戟之用,不实於戎行,ク货之资,不输於大国,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脑涂地,臣窃为国家惜之。

昔汉以得利既多,历博南山,涉兰仓水,更置博南、哀牢二县。

蜀人愁怨,行者作歌曰:「历博南,越兰津,渡兰仓,为他人。

」盖讥汉贪珍奇盐布之利,而为蛮夷之所驱役也。

汉获其利,人且怨歌。

今减耗国储,费用日广,而使陛下之赤子,身膏野草,骸骨不归,老母幼子,哀号望祭於千里之外,於国家无丝之利,在百姓受终身之酷臣窃为国家痛之。

往者,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率自相统领,不置汉官,亦不留兵镇守。

人问其故:亮言置官留兵,有三不易。

大率以置官夷汉杂居,猜嫌必起;留兵运粮,为患更重;忽若反叛,劳费更多。

但粗设纪纲,自然安定。

臣窃以亮之此策,妙得羁縻蛮夷之术。

今姚府所置之官,既无安边靖寇之心,又无葛亮且纵且擒之技。

惟知诡谋狡算,恣情割剥,贪叨劫略,积以为常。

扇动酋渠,遣成朋党,折支谄笑,取媚蛮夷,拜跪趋伏,无复惭耻。

提挈子弟,唱引凶愚,众会蒲博,一掷累万。

剑南逋逃,中原亡命,有二千余户,见散在彼,专以掠夺为业。

姚州本龙朔中武陵县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后长史李孝让、辛文协并为群蛮所杀。

前朝遣郎将赵武贵讨击,贵及蜀兵,应时破败,噍类无遗。

又使将军李义总等往征,郎将刘惠基在阵战死,其州遂废。

臣窃以诸葛亮称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其言乃验,至垂拱四年,蛮郎将王善宝、昆州刺史爨干福又请置州,奏言所有课税,自出姚府管内,更不劳扰蜀中。

及置州后,录事参军李棱为蛮所杀。

延载中,司马成琛奏请於泸南置镇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骚扰,於今不息。

且姚府总管五十七州,巨猾游客,不可胜数。

国家设官分职,以化俗防奸,无耻无厌,狼籍至此。

今不问夷夏,负罪并深,见道路劫杀,不能禁止。

臣恐一朝惊扰,为祸转大。

伏乞省罢姚州,使隶府,岁时朝觐,同之蕃国。

泸南诸镇亦皆废,於泸北置关,百姓自非奉使入蕃,不许交通来往。

增府兵,选择清良宰牧以统理之。

臣愚将为稳便。

◇对贤良方正策问:朕闻体国经野,取则於天文;设官分职,用立於人纪。

名实相副,自古称难;则哲之方,深所不易。

朕以薄德,谬荷昌图,思欲追逸轨於上皇,拯群生於季俗,澄源正本,式启维新。

俾用才委能,靡失其序;以事效职,各得其长。

至於考课之方,犹迷於去取;黜陟之义,尚惑於古今。

未知何帝之法制可遵?何代之沿革斯衷?此虽戋戋束帛,每贲於邱园;翘翘错薪,未获於英楚。

并何方启塞,以致於兹?伫尔深谋,朕将亲览。

对:臣闻仲尼之作《春秋》也。

法五始之要,正王道之端,微显阐幽,昭隆大业,洛之功既备,范围之理益深。

伏惟陛下受天明命,统辑黎元,载黄屋,负黼,居紫宫之邃,坐明堂之上。

顺阳和以布政,摄三吏而论道。

雍容高拱,金声玉振。

微求无厌,误及厮贱。

微臣材巧学浅,诚不足以膺严旨,扬天庥。

虽然,敢不尽刍尧,罄狂瞽,悉心竭节,昧死上对。

臣闻天者群物之祖,王者受命於天,故则天而布列职。

天生蒸民,树之君长,以司牧之。

自非聪明睿哲,齐圣广渊,不能使人乐其生,家安其业。

陛下德自天纵,慈悯元元,既乐其生,且安其业,臣闻瑞者,上天所以申命人主也。

故使麒麟游於囿,凤凰集於庭,庆出,神龙见,其余草木烟露之祥,不可胜纪。

陛下日慎一日,虽休勿休,故天申之以祯石,告之以神文。

大矣哉!圣人之鸿业也。

臣闰河图、洛书之不至也久矣。

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师说》曰:「圣人自伤已有能致之资,而天不致也。

陛下有能致之资,而天蕴者,所以扶助圣德,抚宁兆人也。

」臣观今朝廷含章赡博之士,鲠言正议之臣,陛下诱耐是之,并践丹地,伏青规,雍雍昂昂,属雾委,鸾骞凤振,佩金鸣玉,曳朱绂,扬翠,充刃於阶庭者矣。

昔舜举十六相,去四凶人。

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前史美之,称曰尽善尽美,虽甚盛德,无以加此。

陛下彰善去恶,昭德塞违,万万於虞舜,自托薄德,愚臣何足以望清光而敢有议哉?制策曰:思欲追逸轨於上皇,拯群生於季俗,澄源正本,式启维新。

臣闻善言古者,必考之於今;善谈今者,必求之於古。

臣窃以当今之务,而稽之往古,以往古之迹,而比之当今,以为三皇神圣,其臣不能及,故於"疑"亲之。

陛下刊列格,正爰书,修本业,著新诫,建总章以申严配,置法匦以济穷冤,此前圣所不能为,非群臣之所能及也。

今朝廷之政,上令下行,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百僚师师,罔不咸,此群臣之能奉职也。

《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故臣以为陛下有三皇之位,而能隆三皇之业也。

臣以今之刺史,古之十二牧也。

今之县令,古之百里君也。

有官职焉,有社稷焉,可谓重矣。

任非其材,其害亦重矣。

昔周宣王欲训其人,问於樊仲曰:「吾欲训人,诸侯谁可者?」仲曰:「鲁侯肃共明神,敬事耆老,必咨於故实,问於遗训,乃立之。

」晋之名臣亦言,「舍人洗马,一时之高选;台郎御史,万邦之俊哲。

若出於宰牧,颂声兴矣。

」由此言之,则古牧州宰县者,不易其人也。

自非惠训不倦,动简天心者,未可委以五符之重,百里之寄。

今则不然,多由门资擢授,或以勋阶莅职,莫计清浊;无选艺能,负违圣诫。

安肯肃恭明神,轻理慢法?安肯敬事耆老,取舍自便?安能求之故实,举措纵欲?安能问之遗训,选异一时之高材,非万邦之俊杰?於是多其仆妾,广其资产,齿角两兼,足翼双备。

蹈瑕履秽,不顾廉耻;抵网触罗,覆车相次。

孔子曰:「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故臣以为陛下有三皇之人,无三皇之吏也。

制策曰:俾用才委能,靡失其序。

以事效力,各得其长。

至於考课之方,犹迷於去取;黜陟之义,尚惑於古今。

未知何帝之法制可遵?何代之沿革斯衷?臣闻皇王之制,殊条共贯,虽有改制之名,无不相因而立事。

孔子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

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其或继周者,虽百代可知也。

」然则虞帝之三考黜陟,周王之六廉察士,虽有沿革,所取不殊,期於不滥而已。

陛下取人之法甚明,考绩之规甚著。

臣以为犹舟浮於水,车转於陆,虽百王无易也。

今邱园已贲,英楚集,启塞之路,岂愚臣所能轻云也?谨对。

◇对贤良方正策第二道

问:朕闻轨物垂训,必随正於因生;开国承家,理崇光於敦本。

故叶貂珥表金室之荣;十纪羽仪,峻班门之躅。

保姓受氏,义先于睦亲;翼子谋孙,事隆於长发。

朕以寡昧,叨奉先灵,坠典咸兴,遗章毕睹。

思欲甄明谱系,澄汰簪裾,派别淄渑,区分士庶。

至如陈田互出,虢郭俱开。

束皙改汉传之宗,辅果易晋卿之号。

巨君之姓,曾非驭鹤之苗;元海之家,谅非扰龙之族。

永言纰缪,良用怃然。

子大夫十室推英,三冬富学,允迪裒然之学,宜扬锵尔之词。

至若北郭南宫,本因何义?三乌五鹿,起自何人?公孙之由,司马之姓,咸加辨析,且显指归。

式副对扬,朕将亲览。

对:臣闻保姓受氏,明乎典训。

或因地以赐姓,或因官而命氏,或官以代功,亦以官族,或所居之地,因以为氏。

诸侯之子,称为公子。

公子之子,称为公孙。

公孙之子,乃以其王父字为氏。

后代因之,亦以为姓。

田、陈、虢、郭,以声近而遂分;辅、果、束、皙,以避难而更改。

王莽以田王为氏,元海因汉甥立族。

骚括分南北之号。

充宗为五鹿之先。

应氏著书,具表三乌之始;司马、司徒,是曰因官。

公孙、叔孙,春秋备载。

陛下尽六艺之英,穷百代之要。

淑问扬天地,元情贯幽显。

黄竹清歌,词穷五际;白高唱,文包万象。

昔曹门二祖,道鬼由庚;刘氏四叶,仁非解愠。

岂若睿思琼敷,同雨露之г渍;神机苕发,登羲望之照临?起帝典而孤立,孕皇坟而独秀。

臣沐浴淳和,叨承至训,名闻於圣听,言奏於阙前,谨对。

◇王元感丧服论

夫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不刊之典也。

谨按《春秋》:鲁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乙巳,公薨。

文公二年冬,公子遂如齐纳币。

《左传》曰:「礼也。

」杜预注云:「僖公丧终此年十一月,纳{敝巾}制在十二月。

士婚礼纳采、纳征,皆有元束帛,诸侯则谓之纳币。

盖公为太子,已行婚礼,故传称礼也。

」《公羊传》曰:「纳币不书,此何以书?讥丧娶在三年之内。

何以讥?三年之内不图婚。

」何休注云:「僖公以十二月薨,至此冬未满二十五月。

纳采、问名、纳吉,皆在三年之内,故讥。

」何休以公十二月薨,至此冬十二月,才二十四月,非二十五月,是未满三年而图婚也。

按经书十二月乙巳公薨,杜以长历推乙巳是十一月十二日,非十二月。

经书十二月。

是经误。

文公元年四月,葬我君僖公。

《传》曰:「缓也。

」诸侯五月而葬。

若是十二月薨,即是五月,不得言缓。

明知是十一月薨,故注僖公丧终此年。

至十二月而满二十五月,故邱明传曰:「礼也。

」据此推步,杜之考校,岂公羊之所能逮?况邱明亲受经於仲尼乎?且二传何、杜所争,惟争一月,不争一年。

其二十五月除丧,由来无别,此则春秋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之明验也。

《尚书·伊训》云:「成汤既殁,太甲元年。

惟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祀於先王,奉嗣王祗见厥祖。

」孔安国注云:「汤以元年十一月崩。

」据此则二年十一月小祥,三年十一月大祥。

故《太甲》篇中云:「惟元祀十有二月朔。

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於亳,是十一月大祥讫,十二朋朔日,加王冕服,服吉而归亳也。

」是孔言汤元年十一月之明验。

《顾命》云:「四月哉生魄,王不怿。

」是四月十六日也。

翌日乙丑,王崩,是十七日也。

丁卯命作册度,是十九日也。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须材,是四月二十五日也。

则成王崩至康王麻冕黼裳,中间有十月。

康王方始见庙,则知汤崩在十一月。

淹停至殓讫,方始十二月祗见其祖。

顾命见庙,记诸侯出庙门俟。

《伊训》云:「祗见厥祖,侯甸群后咸在,则崩及见庙,殷周之礼并同。

」此周因於殷礼,损益可知也。

不得元年以前,别有一年,此《尚书》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之明验也。

《礼记》三年问云:「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

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断之者,岂不送死有已,复生有节?」又《丧服四制》云:「变而从宜,故大祥鼓素琴,告人以终。

」又《闲传》云:「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醯酱;中月而礻覃,食酒肉。

」又《丧服小记》云:「再期之丧,三年也;期之丧,二年也;九月、七月之丧,三时也;五月之丧,二时也;三月之丧,一时也。

」此《礼记》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之明验也。

《仪礼·士虞礼》云:「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礻覃。

是月也吉祭。

」此礼周公所制,则《仪礼》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之明验也。

此四验者,并礼经正文,或周公所制,或仲尼所述,吾子岂得以《礼记》戴圣所修,辄欲排毁?汉初高堂生溥礼既未周备,宣帝时少傅后仓,因淹中孔壁所得五十六篇,著曲台记以授弟子戴德、戴圣、庆傅三人。

合以正经及孙卿所述,并相符会,列於学宫,年代已久。

今无端构造异论,既无依据,深可叹息。

基二十五月先儒考校,惟郑康成注《仪礼》中月而礻覃,以中月间一月。

自死至礻覃凡二十七月。

又《解礻覃》云:「礻覃言澹澹然平安之意,今皆二十七月复常。

」从郑仪也。

逾月入礻覃,礻覃既复常,则二十五月为免丧矣。

二十五月、二十七月其议本同,窃以子之於父母丧也,有终身之痛,创巨者日久,痛深者愈迟,岂徒岁月而已乎?故练而慨然者,盖悲慕之怀未尽,而擗踊之情已歇。

祥而廓然者,盖哀伤之痛已除,而孤藐之念更起。

此皆情之所致辞,岂外饰哉?故《记》曰:「三年之丧,义同过隙。

」先王立其中制,以成文理,是以祥则缟带素纰,礻覃则无所不佩。

今我子将徇情弃礼,实为乖僻。

夫去麻之服,袭锦之衣,行道之人,皆不忍也。

直为节之以礼,无可奈何,故由也不能过制为姊服,鲤也不得过期哭其母。

夫岂不怀?惧名教逼已也。

至若孔、郑、何、杜之徒,并命代挺生,模范来裔。

宫墙积仞,未易可窥,但钻仰不休,必当渐入胜境,讵劳终年,虚肆莠言?所有掎レ先儒,愿且以时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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