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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
字智遐,兰陵人,梁武帝弟安成王秀之子,封永丰县侯,历给事中、太子洗马、中舍人、黄门侍郎,出为宁远将军、宋宁、宋兴二郡守;转轻车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守。
武陵王纪承制,授使持节、忠武将军,迁平北将军、散骑常侍,领益州刺史,及称尊号,附付中、中书令,封秦郡王。
纪东下,以为征西大将军、都督益梁等十八州诸军事、益州刺史,守成都,兵败,降于魏。
授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归善县公。
周受禅,进爵黄台郡公。
武帝即位,授礼部中大夫,出为上州刺史,入为文学博士。
天和末授少保,后转少傅,改封蔡阳郡公,建德二年卒,赠益州刺史,谥曰襄,有《集》十卷。
◇请归养表臣闻出忠入孝,理深人纪,昏定晨省,事切天经,伏惟陛下握镇临朝,垂衣御宇,孝治天下,二覃草木。
是以微臣冒陈至愿,臣母妾褚年过养礼,乞解今职,侍奉私庭。
伏愿天慈,特垂矜许,臣披款归朝,十有六载,恩深海岳,报汪涓埃,肆师掌礼,竟无称职;浙隈督察,空妨能官,方辞违阙庭,屏迹闾里,低徊系慕,恋悚兼深。
"《周书·萧传》"
◎刘
字宝义,沛国沛人,徙居广陵,仕梁为王国常侍,出为萧循北徐州主簿兼记室参军,领刑狱。
循为梁州,复为参军,领南郑令,补华阳太守。
元帝承制,授树功将军、镇西府谘议,仍为循平北府司马。
武陵王纪称制,召为中书侍郎,又以为黄门侍郎,复以为循随郡王府长史,加蜀郡太守。
寻降于魏,为文帝中外府记室,迁黄门侍郎、仪同三司,明帝初授内史中大夫,封平阳县子,左迁同和郡守,后为陈公纯陇右总管府司录,天和三年卒,有《梁典》三十卷,《集》二十卷。
◇雪赋
天地否闭,凝而成雪。
应乎玄冬之辰,在于Ё寒之节。
苍云暮同,严风晓别"《初学记》作「烈」"。
散乱徘徊,霏皎洁。
违朝阳之暄煦,就陵阴之惨烈。
"《艺文类聚》、《初学记》作「就凌阴之惨冽」。 "
若乃雪山寺于流沙之右,雪宫建于碣石之东。
混二仪而并色,覆万有而皆空。
埋没河山之上,笼罩寰宇之中。
日驭潜于汜,地险失于华嵩。
既夺朱而成素,实矫异而为同。
始飘而稍落,遂纷糅而无穷,萦回兮琐散,皓皓兮溟。
绥绥兮疯疯,氵キ々兮氵风々。
因高兮累仞,藉少兮成丰。
晓分光而映净,夜合影而通胧。
似北荒之明月,若西昆阆风。
尔乃凭集异区,遭随所适。
遇物沦形,触途湮迹。
何净秽之可分,岂高卑之能择。
体不常消,质无定白。
深谷夏凝,小山春积。
偶仙宫而为绛,值河滨而成赤。
广则弥纶而交四海,小则淅沥而缘间隙。
浅则不过二寸,大则平地一尺。
乃为五谷之精,实长众川之魄。
大壑所以朝宗,洪波资其消释。
家有赵王之璧,人聚汉帝之金。
既藏牛而没马,又冰木而凋林。
已堕白登之指,实怆黄竹之心。
楚客埋魂于树里,汉使迁饥于海阴。
毙云中之狡兽,落海上之惊禽。
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太之深。
无复垂与云合,唯有变白作泥沈。
本为白雪唱,翻作《白头吟》,吟曰,昔从天山来,忽与狂风阅。
溯河阴而散漫,望衡阳而委绝。
朝朝自消尽,夜夜空凝结。
徒云雪之可赋,竟何赋之能雪。
"《周书·刘传》,《艺文类聚》二,《初学记》二"
◎柳霞
霞字子,河东解人,世居襄阳,宋太尉元景从孙,仕梁为州主簿,历平西陵王纶法曹参军,转外兵,除尚书工部郎。
岳阳王临雍州,选为侍中,迁别驾,及于襄阳承制,授吏部郎、员外散骑常侍,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都督,赐爵闻喜县公,进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
即帝位于江陵,以襄阳属魏。
去职归里。
至周保定中为霍州刺史,天和中卒,年七十二,赠金、安二州刺史。
◇辞梁宣帝启
陛下中兴鼎运,龙飞旧楚,臣昔因幸会,早奉名节,理当以身许国,期之始终。
自晋氏南迁,臣宗族盖寡。
从祖太尉、世父仪同、从父司空,并以位望隆重,遂冢于金陵。
唯留先臣独守坟柏。
常戒臣等,使不违此志。
今襄阳既入北朝,臣若陪随銮跸,进则无益尘露,退则有亏先旨。
伏愿曲垂照鉴,亮臣此心。
"《周书·柳霞传》"
◎尉迟迥
迥字薄居罗,代人,文帝姊子,为大丞相帐内都督,尚魏文帝女金明公主,拜驸马都尉。
累迁尚书左仆射兼领军将军,拜大将军,封魏安公。
废帝时以平蜀功拜大都督益潼等十八州诸军事、益州刺史,征还。
孝闵受禅,进柱国大将军,封宁蜀公,及受禅,以为小宗伯,督陇右十二州,进封蜀国公,后为都督秦、渭、文、康等十四州军事,累迁大司马,拜太师,加上柱国。
宣帝即位,拜大右弼,又拜大前疑,出为相州总管。
静帝初,隋将革命,征还会葬,举兵不受代,为韦孝宽所败自杀,至唐武德中,诏改葬,开元中建庙立碑。
◇举兵下令
杨坚以凡庸之才,藉后父之势,挟幼主而令天下,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
吾居将相,与国舅甥,同休共戚,义由一体。
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
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匡国庇人,进可以享荣名,退可以终臣节,卿等以为何如?"《周书·尉迟迥传》,迥以隋文帝当权,将图篡夺,遂谋举兵,乃集文武士庶,登城北楼而令之。 "
◎王{分瓦}生
◇造像记
保定四年岁次甲申十月乙卯朔十五日己巳,佛弟子王{分瓦}生敬造石像一堪,上为天龙八部,下为人王帝主,七世父母,见在父,过去母,合门大小,年一已上,百岁已来,恒愿在西方供养无量寿佛,复为一切法界众生,生生世世,侍佛闻法。
"碑拓本"
◎穆提波
提婆本姓骆,汉阳人。
高齐时,以母陆令萱为后主干阿你,奏引入侍。
武平初稍迁仪同三司,加开府,授武卫大将军,寻除侍中,累迁尚书左右仆射、领军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城阳郡王,改姓穆,与高阿那肱、韩长鸾号三贵,齐亡入周,为柱国、宜州刺史,谋反诛。
◇以谣言启后主请杀斛律光
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甚可畏也。
"《北齐书·斛律光传》"
◎马显
显,大象初太史上士。
◇奏上丙寅元历表
臣案九章、五纪之旨,三统、四分之说,咸以节宣发敛,考祥晷纬,布政授时,以为皇极者也。
而干维难测,斗宪易差,盈缩之期致舛,咎征之道斯应。
宁止蛇或乘龙,水能火,因亦玉羊掩曜,金鸡丧精。
王化关以盛衰,有国由其隆替,历之时义于斯为重。
自炎汉已还,迄于有魏,运经四代,事涉千年,日御天官,不乏于世,命元班朔,互有沿改。
验近则迭璧应辰,经远则联珠失次,义难循旧,其在兹乎?
大周受图膺录,牢笼万古,时夏乘殷,基酌前代,历变壬子,元用甲寅元历表高祖武皇帝索隐探赜,尽性穷理,以为此历虽行,未臻其妙,爰降诏旨,博访时贤,并敕太史上士马显等更事刊定,务得其宜。
然术艺之士,各封异见,凡所上历,合有八家,精粗忠厚驳,未能尽善。
去年冬,孝宣皇帝乃诏臣等监考疏密,更令同造。
谨案史曹旧簿及诸家法数,弃短取长,共定今术。
开元发统,肇自丙寅,至于两曜亏食,五星伏见,参校积时,最为精密。
庶铁炭轻重,无失寒燠之宜,灰箭飞浮,不爽阴阳之度。
上元丙寅至大象元年己亥,积四万一千五百五十四算上,日法万万三千五百六十三,亦名部会法。
章岁四百四十八,斗分三千一百六十七,菩法一万二千九百九十二。
章中为章会法。
日法五万三千五百六十三,历余二万九千六百九十三,会日百七十三,会余一万六千六百一十九,冬至日在斗十二度,小周余、盈缩积,其历术,别推入会,分用阳率四百九十九。
阴率九,每十二月下各有日月食转分,推步加减之,乃为定蚀大小余,而求加时之正。
"《隋书·律历志中》,大象元年,太史上士马显等又上丙寅元历,抗表奏"
◎阿史那瑰
瑰,周末为隆州刺史,从王谦举兵,谦败并诛。
◇为王谦画三策
公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出兵梁汉,以顾天下,此中策也;坐守剑南,发兵自卫,此下策也。
"《周书·王谦传》"
◎王明广
明广,邺城居士。
◇上书宣帝请重兴佛法大象元年二月二十七日,邺城故赵武帝白马寺佛图澄孙弟子王明广诚惶诚恐死罪上书。
广言:为益州野安寺伪道人卫元嵩,既锋辨天逸,抑是饰非,请废佛图,灭坏僧法。
此乃偏辞惑上,先主难明,大国信之,谏言不纳,普天私论,逃庶怪望,是诚哉不便,莫过斯甚,广学非幼敏,才谢生知,尝览一志之言,颇读多方之论,访求百氏,覆合六经,验考嵩言,全不符合。
呜呼!佛法由来久矣。
所奄今日,枉见陵迟。
夫诌谀苟免其身者,国之贼也;直言不避重诛者,国之福也。
敬凭斯义,敢死投诚,件对六条如左,伏愿天元皇帝开四明,达四聪,暂降天威,微回圣虑,一垂听览,恩罚之科,伏待刑宪。
谨上。
臣广谨对:《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
」虽则庸愚,闻诸先达。
至道绝于心虑,大德出于名声。
君子不出浮言,诸佛必为笃论。
去迷破执,开导群冥,天人师敬,由来久矣。
善言教物,凡圣归仁,甘露兰芝,谁其见德?纵使尧称至道,不见金梦平阳;舜号无为,尚隔瑞光蒲坂。
悲夫虚生易死,正法难闻,淳胜之风颇违,诌曲之言难用。
诺使齐梁坐兴佛法,国祚不隆,唐虞岂为业于僧坊,皇宗绝嗣?人饥菜色,讵闻梁史;浮天水害,著自尧年。
全道何必唐虞之邦,民坏岂止齐梁之域。
至如义行丰国,宝殿为起非芳劳;礼废穷年,土阶处之为逸。
故傅毅云:「世人称美,神农亲耕,尧舜茆茨,盖衰周之言,非先王之道也。
齐梁塔寺,开福德之因,岂责交报之?故曾子曰:「人之好善,福虽未至,去祸远矣。
人之为恶,祸虽未至,去福远矣。
」《抱朴子》曰:「贤不必寿,愚不必残,善无近福。
」恶无交祸,焉责斯近验而远弃大征者乎;今古推移,质文代变,治国济欲,义贵适时。
悲夫!恐唐虞之胜风,言是不独是;齐梁之末法,言非不独非。
臣广又对:《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造化自然,岂关人事?六天劝请,万国归依,七处八人地之堂何量?岂止千僧之寺。
不有大贤,谁其致敬?不有大圣,谁其戾止?《涅经》云:「不夺他人财,常施惠一切,造招提僧房,则生不动国。
」诗经既显,庶事有由,不合佛心,是何诬罔?寺称平延,嵩乃妄论,佛立伽蓝,何名曲见?斯乃校量过分,与夺乖仪执行何异布鼓而笑雷门,对天庭而夸蚁穴。
劝以夫妻为圣众,苟瓷婚淫;言国主是如来,冀崇诌说。
清谏之士,如此异乎,何别魏陵之觅交宠,劝楚王夺子之妻;宰求于近利,为吴王解苍苍之梦。
心知不顺,口说美词,彼信雅言,由斯灭国。
元嵩必为过罪僧官,驱控忿羞耻辱,谤旨因生,覆巢破寺,恐理不伸,扇动帝心,名为尊佛,曲取一人之意,埋没三宝之田,凡百闻知,孰不叹惜?有佛法来,永久无际,天居地止,所在遵崇,前帝后王,谁不重异?独何此国,贱而□者哉?昔卞和困楚,孔子厄陈,方今拟古,恐招嗤论。
臣广又对,佛为慈父,调御天人,初中后善,利安一切,自潜神双树,地动十方,发授四天,躯分四国。
《涅经》云:「造像若佛塔,犹如大拇指,常生欢喜心,则生不动国。
」明知资父事师,自关古典,束修发起,孔教诚论。
叵有卫嵩,横加非难,入堂不礼,岂胜不言?昔唐尧则天之治,天有逸水之灾,周置宗庙之礼,庙无降雨之力。
如谓塔无交福,以过则归,亦可天庙虚求,例应停弃。
若以礼推宴运,寤天庙之恩,亦可数穷命也。
岂堂塔而能救?设使费公缩地,鲁子回天,不票必死之人,岂续已休之命?命而不定,福地能排。
义异向论,必须慈。
至如遍吉像前,病癞归之得愈;洹精舍,平服残患之人。
济苦禳灾,事多非一,更酬余难,不复广论。
若夫道不独偏,德无不在?千途一致,何止内心,至若轮伽之建宝塔,百鬼助以日功;雀离之起浮图,四天扶其夜力。
大矣哉!感天地,动鬼神。
外修无福,是何言也?此若课贫抑作,民或嗟劳,义出包容,能施忘倦。
若必元由塔寺败国穷民,今既废僧,贫应卒富,俭困城市,更甚昔年,可由佛之者也?鬼非如敬,谓之为谄,拜求社树,何惑良多。
若言社树为鬼所依,资奉而非咎,亦可殿塔为佛住持,修营必应如法。
若言佛在虚空,不处泥木,亦应鬼神冥寂,岂在树中?
夫顺理济物,圣教尤开,非义饶盗,经言不许。
颇有天宫佛塔,撤作桥屏之墙;绣像幡经,用衣脓血之服。
天下日日饥穷,百姓年年憔悴。
鬼神小圣,尚或叵欺,诸佛大灵,何容可负?《诗》云:「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降丧饥馑,此之谓也。
更别往代功臣,今时健将,干戈讨定,清息遐方。
生乃偏受荣勋,朱门紫室,死则多使民夫,树庙兴坟。
祭死杀生,崇虚损实,有劳无益,初未涉言。
况释迦、如来,道被三千,化隆百亿,前瞻无碍,后望谁胜,能降外道之师,善伏天魔之党,不用寸兵,靡劳尺刃。
五光遍照,无苦不消;四辨横流,恕蒙安乐。
为将为帅,名高位大,寺存庙立,义有何妨?土龙不能致雨,尚遵之以求福;泥佛纵使不语,敬者岂得无征?昔马卿慕蔺,孔父梦周,故人重古,敬遵旧德。
况三世诸佛,风化理同,就使弥勒初兴,不应顿弃释迦遗法。
臣广又对,令无行富僧从课有理,有德贫僧夺寺无辜,至如管蔡不臣,未闻姬宗悉戮,卜商鄙吝,讵可孔徒顿贬。
牧马童儿,先去乱群之马;放牛竖子,犹宠护群之牛。
《庄子》曰:「道无不在,契之者通,适得怪焉,未合至道。
」唯此而已。
至如释迦、周孔、尧、舜、老庄,发致虽殊,宗归一也。
岂得结绳之世,孤称正治,剃法之僧,独名权道?局势之情甚矣,齐物之解安寄?《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毁之,元嵩既是佛法下士,偷形法服,不识荆珍,谬量和宝,丑词出自伪口,不逊费于笔端。
若使关西之地,少有人物,不然之书,谁肯信也。
广常见逃山越海之客,东夷北狄之民。
昔者慕善而来,今以破法流散。
可谓好利不爱士民,则有离亡之咎矣。
然外国财货,未闻不用,外国师训,独见不祗。
天下怪望事在于此。
广既志诚在念,忠信为心,理自可言,早望申奏。
但先皇别解,可用嵩言,已往难追,遂事不谏。
三年久矣,三思乃言。
有一可从,乞寻改革。
臣广又对:窃以山包兰艾,海蕴龙蛇,美恶杂流,贤愚乱处。
若龙蛇俱宠,则无别是非;若兰艾并挫,谁明得失?若必存留有德,简去不肖。
一则有润家风,二则不惑群品,三则天无谴善之讥,四则民德归厚矣。
我大周应千载之期,当万机之位,述礼明乐,合地平天,武烈文昭,翼真明俗。
贤僧国器;不弊姚氏之兵,圣众归往,岂独龟兹之阵?或有兹悲外接,聪辩内明,开发大乘,舟航黎庶,或有禅林戢翼,定水游鳞,固守浮囊,坚持忍铁。
或有改形换服,苟异常人,淫纵无端,还同愚俗。
元嵩乞简,差当有理。
夫天地至功,有时动静,日月延缩,犹或短长。
今庄老之学,人间罕遇,若使合国共行,必应违式者罪,何以得知?现见时人,受行儒教,克己复礼,触事多违。
《礼》云:「肴干不食,未见与肉而求果者;爵盈不饮,未见卮满而不劝者。
礼极饮不过三爵,未见酣酒而不醉者。
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庶民不は卵。
」广既少染玄门,不闲掩围之事,举目尽见は卵之民,复云何彼不合礼不罢儒服者乎;夫化由道洽,政以礼成,荣辱所示君子,刑罚所御小人。
类野耘田之法,禾莠细分,条桑初树,岂当尽杌?
臣广又对:忠臣孝子,义有多途,何必躬耕,租丁为上。
《礼》云:「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
」沙门之为孝也,上顺诸佛,中报四恩,下为含识,三者不匮,大孝一也。
是故《寺》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若必六经不用,反信浮言,正道废亏,窃为不愿,若乃事亲以力,仅称小孝,租丁奉上,忝是庸民,施僧敬像,俱然合理。
以嵩向背矛盾,自妨上言,慢人敬石,名作痴僧敬像,还成愚俗;淫妻爱子,畜生亦解。
咏怀克念,何其陋哉;《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若言沙门出家即涉背亲之讥,亦可曾参事于孔丘,便为不孝之子。
夫以道相发,闻之圣典,束修合礼,曾有何愆?《老子》曰:「四象不行,大象无以畅;五音不声,大声无以至。
」若欲永灭二乘,亦可大乘无以畅。
元嵩若志明,出家不悔;志若不明,悔何必是?昔丁公入汉,先获至点之残;马母叛姜,自招覆水之逝。
是验败国之师,不任忠臣之用;逭夫之妇,终失贞淑之名。
嵩本归命释迦,可言善始,厌道还俗,非是令终。
与彼嬖女乱臣,计将何别?天无长恶,何久全身?背真向俗,取返何殊?请简僧立寺者,广闻金玉异珍,在人共宝,玄儒别义,遐迩同遵,岂必孔生自国,便欲师从,佛处远邦,有心捐弃?不胜事切,辄陈愚亮是非之理,不敢自专。
昔孔丘词逝,庙千载之规模,释迦言往,寺万代之灵塔。
欲使见形克念,面像归心,敬师忠主,其义一也。
至如丁兰束带,孝事木母之形;无尽解缨,奉承多宝佛塔眇寻旷古,邈想清尘,既种成林,于理不越。
又案《礼经》,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卿士,各有阶级。
故天曰神,祭天于圜丘,地曰,祭地于方泽,人曰鬼,祭之于宗庙。
龙鬼降雨之劳,牛畜挽犁之效,犹或立形村邑,树像城门。
岂况天上天下,三界大师;此方他方,四生慈父。
威德为百亿所尊,四化为万灵之范。
故善人回向,若群流之归溟壑;大光摄受,如两曜之伴众星。
自月支遗影,那竭灰身,舍利遍流,洹遂造,乃贤乃圣,凭兹景福,或尊或贵,冀此获安。
忽使七层九架,颓龛坠构,四户八窗,可无于失。
道不令而治,形教随时损益,至理不言而得,经像自可令行。
通人达士,随方显用,翼真明俗,圣感应时。
若待太公为卿相,千载无太公;要得罗什为师训,万代无罗什。
法不自显,弘必由人。
岂使大周法轮永灭?圣上六条御物,九德自明俗曲礼莫施,直言必用,昔秦始皇发孔丘墓,祸钟三日;魏太武来僧伽蓝,灾起七年。
崔皓之说可知,卫嵩之言难用。
仁者不损他自利遍流智者不乐祸邀名。
元嵩天丧,无只然,一罢人身,当生何处?广识谢指南,言惭信正,此如不对,恐伤众善。
夫恕人之短者,厚之行也;念存物德者,仁之智也。
今僧美恶,假令相半,岂宜驱控,一切不留?普天失望,率土嗟伤。
愚谓此途未光,周德何为?获儒士以显尊重,贱释子以快其意。
贱金贵石,有何异乎?计王道荡荡,岂理应然?土以负水而平,木以受绳故直。
明君纳谏不讳,达士好闻其非。
智不轻怒,下愚了得申,仁不轻绝,三宝之田顿立。
天无不覆,地载宽胜,山包海纳,何所不容?十室之内,必有忠信,一国之里,可无贤僧?
伏惟天元皇帝举德纳贤,招英简俊,去繁就省,州存一寺,山林石窟,随便听居。
有舍利者,还令起塔。
其寺题名周中兴寺。
使乐慧之士,抑扬以开导;志寂之侣,息言以求通。
内外兼益,公私无损。
即是道俗幸甚,玄儒快志。
隆周之帝,叶重百王,大象之君,光于四海。
天高听远,轻举庸言。
气悸魂浮,以生冒死。
乞降雷电之威,布其风雨之德。
谨上。
纳言韩长鸾、受书内史上大夫归昌公宇文译、内史大夫拓跋行恭等问广曰:「佛图澄者,乃三百年人。
观卿不过三十,远称上圣弟子,不乃谬乎?」广答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亦可知。
先师虽复三百许年,论时不过十世,何足可惑?」
译曰:「元嵩所上,曲见伽蓝害民损国。
卿今劝可意见?」广答曰:「桀纣失国,殷士归周。
亡国破家,不由佛法,内外典籍,道俗明文,自古及今,不可停弃。
是故请立。
」
译又问:「齐君高伟,岂不立佛法?国破家亡,摧残若此。
」广答曰:「齐君失国有两义,不由佛法。
一则历数有穷,开辟已来,天下未见不亡之国;二则宠罚失忠,君子恶居下流,是以归周。
不由佛法。
」
译又问:「经者胡书幻妄,何时引为口实?」广又答曰:「公谓佛经为妄,广亦应孔教不真。
」
译又问:「卿据何为验,言孔教不真?」广答曰:「庄周有孔子之行,古往中同,已陈刍狗,犹使百代歌其遗风,千载永而不绝。
遍寻诸子,未见一人名佛幻妄矣。
」
译又问:「丁兰木母,卿引不类,何者?昔人踬顿木母,木母为之血出。
高祖破寺已来,泥佛石像,何个出血?」广答曰:「昔夏立九鼎,以镇九州,一州不静,则一鼎沸。
九州不静,则九鼎都沸,比来见二国交兵,四方扰动,不见一鼎有沸。
今日殿前尚依古立鼎,独偏责泥木石像不出血,即便停弃。
」
三月一日,敕赐饮食,预坐北宫,食讫,驾发还京。
皇帝出北宫南门,与上书人等面辞受拜。
拜讫,内史拓拔行恭宣敕旨:「日月虽明,犹假众星辅曜;明王至圣,亦尚臣下匡救。
朕以暗德,卿等各献忠谋,深可嘉尚。
文书既广,卒未寻究,即当披览,别有检校。
卿等并宜好住。
」至四月八日,内史上大夫宇文译宣敕旨:「佛教兴来,多历年代,论其至理,实自难明。
但以世渐浇浮,不依佛教,致使清净之法,变成浊秽。
高祖武皇帝所以废而不立,正为如此。
朕今情存至道,思弘善法,方欲简择练行,恭修此理。
令形服不改,德行仍存,敬设道场,敬行善法。
王公已下,并宜知委。
」"《广弘明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