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传二百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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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 列传二百十三 赵尔巽、柯劭忞等

王庆云谭廷襄马新贻李宗羲徐宗干王凯泰郭柏廕王庆云,字雁汀,福建闽县人。

道光九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

二十七年,大考一等,擢侍读学士,迁通政副使。

庆云通知时事,尤究心财政,穷其利病,稽其出入。

文宗即位求言,庆云疏请通言路,省例案,宽民力,重国计。

其言重国计,略谓:"今岁入四千四五百万,岁出在四千万以下,田赋实征近止二千八百万。 夫旱潦事出偶然,而岁岁轮流请缓;盐课岁额七百四十余万,实征常不及五百万。 生齿日增,而销盐日绌。 南河经费,嘉庆时止百余万,迩来递增至三百五六十万。 入少出多,置之不问,思为一切苟且之计,何如取自有之财,详细讲求:地丁何以岁岁请缓?盐课何以处处绌销?河工何以年年报险?必得弊之所在而革除之。"

奏入,上深韪焉。

时命中外大臣保荐人材,礼部侍郎曾国籓举庆云以应,诏擢詹事,署顺天府尹。

咸丰元年,授户部侍郎,仍署府尹。

内务府议令庄头增租,佃户不应,则勒限退地。

庆云偕直隶总督讷尔经额援干隆间停设庄头,嘉庆间奏禁增租夺佃两案,奏请敕内务府不得任意加租。

户部请改河东盐政章程,并清查山西州县亏空,命庆云偕浙江布政使联英往按。

寻奏定清查亏空章程,并会山西巡抚那苏图奏言:"晋商赔累,一在盐本钜,一在浮费多,一在运脚重。 官盐既贵,私贩遂乘间蔓延。 从前盐价每石三五十两,自坐商囤积居奇,畦地锭票,租典靡常,一业数主,人人牟利。 一石之盐,贵百三四十两,运商安得不困?河东盐行三省,酬应繁多,总商分派者号为摊,散商自送者岁有常例,统计二十六万余两,几达岁课之半。 加以石盐脚费多至百两,因其定价难增,遂至相率为伪,搀沙短秤,民食愈艰。 臣等公同商酌,轻盐本必先定池价,革浮费必先行票法,减运脚必先分口岸,将缉私之法并寓其中。 盖盐有专商,票无定贩,大要在留商招贩,先课后盐,而后引目不致虚悬,课额无虞短绌。 向来坐商昂价,总以缺产为词。 臣览池面宽广,滷气醲厚,即雨旸不齐,裒多益寡,足敷五千六百余石之额。 盐贵不在缺产,而在售私。 拟定白盐一石贵止六十两,青盐递减,坐商工本外有赢余。 令各商立法互稽,但使盐不旁流,商盐自富,锭票销价,亦复删芟。 畦地租典,先侭运商,总期减轻成本,禁卫课官吏浮费,别筹公用。 每票征银七分有奇,随课收发,此外需索,坐赃科罪。 其领票、招贩、掣盐、截角诸事,悉仿两淮成例,微为变通,以归简易。 河东盐行河南引地,自嘉庆二十四年改为商运民销,以会兴镇为发盐口岸,商民称便。 拟将陕西、山西、会兴镇分为三路,不许搀越,盐到发贩随销,亦听商人自运,兼防夹私,力杜作伪。 统计河东全纲,比较昔价,裁浮改岸,年省七十余万。 得人守法,商力不疲。 即间有歇业,或运商归并,或坐商承充,永绝举商、保商诸弊。"

下部议行。

庆云既明习计政,主部事,先后奏请清釐江宁、苏州、安徽三布政司例应入拨、延未造报各款,自道光三年至咸丰元年,凡千五十九款,九百三十六万两。

又奏言:"江南赋甲他省,额征五百二十九万,道光十六年,豁欠五百六十余万,计十年蠲一年之额;二十六年,豁欠一千余万,计十年蠲两年。 及咸丰二年,豁欠一千三百余万,十年几蠲三年。 请饬江苏督抚,熟田未完,不得混入次年缓征。"

又奏覆闽浙总督季芝昌等以闽鹺疲累,请展缓匀代额课,言:"闽鹺所以疲累,病在私盐充斥,浮费繁重。 芝昌等议停匀代课六万余,派认续例课二万余,五年之后,匀代起征,例课仍纳。 朝三暮四,恐无此办法。"

又言:"芝昌等但陈料理之难,未筹补救之法,或就场征课,或按包抽税。 应令择一可行之策,另议具奏。"

又奏覆江西巡抚张芾请拨粤盐济销,言:"江西借拨粤盐,前明总制陈南金、巡抚王守仁尝行之,所谓不加赋而财足,不扰民而事办,其法至善。 应令速筹遵办。"

又奏:"滇、黔解运铜铅,道远阻兵。 应令於提镇驻扎重兵之处,筹铸制钱,并於附近水次兼铸大钱,运四川、两湖易银,并派民间交纳地丁税课。"

又奏:"新疆南、北两路驻兵四万,岁需经费一百三四十万,垂及百年,为数万万。 请停陕省官兵换防喀什噶尔等八城,即由伊犁、乌鲁木齐满、绿营饬拨,五年更换,可岁省数十万。"

又奏请裁东河河督南河河库道并两河员修防经费,南河不得过百万,东河不得过七八十万,并裁漕督,归南河总督兼管。

各疏多如所议行。

寻授陕西巡抚。

四年,粤匪扰河南,庆云赴潼关,与提督丰绅、将军扎拉芬筹防御。

又自潼关赴商南,遍历各隘。

上命丰绅率兵驻襄阳。

粤匪陷武昌,庆云请以湖北会城暂移襄阳,山西、四川协筹军饷,保全大局。

寻调山西巡抚。

五年,奏言:"潞盐行销山西、陕西、河南三省,陕患盐多,晋苦值贵。 拟将陕引匀销晋省三百七十石。 晋引则就地远近,公平定价。 惟河南官运已觉畅行,拟兼行民运,以广招徠。 禁止吉兰泰、花马池盐侵销。"

又言:"陕省课归地丁,输纳不前,请仿河南招贩民运,於河东、河西择地设局稽查。"

又奏言:"军兴以来,各军营用银出纳,易钱买粮,岁丰银裕,何便如之!今用兵之地,赋税不全,仰给邻省,完善之区,正供不足,佐以捐输。 当此谷贵钱荒,以银易钱,以钱易粮,耗折大半。 往时兵饥,得银可饱,恐此后以银亦不可饱,况银且不可常继。 拟令州县碾动仓谷,解饷兼用制钱,舟楫可通,宜无不便。"

均如所请。

又奏:"山西前明逼近三边郡县,率民筑堡自卫。 一县十余堡至百数十堡,星罗釭布。 今惟云中、代、朔,堡寨相连,省南各属,则多残缺,当令缮完。 定社规,立义学,化导少壮惰游,合祭赛以联其情,相守望以齐其力。 有事则聚守,无事则散居,於无形中寓坚壁清野之法。"

又以河南南阳诸地旱蝗,请饬发仓筹赈,俾灾民不为土匪勾胁,以救灾即以弭患。

捻匪扰南阳,庆云密陈省南分三路,遣兵巡防。

擢四川总督,贵州思南教匪为乱,庆云遣兵防酉阳秀山,请饬总兵蒋玉龙自镇远规复思南。

寻奏四川旧有啯匪,盗案多於他省,饬各属行保甲,立限捕盗。

又奏於酉阳设屯田,分设屯兵驻防城乡要隘。

又奏:"川省差役捕盗,传证起赃,辄纠多人,持械搜掠,名曰‘扫通’者,此与强盗无异。 请照强盗律,不分首从皆斩,兵丁有犯同之。"

均下部议行。

寻以黔匪焚掠,渐近綦南,遣兵出境攻层峦山、飞梯岩诸隘,又破胡家坪贼巢。

九年,兼署成都将军,调两广总督。

行次汉阳,以病乞罢,许之。

旋召诣京师,病未即行。

十一年,穆宗即位,授左都御史,擢工部尚书。

同治元年三月,庆云将力疾赴召,前一日剧病,卒,谥文勤。

孙仁堪,循吏有传。

谭廷襄,字竹厓,浙江山阴人。

道光十三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刑部主事,再迁郎中。

出为直隶永平知府,调保定,迁顺天府尹,擢刑部侍郎。

咸丰六年,出为陕西巡抚。

直省采米运京仓,廷襄疏言:"陕西产米少,转输不便。 请改折解款,由部召籴,费节而事集。"

七年,署直隶总督。

是时英、法、俄、美四国合军陷广东省城,廷襄疏请封货闭关,恩威并用,上以海运在途,激之生变,虚声无实益,不允。

八年四月,英兵北犯,占大沽砲台,窥内河。

大沽口外积沙,海舟不能直入,敌舟至,数以小汽船采测。

时方议款,不为备,不虞其骤发。

钦差大臣僧格林沁劾廷襄,夺官戍军台。

九年,以三品顶戴署陕西巡抚。

上命直省禁习天主教,廷襄疏言:"天主教流行中国二百余年,到处穷搜,转滋骇愕。 惟有密饬官吏稽查保甲,列册密记,乘机启导。"

时款议未定,或请西巡,偕总督乐斌疏陈三便三难,议乃寝。

十一年,授山东巡抚。

频岁军兴,山东诸郡县群盗蜂起,皖捻入境,勾结土匪,滋扰几遍。

僧格林沁大军驻山东督剿,廷襄率兵出省协助,并督各郡县团练防剿兼施,具详僧格林沁传。

同治元年,兼署河东河道总督。

三年,入为刑部侍郎,调工部,又调户部。

五年,湖北巡抚曾国荃疏劾总督官文贪庸骄蹇,并以公使钱餽四川考官胡家玉、张晋裕等,上命尚书绵森及廷襄往按,并诘家玉。

家玉言自四川还京,道湖北,官文等餽赆,以道梗改水程,无州县支应,乃受以充费。

廷襄等至湖北,疏言:"丁、漕、盐、釐、关税、捐输,实用实支,并无浮滥。 惟汉阳竹木捐零星不请奖叙者,凡因公动用,例不报销之项,由此动支,官文餽家玉等是实。"

上为罢官文。

即令廷襄署总督,家玉等并下吏议。

御史佛尔国春劾国荃,言国荃亦以竹木税治公廨,严责廷襄蒙蔽。

廷襄等复疏陈国荃上官未久,无以竹木税治公廨事,因言:"湖北三次陷贼,百端草创,不循例案,诸废具举,随事设施。 今以动用官款,加以处分,亦足示警。 若更罪及所受之人,路远给赀,亲丧承赙,皆罣吏议。 王道本人情,琐屑烦苛,似非政体。"

於是诸受餽者皆置不问。

六年,上用前事夺官文总督,是冬,国荃亦以病乞罢。

廷襄还京,署吏部侍郎,迁左都御史。

再迁刑部尚书,兼署吏部。

九年,卒,赠太子少保,谥端恪。

马新贻,字谷山,山东菏泽人。

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安徽即用知县,除建平,署合肥,以勤明称。

咸丰三年,粤匪扰安徽,淮南北群盗并起,新贻常在兵间。

五年,从攻庐州巢湖,新贻击败援贼,迭破贼盛家桥、三河镇、柘皋诸贼屯,寻克庐州。

积功累擢知府,赐花翎,补庐州。

七年,捻匪、粤匪合陷桃镇,分扰上下派河,新贻破贼舒城,记名以道员用。

八年,署按察使。

贼犯庐州,新贻率练勇出城迎击,贼间道入城,新贻军溃失印,下吏议,革职留任。

九年,丁母忧,巡抚翁同书奏请留署。

十年,钦差大臣袁甲三为奏请复官。

十一年,同书复奏荐,命以道员候补。

丁父忧,甲三复奏请留军。

同治元年,从克庐州,败贼寿州吴山庙,加按察使衔,署布政使。

苗沛霖叛,从署巡抚唐训方守蒙城,屡破贼。

二年,授按察使,寻迁布政使。

三年,擢浙江巡抚。

浙江新定,民困未苏,新贻至,奏蠲逋赋。

四年,复奏减杭、嘉、湖、金、衢、严、处七府浮收钱漕,又请罢漕运诸无名之费,上从之,命勒石永禁。

筑海宁石塘、绍兴东塘,濬三江口。

岐海为盗贼窟穴,遣兵捕治,擒其魁。

厚於待士,会城诸书院皆兴复,士群至肄业,新贻皆视若子弟,优以资用奖励之。

严州、绍兴被水,蠲赈覈实,灾不为害。

台州民悍,辄群聚械斗,新贻奏:"地方官惮吏议,瞻顾消弭。 请嗣后有讳匿不报者参处;仅止失察,皆宽贷,仍责令捕治。"

下部议行。

象山、宁海有禁界地曰南田,方数百里,环海土寇邱财青等处窟其中,遣兵捕得财青置之法,南田乃安。

黄岩总兵刚安泰出海捕盗,为所戕,檄副将张其光等击杀盗五十余。

上以新贻未能豫防,下吏议。

嘉兴、湖州北与苏州界,皆水乡,方乱时,民自卫置枪於船,谓之"枪船",久之聚博行劫为民害。

新贻会江苏巡抚郭柏廕督兵擒斩其渠,及悍党数十,枪船害始除。

擢闽浙总督。

七年,调两江总督,兼通商大臣。

奏言:"标兵虚弱,无以壮根本。 请选各营兵二千五百人屯江宁,亲加训练。"

编为五营,令总兵刘启发督率缉捕,盗为衰止。

宿迁设水、旱两关,淮关於蒋坝设分关,并为商民扰累。

新贻奏:"蒋坝为安徽凤阳关辖境,淮关远隔洪泽湖,不应设为子口。 当令淮关监督申明旧例,严禁需索。 宿迁旱关非旧例,征数微,请裁撤,专收水关。"

从之。

幅匪高归等在山东、江苏交界占民圩,行劫,新贻捕诛其渠。

九年七月,新贻赴署西偏箭道阅射,事毕步还署。

甫及门,有张汶祥者突出,伪若陈状,抽刀击新贻,伤胁,次日卒。

将军魁玉以闻,上震悼,赐恤,赠太子太保,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谥端愍。

命魁玉署总督,严鞫汶祥,词反覆屡变。

给事中王书瑞奏请根究主使,命漕运总督张之万会讯。

之万等以狱辞上,略言:"汶祥尝从粤匪,复通海盗。 新贻抚浙江,捕杀南田海盗,其党多被戮,妻为人所略。 新贻阅兵至宁波,呈诉不准,以是挟仇,无他人指使。 请以大逆定罪。"

复命刑部尚书郑敦谨驰往,会总督曾国籓覆讯,仍如原谳,汶祥极刑,并戮其子,上从之。

新贻官安徽、浙江皆得民心,治两江继曾国籓后,长於综覈,镇定不扰。

江宁、安庆、杭州、海塘并建专祠。

李宗羲,字雨亭,四川开县人。

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安徽即用知县,历英山、婺源、太平。

咸丰三年,粤匪陷安庆,宗羲奉檄诣庐州军督粮械,积功累擢知府。

八年,曾国籓进规安徽,调充营务处。

九年,署安庆知府,以疾去官。

同治元年,河南巡抚严树森疏荐,命送部引见,树森旋抚湖北,又疏调从军。

三年,曾国籓督两江,调赴两江筦江北釐金总局,裁定沿江釐捐科则。

江宁克复,以道员归两江补用。

四年,署两淮盐运使。

自军兴,淮南盐艘改道泰兴,宗羲於瓜洲东别濬新河,避长江风涛之险,商民便之。

迁安徽按察使,再迁江宁布政使。

五年,清水潭决,被灾者七州县,宗羲工赈并行,活民甚众。

定招垦荒田酌缓升科限制章程,及江宁七属民卫丁漕折征等次,民皆称便。

八年,擢山西巡抚,劾布政使胡大任废弛因循,罢之。

令按察使李庆★等率兵分地驻防,陕回乘河冰来犯,三战皆捷;屡自延川、韩城东窜,并击走之。

丁母忧去官。

十二年,服阕,擢两江总督。

日本方构衅,宗羲治江防,增筑沿江乌龙山、江阴都天庙、象山、焦山、下关砲台。

又於吴淞口及江阴北岸浏闻沙、乌龙山北岸沙洲圩次第添筑,使江、海相犄角。

时诏修圆明园,宗羲疏言:"外侮内患,天时人事,皆有可虑。 请省营缮,减服御。"

十三年,又疏言:"星变屡见,外患方炽。 上年御史沈淮奏请停止园工,臣亦冒贡愚忱。 兹复有不能已於言者,时局艰难,度支短绌,特一端耳。 今外人入处肘腋,圆明园距京城数十里,既无坚城管钥之固,复少大枝护卫之兵。 频年以来,每遇民、教争斗,外人动挟兵船要求。 天津朝警,则海淀夕惊。 皇上奉皇太后於此,此臣所万分不安者也。 如蒙皇上干纲立断,速谕停工,天下臣民,知皇上有卧薪尝胆之思,必共振敌忾同仇之气。 人主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苟无敬畏之念,则骄肆之心生;苟无忠谔之臣,则谗谄之人至。 近日大学士文祥引疾,侍郎桂清外调,道路颇有惜词。 臣窃谓老成忧国者,宜留之左右,以辅成圣德;忠直敢谏者,宜诱之使言,以恢张圣听。"

疏入,上嘉纳之。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筹议海防六事,下各督抚详议,宗羲上疏曰:"万事根本,以用人为要,而就海防言,尤以求将才为要。 宋臣杨万里有言:‘相不厌旧,将不厌新。 ’盖言用兵忌暮气,宜年壮气锐,素有远志,未建大功之人。 至宿将勋臣,帝心简在,固无俟臣下之论列也。 古有海防无海战,今练兵仍以水陆兼练为主。 水师战舰不及轮船,轮船又不及铁甲,而船之得力与否,仍视乎驾驭之人。 今战舰即不能一时尽易,应就弁兵中挑赴轮船学习,仍归水师提督节制。 更招集沿海熟习沙线,能耐劳苦之人,参用西法,加以训练。 然沿海地广,势不能遍设轮船,若敌乘无备,舍舟登陆,则我船砲皆无所用,故不可不急练陆兵。 同治十年,曾国籓议沿海奉天、直隶、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七省练陆兵九万,沿江安徽、江西、湖北三省练陆兵三万,合成十二万。 以陆兵为御敌之资,以轮船为调兵之用,海道虽极辽远,血脉皆可贯通。 今诚踵其议而力行之,各省分定数目,各专责成,贵精不贵多,宜聚不宜散。 从前缺额之兵,不必再补,现在已募之勇,更加精练,是在平时之实力讲求矣。 西洋火器,日新月异,迭出不穷。 今日所谓巧,即后日所谓拙。 论中国自强之策,决非专恃火器所能制胜。 然风会所趋,有不能不相随转移者。 各国新出之砲,现在上海机器局已能如式制造。 惟火器不难於用而难於不用。 有事试演,尚可经久,无事搁置,立形锈坏。 以后购造枪砲,应於操演之后,时时磨洗,不许锈坏,违者罪之,是珍惜巨帑之要义。 臣闻自古觇国势者,在人材之盛衰,不在财用之赢绌;在政事之得失,不在兵力之强弱:未闻以器械为重轻也。 且西人之所以强者,其心志和而齐,其法制简而严,其取人必课实用,其任事者无欺诳侵渔之习,其选兵甚精,故临阵勇敢而不畏死。 不察其所以强,而徒效其器械,岂足恃哉?自福建创设机器局,上海继之,江宁、天津又继之,皆由枪砲而推及轮船。 臣愚以为大沽、吴淞、直、东、闽、广等口,如能各得铁甲一二,蚊子船三四,佐以兵轮,安配重大击远之砲,与砲台相辅,亦足屹成重镇,稍戢戎心。 惟泰西各国轮船以百数十计,铁甲船以数十计,大砲以千计,小砲以数千计,即使中国岁筹巨款,多方制造,亦必不能如彼之多且精也。 臣谓船砲当量力徐图,而仍以修政事、造人材为本,使各国乡风慕义,或外侮可以稍纾。 近年劝捐、收釐、津贴,无法不备,民力竭矣。 煤、铁乃中国自然之利,若一一开采,不独造船造砲取之裕如,且可以致富强。 现在磁州业已奏明试办,而湖南、福建、江西、山西等省已成之煤、铁厂,扩而行之,果能有效,何必舍近求远,取给外国?为目前权宜计,将各口洋税通提六成,专供海防之用,五年为限,当可集事。 若夫节流之法,更非难行。 节之必自朝廷始,诚能罢土木之工,省传办之费,减宫中之用,则一岁所省,何啻百万?各省督抚,尽裁不急之费,钱漕税釐,实力稽察,勿使干没,则一岁所增,何啻百万?请敕下户部,统筹全局,分别出入,於综覈各项之外,指定筹防专款,应用若干,俾中外上下晓然於经费之有限,财用之有制,力求撙节,不必言利,而度支可裕矣。 以上皆就原奏四事推广言之,要必得人而后可以言持久。 臣周谘博采,事之可行者,尚有三端。 沿海各岛,大都土瘠产薄,惟台湾形势雄胜,与厦门相犄角。 东南俯瞰噶啰巴、吕宋,西南遥制越南、暹罗、缅甸、新加坡,实为中国第一门户。 其地产有山木,可采以成舟航;有煤铁,可开以资制造。 其客民多漳、泉、湖、嘉刚猛耐苦之人,足备水师之选。 如得干略大员,假以便宜,俾之辑和民、番,兼用西人机器,以取煤铁山木之利,数年后可开制造局;练海师,为沿海各省声援,绝东西各国窥伺。 此中国防海之要略,事之可行者一也。 海外新嘉坡、槟榔屿、旧金山、新金山各埠,均有闽、广人在彼贸易,每处不下数万人。 其为首领者,必有干济之才,足以提倡全埠。 如派领事出洋,物色人才,不论官阶文武大小,有能任此事者,给以虚衔,令前往各埠结纳首领,婉转劝导,由各省督抚奏给职官,派为练首,令其团练壮丁,随时操演。 约计经费有限,而获益无穷,事之可行者二也。 现在通商各口,外人星罗釭布,中国情事,无一不周知,而彼都情形,中国则皆未深悉。 自斌椿、志刚、孙家谷出使后,至今无续往之人。 窃谓宜选有才略而明大体者,随时遣使,设有交涉,可辩论者与之辩论,可豫防者密为设防。 且於彼国有用之人才,新造之精器,均可随时采访,以为招致购买之地,事之可行者三也。"

寻乞病罢归。

光绪四年,东乡民乱,命宗羲按谳。

宗羲以知县孙定扬浮收激变,冒昧请兵,提督李有恒妄杀平民千余,据实入告,狱获平反。

六年,召诣京师,以病未愈,疏请乞缓行。

十年,卒,赐祭葬。

子方本,举人,兵部郎中。

有干济。

总督鹿传霖、锡良先后令董商务、学务。

川东旱灾,治赈,被疾,卒,赠太仆寺卿。

徐宗干,字树人,江苏通州人。

嘉庆二十五年进士,山东即用知县,除武城,调泰安。

在任十年,有政声,迁高唐知州。

道光十七年,潍县教匪马刚等作乱,从巡抚经额布剿擒之,议解省下狱候命。

宗干请於巡抚,即其地诛之,众心以定。

迁济宁直隶州。

金乡民濬彭河,下游诸屯民聚众沮之,殴官伤胥役,势汹汹,宗干驰往谕使解散。

屯民出自首,大吏欲置重典,宗干以为民畏水患,非与官敌,聚众本沮工,殴官非本意,力争戍为首者七人。

署兗州知府,修滋阳河堤。

二十二年,擢四川保宁知府,兼署川北道。

擢福建汀漳龙道,属县有械半,案久不结。

宗干率壮勇数十人直入其村,集两造剖其曲直,令同酒食以解之,令献犯惩治,事遂解,一时枭悍皆敛迹。

总督刘韵珂密荐。

二十五年,丁母忧去官,服阕,起授福建台湾道。

咸丰三年,台湾匪洪恭等陷台湾、凤山两县,复扰噶玛兰,宗干督兵平之。

四年,擢按察使,为巡抚王懿德所劾,解任。

旋召来京,命赴河南帮办剿匪。

六年,复命赴安徽。

七年,授浙江按察使,迁布政使,以短解甘饷降调。

十年,江苏团练大臣庞锺璐请以宗干办理通、泰诸州县团练。

同治元年,擢福建巡抚。

三年,粤匪李世贤、汪海洋等由广东入闽境,逼漳州,龙岩、云霄、武平、永定、南靖、平和相继陷,宗干偕闽浙总督左宗棠以次剿平。

五年,卒。

宗棠偕将军英桂奏:"宗干循良著闻,居官廉惠得民,所至有声。"

优诏褒恤,谥清惠,祀福建名宦。

王凯泰,初名敦敏,字补帆,江苏宝应人。

道光三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

咸丰十年,以母丧归。

粤匪分犯江北,上命大理寺卿晏端书治江北团练,大学士彭蕴章荐凯泰使佐理。

叙劳,累加四品卿衔。

同治二年,从巡抚李鸿章军幕。

四年,浙江巡抚马新贻荐调,命以道员发浙江,署粮道。

曾国籓、李鸿章、马新贻交章荐举,五年,擢浙江按察使。

绍兴三江闸泄山阴、会稽、萧山三县水入江,岁久沙积,三县民请濬治。

凯泰履勘濬治,复旧利。

六年,迁广东布政使,裁陋规,省差徭,覈釐捐,丈沙田,濬城中六脉渠,增建应元书院。

七年,擢福建巡抚,课吏兴学,禁械斗、火葬、溺女、淫祀旧俗,奏请拨釐金籴米二十万石实常平仓。

充乡试监临,奏请整饬科场积弊。

台湾狱讼淹滞,奏请勒限清釐。

十二年,应诏陈言,略谓:"宜变通者六事:一,停捐例。 自捐俸减折,百余金得佐杂,千余金得正印,即道、府亦不过三四千金。 家非素丰,人思躁进,以本求利,其弊何可胜言?今日应以停捐为急务,以江西、湖南北、四川、广东、福建六省釐捐年提数万,又於海关、洋税关拨数万,似可弥京铜局捐项。 至外省筹捐虽难周知,而福建自十年至今,收银不过数万,他省可以类推。 以涓滴之微而害吏治,得不偿失,请下部覈议。 一,汰冗员。 捐纳,军功两途,入官者众,部寺额外司员,少者数十,多则数百,补缺无期,徒耗旅食。 各省候补人员,较京中倍蓰。 按例,各省试用佐贰杂职,视各项缺数多寡,酌留十之二。 请援照大挑知县名次在后,暂令回籍候咨之例办理。 一,限保举。 军兴后保案层迭,名器极滥,捷径良多。 请下部覈议,此后保举只准得应升之阶及应升之衔,其余班次概予删除。 至一品封典,二、三品加衔,皆不得滥请。 一,复廉俸。 自咸丰间军用浩繁,京外俸廉,分别减成,京员困苦,知县疲累,早荷圣明鉴及。 今欲砥砺廉隅,似廉俸复额,亦其一端。 福建文职廉额年支十三四万两,计现年征起钱粮羡耗支抵尚属有赢,道府以下各员,似可照额全支。 请中外廉俸改复旧额,或加成支放。 一,重学额。 近年鼓励捐输,有加广中额学额之制。 中额三年一试,无虑滥竽。 至一州一县,士风本有不齐,乃以文理浅陋者滥厕其间,甫得一衿,包揽词讼,武断乡曲,流弊不堪指数。 请嗣后各省捐输,只加中额,不加学额,并敕各省学臣酌覈。 如有不能足额,奏明立案,俟文风日上,再行如额取进。 一,立练营。 营兵皆招自本籍,月饷不足赡八口,势必另习手艺,兼营负贩。 每逢操演,不过奉行故事。 设有征调,兼旬累月,始克成行。 兵与将不相习,兵与兵亦不相识,人各一心,安能制胜?近年削平祸乱,全赖湘、淮各勇。 国家养兵,糜帑岁数千百万,竟不得其用,其弊实由於此。 往年江宁克复,臣函商曾国籓,备言江宁绿营应稍变通,以现存得胜之勇,改充额兵,设营分部,一洗旧习。 国籓未及议行,旋调直隶,即设练军,盖亦采用臣说。 左宗棠在闽浙任内,奏准减兵加饷,就饷练兵,洵为救时良策。 请敕下各省督抚照减兵加饷之说,而以所减之饷加於战兵。 按湘、楚营制,五百人为一营,择地分扎,随时互调,俾卒伍皆离原籍,不致散处市廛。 饷不另增,兵有实用,庶化兵为勇,而武备可恃。"

疏入,命下部议。

十三年,入觐,行至苏州,疾作,乞罢,予假治疾。

日本窥台湾,命凯泰力疾回任。

光绪元年,移驻台湾,病剧,还福州。

卒,赠太子少保,谥文勤。

郭柏廕,字远堂,福建侯官人。

道光十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迁御史、给事中。

出为甘肃甘凉道。

二十三年,户部银库亏帑事发,柏廕为御史稽察,未纠发,夺官分偿,旋授主事。

咸丰三年,会办本省团练,以克厦门、防延平功,擢郎中。

同治元年,引见,交钦差大臣曾国籓差委。

二年,授江苏粮道,擢按察使,迁布政使,护理巡抚。

六年,擢广西巡抚,调湖北,仍留署江苏巡抚。

方乱时,江、浙交界枪船群聚为匪,柏廕与浙江会捕,获其首卜小二置之法。

禁枪船,设牌甲,稽查约束。

是年,赴湖北任,署湖广总督。

各省遣散营勇,会匪萧朝翥约党分布黄梅、武穴、龙坪各水次,阻截散勇,偪令从为乱。

柏廕遣兵往捕,其党杀朝翥以降。

诸县教匪,京山吴世英、蕲水冯和义、沔阳刘维义次第擒诛。

七年,奏言:"汉口镇华、洋杂处,散勇游匪厕其间。 每遇撤营,散布谣言,句结入会。 迭经惩办,在武汉、襄樊地方分设遣勇局,凡有在鄂散勇,均令赴局报名,雇船押送回籍,酌给川资,庶无业之徒,可归乡里,不至流而为匪。"

又奏言:"淮南盐引,楚岸为大宗。 自长江被扰,运道梗阻,改用淮北票私,暂济民食,淮南销路遂滞。 请复淮南引地,禁淮北票私,停北盐抽课。 襄、郧、德三府前此兼销潞盐,亦一律禁止。"

八年,多雨大水,柏廕遣吏分道治赈。

九年,再署湖广总督。

十年,湖南会匪陷益阳、龙阳,柏廕分兵防守进剿,获其渠。

十二年,以病乞罢。

光绪十年,卒。

子式昌,举人。

从军积功,以知府发浙江。

巡抚蒋益澧调赴广东,署肇庆。

益澧罢,式昌还浙江,补台州。

剧盗黄金满以官吏贪酷,煽乱。

式昌扼要隘,令民自守,以严法绳蠹吏,蠲斥苛敛。

金满乃诣彭玉麟请降。

光绪二十六年,衢州民杀教士,戕西安知县吴德潚。

擢式昌金衢严道,谕士民安堵,得乱首诛之。

三十一年,署按察使。

卒。

武昌子曾炘,官至礼部侍郎。

论曰:王庆云、谭廷襄并易攵历中外,庆云综覈精密,治防井井,尤为可称。

马新贻、李宗羲皆以循吏赞画军事,擢任大籓,治绩卓著。

宗羲谏园工,筹海防,建言远大。

徐宗干、王凯泰清节惠政,皆有时望。

郭柏廕久任疆圻,泽施於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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