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汉文 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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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汉文》 卷十六 严可均辑

◎贾谊"二"

◇上疏请封建子弟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势,不过一传再传,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汉法不得行矣。

陛下所以为蕃扦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阳、代二国耳。

代北边匈奴,与强敌为邻,能自完则足矣。

而淮阳之比大诸侯,仅如黑子之著面,适足以饵大国耳,不足以有所禁御。

方今制在陛下,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岂可谓工哉!人主之行异布衣。

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於乡党,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

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胃毛而起,以为不可,故芟去不义诸侯而虚其国。

择良日,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毕以为王,而天下安。

故大人者,不牵小行,以成大功。

今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而县属於汉。

其吏民繇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

其势不可久。

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

梁起於新妻阝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扌建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

梁足以扦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高枕,终亡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

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陛下且见之矣。

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难以言智。

苟身亡事,畜乱宿祸,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

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毕其愚忠。

唯陛下财幸!"《汉书·贾谊传》:居数年,梁王胜死,亡子,谊复上疏。 "

◇上疏谏王淮南诸子窃恐陛下接王淮南诸子,曾不与如臣者孰计之也。

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迁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当?今奉尊罪人之子,适足以负谤於天下耳。

此人少壮,岂能忘其父哉?白公胜所为父报仇者,大父与伯父、叔父也。

白公为乱,非欲取国代主也,发愤快志,剡手以冲仇人之胸,固为俱靡而已。

淮南虽小,黥布尝用之矣,汉存特幸耳。

夫擅仇人足以危汉之资,於策不便。

虽割而为四,四子一心也。

予之众,积之财,此非有子胥、白公报於广都之中,即疑有专诸、荆轲起於两柱之间,所谓假贼兵为虎翼者也。

愿陛下少留计。

"《汉书·贾谊传》:文帝封淮南厉王四子皆为列侯,谊知上必将复王之也,上疏谏。 "

◇说积贮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

」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

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

」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

古之治天下,至纤至悉也,故其畜积足恃。

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

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

出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

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

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

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

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冲击,罢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

政治未毕通也,远方之能疑者,并举而争起矣,乃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

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

可以为富安天下,而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汉书·食货志》贾谊说上"◇谏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

法使天下公得顾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黥。

然铸钱之情,非淆杂为巧,则不可得赢,而淆之甚微,为利甚厚。

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操造币之势,各隐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黥罪日报,其势不止。

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县百数,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众。

夫县法以诱民,使人陷阱,孰积於此!曩禁铸钱,死罪积下;今公铸钱,黥罪积下。

为法若此,上何赖焉?

又民用钱,郡县不同:或用轻钱,百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

法钱不立,吏急而壹之乎,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乎,则市肆异用,钱文大乱。

苟非其术,何乡而可哉!今农事弃捐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熔炊炭,奸钱日多,五谷不为多。

善人怵而为奸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刑戮将甚不详,奈何而忽!国知患此,吏议必曰禁之。

禁之不得其术,其伤必大。

令禁铸钱,则钱必重;重则其利深,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

奸数不胜,而法禁数溃,铜使之然也。

故铜布於天下,其为祸博矣。

今博祸可除,而七福可致也。

何为七福?上收铜,勿令布,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

伪钱不蕃,民不相疑,二矣。

采铜铸作者,反於耕田,三矣。

铜毕归於上,上挟铜积以御轻重,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货物必平,四矣。

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贵贱,五矣。

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则官富贵而末民困,六矣。

制吾弃财,以与匈奴逐争其民,则敌必怀,七矣。

故善为天下者,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

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祸,臣诚伤之。

"《汉书·食货志》下:孝文五年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 贾谊谏,上不听。 "

◇过秦论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

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

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

楚师深入,战於鸿门,曾无藩篱之艰。

於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

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於外,以谋其上。

群臣之不信,可见於此矣。

子婴立,遂不寤。

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

自缪公以来,至於秦王,二十余君,常为诸侯雄。

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

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

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於阻险而不能进。

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

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

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荷戟而守之。

诸侯起於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

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

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内。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

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

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

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为戮没矣。

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扌甘口而不言。

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

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

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

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余岁不绝。

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

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

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

」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

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於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

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於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

秦有余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余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於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钅,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

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余威振於殊俗。

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於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棘矜,非锬於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於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

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

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

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

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

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

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

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

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

夫寒者利礻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

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

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

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

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

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

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

天下多事,吏弗能纪。

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

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

蒙罪者众,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

自君卿以下,至於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

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於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

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

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於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

"已上《文选》为中篇。 《史记·秦始皇纪》。 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

◇吊屈原文"并序"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为赋以吊屈原。

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哉,国无人兮莫知我也。

」遂自投汨罗而死。

谊追伤之,因以自喻,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

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

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

遭世罔极兮,乃殒厥身。

呜呼哀哉兮,逢时不祥。

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

茸尊显兮,谗谀得志。

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

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乔为廉。

莫邪为钝兮,铅刀为。

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

斡弃周鼎,宝康瓠兮。

腾驾罢牛,参蹇驴兮。

骥垂两耳,服盐车兮。

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

嗟若先生,独离此咎兮。

讯曰:已矣,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

袭九渊之神龙兮,氵勿深潜以自珍。

亻面枭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寅。

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

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

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

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

凤凰翔於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

见细德之险征兮,遥曾击而去之。

彼寻常之Ж渎兮,岂能容夫吞舟之巨鱼?横江湖之鲸兮,固将制於蝼蚁。

"《文选》、《艺文类聚》四十。 案《史记·贾谊传》、《汉书·贾谊传》并载此以为赋,今据《文选》编入并录其序,盖本集如此。 "

◎贾捐之

捐之字君房,谊曾孙。

元帝初待诏金马门,坐法弃市。

◇弃珠崖议。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无忌讳之患,敢昧死竭卷卷。

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

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於海,朔南暨声教,迄於四海,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

故君臣歌德,含气之物各得其宜。

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

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

及其衰也,南征不还,齐桓救其难,孔子定其文。

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

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於二世之末,《长城之歌》,至今未绝。

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

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

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於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

」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奇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

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

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乃探平城之事,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

西连诸国至於安息,东过碣石以玄菟乐浪为郡,北却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

当此之时,寇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於前,子斗伤於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於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

淮南王盗写虎符,阴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於道路。

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

今陛下不忍ぉぉ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

《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

」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

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

又非独珠有珠犀玳瑁也,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

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

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於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

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

愿遂弃珠,专用恤关东为忧。

"《汉书·贾捐之传》"

◇与杨兴共为荐石显奏

窃见石显本山东名族,有礼义之家也。

持正六年,未尝有过,明习於事,敏而疾见,出公门,入私门。

宜赐爵关内侯,引其兄弟以为诸曹。

"《汉书·贾捐之传》"

◇又共为荐杨兴奏窃见长安令兴,幸得以知名数召见。

兴事父母有曾氏之孝,事师有颜闵之材,荣名闻於四方。

明诏举茂材,列侯以为首。

为长安令,吏民敬乡,道路皆称能。

观其下笔属文,则董仲舒;进谈动辞,则东方生;置之争臣,则汲直;用之介胄,则冠军侯;施之治民,则赵广汉;抱公绝私,则尹翁归。

兴兼此六人而有之,守道坚固,执义不回,临大节而不可夺,国之良臣也,可试守京兆尹。

"《汉书·贾捐之传》"

◎公孙臣

臣,鲁人。

文帝时召拜博士。

◇上文帝书

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士德之应,黄龙见。

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

"《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又《张苍传》云: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五德传,言汉土德时,其符黄龙见,当改正朔,易服色。 "

◎新垣平

平,赵人。

文帝时为上大夫,以诈觉,伏诛。

◇上言设五庙

长安东北有神气成五采,若人冠纟免焉。

或曰:东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

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应。

"《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

◇又言日再中臣候日再中,居顷之,日御复中。

"同上"◇又言迎周鼎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意周鼎其出乎?兆见不迎,则不至。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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