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史札记 卷十三 魏齐周隋书并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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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史札记》 卷十三 魏齐周隋书并北史 赵翼

魏书多曲笔魏收仕于北齐,修史正在齐文宣时"高洋",故凡涉齐神武"高欢"在魏朝时事,必曲为回护。

如孝庄纪建义元年,书"齐献武王"高欢先谥"与于晖等大破羊"侃"于瑕邱。"

"北史不书"

二年,书"齐献武王与上党王天穆大破刑杲于济南,杲降送京,斩于都市。"

"北史不书"

前废帝纪普泰元年,书"齐献武王以尔朱荣逆乱,兴义于信都。"

"北史不书"又尔朱荣传内,书"河阴之役,荣欲篡立,齐献武王及司马子如劝止之,乃仍奉庄帝。"

"北史谓刘灵助劝止之,而不及高欢等"

此皆深著齐神武之功也。

孝武西迁为西魏,神武立孝静帝为东魏,则于西魏之君臣率多贬词。

孝武之殂则书"宇文黑獭"即宇文泰"既害出帝"即孝武帝",乃以南阳王宝炬"即文帝"僭尊号。"

斛斯椿随入关,北史载"其死后家无余赀。"

而魏收书,则谓"其狡狯多事,好乱乐祸,朝野莫不疾之。"

贺拔胜自魏奔梁,又自梁归西魏,感梁武之德,见鸟之南飞者,亦不忍射。

玉壁之战,追逐齐神武,几获之。

北史谓"其垂翅江左,忧魏室之危亡,奋翼关西,感梁朝之顾遇,是固君子人也。"

魏收书则谓"其好行小数,志大胆薄,周章南北,终无所成,致殁于贼中。"

此皆以其仕于西魏,故肆为诋訾,当时已谓其党齐毁魏,褒贬肆情,则其曲笔可知也。

至孝静帝纪,历叙"高澄无礼于帝,及帝逊位于齐文宣时,与宫嫔泣别,乘一犊车而去。 后文宣行幸,常以帝自随,竟遇酖而崩。"

等语。

按魏收修书,正在文宣时,方谄齐之不暇,岂敢直书其事?此必非收原本,乃后人取北史之文以足之。

惟后妃传内,孝静帝后高氏,本神武之女,文宣妹也,而书"帝崩后,下嫁杨遵彦。"

亦似略无忌讳,故丛考前编谓非收原本。

今细按之,正见收之谄附遵彦,欲以见其联姻帝室之荣,则此传实系收书,非钞北史之文也。

尊彦,杨愔字也,史家书名不书字,今独书其字,尤见其谄愔而不敢书名也。

然则收之书趋附避讳,是非不公,真所谓秽史也。

孝武帝与高欢不协而西迁,既入关,因闺门无礼,为宇文泰所酖,魏收在齐修魏书,宜乎详著其丑,乃出帝纪"即孝武帝"并不叙及,但云"帝为宇文黑獭所害。"

是犹存讳恶之义,或收修书时,孝武闺门之事,尚未闻于齐故耶?

魏书纪传互异处

魏书道武宣穆皇后传"明元帝之母刘贵人""魏故事:后宫产子,将为储贰,其母皆赐死。 故后以旧法薨。"

然考纪传,道武以前未有此事。

明元本纪载"道武将立明元为太子,召而告之曰‘昔汉武将立其子而杀其母,不令妇人与国政也。 汝当继统,故吾远同汉武。 ’于是刘贵人死,明元悲不自胜。"

据此,则立子先杀其母之例,实自道武始也。

遍检魏书,道武以前,实无此例,而传何以云魏故事耶?北史亦同此误。

尔朱荣传

北史魏诸臣传多与魏收书相同,惟尔朱荣传,当时谓荣子文畅遗收金,请为其父作佳传,收论内遂有"若修德义之风,则韦、彭、伊、霍,夫何足数?"等语,故北史此传多有改订。

今按收书,大概著其功而减其恶。

先叙其讨破万子乞真、番和婆仑险、乞步落坚胡刘阿如、敕勒北列步若、勒勤斛律洛阳、费也头牧子等,详悉不遗。

至葛荣作乱,则载其请讨一疏。

明帝之殂,则载其请诛徐纥、郑俨一疏。

立庄帝后,载帝加以柱国大将军一诏。

擒葛荣后,载帝加以大丞相一诏。

又进位太师一诏。

平元颢后,载帝加以天柱大将军一诏。

及荣死后,又载废帝追赠三诏。

而于荣肆横无君,逞凶滥杀,及庄帝畏逼,忧祸潜谋杀荣之事,则不甚详,使阅者但觉功多罪少。

此收之舞文也。

北史则于讨破万子乞真等小贼,不过檃括数语,其疏与诏,一切删除。

"此本北史体例如是,非专略于荣传"而河阴之杀朝臣"魏书谓千三百人,北史谓二千余人"及庄帝杀荣之事,详叙之,历历如绘,自是功罪各不相掩。

然收书河阴之役,荣杀帝兄弟,并幽帝于别帐,将弑之,已使赵元则作禅文,因铸己象不成,乃还奉庄帝之处。

亦终不能稍讳,则亦未大失实也。

惟荣女先为明帝嫔,荣欲以为庄帝后,帝从祖莹言立之,此事荣传中竟绝无一字,则以此后后为齐神武所纳,故讳之。

然则收非曲徇尔朱,乃曲徇高氏耳。

西魏书

魏自胡太后临朝,孝明帝崩后,尔朱荣起兵,沈太后、少帝于河,立长乐王子攸,是为孝庄帝。

帝以荣肆横,手杀之。

尔朱兆等称兵害帝,立长广王奕,又以奕诏禅位于广陵王恭,是为节闵帝"魏书谓前废帝"。

高欢起兵讨尔朱氏,废节闵而立平阳王修,是为孝武帝。

未几,帝与欢不协,乃西迁关中依宇文泰,欢别立清河王亶子善见为帝,是为东魏,而孝武为西魏。

按欢废节闵时,会朝臣议,佥谓"孝文不可无后。"

故立孝武,天下共以为主。

已三年,始西迁,是魏统自应属孝武。

孝武崩,文帝立,文帝崩,废帝、恭帝继之,皆魏之正统也。

魏收在北齐修魏书,欲以齐继魏为正统,故自孝武后,即以东魏孝静帝继之,而孝武后诸帝不复作纪,此收之私见也。

魏澹作魏书,以西魏为正统,自是正论。

惜其书不传。

故西魏文帝等纪年纪事,转见于周文帝"即宇文泰"纪内,幸北史增文帝诸纪,名分始正。

而魏书究不得为完书。

近日谢蕴山藩伯另撰西魏书,以次于魏书之后,诚得史裁之正也。

其采掇亦甚详,可称良史。

惟列传尚有遗漏:

如八柱国内,少李弼、独孤信、赵贵、侯莫、陈崇。

十二大将军内,少侯莫、陈顺、宇文遵、达奚武、李远、豆卢宁、宇文贵、杨忠、王雄。

按柱国本尔朱荣官号,荣贬后,此官遂废。

魏文帝以宇文泰功大,始命为之。

其后功参佐命、望实俱重者,亦居此职。

自大统十六年以前,任者凡八人。

泰统百揆,元欣皇族,其余六人,各督二大将军,分掌禁旅,出则征伐。

是诸臣乃大统十六年以前功臣,虽皆宇文泰擢用,然是时魏祚未移,泰亦尚为魏臣,诸人方与泰比肩事魏,则皆西魏臣也,岂得无传?

又苏绰在魏,仿周礼定官制,与卢辨同事。

今绰有传而辨无传,亦属挂漏。

曾属蕴山补之,未知增入否?

附谢蕴山答书谢启昆

前过常州,快聆麈论"清谈",得慰积怀。

昨惠手书,过蒙期许。

拙诗复宠以序文,感何如之!

承示"西魏书挂漏处,极费清心,所有宗室内少元育、元赞。 八柱国内少李弼、独孤信等。 十二大将军内,少侯莫、陈顺等。"

诚属疏略。

然断代为书,列传当有限制。

尝怪汉之臧洪、陶谦、荀彧、公孙瓒、董卓、二袁诸人,皆未臣魏,陈寿载之魏志,殊失史裁。

范蔚宗收入后汉书,是也。

然黄初诸臣曾仕建安者甚多,使俱入汉书,则无此义例矣!弟为此书之初,搜罗周、隋两朝之曾仕西魏者,凡三百余人。

周书列传非西魏臣者,十无一二,势难废周书而改为西魏。

故拙撰列传,以宇文受禅为断,其下仕周、隋者,即不立传,虽尉迟迥、独孤信辈,勋业烂然,亦从删削。

然封爵表载其爵秩大事。

异域表载其勋略。

柱国大将军之制,载于百官考。

似可与列传互为补苴,不致缺漏矣。

此区区作书之旨,不识高明以为然否?

大抵吾辈著书,得失参半,一人见识既单,精力有限,不得良友正之,则疑无从改订。

尚祈不吝教言,尤荷高谊。

吾兄近日著述,如已脱稿,亦望寄示,或可效一得之愚也。

诸惟鉴原是幸。

答谢蕴山藩伯书

承示"西魏书断自宇文受禅,而以仆所指八柱国、十二大将军,有不能尽入西魏者。"

具见斟酌苦心,仆深愧考核未精,妄参末议矣!

汉以后数朝,皆以禅代为革命,其臣多历仕前后两朝,故作史者必先立限断。

晋武时议立晋书限断,荀勖欲以魏正始为断,王瓒欲以嘉平为断,贾谧欲以泰始为断,后因张华谓宜用正始,其议遂定。

徐爰宋书旧本,列晋末诸臣及叛贼并刘毅等与宋武同起义者。

沈约修宋书,以桓玄、焦纵、卢循,身为晋贼,无关后代。

吴隐、郗僧施,义止前朝,不宜入宋。

刘毅、合无忌、诸葛长民、魏咏之、檀凭之,志在匡晋,亦非宋臣。

遂一概删却。

此皆古人先立限断之法。

足下西魏书以宇文受禅为断,可谓扼要矣。

然亦有未可尽拘者。

陈寿魏志,列入汉末诸臣:董卓、陶谦、吕布、二袁、刘表等,诚有如足下所云,殊失史裁。

然寿作三国志时,后汉尚未有正史,而诸臣事多与曹操相涉,不立传则记载不明,故仿史记项羽、陈涉之例,遂列汉臣于魏志。

及范蔚宗出,悉收入后汉书,而后汉、魏两朝人物,灿若列眉。

足下西魏书列斛斯椿、贾显度、贺拔胜等传,正用范书例也。

而范书中有荀彧一传,彧出仕即参曹操军事,始终为其谋主,佐成大业,则听其传于魏志可矣。

而蔚宗以其心存汉朝,阻魏九锡,特入于汉臣内,此又作史者于限断之中,寓变通之例。

今西魏八柱国、十二大将军,虽多宇文泰擢用,其后又多仕于周者,然其先则与泰同官魏朝,且泰于魏文帝时尚不失臣节,其出师尝奉魏帝以行,所仿周礼六官亦必奏而后著为令,非如操之目无汉献也。

则与泰同立功于西魏者,尚皆魏臣。

况李弼、侯莫、陈顺当周闵帝受禅之年即卒。

赵贵、独孤信并以谋杀宇文护而被害。

似不得尽指为周臣,而西魏书不列传也。

如以仕周者不终于魏,则有新唐书传赵光允、王处直之例在。

二人皆唐臣,后历仕朱梁、后唐,而新唐书仍为立传。

光允则叙其历官知制诰而止,处直则叙其天复初封太原郡王而止。

以此官犹是唐所授,以后则不复叙也。

否则,有隋、唐二书各传裴矩之例在。

矩入唐为民部尚书,唐人修隋书,以其在隋朝事迹最多,特为立传。

后宋祁以其说曹旦举山东之地归唐,又为立传于唐书。

是一人两传,古亦有此例。

西魏达奚武入周,有迎齐将司马消难、拒斛律敦等功,而其先战沙苑、战河桥、斩齐将高敖曹、败梁将萧循,皆魏朝事也。

豆卢宁入周,有讨稽胡、刘桑德等功,然其先从擒窦泰、复宏农、破沙苑、平梁仙定、讨乙铁忽,皆魏朝事也。

杨忠入周,有破齐师于晋阳等功,而其先从平潼关、破回洛城、斩齐将辛纂、擒梁将柳仲礼,皆魏朝事也。

宇文贵入周,但有讨吐谷浑之功,而其先从尔朱荣擒葛荣平刑杲、拒元显,则尚在孝武以前。

及从孝武入关,援贺若统、败尧雄、走任祥、降是云宝,亦皆魏朝事。

魏文帝以金卮置侯上,射中者赐之,贵一发而中,帝即赐贵,且奖谕之,则更为魏帝所宠任者。

窃意此诸人,仍应补传于西魏。

但叙其在魏立功之处,而入周后事迹,周书本有传,固不妨并存,似与隋、唐二书传裴矩、赵光允、王处直之例相合,不必以其曾仕周,遂不入魏书也。

前后五代之人多历仕数朝,最难位置。

如后五代时,张全义附梁最密,而薛居正以其再仕后唐,则入于唐臣传。

冯道历仕数朝,居正以其殁于周,亦入于周臣传。

终觉未妥,故欧阳修另立杂传以处之。

今以仕周者遂不入魏书,意虽严而事未备也。

且前代各史,凡手创帝业,身未为帝,至其子始禅代者,皆听其入新朝纪内,而前朝不复立传。

如后汉书不立曹操传。

魏志不立司马懿父子传。

后魏书不立高欢传是也。

今西魏书以宇文泰为西魏功臣之首,特为立传,此与后周书立杨忠传,同一卓识。

泰既立传于西魏,而与泰同仕魏朝、同受魏封之人,反以其仕周遗之,转不免留全书之缺矣。

承谕"著书必资友朋订正。"

此诚大人先生虚怀集益之雅量,故仆敢再进瞽说,以就正有道焉。

北史魏书多以魏收书为本

李延寿修北史时,魏收、魏澹二书并存。

史称澹书义例极严,则延寿魏史自应以澹书为本。

今乃与魏收书一一核对,惟道武、太武、献文之殂及以西魏为正统,此盖用魏澹之例。

其他纪传,则多本魏收书,但删繁就简耳。

"澹书以西魏为正统,东魏为伪。 又以道武诸帝并遭非命,前史立纪,不异善终,杀主害君,莫知名姓,则乱臣贼子将何所惧?今分明直书,不敢回避云"推原其故,盖魏收修史在北齐时,凡魏朝记载,如邓渊、崔浩、高允所作编年书,李彪、崔光所作纪传表志,邢峦、崔鸿、王遵业所作高祖起居注,温子升所作庄帝纪,元晖业所作辨宗室录,卷帙具在,足资采辑,故其书较为详备。

及书成,则尽焚崔、李等旧书,于是收书独存。

而魏澹续修,亦仅能改其义例之不当者,而年月件系事实,则固不能舍收书而别有所取也。

是知澹书已悉本收书,延寿又在澹后,自不得不以收书为本,故叙事大略相同也。

按孝明帝之崩,本胡太后幸臣郑俨、徐纥所为。

魏收书及北史本纪皆不见其迹,但云"武泰元年二月癸巳,帝崩于显阳殿"而已,是北史例亦不画一。

又晋书苻坚载记"坚遣俱难、邓羌等讨涉翼犍"即魏书什翼犍",涉翼犍战败,遁于阴山,其子翼圭缚父以降,坚以涉翼犍荒俗未知礼义,令入太学习礼,以翼圭执父不孝,迁于蜀。"

此事魏收书本纪既不载,北史亦不书。

昭成帝为其子实君所弑,魏书但云"二十九年十二月,帝至云中,旬有二日,帝崩。"

北史则云"皇子实君作乱,帝暴崩。"

道武为清河王绍所弑,魏书但云"冬十月戊辰,帝崩于天安殿,年三十九。"

北史则云"清河王绍作乱,帝崩。"

太武为中常侍宗爱所弑,魏书但云"正平二年三月甲寅,帝崩于永安宫,年四十五。"

北史则云"中常侍宗爱构逆,帝崩。"

献文为文明太后所害,魏书但云"承明元年,年二十三,帝崩于永安殿。"

北史则书"文明太后有憾于帝,帝崩。"

魏书出帝之后,即接以东魏孝静帝,而出帝后诸帝不书。

北史则孝武帝即出帝后,有文帝、废帝、恭帝三本纪,恭帝逊位,西魏亡,始列东魏孝静帝本纪。

北史改编各传北史编次各传多有与正史异者。

魏、齐隋俱有外戚传,北史以魏之刘罗辰、李峻、于劲、李延实,齐之娄睿尔、朱文畅、郑仲礼、李祖升、元蛮,隋之独孤罗、萧岿,各附其家传。

惟魏之贺讷、姚黄眉、杜超、贺迷闾毗、冯熙、李惠、高肇、胡国珍,齐之赵猛、胡长仁,入外戚传。

"周书无外戚传"

魏书文苑传,有袁跃、裴敬宪、卢观、封肃、邢臧、裴伯茂、邢昕、温子升,北史惟取子升,其余各附其家传。

齐书文苑传,有祖鸿勋、李广、樊逊、刘逖、荀士逊、颜之推,北史惟取祖、李、樊、荀,其余亦各附其家传。

周书无文苑传,北史取王褒、庾信,颜之推及弟之仪。

"之推本在北齐文苑内,后又仕周,故北史编入周代"

隋书文学传,有刘臻、崔儦、王頍、诸葛颖、王贞、孙万寿、虞绰、王胄、庾自直、潘徽,北史则取刘臻、诸葛颖、王贞、虞绰、王胄、庾自直、潘徽,又增虞世基、许善心、柳、明克让为文苑传。

而崔儦、王頍、孙万寿各从其家传。

魏书有孝感传,赵谈、长孙虑、乞伏保、孙益德、董洛生、杨引、阎允明、吴悉达、王续生、李显达、仓跋、张升、王崇、郭文恭也。

周书有孝义传,李棠、柳桧、杜叔毗、荆可、秦族、皇甫遐、张元也。

隋书有孝义传,陆彦师、田德懋、薛浚、王颁、田翼、杨庆、郭世俊、纽因、刘仕隽、郎方贵、翟普林、李德饶、华秋、徐孝肃也。

北史则以赵谈、李棠、柳桧、杜叔毗、陆彦师、李德饶入别传及家传,其余作孝行传。

魏书艺术传,晁崇、张胜、殷绍、王早、耿元、刘灵助、江式、周澹、李修、徐謇、王显、崔彧、蒋少游也。

齐书方技传,由吾道荣、王春、信都芳、宋景业、许遵、吴遵世、赵辅和、皇甫玉、解法选、魏宁、綦母怀文、张子信、马嗣明也。

周书艺术传,冀隽、蒋升、姚僧坦、黎景熙、赵文深、褚该、强练也。

隋书艺术传,庾季才、卢太翼、耿询、韦鼎、来和、萧吉、张胄元、许智藏、万宝常也。

北史则以江式、崔彧、冀隽、黎景熙、赵文深各编列传,又增沙门灵远、李顺兴、檀特师、颜恶头,并以陆法和、徐之才、何稠共为艺术传,其余入别传及家传。

魏书酷吏传,于洛侯、胡泥、李洪之、高遵、张赦提、羊祉、崔暹、郦道元、谷楷也。

齐书酷吏传,邸珍、宋游道、卢斐、毕义云也。

周书酷吏传,王文同也。

北史则以高遵、羊祉、郦道元、谷楷、宋游道、卢斐、毕义云各从其家传,其余入酷吏传。

北史全用隋书

北史于魏、齐、周正史间,有改订之处。

惟于隋则全用隋书,略为删节,并无改正,且多有回护之处。

如隋文帝之篡:隋书本纪既循照历代国史旧式,叙九锡文、禅位诏,并帝三让乃受。

绝不见攘夺之迹矣。

北史亦一一照本钞誊,略无一语差异。

只删去九锡文,以省繁冗而已。

文帝杀宇文诸王:周书谓"诸王皆以谋执政被害。"

而北史则第书"诛陈王纯、诛代王达、诛滕王逌。"

一似有罪而伏法者。

静帝之殂:帝即位后,封静帝为介国公,年方九岁,开皇元年殂。

周书谓"隋志也。"

而北史但书"介国公薨,上举哀于朝堂,谥曰‘周静帝’。"

一似善终而加以恩礼者。

其于文帝之崩:书"帝疾甚,与百寮辞诀,握手欷歔,崩于大宝殿。"

又载遗诏一篇,有"恶子孙已为百姓除去,今嗣位者乃好子孙"等语。

一似凭几末命,寿考令终,并非遭害者。

炀帝纪亦但书"高祖崩,上即位于仁寿宫。"

而炀帝使张衡侍疾致毙,及矫诏即位之事,绝不见形迹。

即张衡传亦不著其弑逆,但载"其赐死时,自言‘我为人作何事?而望久活?’监刑者塞耳,促杀之。"

而已。

惟于宣华夫人传"文帝以太子广无礼于夫人,速召故太子勇,杨素急以白太子广,广遂令张衡入寝殿,令夫人及后宫侍疾者皆出,俄而帝崩。"

此则略露端倪于隐约之间。

然亦未尝直书也。

隋书书法承历代相沿旧例,尚不足怪。

李延寿自作私史,正当据事直书,垂于后世,何必有所瞻徇?乃忌讳如此。

岂于隋独有所党附耶?抑隋书本延寿奉诏所修,其书法已如此,故不便岐互耶?然正史隐讳者,赖有私史,若依样胡卢,略无别白,则亦何贵于自成一家言也!

南北史两国交兵不详载

南北史以简净为主,大概就各朝正史删十之三四。

如每代革易之际,以禅让为篡夺者,必有九锡文、三让表、禅位诏册,陈陈相因,遂成一定格式。

南北史则删之,而仅存一二诏策。

其他列传内文词无关轻重者,亦多裁汰。

如许善心神雀赋,隋书全载原文,北史但记其事,而不载其赋。

如此类者,不一而足。

宋子京所谓"刊落酿词",过旧书远甚者也。

其于南北交兵事,尤多删削。

今即以北史与魏史校对:如魏书明元帝泰常七年,魏攻滑台,宋将王景度弃城走。

八年克虎牢,获宋将毛德祖等。

"此事在宋少帝景平元年,宋书书"魏军克虎牢,执司州刺史毛德祖以去。" 南史却不书。 "

太武帝神麚元年,宋将王仲德寇济阳,王元谟、竺灵秀寇荥阳,魏兵击破之。

四年,安颉平滑台,擒宋将朱修之、李元德等,追檀道济至历城而还。

"此事在宋元嘉八年,宋书书"滑台复为索虏所陷,檀道济引兵还。" "

太平真君四年,皮豹子等破宋兵于浊水。

七年,永昌王仁擒宋将王章于高平。

十一年,仁斩宋将刘坦之于汝东。

宋将萧斌之寇济州,王买德弃城走,斌之入城,遣王元谟寇滑台。

帝南伐,遣长孙真率骑五千赴之,元谟、斌之皆遁。

乃命诸将并进,宋将臧盾拒守,燕王谭破其援兵胡崇之,永昌王又攻拔悬瓠。

车驾至淮,斩宋将唐德祖,遂至瓜步。

宋人大惧,献百牢,请进女皇孙以求和,帝以师婚非礼,许和而不许婚。

北史俱不书,但云"帝南征,命诸将分道并进,所至城邑皆下,起行宫于瓜步。 宋文帝遣使进百牢,并请进女,帝许和而不许婚。"

又如孝文帝太和四年,齐将崔文仲陷寿春,崔慧景寇武兴,魏诏元嘉等南讨,破齐将卢绍之于朐山,又诏冯熙等出正阳,贺罗出钟离,诸将击破齐将桓康于淮阳,俘三万余人。

北史亦不详载,但云"元嘉破齐军,俘三万口。"

十三年,齐将陈显达陷醴阳,左仆射穆亮讨之。

十五年,齐兵寇淮阳,太守王僧隽击走之。

二十一年,帝留诸将攻赭阳,自至宛城克其郛"外城",至新野,筑长围困之,大破齐将于沔北。

二十二年,齐将蔡道福、成公期、胡松等各弃地遁走。

又攻宛城,拔之,其将房伯玉出降。

齐将裴叔业寇涡阳,诏郑思明救之。

二十三年,齐将陈显达寇颍州,诏元英讨之,显达陷马圈,车驾南伐,显达遁走。

北史皆不书。

宣武帝正始元年,梁将姜庆真陷寿春外郭,州兵击走之。

统军刘思祖大破梁兵于邵阳,擒其将赵景悦等。

元英又破梁将王僧炳于樊城,又破梁将马仙鞞于义阳,拔之。

北史皆不书,但书破马仙鞞一事而已。

二年,邢峦擒梁将范始男等,王足斩梁将王明达等,薛真度又破梁将王超宗等。

北史俱不书,但云"频大破之。"

是年,又诏中山王英南讨襄、沔。

三年,梁将王茂先寇荆州,诏杨大眼讨之,斩其将王花等,茂先遁,追至汉水,拔其王城。

梁将张惠绍陷宿豫,韦睿陷合肥,诏尚书元遥南讨,奚康生破张惠绍,斩其将宋黑,中山王英破其将王伯敖,邢峦破其将桓和于孤山,诸将别克固城、蒙山,兖州平。

邢峦败梁兵于宿豫,张惠绍弃宿豫,萧昺弃淮阳南走,徐州平。

中山王英大破梁军于淮南,梁临川王宏等弃淮东走,遂攻钟离。

四年,钟离大水,英败绩而回。

北史皆不书,但书"命中山王英南讨,破梁将王伯敖,及围钟离,因大水败回"而已。

淮阳之役,临川王宏大兵逃回,实两国大事,乃亦不书。

盖延寿叙事,专以简括为主,固不能一一详书。

且南北交兵,各自夸胜讳败"三国志书法亦同",国史固各记其所记,延寿则合南北皆出其一手,惟恐照本钞誊,一经核对,则事迹多不相符故也。

即如齐神武纪"神武围王思政于玉壁,欲以致敌,西师不敢出,乃班师。"

而周文纪,谓"周文闻齐神武至玉壁,乃出军蒲阪,神武即退。"

是西师未尝不敢出也。

芒山之战,齐纪谓"神武大败周文,俘斩六万。 会有军士奔西军,告以神武所在,西军尽锐来攻,神武几为贺拔胜所获,仅而免。"

是东军先胜而后败也。

周纪则云"齐神武阵芒山,数日不进,周文率军夜登山,未明而击之,神武为贺拔胜所逐,仅免。 而赵贵等五军居右,战不利,齐神武合军再战,周文又不利。"

是西魏军亦先胜后败。

两纪相校,则周纪少叙先为东军所败,一似齐纪,又少叙再战而败西军一节,致不相合。

且齐神武奔脱后,合兵再战,周文不利之处,应叙于齐纪以夸胜,乃反叙于周纪,而齐纪不书。

此战之后,齐纪谓"神武遣刘丰徇地至宏农而还。"

周纪谓"齐神武自至陕,达奚武御之,乃退。"

亦不相符。

可见作史之难,两国交涉处,一经校对,辄多罅隙,宜乎延寿之不敢详书也。

按北史太略,亦有不明处。

如魏宣武帝景明元年,齐将陈伯之寇淮南,是伯之方为齐攻魏也。

忽于正始三年,书"陈伯之自梁城南奔。"

一伯之也,何以忽南忽北?魏书则景明三年,书"伯之来降",正始元年,"伯之破梁将赵祖悦及昌义之。"

三月,"伯之自梁城南奔"。

则其先降北而又奔南,较为明析。

北史不书其降魏一节,殊无来历。

若以伯之降魏事小,故不书,然正始元年,梁将夏侯道迁据汉中来降,何以又书也?北史与魏齐周隋书岐互处北史与魏、齐、周、隋各史比对,大略相同,间有小异处,今为摘出:

魏书"神元帝遣子文帝"沙漠汗"如魏,是岁"曹"魏景元二年也。"

北史则谓"遣文帝如晋,是岁晋景元二年也。"

按景元尚是魏陈留王年号,魏书以属魏,从其名也,是时权已在晋,北史以属晋,从其实也。

魏书:凡宗室皆系以元姓,如元觚、元仪、元题之类是也。

按拓跋之改姓元,乃孝文帝时事,道武以来,固未尝有此,乃以后来所改之姓,追叙于未改之前,殊属倒装。

北史则书秦王觚、东平公仪、襄城公题,较为得实。

尔朱荣河阴之杀朝士,魏书谓"责百官以明帝被害之故。"

北史谓"荣妄言高阳王雍欲反,故杀之。"

周书杨忠传"忠从独孤信破穰城,居半年,以东魏之逼,与信俱奔梁,后从梁归关中,周文召居帐下。"

是奔梁后方归西魏也。

北史云"东魏之逼忠与信,俱归关中,周文召居帐下。"

则删却奔梁一节,未免过求简净之失。

其他与正史稍有岐互者:

魏孝文南伐,魏书"步骑百余万",北史作"三十余万"。

齐文宣逼魏孝静帝禅位,魏书有"襄城王旭入奏,请静帝法尧禅舜",北史作"襄城王昹"。

西魏克南郑,周书谓"梁萧循降",北史作"萧修"。

周书文帝纪,有"沃野贼卫可孤",北史作"卫可瑰"。

弘农之战,周书谓"斩东魏将李徽伯",北史谓"擒李徽伯"。

此皆稍有差异之处,延寿自序谓"正史外又勘究杂史千余卷。"

故有此改订也。

北史书法与周隋书不同处

周书文帝纪内"魏大统十二年,齐神武围玉壁,不克,以疾班师。 十三年春,遂殂。 十五年,侯景弑梁武帝。 十六年,齐文宣废魏孝静而自立。"

北史周纪皆不书,以是时周文帝尚为魏臣,诸事皆书于魏史故也。

隋书文帝纪,专叙文帝事,而其父忠立功于周室之处不叙,以周书已立忠传也。

北史则于周代不立忠传,而以忠事叙于隋文纪内。

周书文帝、孝闵帝、明帝三本纪,各为一论。

北史则三帝合为一论,而论词仍檃括周书三论用之。

周书武帝、宣帝、静帝纪,各为一论。

北史亦檃括其语为一论。

至如隋文帝、炀帝、恭帝纪论,则全用隋书,一字不易,惟文帝论开首"龙德在田,奇表见异"八字,换以"树基立本,积德累仁"耳,然隋文以诡诈攘位,有何积德累仁耶?

北史纪传互异处

隋书文帝本纪"周五王谋隋文帝,帝以洒肴造赵王招,观其指趣。 王伏甲于卧内,赖元胄以免。"

是文帝知招欲谋害,故以洒肴赴之,以观其意也。

元胄传则云"招欲害帝,帝不之知,乃将洒肴诣其宅。"

则已与纪异矣!

周书赵王招传云"招邀隋文帝至第,饮于寝室。"

则又非隋文之以洒肴赴之也。

周隋书各记所记,故不同如此。

北史则延寿一手所成,乃此等处全钞旧文,初不检点,遂亦岐互。

大业十四年

隋炀帝江都之难在大业十四年,而隋书及北史只书十三年者。

缘十三年唐高祖起兵入长安,奉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而炀帝大业之号已从削除,修史者皆唐臣,自应遵本朝之制,以义宁纪年,而炀帝之被弑,转书于义宁二年之内。

其实天下共主,一日尚存,终当称其年号,则大业十四年,不可没也。

太上皇帝太上皇帝,本汉高祖有天下后,奉其父太公之称,非太公有天下传于子而有是称也。

汉书高帝诏曰"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也。 今公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尊号,今上太公曰‘太上皇’。"

蔡邕曰"太上皇不言帝,非天子也。"

颜师古曰"天子之父,故号曰皇,不预政治,故不曰帝也。 又三国志王肃议曰“汉总帝王之号,号曰皇帝,有别称帝,无别称皇者。 高祖时,其父见在,而使称皇,则皇是稍轻者也。"

裴松之注"汉祖尊其父为皇,其实贵而无位,高而无民,比之于帝,实稍轻也。"

其以天下传子而称太上皇帝者,各史所载共十四君,今记于左:

按左传"晋景公有疾,立太子州蒲为君,会诸侯伐郑。"

史记"赵武灵王传国于子惠文王,自称主父。"

此实内禅之始,然未有太上之称,故不列也。

他如晋司马伦迁惠帝于金墉城,号曰太上皇。

唐高祖立隋代王侑,尊炀帝为太上皇。

此皆僭乱革易时事,名同而实异,更不可列入内禅之内也。

吕光"后凉"即天王位,年号龙飞,在位十年,以老病,立子绍为天王,自称太上皇帝。

"晋书载记"

后魏"北魏"献文帝即位后,雅薄时务,常有遗世之心,在位七年,年十七,即内禅。

使太保陆馥、太尉源贺奉皇帝玺绶册命皇太子升帝位。

"是为孝文皇帝,时年仅五岁"群臣奏曰"昔三皇之世,淡泊无为,故汉高祖尊其父曰太上皇,不统天下。 今皇帝幼冲,万几大政,犹宜陛下总之。 谨上尊号曰太上皇帝。"

帝乃从之,遂徙居崇光宫,采椽不斫,土阶而已。

国之大事,仍以奏闻。

孝文帝每月一朝崇光宫,后改称宁光宫。

其后讨蠕蠕、拾寅等事,献文帝仍躬御戎车。

承明二年崩,年二十三。

"魏书"北齐武成帝即位五年"年二十八岁",以天文有变,太史奏当有变易,祖珽乃上表言"陛下虽贵为天子,未是极贵,按春秋元命苞‘乙酉之岁,除革旧政。 ’今太岁在乙酉,宜传位东宫,应天道。"

乃上魏献文帝禅子故事,帝从之。

"祖珽传"乃传位于皇太子纬,是为齐后主。

"时年十岁"大赦改元,百官上尊号为太上皇帝。

军国大事仍以奏闻。

"北齐书本纪"然是时,武成帝仍往来晋阳、邺都,凡除拜生杀,仍自主之。

后主天统四年崩,凡为太上皇帝四年。

"北齐书"

后主纬,隆化二年"时年二十一",自晋阳战败回邺,以周师日逼,乃传位太子恒"时方八岁",改隆化二年为承光元年,尊后主为太上皇帝。

后主先走青州,幼主亦东走,又禅位于任城王湝,以太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守国天王,不数日,父子俱为周所执。

"北齐书"

后周宣帝以大象元年"时年二十一",传位于皇太子衍"时年七岁",诏曰"朕以寡薄,只承鸿绪,上赖先朝得一之迹,下藉群后不二之心,兴隆国本,用宏天历。 皇太子衍,地居上嗣,正统所归,远凭积德之休,允协无疆之庆。 朕今传位于衍,乃眷四海,深合讴歌之望,传子一人,高蹈风尘之表,万方兆庶,谅朕意焉。"

于是自称天元皇帝,所居称天台,皇帝衍称正阳宫,朝廷政事,仍宣帝处分。

大象二年崩,年二十二。

"周书"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秦王世民杀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乃立世民为皇太子听政。

是岁八月,皇太子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

贞观三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宫。

"新唐书本纪书法如此,但言"皇太子即位",而不言"高祖传位",以见其迫于势之不得已也。 以下皆唐书。 "

唐睿宗在武后时已立为帝,后中宗归为帝,睿宗仍为相王。

中宗为韦后及安乐公主所弑,韦后临朝,临淄王隆基"睿宗子"率兵讨乱,诛韦氏及安乐公主,于是睿宗即皇帝位,立临淄王为皇太子。

先天元年,立为皇帝听小事,自称太上皇听大事。

明年诏归政于皇帝,是为玄宗。

唐玄宗享国既久,尝欲传位于太子,杨国忠等甚惧,使杨贵妃衔土祈哀,乃不果。

天宝十五载,安禄山反,帝避乱至马嵬,太子从行,父老请留太子讨贼,帝许之,遣寿王瑁及高力士谕太子,太子乃治兵于朔方。

因裴冕、杜鸿渐等请,遂即位于灵武,是为肃宗,尊玄宗为上皇天帝,遣使奏闻,玄宗遣韦见素、房管、崔涣奉皇帝册至灵武。

肃宗复两京,至德二载,迎玄宗归至咸阳,备法驾于望贤驿,玄宗御楼,肃宗紫袍,望楼拜舞,玄宗降楼,抚肃宗,肃宗泣辞黄袍,玄宗自为衣之,肃宗伏地固辞,玄宗曰"天下人心皆归于汝,使朕得保残龄,即汝之孝也。"

肃宗乃受,玄宗居兴庆宫。

干元元年,玄宗入御宣政殿,授肃宗传国受命宝及符册,号曰"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肃宗又上玄宗尊号曰"圣皇天帝"。

上元元年,肃宗病,李辅国矫诏迁玄宗于西内。

宝应元年,玄宗崩。

唐顺宗即位,病喑,乃立广陵王纯为皇太子,命权勾当"担当"军国事。

明年,立为皇帝,是为宪宗,而顺宗称太上皇。

元和元年,宪宗上尊号曰"应干圣寿太上皇"。

宋徽宗宣和七年,以金兵之逼,先命皇太子为开封牧,寻诏皇太子嗣位,自称道君皇帝,太子即位,是为钦宗,尊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龙德宫。

靖康元年,徽宗避金兵至镇江府,金兵退,还京师,明年,金人以二帝北行。

"以下皆宋史"

宋高宗自元懿太子薨,访太祖子孙"伯"字行内者育于宫中。

绍兴二年,得伯玖,赐名瑗,后封普安郡王。

三十年,立为皇子,更名玮。

三十一年,金海陵入寇,玮从高宗至金陵。

已而海陵被弑,金兵退,高宗自金陵归。

三十二年,立为皇太子,改名"慎"。

高宗久有传位之意,至是乃降御札"皇太子可即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

遣中使召太子入禁中,太子趋避殿侧,高宗勉谕再三,于是高宗出御紫宸殿,宰臣奏事毕,高宗还宫,百官移班殿门外,拜诏毕,复班殿廷,内侍掖太子至御榻前即位,是为孝宗。

孝宗是时犹侧立,不敢坐,内侍扶掖至八九,乃略坐,宰相率百官称贺,孝宗遽兴,宰相升殿固请,孝宗愀然曰"此大位,恐不克当。"

高宗即驾往德寿宫,孝宗步送出祥曦门,冒雨掖辇,至宫门不止,高宗麾谢再三,令左右扶还,顾曰"吾付托得人,无憾矣!"自是每五日一朝德寿宫,百官月两朝。

高宗诰"每月四朝。"

孝宗上高宗尊号曰"光尧寿圣太上皇帝"。

孝宗终身备极孝养,两宫无纤毫闲隔。

至淳熙十四年,高宗崩,年八十一,凡为太上皇帝者二十四年。

孝宗行三年之丧。

宋孝宗淳熙十五年,诏"自今御内殿,令皇太子侍立。"

十六年二月,诏"传位皇太子,以德寿宫为重华宫。"

是日,孝宗吉服御紫宸殿,行内禅礼,百官称贺毕,内侍请太子坐,太子固辞,内侍扶掖,乃即位,是为光宗。

光宗是时微坐复兴,丞相率百官贺礼毕,枢密院奏事,光宗仍立,听班退。

孝宗反丧服,御后殿,光宗侍立,寻登辇,同诣重华宫,光宗还内,上尊号曰"至尊寿皇圣帝"。

宋光宗绍熙四年七月以后,因疾不能朝重华宫,明年,孝宗疾甚,光宗仍不能朝,孝宗崩后,亦不能过宫行丧,乃立子嘉王为皇太子。

赵汝愚密请太皇太后于禫祭日,命皇太子即位,尊光宗为太上皇。

至日,众官扶太子入素幄,披黄袍,太子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须臾,催仗讫,百官班定,内侍扶掖,乃即位,是为宁宗。

宁宗诏"建泰安宫以奉太上皇,自是五日一朝。"

寻诏"以秋暑,太上皇未须移御,即以寝殿为泰安宫。"

上尊号曰"圣安寿仁太上皇帝",庆元六年崩。

明英宗土木之变,陷于也先,皇太后谕立皇长子见深为皇太子,命郕王"英宗弟"辅之,代总朝政。

后议者谓时方多难,宜立长君,皇太后亦遣太监金英传旨郕王,宜早正大位。

于是郕王即帝位,是为景帝。

景帝遥尊英宗为太上皇。

后也先送英宗归,景帝奉迎之,礼甚简,将至京,始备法驾于安定门外,英宗自东安门入,景帝迎拜,英宗答拜,各述己意,逊让良久,乃送英宗于南宫,群臣就见而退。

后群臣请朝英宗万寿圣节及元旦,景帝皆不许,已又废太子见深为沂王,而立己子见济为皇太子,又杀侍英宗之太监阮浪等。

皇太子见济寻卒,御史钟同等请复储,皆被杖,并伐南城中高树,英宗危甚。

及景帝不豫,石亨、徐有贞等迎英宗复位。

"明史"

以上皆历代太上皇故事。

北朝诸君固无足道,唐、宋则名分典礼各著称史册。

然洪容斋谓"唐四君:顺宗以病不能临政;高祖以秦王杀兄弟;明皇幸蜀,太子擅立;惟睿宗传位,发于诚心,然至先天二年,太平公主被诛之明日,始尽行归政,则犹有不得已者。 惟宋高、孝两朝,为千古所未有云。"

此固确论也。

然南宋国仅偏安,嗣君又非亲子,究不得为大全。

惟我高宗纯皇帝,当大一统之运,临御六十年,亲传宝位,犹时勤训政,享年至八十有九。

今上自受禅后,极尊养之,诚无一日不亲承色笑。

视孝宗之一月四朝,曾不足比数焉。

然则两宫授受,慈孝兼隆,福德大备,真开辟以来所未见,岂不盛哉!"然帝非汉人,亦不得为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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