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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金之祖皆能先知
史记称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盖开天立极之君,天亶聪明,自有不可思议者。
即后世草昧开创之主,亦必有异禀与神为谋。
如北齐文宣帝,虽淫酗颠昏,而呓语谵言,辄预知来事,已属神奇。
"见齐文宣帝能预知条内"至如辽太祖、金世祖二君,纪传所载,尤可征也。
辽本纪:太祖生三月能行,晬而能言,知未然事,自谓左右若有神人翼卫,时伯父当国,有疑辄咨之。
既即位,征讨无不如意,遂成帝业。
天赞三年,忽下诏云"自我国之经营,为群方之父母,升降有期,去来在我,三年之后,岁在丙戌,时值初秋,必有归处。 然未终两事,岂负亲诚,日月非遥,戒严是速。"
诏下,闻者皆惊惧,莫识其意。
是年大举征托欢"旧作吐浑"、党项、准布"旧作阻卜"等部,明年尽取西南诸国,乃诏曰"所谓两事者,一事已毕,惟渤海世仇未雪。"
乃又大举兵亲征,天显元年,拔扶余城,攻辉罕"旧作忽汗",降其王大諲撰,以其地为东丹国,封皇太子为人皇王以主之,此又毕一事也。
是年秋,太祖崩,所谓丙戌秋必有归处者,至是亦验云。
又金世纪:
世祖尝能以梦占候战阵之胜负。
如与博诺"旧作杯乃"战,世祖曰"予尝有异梦,今不可亲战,若左军有力战者,则大功成矣。"
会其弟颇拉淑"旧作颇剌淑"力战,果大胜。
及疾作,妻纳喇氏"旧作拏懒氏"哭不止,世祖曰"汝勿哭,汝惟后我一年耳。"
颇拉淑请后事,曰"汝惟后我二年耳。"
颇拉淑出,谓人曰"吾兄至此,亦不与我好言。"
及明年,纳喇氏卒,又明年,颇拉淑卒,临卒时叹曰"我兄真多智哉。"
初寝疾时,子阿固达以事如辽,世祖戒之日"汝速了此事,五月未半而归,则我犹及见汝也。"
阿固达果前没一日至,世祖喜甚,抱而抚之,谓弟穆宗"英格"曰"乌雅舒"旧名乌雅束"柔善,惟此子足了契丹事。"
后果灭辽称帝云。
又世祖讨乌春归,纥石函部长阿海迎谒,世祖谓之日"乌春背恩叛我,我故诛之,吾大数亦将终,我死,汝等当竭力辅我子弟,若乱心一生,则灭亡如乌春矣。"
后其子阿疏果叛而致亡灭。
是二君者,岂非所谓夙慧性成,鬼神相契,有不可以常理论者耶?
金制追谥帝后之滥有天下者追尊其祖,唐宋旧制皆四代,惟后魏追尊至二十八代,最为亵滥。
金之追谥,亦无限制。
金之先本甚微,始祖函普始居完颜部。
第四世绥赫"旧名绥可"始定居阿勒喀水"旧作安出虎水",有室庐之制。
第五世舒噜"旧名石鲁"始官特里衮"旧作惕隐"。
第六世乌古鼐"旧名乌古乃"始为女真节度使。
"皆辽所授,辽以县令为刺史,刺史为节度使,故节度与唐同名而实异"第七世和哩布"旧名劾里钵"及弟颇拉淑、弟英格"旧名盈哥",英格又传和哩布长子乌雅舒,皆相继袭节度使。
至乌雅舒传其弟阿固达,始建号称帝。
盖至是已八世十二君矣。
乃天会十五年,熙宗一一追尊谥,函普曰始祖景元皇帝,妣曰明懿皇后。
始祖子乌噜曰德帝,妣曰思皇后。
德帝子巴哈"旧名跋海"曰安帝,妣曰节皇后。
安帝子绥赫曰献祖,妣曰恭靖皇后。
献祖子舒噜曰昭祖,妣曰威顺皇后。
昭祖子乌古鼐曰景祖,妣曰昭肃皇后。
景祖子和哩布曰世祖,妣曰简翼皇后。
世祖弟颇拉淑曰肃宗,妣曰靖宣皇后。
肃宗弟英格曰穆宗,妣曰贞惠皇后。
穆宗从子乌雅舒曰康宗,妣曰敬僖皇后。
凡此皆及身未为帝者,而追谥尊称至十一君,可谓滥矣。
熙宗又定始祖、景祖、太祖、太宗四庙皆百世不祧。
事俱见本纪。
按松漠纪闻:金九代祖名堪布,号始祖,八代祖名额噜,七代祖名雅哈,六代祖名苏赫,五代祖名舒噜,高祖太师名呼兰,曾祖名哈里,曾叔祖太师名富勒敏,曾季祖太师名措格,伯祖太祖名乌噜斯。
诸名皆与金史不同,盖当时国语本无汉字,惟以音相传故也。
金初父子兄弟同志
金初风气淳实,祖父一言,子孙终身奉之弗敢违。
女真俗:生子,长即异居。
景祖九子,元配唐古氏"旧作唐括氏"生和卓"旧名劾者",次和哩布,次噶顺"旧名劾孙",次颇拉淑,次英格。
及当异居,景祖曰"和卓柔和,可治家事,和哩布有智勇,何事不成?噶顺亦柔善人耳。"
乃命和卓与和哩布同居,噶顺与颇拉淑同居。
其后景祖卒,世祖和哩布继之;世祖卒,肃宗颇拉淑继之;肃宗卒,穆宗英格继之。
兄弟间自相传袭,毫无争端。
萨哈传所谓:景祖既有成命,故世祖越和卓袭节度使,和卓无异言;世祖越噶顺而传肃宗,噶顺亦无异言,皆景祖志也。
世祖临殁呼穆宗谓曰"长子乌雅舒柔善,若办契丹事,阿固达能之。"
穆宗后遂以位传乌雅舒,以及于太祖。
兄弟间行之自如,无所勉强。
太祖既有天下,又以位传其弟乌奇迈,是为太宗。
及太宗本无立熙宗意"名亶,太祖长子宗峻之子",宗翰等以熙宗乃太祖嫡孙当立,与宗干、希尹等定议入奏,太宗以义不可夺,亦遂授熙宗为安班贝勒"旧作谙班勃极烈,金最尊官也,诸帝皆由此继大统"而继体焉。
可见开国之初,家庭间同心协力,皆以大门户、启土宇为念,绝无自私自利之心,此其所以奋起一方,遂有天下也。
熙宗即位,亦敬礼诸叔。
未几,宗磐、宗隽、达兰"旧名挞懒"等相继以谋反诛,帝亦酗酒,以疑忌杀其弟常胜、札拉"旧名查剌"。
海陵又手弑帝而夺其位,遂杀太宗子孙七十余人、宗翰、宗弼子孙三十余人、舍音"旧名斜也"子孙百余人、诸内族又五十余人,草剃株连,几无类。
其去世祖、肃宗之世,曾未三、四十年,而骨肉变为仇仇,萧墙之内,横尸喋血,祖宗淳笃之风,一旦澌灭,而国脉亦几斩绝。
幸世宗登极,以太祖子孙无几,曲为保全,从弟京谋逆当诛,犹贷其死,临御三十年,绝少诛夷宗族之事。
章宗时又以郑王永蹈、镐王永中之乱,遂疑忌宗室,凡亲王皆置之傅及府尉官,名为其属,实以监之。
驯至宣、哀之世,镐厉王"永中"子孙禁锢已四十余年,卫绍王"永济"子孙亦禁锢二十余年,至大中始释而国已亡矣。
自古家门之兴,未有不由于父子兄弟同心协力,以大其基业。
及其衰也,私心小见,疑妒攘夺,恩谊绝而门祚亦随之,家国一理,应若鼓桴,此可为炯鉴也。
按晋书载记:秃发乌孤临死,谓群下曰"方难未静,宜立长君。"
遂传其弟利鹿孤嗣位。
利鹿孤将死,亦曰"内外多虞,国机务广,其令檀嗣业,以成先王之志。"
"檀,利鹿孤之弟"檀有才略,其父尝谓诸子曰"非汝等所及也。"
是以诸兄不授子而欲传于檀云。
此可见小部落之兴,亦由于家庭之和壹,非偶然者。
金代文物远胜辽元
金初未有文字,而开国以后,典章诰命皆彬彬可观。
文艺传序云:金用武得国,无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列于唐、宋之间,有非辽所及者,以文不以武也。
盖自太祖起事,即谓"诏令宜选善属文者为之。"
令所在访求博学雄文之士,敦遣赴阙。
"本纪"
又以女真无字,令希尹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形,合本国语,制女真字颁行之。
"希尹传"是太祖已留心于文事。
及破辽获契丹汉人,通汉语,于是诸王子皆学之。
勖少时,即好学问,国人呼为秀才,能以契丹字为诗文,凡游宴,辄作诗以见意。
"勖传"
宗翰能以两月尽通契丹大小字。
"宗翰传"
宗雄从猎,为流矢所伤,养疾两月,习契丹大小字,通之。
"宗雄传"按勖为都统,宗翰、宗雄为元帅,时尚未灭辽,而已好学如是。
盖王气所钟,生皆异禀,故文艺之末,不学以能。
熙宗谒孔子庙,追悔少年游佚,自是读尚书、论语、五代史及辽史,或夜以继日。
海陵尝使画工密图杭州湖山,亲题诗其上,有"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
"皆本纪"其中秋待月赋、鹊桥仙词,尤奇横可喜。
"见桯史"又尝令郑子聃、杨伯仁、张汝霖等与进士杂试,亲阅卷,子聃第一。
"子聃传"是并能较文艺之工拙。
计熙宗登极时,年仅二十余。
海陵当宗弼行省时,已在其军前,则其习为诗文,尚在用兵开国时也。
"辽王宗干延张用直教子海陵,与其兄充,皆从之学,事在天眷之前"
世宗尝自撰本曲,道祖宗创业之艰难。
幸上京时,为宗室父老歌之。
其在燕京,亦尝修赏牡丹故事。
晋王允猷赋诗,和者十五人。
显宗在储位,尤好文学,与诸儒讲论,乙夜忘倦,今所传赐右相石琚生日诗,可略见一斑。
迨章宗以诗文著称,密国公瓙以书画传世,则濡染已深,固无足异矣。
惟帝王宗亲,性皆与文事相浃,是以朝野习尚,遂成风会。
金源一代文物,上掩辽而下轶元,非偶然也。
金一人二名
金未灭辽以前,其名皆本其国语,及入中原,通汉文义,遂又用汉字制名。
如太祖本名阿固达,而又名旻也;太宗本名乌奇迈,而又名晟也;熙宗本名哈喇"旧作合剌",而又名亶也;海陵本名都古噜讷"旧名迪古乃",而又名亮也;世宗本名乌禄,而又名雍也;章宗本名玛达格"旧名麻达葛",而又名璟也;宣宗本名乌达布"旧名吾睹",而又名珣也;哀宗本名宁嘉苏"旧名宁甲速",而又名守绪也。
此帝王之二名也。
他如乌页"旧名乌也"之名勖也,舍音"旧名斜也"之名杲也,萨哈"旧名撒改"之名思敬也,尼堪"旧名粘没喝,又名粘罕"之名宗翰也,斡里雅布之名宗望也,额尔衮"旧名讹鲁观"之名宗峻也,鄂尔多"旧名讹里朵"之名宗辅也,斡布"旧名斡本"之名宗干也,乌珠"旧名兀术"之名宗弼也,摩罗欢"旧名谋良虎"之名宗雄也,阿里布"旧名阿鲁补"之名宗敏也,托卜嘉"旧名塔不也"之名宗亨也。
此皇族之一人二名也。
又如布萨忠义之本名乌者也,赫舍哩志宁之本名撒曷辇也,赫舍哩良弼之本名罗索也"旧名娄室",唐括安礼之本名干鲁古也,伊喇慥"旧名移剌慥"之本名移敌列也,富察世杰之本名阿散也,赫舍哩执中之本名呼沙呼也"旧名胡沙虎",阿勒根彦忠之本名窊合山也。
此又庶姓之一人二名也。
盖国语之名,便于彼此相呼,汉名则用之诏令章奏,亦各有所当也。
其避讳之法,则专避汉名,而国语之名不避,盖国语本有音而无正字也。
章宗避睿宗"宗尧"讳,凡太祖诸子以宗字排行者,皆加山为崇,民间宗姓者,悉改姬氏,又谓孙即康曰"宗改崇字,其下尚有本字全体,应将示字依兰亭帖写作未字。"
即康奏曰"唐太宗世民偏旁之犯,如叶字作,泯字作泜,正是如此。"
乃拟熙宗庙讳亶字,从面、从且;世宗庙讳雍字,从系。
自此不胜曲避矣。
金记注官最得职金本纪所载世宗嘉谟懿训最详,较贞观政要更多数倍,推其故,盖当时记注官之得其职也。
大定中,伊剌杰"移剌杰,时修起居注"言"每屏人奏事,虽史官亦不得与闻,无由纪录。"
世宗以问石琚,琚曰"古者天子置史官于左右,言动必书,所以儆人君有所畏也。"
上曰"朕观贞观政要,太宗与臣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正史臣在侧,记而书之耳。"
于是朝奏屏人议事者,记注官独不避,自此始。
"本纪"
黄久约为谏官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则近臣退避。
久约将趋出,世宗止之。
自是谏臣不避以为常。
"久约传"则不惟记注官不避,即谏臣亦不避矣。
载笔者在旁,则天子惟恐失言,而所言皆出于正,记注官听诸切近,据实书之,宜其所记之详且密也。
章宗时,
完颜守贞修起居注,与同官张暐奏言"唐中书门下入阁,谏官随之,欲其与闻政事,有所开说。 又起居郎、起居舍人每帝视朝,则左右对立,有命则临阶府听,退而书之,以为起居注。 今臣等回避,并香阁陈言文字亦不令臣等侍立,则凡有圣训及议政事,臣等无缘得知,何所记录?"上从之。
又补阙杨庭秀言"乞令及第左右官一人,应入史事者,编次日历。"
上是其言,仍令送著作局润色付之。
"守贞及庭秀传"故章宗本纪所载帝训亦多,皆注官之得其职故也。
大定中乱民独多
金代九君,世宗最贤。
大定七年,大兴府曾奏狱空,赏钱三百贯,以为宴乐之费。
其政简刑清可知也。
然二十余年中,谋反者偏多。
大定六年,泰州民和卓"旧名合住"谋反伏诛。
九年,契丹爱实喇"旧名外失剌"等、冀州张和等,俱以谋反伏诛。
十一年,归德府民臧安儿谋反伏诛。
十二年,北京曹资等、西北路纳哈塔齐锡"旧名纳合七斤"等、鄜州民李方等、同州民屈立等、冀州民王琼等,俱以谋反伏诛。
十四年,大名府僧李智究等谋反伏诛。
十八年,献州人殷小二谋反伏诛。
十九年,密州民许通等、济南民刘溪忠等,俱以谋反伏诛。
二十年,布沙堪"旧名蒲速"群牧所罗和"旧名老忽"谋反伏诛。
二十一年,辽州民宋忠等乱言伏诛。
二十三年,潞州民陈圆乱言伏诛,大名府猛安人马和尚谋反伏诛。
此皆载于本纪者。
有道之世,偏多乱民,何也?岂世宗综核吏治,凡有奸宄,有司俱不敢隐,故奏谳独多耶?抑有司争欲以发摘邀功,遂以轻作重,以见其勤于吏事耶?金考察官吏
金史循吏传序云"太宗既有中原,分置守令,熙宗始遣使廉察之。"
按天眷二年,命温都思忠等廉问诸路,得廉吏杜遵晦等百二十四人,各进一阶,贪吏张轸等二十一人,皆罢之。
"本纪"
又命秉德廉察河东路,太原尹图克坦恭"旧名徒单恭"与九县令皆罢去,惟杨邦基以廉为河东第一,召为礼部郎中。
"邦基传"
又宗贤为永定军节度使,秉德访察至其地,士民持盆水与镜前拜曰"我使君廉明类此。"
秉德器之,遂超迁两阶。
"宗贤传"
此皆熙宗时初设此制,上下皆以吏治为重,故举劾足以示劝惩也。
世宗即位,凡数岁辄一遣使黜陟之,故大定间官吏奉法。
如伊喇道"旧名移剌道"出使,廉能官:景州刺史耶律补进一阶,单州刺史石抹靳家奴等各进两阶;贪污官:浚州防御使事蒲速越等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同知睢州事乌古孙阿里,补杖一百,削四阶。
"移剌道传"
后以廉问使者或以爱憎为升降,又欲立提刑司以伺察之,未及行。
章宗即位,
乃置九路提刑司核之。
"宗雄传"寻又以言者谓提刑司黜陟非便,乃改设按察使,其所举劾,又差官核察之。
于是权削望轻,官吏无所畏惮。
贾旋奏"差监察时,即别遣官龤往,更不核察。"
从之。
乃诏"监察御史,分按诸路者,女真人以汉人偕往,汉人以女真人偕往。"
此金代考核官吏之大概也。
盖创设之始,上下奉法,甄别必公,及其久则弊渐生。
如元季亦尝遣使,而情贿转甚,民间谣曰"官吏黑漆皮灯笼,奉使来时添一重。"
"辍耕录"此弊之所必有者也。
然吏治狃于故常之时,或偶一行之,遣公正大臣分路考察,未尝无补云。
金推排物力之制
周官:以岁时定民之众寡,辨物之多少,入其数于小司徒,三年,则天下大比。
本良法也。
金制亦分按民之贫富而籍之,以应科差,谓之推排物力,亦谓之通检。
大定四年,梁肃奉使通检东平、大名两路物力,他使者多以苛刻增损为能,肃所检独称平允,朝廷敕诸路以肃为法。
"肃传"大定十四年,又诏议推排法,朝臣谓宜止验现在产业,富察通言"必须通检各穆昆"旧名谋克"人户物力多寡,则贫富自分,贫富分则版籍自定,如有缓急,验籍科差,则富者不得隐,贫者不重困矣。"
"通传"
章宗时,屡遣使与各路按察司官推排民户物力,大率每十年一次,尝谕推排使贾益谦曰"朕选卿等随路推排,除推收外,其新强、销乏户,虽集众推唱,然销乏者勿销不尽,如一户元物力三百贯,今蠲减二百五十贯,犹有不能当。 新强者勿添尽,量存气力,如一户添三百贯而止添二百贯之类。 卿等宜各用心。 百姓应当赋役,十年之间,利害非细。 苟不称所委,治罪当不轻也。"
"益谦传"
是朝廷于推排物力,未尝不意存轻减。
然高汝砺疏云"推排止凭一时小民之语,以为增减,有司惟务速定,不复推究其实,由是豪强者扶同而幸免,贫弱者抑屈而无诉,难望物力均矣。"
"汝砺传"
张万公亦言"适足长告讦之风,增猾吏之弊。"
"万公传"张弘信通检山东,专以多得物力为功,督责苛急,宗室永元面斥之曰"朝廷以差调不均,立通检法,乃妄加农民田产,笞击有至死者,市肆贾贩贸易有盈亏,田园屋宇利入有多寡,故官子孙至与商贾同应上役,岂立法本意哉?""永元传"
是通检之法,虽欲均徭役,而实滋抑勒告讦贿诈之弊也。
按金代推排之法,与宋吕惠卿所创手实法正相似。
手实法使民各以田亩、屋宅、赀货、畜产随价自占,凡居钱五,当息钱一,隐匿者许告,有实则以三分之一充赏。
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检括无遗,民不聊生。
邓绾极论其害,谓"民间养生之具,今欲尽令疏实,则家有告讦之忧,人怀隐匿之虑,且民之生计赢缩不时,或春有之而夏已荡析,或秋贮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书何由拘录?徒使嚣讼者趋赏报怨,畏法者守死忍困而已。 故神宗于王、吕所创新法不改,而独此手实之法,特诏罢之。 以宋暂行即罢之敝政,而金代数十年行之不变,故虽以世宗之求治,而无救于民病也。"
"按宋史吕公绰传:官籍民产第赋役轻重,至不敢多畜牛,以致田畴芜秽,公绰特奏之,由是牛不入籍。 是仁宗时已有按产定役之法。 然宋制但以之定役,而金制则令之出钱,又自有别。 "明安穆昆散处中原
金初本俗:管军民者,有穆昆,百夫长也;有明安,千夫长也,"明安,旧作猛安,穆昆,旧作谋克"穆昆之副曰富勒珲"旧作蒲里衍",正军之奴仆曰阿里喜。
无事则课其所属耕牧,用兵则率之以出征。
及得中原后,虑中原士民怀贰,始创屯田军。
凡女真、奚、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与百姓杂处。
计户授田,使自耕种,春秋给衣,若遇出兵,始给钱米。
自燕南至淮陇之北皆有之。
筑垒于村落间,如山东路有把古鲁明安,中都路有胡土霭哥蛮明安,山东西路有盆买必剌明安是也。
正隆初,又起上京诸明安于中都等处安置,"纳合椿年传"大定中又摘徙山东明安八穆昆于河北东路之酬斡、青狗两明安旧地。
初入中原时所受田多散处州县,世宗不欲其与民杂处,完颜思敬与图克坦克宁议,令明安、穆昆之众自为保聚,其土田与民田犬牙相入者,互易之,遂为永制。
"思敬传"然诸明安、穆昆恃其世袭多不法,或请同流官考转,宗宪以为太祖皇帝定天下,誓封功臣世袭,此职今不可改,其有不职者,当择其子弟中贤者代之,遂著为令。
"宗宪传"
章宗时又诏明安、穆昆既不隶提刑司,宜令监察御史察其臧否。
按开国时移明安、穆昆于中原,给地使之屯种,本欲赡其身家,无事则耕,有事则战,意至深也。
而诸军户不能屯种,往往赁民代耕而收其租,甚至伐桑枣以为薪,且私卖其田,日益贫乏。
太祖时以三百户为一穆昆,十穆昆为一明安;至宣宗时,则三十人为一穆昆,五穆昆为一明安;哀宗时,又二十五人为一穆昆,四穆昆为一明安。
盖末年益耗减矣!
金元俱有汉人南人之名
金、元取中原后,俱有汉人、南人之别。
金则以先取辽地人为汉人,继取宋河南、山东人为南人。
元则以先取金地人为汉人,继取南宋人为南人。
金史完颜勖传:女真无文字,及破辽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
此以辽地为汉人也。
贺扬庭传:世宗谓杨庭曰"南人矿直敢为,汉人性奸,临事多避难,异时南人不习诗赋,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东人中第者多,殆胜汉人。"
此以河南、山东人为南人也。
元史百官志序:诸官职皆以蒙古人为之长,而汉人、南人贰焉。
文宗诏各道廉访司官,用蒙古二人,畏兀、河西、回回、汉人、南人各一人。
是汉人、南人亦各分名目。
程钜夫传:世祖命钜夫为御史中丞。
台臣言"钜夫南人,不宜用。"
帝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
按钜夫由南宋人入附,故称南人。
此以南宋人为南人也。
宋金齐交割地界守土官随地为属
宋、金、齐分画地界,前后不同,守土官亦随地为所仕之朝。
如张孝纯以宋臣降金,金使之相刘豫,豫废仍为金行台丞相。
郦琼、李成、孔彦舟、徐文皆自宋降豫,豫废,皆仕金。
琼为博州防御使,成为安武军节度使,彦舟为郑州防御使,文为南京都虞候是也。
豫本金所册立,豫官即金官,豫废仍仕于金,固无足怪。
至金以河南、陕西地与宋,后仍取之,其时守土官吏并不迁改,地在金则官属金,地入宋则官属宋,及再入金,则官又属金。
如郑建充先为金知延安军事。
齐国建,累迁刺史。
齐废,以地与宋,为宋环庆路经略安抚使。
金再取陕西,仍以为经略安抚使,知庆州。
张中孚,仕宋知镇戎军,以原州叛降于金,为泾原路安抚使。
齐国建,即属齐为陕西诸路节度使。
金以陕西与宋,又仕宋,官开府仪同三司。
后金人来索,又归金,为行台兵部尚书。
李上达为金东平府司户。
齐国建,为豫吏部员外郎。
齐废,以地与宋,上达随地入宋。
金再取河南,上达又入金,为同知大名尹。
如此类者,不一而足,一似边外番部之类,换朝而不换官。
盖金以地归宋时,宋高宗本未易置官吏,并虑新复州县官吏怀不自安,降诏开谕,又命检详刘豫伪官,换给告身。
未几,金又取旧地,故其官亦随地归金也。
然亦可见是时仕宦之传遽矣。
亦有宋所补放而随地归金者。
宋史柳约传:金人归侵疆,约出知蔡州,既而金渝盟,传檄河南,守臣皆以城降,独约遣使武昌,得报而返。
是约之外多降金也。
衍庆宫图画功臣图画功臣,汉有云台,唐有凌烟阁,宋有景灵宫、显谟阁、昭勋崇德阁。
金世宗思国初创业之艰难,亦尝图诸功臣于衍庆宫。
金史实实"旧名习失"传所载凡二十一人:辽王舍音、金源郡王萨哈、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宋王宗望、梁王宗弼、金源郡王希卜苏"旧名习不失"、金源郡王干鲁、金源郡王希尹、金源郡王罗索"旧名娄室"、楚王宗雄、鲁王栋摩"旧名阇母"、金源郡王尼楚赫"旧名银术可"、隋国公鄂兰哈玛尔"旧名阿离合懑"、金源郡王完颜忠、豫国公普嘉努"旧名蒲家奴"、金源郡王萨尔罕"旧名撒离喝"、兖国公刘彦宗、特进乌楞古"旧名斡鲁古"、齐国公韩企先,并特进实实"旧名习失",皆功臣最著者也。
阿里布传"旧名阿离补"又载:代国公罕都"旧名欢都"、金源郡王实图美"旧名石土门"、徐国公珲楚"旧名浑黜"、郑国公们图珲"旧名谩都诃"、濮国公实古讷"旧名石古乃"、济国公芬彻"旧名蒲查"、韩国公锡默阿里"旧名斜卯阿里"、元帅左监军巴尔斯"旧名拔离速"、鲁国公富察实嘉努"旧名蒲察石家奴"、银青光禄大夫蒙古"旧名蒙适"、随国公和尼"旧名活女"、特进托克索"旧名突合速"、齐国公博勒和"旧名婆卢火"、开府仪同三司乌雅富埒珲"旧名乌延蒲卢浑"、仪同三司阿里布"旧名阿鲁补"、镇国上将军乌凌阿托云"旧名乌林答泰欲"、太师领三省事勖.太傅大.大兴尹持嘉晖"旧名赤盏晖"、金吾卫上将军耶律马武"旧名马五"、骠骑卫上将军韩常、谭国公阿里布"旧名阿离补",共二十二人。
此又多景祖、世祖开国时立功最著者也。
大定十五年,又图吓舍哩志宁、吓舍哩良弼。
泰和元年,续图石琚。
此一朝策勋典故也。
金用兵先后强弱不同
金之初起,天下莫强焉,盖王气所钟,人皆鸷悍。
完颜父子兄弟,代以战斗为事,每出兵,必躬当矢石,为士卒先,故能以少击众,十余年间,灭辽取宋,横行无敌。
观郦琼之论宗弼曰"江南诸帅出兵,必身居数百里外,谓之持重。 召军旅,易裨校,则遣一介之士持空文谕之,谓之调发。 今元帅亲临督战,矢石交集,而指麾三军,意气自若,将士视之,孰敢爱其死乎?""琼传"
宋吴璘亦谓"金人用兵,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所以能制胜。"
"宋史璘传"
饶风岭之战,金人重铠仰攻,一人先登,则二人拥后,先者既死,后者代攻。
"吴玠、刘子羽传"
观此,可以知当日兵力之雄捍矣!
正隆用兵,去国初未远,故大定之初,尚能攻击江淮,取成于宋。
迨南北通好四、五十年,朝廷将相既不知兵,而猛安、谋克之移入中原者,初则习于晏安,继则困于饥乏。
至泰和之末,与宋交兵,虽尚能扰淮楚,捣环庆,然此乃宋韩侂胄之孟浪生事,易于摧败,而非金人之不可敌也。
及蒙古兵一起,金兵遇之,每战辄败,去燕迁汴,弃河北于不问,二十余年间,惟完颜陈和尚大昌原、倒回谷二战差强人意,其余则望风奔溃,与辽天祚、宋靖康时之奔降,如出一辙。
当时刘炳疏言"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才,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持重之名,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卫,委疲懦以出战,阵势稍动,望尘先奔。"
可想见是时兵力之积弱矣!
兴定南侵,虽据完颜赛不讹可、乌古论庆寿、纥石烈牙吾塔等传,屡侈战功,然宋史赵方、孟宗政、扈再兴等传,亦言屡败金兵。
则赛不等传所云克捷者,盖亦非实事也。
完颜合达传赞谓"南渡用兵,克捷之功,史不绝书,而地不加辟,杀伤相当,君子疑之。"
盖已见国史侈功之不足信。
至如唐州之役,丧师七百"为宋人所败",主将讹论"今作额林"匿之而以捷闻,为御史纳兰所劾,宣宗但奖御史敢言,而讹论置不问。
此尤掩败为胜之明据也。
由是相习成风,肆为欺饰。
如正大四年,蒙古入商虢,移剌蒲阿"今作伊喇布哈"遇其游骑,获一人,辄以捷闻。
"蒲阿传"八年,禹山之战,蒙古兵稍却,合达辄以大捷奏,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捷,生灵之祸,可胜言哉!"盖以为实然也。
是时民间避兵者,方欲保险自守,因此奏,遂晏然不动,不二、三日,蒙古兵猝至,悉被杀,皆为捷书所误云。
"合达传"是不惟遇敌辄败,而并讳败报捷,习以为常。
统前后观之,其始也,以数千人取天下而有余,其后以天下之兵支一方而不足。
然则承平之世,安不忘危,搜练军实,振作士气,岂非国家急务哉!"按禹山之战,据元史拖雷传:是日大雾迷道,为金人所袭,杀伤相当。 是合达之奏捷,亦尚非全虚也。 "
金初汉人宰相
韩企先传:金太祖定燕京,始用汉官宰相赏左企弓等,置中书省、枢密院于广宁府,而朝廷宰相自用女真官号。
"传赞谓仿辽代南北面官僚制度"
太宗初年,无所改更,及张敦固伏诛,移置中书、枢密于平州,蔡靖以燕山降,又移置燕京。
凡汉地选授官职、调发租税皆承制行之。
自时立爱、刘彦宗、韩企先辈,官为宰相,其职皆如此。
故规为施设,不见于朝廷之上,惟治官政庀民事"庀ㄆㄧˇ:治理",内供京师,外给转饷而已。
后斜也、宗干当国,劝太宗改女真旧制,从汉官制度。
天会四年,始置尚书省以下诸司府寺。
十二年,以企先为尚书右丞,汉人为真相自此始。
"按元遗山作张万公碑云:金制:自尚书令而下,有左右丞相为宰相,尚书左右丞为执政官。 凡内族、外戚及国人有战功者为之;其次则潢霫人;又次则参用汉进士,不过以示公道而已,无相权也。 ""查辽、金、元史,有白霫、辽霫,按古霫居潢水之北,匈奴别支,俗同契丹,潢霫、白霫、辽霫应为同一。 "
金俗重马金初以战争开国,故最重马。
景祖方为部长时,有黄马服乘如意,景祖没,辽贵人争欲得之,世祖曰"难未息也,马不可与人。"
遂割其两耳,谓之"秃耳马",辽人乃弗敢。
"阿疏传赞"
时兵力尚微,桓、散达方强,欲得盈哥之大赤马及辞不失之紫骝马,世祖亦不许,遂战败之。
"桓、散达传"
康宗薨,太祖即位,辽使阿息保来吊,阿息保径至殡所,阅赗马欲取之,"赗马:赗,赠死之物。 车马曰赗,货财曰赙,衣被曰襚。 "太祖大怒,将杀之,宗雄谏而止。
"世纪"阿离合懑将死,太祖往问疾,问以国家事,对曰"马者,甲兵之用,今四方未平,而国俗多以良马殉葬,当禁止之。"
"阿离合懑传"
观此,可见金源氏之重马也。
军旅之事,全恃马力,此固有国家者所当留意耳。
金以坏和议而亡
宋南渡后,至绍兴七、八年间,盗贼尽平,韩、岳诸将兵力亦渐强盛,可以有克复中原之势,故时有以和议为非者,然卒以和议而得偏安。
其后正隆南侵、开禧北伐,亦皆以议和罢兵息事。
迨贾似道讳和主战而国亡矣!盖事势当危急之时,不得不谨畏睦邻,图存于亡,若犹仗虚骄之气,必误国事也。
"见和议条"
金宣宗当蒙古兵围燕京时,遣完颜承晖等往军前行成,已解围矣!后以迁汴之举,致蒙古借口,再起兵端,残破河北,蹂躏关陕。
至哀宗即位,群臣言可因国丧遣人报哀,副以遗留物,因而与之讲解。
哀宗下省院议,而当国者有仰而不能俯之势,谓"朝廷先遣使,则于国体有亏。"
遂止。
"合达传"
正大六年,蒙古兵围庆阳,哀宗命陕省犒以羊酒,为缓师计,北中亦遣唐庆来议和,先遣小使斡骨栾至行省,时适有大昌原之捷,移剌蒲阿等志气骄满,谓使者曰"我已准备军马,可来决战!"斡骨栾归,以其语奏,蒙古主遂怒不可解,统大兵入陕。
"牙吾塔传"
是时金兵不复南侵,宋人亦有继好之意。
正大八年,行省忽以札付下襄阳制置司,约同御北兵,且索军饷。
札付者,上行下之檄也。
于是宋制置使陈该遂怒辱使者,而宋之和好又绝。
蒙古围汴,哀宗遣曹王讹可出质乞和,已退兵矣!而飞虎军申福、蔡元又擅杀北使唐庆等,于是蒙古之和议又绝而不可解矣!
此皆不度时势,徒恃虚气以速灭亡也。
金之先以和误人,而其后转以不和自误,亦岂非一代得失之林哉!
九公十郡王宣宗畏蒙古兵之逼,南迁于汴,河朔残民往往自相团结,各保一方,朝议择其中有威望者,假以事权,能复一道,即授以本道观察使;能捍州郡,即授以兵佐。
于是封建之议起。
九公
兴定四年,封沧海经略使王福为沧海公;河间路招抚使移剌众家奴为河间公;真定经略使武仙为恒山公;中都东路经略使张甫为高阳公;中都西路经略使靖安民为易水公;辽州从宜郭文振为晋阳公;平阳招抚使胡天作为平阳公;昭义军节度使完颜开为上党公;山东安抚使燕宁为东莒公,是为九公府。
其中武仙最富强,张开次之,余皆各保一方。
其后日渐摧败。
如郭文振徙卫州,至不能军,但寓于卫;张开不能守潞州,闲居南京,部曲离散,名为旧公,实与匹夫无异。
此九人外,又有史咏亦为平阳公,乃胡天作死后,咏继之而封者。
传赞谓他书所载,有沧海公张进、河间公移剌中哥、易水公张进、晋阳公郭栋。
此盖正大间续封,如史咏之继胡天作者。
金史惟王福等九人有传,余皆无之。
其后又有十郡王之封。
"见国用安传"
十郡王者:李德明、封仙、张瑀、张左、卓翼、康琮、杜政、吴歪头、王德全、刘安国也。
九公各有传,十郡王无传,惟德全、安国、封仙、杜政略见国用安传中。
盖此十郡王本哀宗发空名宣敕,听用安于同盟中,有功者赐之。
是又用安部曲,非朝命所封,无大功绩可纪,故无传也。
金末赐姓之例
赐姓本始于汉初。
北史李弘传所谓项伯不同项羽,汉高赐姓刘氏;秦贞父能死难,魏武赐姓曹氏是也。
其后罕有行之者。
惟西魏宇文泰当国时,因魏初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已多绝灭,乃以诸将功高者为三十六国后,其次为九十九姓后,赐姓之广,自此始。
如杨忠赐姓普六茹氏;赵贵赐姓乙弗氏、寇和赐姓若引氏、耿豪赐姓和嵇氏、辛威赐姓普屯氏、樊深赐姓万纽于氏、周摇赐姓车非氏、李楷赐姓独孤氏、郭衍赐姓罗氏、侯瑱魏赐姓侯伏氏、周又赐姓贺屯氏是也。
"静帝时诏各复本姓"其有倚为腹心者,则赐以皇族之姓,如薛端、薛善及叱罗协,皆赐姓宇文氏是也。
故周武帝命李弘修皇室谱,分为帝系、疏属及赐姓三篇。
隋因之,如杨义臣本姓尉迟,文帝因其父战死,乃赐姓杨,编之属籍。
唐初亦用其制,如罗艺、高开道、杜伏威、胡大恩,皆赐姓李氏是也。
唐末赐姓更多,如李克用、李茂贞、李顺节等皆附于皇族,或藉其用,或畏其逼,不得已也。
金末亦多有赐姓者,财力既殚,爵赏又滥,不足以系人心,故设此以劝功,然其制亦不同。
有赐本国大姓者,如东永昌赐姓温都氏"旧作温敦"、包世显、包长寿、包疙疸赐姓乌库哩氏"旧作乌古论"、多隆乌"旧名睹令狐"赐姓哈萨喇氏"旧作禾速嘉"、何定赐姓必喇氏"旧作必兰"、马福德、马柏寿赐姓瓜尔嘉氏"旧作夹谷"、杨沃衍赐姓乌凌阿氏"旧作乌林答"、资禄赐姓女奚烈氏、李辛赐姓温撒氏是也。
其功多或力大可恃以为援者,则竟赐以皇族之姓,如郭仲元、郭阿怜、李霆、梁佐、李咬住、国用安、张甫,皆赐姓完颜氏是也。
其附入属籍之处,又有差等以千人,败敌三千者,赐及缌麻以上;败二千人者,赐及大功以上;败千人者,赐止其家。
通惠河不始于郭守敬
京师至通州河闸,本元时郭守敬所开。
守敬传:大都运粮河不用一亩泉旧源,别引北山白浮泉水,西折而南,经瓮山泊,自西水门入城,环汇于积水潭,复东折而南出南水门,合入旧运粮河,每十里置一闸,比至通州,凡为闸七,置斗门互为提阏,以过舟止水。
元世祖命速行之,丞相以下皆亲操畚锸,工既成,帝还自上都,过积水潭,见舳舻蔽水,大悦,赐名曰"通惠河"。
此元所创,至今为永利者。
然此河不自守敬始。
金史韩玉传:泰和中,玉建言开通州潞水漕渠,船运至都。
工既成,玉升两阶。
是此河实自玉始。
守敬传所云不用一亩泉者,盖玉所开河本用一亩泉为源,而守敬乃用白浮泉耳。
守敬建闸,往往得旧时砖石故址,当即玉遗迹也。
盖燕都自金宣宗迁汴后,迨元世祖至元十一年始来都之,其间荒废者已四、五十年,旧时河道久已湮没,守敬得其遗址而开浚之,遂独擅其名耳。
海陵荒淫
海陵荒淫,最为丑秽,身为帝王,采取美艳,何求不得?乃专于宗族亲戚中恣为奸乱,甚至杀其父、杀其夫而纳之,此千古所未有也。
金史所载,除一后三妃外,诸嬖幸有名字者,已二十余人,凡宗室被杀者,皆纳其妇女。
曹王宗敏妻阿兰"旧名阿懒",海陵叔母也;宗磐子阿固岱"旧名阿虎迭"妻阿里库"旧名阿里虎",从嫂也;
其女重节,则从侄女也;
宗本子萨尔拉"旧名莎鲁剌"妻、宗固子呼喇勒"旧名胡里剌"妻、和色哩"旧名胡失来"妻、秉德弟嘉里"旧名纠里"妻,皆从嫂也;
寿宁县主实库"旧名什古",宗望女也,静乐县主布拉"旧名蒲剌"及锡纳"旧名习捻",宗弼女也,实古尔"旧名师古儿",宗隽女也,皆从姊妹;
混同郡君苏哷和卓"旧名莎里古真"及其妹伊都"旧名余都",宗本女也,皆再从姊妹;
鼐喇古"旧名奈忽剌",皇太后表兄张定安妻也;
富尔和卓"旧名蒲鲁古只",丽妃妹也;
海陵皆私之。
其纳之宫中者,则封为妃缤,在外则分属于诸妃位下出入。
鼐喇古出入元妃位,富尔和卓出入丽妃位,苏哷和卓、伊都,出入贵妃位,实库、重节,出入昭妃位,布拉、实古尔出入淑妃位。
锡纳夫素赫"旧名稍喝"、苏将和卓夫苏色"旧名撒速"皆为近侍,每值宿,海陵谓之曰"尔妻年少,遇尔值宿,不可令宿于家。"
每召入,海陵亲候廊下,立久,则坐于侍婢高实古"旧名高师姑"膝上,高实古曰"天子何劳苦如是?"海陵曰"我固以天子为易得耳!此等期会,乃难得也!"苏哷和卓在外淫佚,海陵责之日"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如我者乎?"然亦不之罪也。
此外如沈璋妻为太子光英保母,及耶律彻妻侯氏,皆以入宫侍皇后而奸之者也。
节度使乌达"旧名乌古带"之妻定格"旧名定哥"与海陵有私,海陵即位,使定格杀其夫而纳之者也。
秘书监文之妻实格"旧名石哥",海陵使文出之,而纳于宫中者也。
萧拱妻色特尔"旧名择特懒"之妹曰密哷"旧名弥勒",海陵使拱迎之于汴,既入宫,非处女,遂以疑杀拱,而以拱妻妻文,既又以密哷之命,召拱妻入宫而乱之者也。
亦有先宠幸而后杀之者:阿里库既入,海陵又私其女重节,阿里库责重节,遂缢杀阿里库。
又萧唐古特"旧名堂古带"妻扎巴"旧名察八"既入宫,封昭媛,时唐古特为护卫,札巴使侍女遗以杂佩,海陵遂手刃札巴以徇于宫。
每幸妇人,则教坊奏乐,撤帷帐,或妃嫔列坐,率意乱之,以为笑乐。
幸室女不得遂,则使元妃以手左右人。
女使辟拉"旧名辟懒"有娠,欲幸之,则以麝香水揉腹而堕其胎。
甚至徒单皇太后侍婢高福娘,亦与淫乱,使伺太后动静,福娘增饰语言,遂成弑逆之祸。
此皆载在后妃传后者。
海陵之恶,固不足道,然著其大者可矣,此等中冓之丑亦琐琐书之,毋乃秽史乎!按本纪世宗尝曰"海陵以近习掌记注,故当时行事,实录不载,当访求书之。"
又贾益谦传:当时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辄得美迁,故史官修实录不免附会云。
然则金史所载,皆世宗时编订者也。
海陵兼齐文宣隋炀帝之恶
海陵在位,盖兼齐文宣、隋炀帝之恶而更过之。
北齐书称文宣狂暴,尝奸其嫂文襄后。
凡高氏妇女,无亲疏皆与之乱,或以赐左右。
彭城王浟母尔朱氏,其父神武之庶妻也,欲烝之,不从,则手刃之。
皇后李氏之妹,嫁元昂。
帝数幸之,欲纳为昭仪,则以鸣镝射杀昂。
斯固已灭绝伦理。
然以海陵视之,奚啻十倍?
隋炀帝弑父杀兄弟,海陵则弑君弑母杀伯叔兄弟及宗室数百人,炀帝犹不若是之惨也。
然以其权谲刚厉之资,智足以饰非,威足以驭下,其时国运方强,使仅守其故业,虽淫恣乱伦,或尚不至陨踣。
正如齐显祖强记威断,群下不敢为非,所谓主昏于上,政清于下者。
乃又大举伐宋,空其国以争人之国,与隋炀之征高丽,如出一辙。
此所以土崩瓦解,自速灭亡也。
隋书记炀帝征高丽,
总征天下兵,皆会涿郡。
又发江淮水手一万、弩手三万、岭南排镩手三万,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两,送高阳载衣甲。
又发江淮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仓米至涿,其陆路夫役往来者亦常数十万人,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
东莱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日夜立水中,腰以下皆生蛆,死者十三、四。
耕稼失时,民不聊生。
于是天下大乱,帝亦被害于扬州。
而海陵之伐宋也,
尽起诸路招讨司及明安、穆昆军,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虽亲老丁少,亦不得留侍。
所造军器皆赋于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生牛以供筋革,至于鸟鹊狗彘,无不被累。
籍民马在东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死者不绝于道。
所至刍粟无给,有司以为请,海陵曰"民间储蓄尚多,今禾稼满野,可就牧田中。"
共调马五十六万匹,官七品者,准留一匹,其上以是为差,富民有调至五、六十匹者,仍令养饲以俟。
由是盗贼并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或以十数骑张旗帜而行,官军莫敢近。
海陵又恶闻盗贼,言者辄罪之。
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于道。
东海张旺、徐元等反于南;契丹伊喇斡罕"旧名移剌窝斡"等反于北。
曷苏馆"地名"明安"猛安"福寿、东京穆昆"谋克"金住等,始授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公言于路曰"我辈往东京立新天子矣!"
海陵自将三十二总管,兵至瓜州,为其下所弑。
与隋炀之被害,亦如出一辙。
自古大兵大役,未有不民怨沸腾、丧国亡身者,海陵既竭天下之力,先筑燕京,次营汴京,工役甫毕,又兴此大众,以极无道之主,行此大肆虐之事,岂有不自速其毙者。
金史一一书之,所以垂戒千载也。
按石虎起河桥于灵昌津,采石为之,石无大小,辄随流去,用工五百余万而不成。
又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城长安未央宫。
性好猎,体重不能跨鞍,造猎车千乘,辕长三丈,高一丈八尺,置高一丈七尺,格兽车四十乘,立三级行楼于其上。
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有犯者以大辟论,御史因之作威,有美女、好牛马者,求之不得,便诬以犯兽,死者百余家。
又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诸侯王九等,发百姓女年二十以下、十三以上三万人以充之,郡县乘此夺人妇女九千余人。
其子石宣又私令采亦及万,缢死者三千余人。
又发近郡男女十六万,车十万乘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邺北。
命子宣出猎,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八万,出金明门,石虎升凌霄观,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夫复何忧?"宣校猎既遍,又令石韬出猎亦如之。
后宣杀韬,虎又杀宣,极惨酷,其子石世、石冲、石遵、石鉴等皆不得其死。
冉闵乘乱诛诸羯,于是赵人悉入城,羯人悉出城,闵下令"赵人斩一羯,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
一日之中,斩首数万,羯人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死,凡二十余万,亦多有高鼻多须而滥死者。
虎十三子,五人为冉闵所杀,八人皆自相残害。
"晋书载记"此又隋炀帝、金海陵以前之最无道者也。
金中叶以后宰相不与兵事
金初创业皆兄弟子侄,出则领兵,入则议国事,为相者多兼元帅,其时枢密院虽主兵柄,而节制仍属尚书省。
"白华传"
如宗翰为固伦贝勒"旧作国论勃极烈"兼都元帅,拜太保尚书令,领三省事。
汴京初置行台,宗弼领行台尚书省都元帅,诏"诸州郡军旅之事,决于帅府;民讼钱谷,尚书省治之。"
宗弼兼统其事。
后入朝为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如故。
可见兵事皆宰相参决也。
及明昌以后,则兵事惟枢密院主之,而尚书省初不与闻。
盖是时蒙古勃兴,北鄙骚动,惟恐漏泄传播,故惟令枢密主之,其后遂为枢密院之专职,而宰相皆不得预。
贞祐四年,陈规疏言"宰相,大臣,社稷生灵所系,近诏军旅之事专委枢密,而尚书省坐视利害,泛然不问,以为责不在己也。 伏望战守大计,须省院同议。"
杨云翼亦奏"尚书,出政之地,今军旅大事,宰相不得与闻,欲使利病两不相蔽得乎?"时军事院官独任专见,往往败事,言者多以为将相权不当分。
"白华传"
天兴元年,始并枢密院归尚书省,以宰相兼院官,而国旋亡也矣!"按宋制,边事兵事亦枢密院专主,富弼奏请令宰相兼枢密,乃从之,见弼传"
悯忠寺故事
京师宣武门外法源寺最宏敞,本唐悯忠寺也。
朱竹垞谓此寺典故,有"辽时,闻宋真宗讣,建道场于此。"
及"金大定间,策试女真进士于此。"
二事。
按道场建醮,事具辽史。
金策试女真进士,系大定十三年,始以策论试女真进士于悯忠寺。
寺有双塔,进士入院之夜半,忽闻音乐声起东塔上,西达于宫,试官侍御史完颜蒲捏等曰"文路初开而有此兆,得贤之征也。"
中选者,图克坦镒"旧名徒单镒"等二十七人,后多为显官。
此载在金史选举志。
今又得数事:
辽史兴宗十一年,遇景宗宣献后忌辰,帝与皇太后素服,饭僧于悯忠寺。
宋王曾记契丹事云:燕京有悯忠寺,本唐太宗为征辽阵亡将士所造,宋使至辽,遣馆伴导以游观。
又北狩录:宋徽宗至燕山,馆于大延寿寺,钦宗馆于悯忠寺。
又金史:胡沙虎反,召完颜纲至,囚于悯忠寺,明日,杀之。
宋史:谢枋得至燕,寓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犹尔,吾岂不汝若哉!"遂不食而死。
此皆悯忠寺故事也。
日行千里额尔古讷"旧名讹古乃"善驰驿,日能行千里。
天会八年,从宗翰在燕,闻余睹反,宗翰令驰驿往探,额尔古讷黎明走天德,及至,日未昏也。
"本传"
避孔圣讳
金史:明昌中,诏"周公、孔子名,俱令回避。"
又诏有司"如进士名有犯孔子讳者,避之,著为令。"
此近代避圣讳之始也。
金末种人被害之惨签军之弊
一代敝政有不尽载于正史而散见于他书者。
金制:以种人设明安、穆昆"旧名猛安、谋克"分领之,使散处中原。
世宗虑种人为民害,乃令明安、穆昆自为保聚,其土地与民犬牙相入者,互易之,使种人与汉民各有界址,意至深远也。
其后蒙古兵起,种人往战辄败。
承安中,主兵者谓"种人所给田少,不足豢身家,故无斗志,请括民田之冒税者给之。"
于是武夫悍卒倚国威以为重,有耕之数世者亦以冒占夺之。
及宣宗贞祐间南渡,盗贼群起,向之恃势夺田者,人视之为血仇骨怨,一顾盼之顷,皆死于锋镝之下,虽赤子亦不免。
事见元遗山所作张万公碑文。
又完颜怀德碑亦云:民间仇拨地之怨,睚眦种人,期必杀而后已,寻踪捕影,不三、二日,屠戮净尽,甚至掘坟墓,弃骸骨。
惟怀德令临淄有惠政,民不忍杀,得全其生。
可见种人之安插河北诸郡者,尽歼于贞祐时。
盖由种人与平民杂处,初则种人倚势虐平民,后则平民报怨杀种人。
此亦一代得失之林也。
然金史绝不载此事,仅于张万公传中略见之,则知金史之缺漏多矣。
又金末签军之弊,见刘祁归潜志。
金制:每有征伐,辄下令签军,民家有数丁者,尽拣取无遗。
贞祐初,有任子为监当者,正赴吏部选,亦签监官军,其人诉于宰相仆散七斤,七斤怒,命左右以弓矢射之,已而上知其不可,乃止。
元光末,备黄河修潼关,又下令签军,祈之父刘元规曾官户部郎中,家居在籍,又监察御史刘从益亦家居,俱选为千户,既立部曲,当以次相钤束,后亦罢之。
此可见衰世一切苟且之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