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 卷七十二 列传第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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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卷七十二 列传第六十二 李延寿

文学

丘灵鞠檀超卞彬丘巨源王智深崔慰祖祖冲之

贾希镜袁峻刘昭钟嵘周兴嗣吴均刘勰何思澄

任孝恭颜协纪少瑜杜之伟颜晃岑之敬何之元

徐伯阳张正见阮卓

易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

」自汉以来,辞人代有,大则宪章典诰,小则申抒性灵。

至于经礼乐而纬国家,通古今而述美恶,非斯则莫可也。

是以哲王在上,咸所敦悦。

故云「言之不文,行之不远」。

自中原沸腾,五马南度,缀文之士,无乏于时。

降及梁朝,其流弥盛。

盖由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之士,焕乎俱集。

于时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

是以缙绅之士,咸知自励。

至有陈受命,运接乱离,虽加奖励,而向时之风流息矣。

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

」岂金陵之数将终三百年乎?不然,何至是也。

宋史不立文学传,齐、梁皆有其目。

今缀而序之,以备此篇云尔。

丘灵鞠,吴兴乌程人也。

祖系,秘书监。

父道真,护军长史。

灵鞠少好学,善属文,州辟从事。

诣领军沉演之,演之曰:「身昔为州职,诣领军谢晦,宾主坐处,政如今日。

卿将来复如此也。

」累迁员外郎。

宋孝武殷贵妃亡,灵鞠献挽歌三首,云:「云横广阶闇,霜深高殿寒。

」帝擿句嗟赏。

后为乌程令,不得志。

泰始初,坐事禁锢数年。

褚彦回为吴兴太守,谓人曰:「此郡才士唯有丘灵鞠及沉勃耳。

」乃启申之。

明帝使着大驾南讨记论。

久之,除太尉参军。

升明中,为正员郎,兼中书郎。

时方禅让,齐高帝使灵鞠参掌诏策。

建元元年,转中书郎,敕知东宫手笔。

尝还东,诣司徒褚彦回别,彦回不起,曰:「比脚疾更增,不复能起。

」灵鞠曰:「脚疾亦是大事,公为一代鼎臣,不可复为覆餗。

」其强切如此。

不持形仪,唯取笑适。

寻又掌知国史。

武帝即位,为通直常侍,寻领东观祭酒。

灵鞠曰:「人居官愿数迁,使我终身为祭酒不恨也。

」永明二年,领骁骑将军。

灵鞠不乐武位,谓人曰:「我应还东掘顾荣冢。

江南地方数千里,士子风流皆出此中。

顾荣忽引诸伧辈度,妨我辈涂辙,死有余罪。

灵鞠好饮酒,臧否人物,在沉深座,见王俭诗,深曰:「王令文章大进。

」灵鞠曰:「何如我未进时。

」此言达俭。

灵鞠宋时文名甚盛,入齐颇减,蓬发弛纵无形仪,不事家业。

王俭谓人曰:「丘公仕宦不进,才亦退矣。

」位长沙王车骑长史,卒。

着江左文章录序,起太兴,讫元熙。

文集行于时。

子迟。

迟字希范,八岁便属文。

灵鞠常谓「气骨似我」。

黄门郎谢超宗、征士何点并见而异之。

在齐,以秀才累迁殿中郎。

梁武帝平建邺,引为骠骑主簿,甚被礼遇。

时劝进梁王及殊礼,皆迟文也。

及践阼,迁中书郎,待诏文德殿。

时帝着连珠,诏群臣继作者数十人,迟文最美。

坐事免,乃献责躬诗,上优辞答之。

后出为永嘉太守,在郡不称职,为有司所纠。

帝爱其才,寝其奏。

天监四年,中军将军临川王宏北侵魏,以为谘议参军,领记室。

时陈伯之在北,与魏军来拒,迟以书喻之,伯之遂降。

还拜中书侍郎,迁司空从事中郎,卒官。

迟辞采丽逸,时有钟嵘着诗评云:「范云婉转清便,如流风回雪。

迟点缀映媚,似落花依草。

虽取贱文通,而秀于敬子。

」其见称如此。

仲孚字公信,灵鞠从孙也。

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

灵鞠尝称为千里驹也。

齐永明初,为国子生。

王俭曰:「东南之美,复见丘生。

」举高第,未调,还乡里。

家贫,乃结群盗为之计,劫掠三吴。

仲孚聪明有智略,群盗畏服,所行皆果,故亦不发。

为于湖令,有能名,太守吕文显当时幸臣,陵诋属县,仲孚独不为屈。

明帝即位,为曲阿令,会稽太守王敬则反,乘朝廷不备,反问至而前锋已届曲阿。

仲孚凿长冈埭,泻渎水,以阻其路。

敬则军至,遇渎涸,果顿兵不得进,遂败。

仲孚以拒守功,迁山阴令,居职甚有声称。

百姓谣曰:「二傅、沉、刘,不如一丘。

」前世傅琰父子、沈宪、刘玄明相继宰山阴,并有政绩,言仲孚皆过之。

齐末政乱,颇有赃贿,为有司所举,将见收,窃逃还都,会赦不问。

梁武帝践阼,复为山阴令。

仲孚长于拨烦,善适权变,吏人敬服,号称神明,政为天下第一。

后为卫尉卿,恩任甚厚。

初起双阙,以仲孚领大匠,累迁豫章内史,在郡更励清节。

顷之卒,赠给事黄门侍郎。

丧将还,豫章老幼号哭攀送,车轮不得前。

仲孚为左丞,撰皇典二十卷,南宫故事百卷,又撰尚书具事杂仪行于世。

檀超字悦祖,高平金乡人也。

祖嶷之字弘宗,宋南琅邪太守。

父道彪字万寿,位正员郎。

超少好文学,放诞任气,解褐州西曹。

萧惠开为别驾,超便抗礼。

惠开自以地位居前,稍相陵辱,而超举动啸傲,不以地势推之,张目谓曰:「我与卿俱是国家微贱时外戚耳,何足以一爵高人!」萧太后,惠开之祖姑,长沙景王妃,超祖姑也,故超以此议之。

惠开欣然,更为刎颈之交。

后位国子博士,兼左丞。

超嗜酒,好谈咏,自比晋郗超,言高平有二超,又谓人曰:「犹觉我为优也。

」齐高帝赏爱之,后为司徒右长史。

建元二年,初置史官,以超与骠骑记室江淹掌史职,上表立条例:开元纪号,不取宋年;封爵各详本传,无假年表。

又制着十志,多为左仆射王俭所不同。

既与物多忤,史功未就,徙交州,于路见杀。

江淹撰成之,犹不备也。

时有豫章熊襄着齐典,上起十代,其序云:「尚书尧典谓之虞书,则附所述通谓之齐书,名为河洛金匮。

又有吴迈远者,好为篇章,宋明帝闻而召之。

及见曰:「此人连绝之外,无所复有。

」迈远好自夸而蚩鄙他人,每作诗,得称意语,辄掷地呼曰:「曹子建何足数哉!」超闻而笑曰:「昔刘季绪才不逮于作者,而好抵诃人文章。

季绪琐琐,焉足道哉,至于迈远,何为者乎。

超叔父道鸾字万安,位国子博士、永嘉太守,亦有文学,撰续晋阳秋二十卷。

卞彬字士蔚,济阴冤句人也。

祖嗣之,中领军。

父延之,弱冠为上虞令,有刚气。

会稽太守孟顗以令长裁之,积不能容,脱帻投地曰:「我所以屈卿者,政为此帻耳。

今已投之卿矣。

卿以一世勋门,而傲天下国士。

」拂衣而去。

彬险拔有才,而与物多忤。

齐高帝辅政,袁粲、刘彦节、王蕴等皆不同,而沉攸之又称兵反。

粲、蕴虽败,攸之尚存。

彬意犹以高帝事无所成,乃谓帝曰:「比闻谣云「可怜可念尸着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暂鸣死灭族」。

公颇闻不?」时蕴居父忧,与粲同死,故云「尸着服」也。

「服」者,衣也。

」孝子不在日代哭」者,褚字也。

彬谓沈攸之得志,褚彦回当败,故言哭也。

列管谓萧也。

高帝不悦,及彬退,曰:「彬自作此。

」后常于东府谒高帝,高帝时为齐王。

彬曰:「殿下即东宫为府,则以青溪为鸿沟,鸿沟以东为齐,以西为宋。

」仍咏诗云:「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遂大忤旨,因此摈废数年,不得仕进。

乃拟赵壹穷鸟为枯鱼赋以喻意。

后为南康郡丞。

彬颇饮酒,摈弃形骸,仕既不遂,乃着蚤虱、蜗虫、虾蟆等赋,皆大有指斥。

其蚤虱赋序曰:「余居贫,布衣十年不制,一袍之缊,有生所托,资其寒暑,无与易之。

为人多病,起居甚疏,萦寝败絮,不能自释。

兼摄性懈堕,懒事皮肤,澡刷不谨,澣沐失时。

四体狞狞,加以臭秽,故苇席蓬缨之间,蚤虱猥流。

淫痒渭濩,无时恕肉,探揣擭撮,日不替手。

虱有谚言,「朝生暮孙」,若吾之虱者,无汤沐之虑,绝相吊之忧,晏聚乎久裤烂布之裳,复不懃于讨捕,孙孙子子,三十五岁焉。

」其略言皆实录也。

又为禽兽决录。

目禽兽云:「羊性淫而佷,猪性卑而率,鹅性顽而傲,狗性险而出。

」皆指斥贵势。

其羊淫佷,谓吕文显;猪卑率,谓朱隆之;鹅顽傲,谓潘敞;狗险出,谓文度。

其险诣如此。

虾蟆赋云:「纡青拖紫,名为蛤鱼。

」世谓比令仆也。

又云:「蝌斗唯唯,群浮闇水,唯朝继夕,聿役如鬼。

」比令史谘事也。

文章传于闾巷。

后历尚书比部郎,安吉令,车骑记室。

彬性好饮酒,以瓠壶瓢勺杬皮为具,着帛冠,十二年不改易。

以大瓠为火笼,什物多诸诡异。

自称卞田居,妇为傅蚕室。

或谓曰:「卿都不持操,名器何由得升?」彬曰:「掷五木子,十掷辄鞬,岂复是掷子之拙。

吾好掷,政极此耳。

」后为绥建太守,卒官。

永明中,琅邪诸葛勖为国子生,作云中赋,指祭酒以下,皆有形似之目。

坐事系东冶,作东冶徒赋。

武帝见,赦之。

又有陈郡袁嘏,自重其文,谓人云:「我诗应须大材迮之,不尔飞去。

」建武末,为诸暨令,被王敬则贼所杀。

时有广陵高爽,博学多材。

刘蒨为晋陵县,爽经途诣之,了不相接,爽甚衔之。

俄而爽代蒨为县,蒨遣迎赠甚厚。

爽受饷,答书云:「高晋陵自答。

」人问其所以,答云:「刘蒨饷晋陵令耳,何关爽事。

」又有人送书与爽告踬,云:「比日守羊困苦。

」爽答曰:「守羊无食,何不货羊籴米。

」孙抱为延陵县,爽又诣之,抱了无故人之怀。

爽出从县合下过,取笔书鼓云:「徒有八尺围,腹无一寸肠,面皮如许厚,受打未讵央。

」爽机悟多如此。

坐事被系,作镬鱼赋以自况,其文甚工。

后遇赦免,卒。

抱东莞人。

父廉,吴兴太守。

抱善吏职,形体肥壮,腰带十围,爽故以此激之。

丘巨源,兰陵兰陵人也。

少举丹阳郡孝廉,为宋孝武所知。

大明五年,敕助徐爰撰国史。

帝崩,江夏王义恭取掌书记。

明帝即位,使参诏诰,引在左右。

自南台御史为王景文镇军参军。

宁丧还家。

元徽初,桂阳王休范在寻阳,以巨源有笔翰,遣船迎之,饷以钱物。

巨源因齐高帝自启,敕板起之,使留都下。

桂阳事起,使于中书省撰符檄,事平,除奉朝请。

巨源望有封赏,既而不获,乃与尚书令袁粲书自陈,竟不被申。

沈攸之事,高帝又使为尚书符荆州,以此又望赏异,自此意常不满。

后除武昌太守,拜竟,不乐江外行。

武帝问之,巨源曰:「古人云,「宁饮建邺水,不食武昌鱼」。

臣年已老,宁死于建邺。

」乃以为余杭令。

明帝为吴兴,巨源作秋胡诗,有讥刺语,以事见杀。

时又有会稽孔广、孔逭皆才学知名。

广字淹源,美容止,善吐论。

王俭、张绪咸美之。

俭常云:「广来使人废簿领,匠不须来,来则莫听去。

」绪数巾车诣之,每叹云:「孔广使吾成轻薄祭酒。

」仕至扬州中从事。

逭抗直有才藻,制东都赋,于时才士称之。

陈郡谢瀹年少时游会稽还,父庄问:「入东何见,见孔逭不?」见重如此。

着三吴决录,不传。

终于卫军武陵王东曹掾。

又时有虞通之、虞和、司马宪、袁仲明、孙诜等,皆有学行,与广埒名。

通之、和皆会稽余姚人,通之善言易,至步兵校尉。

和位中书郎、廷尉,少好学,居贫屋漏,恐湿坟典,乃舒被覆书,书获全而被大湿。

时人以比高凤。

宪字景思,河内温人,待诏东观为学士,至殿中郎,口辩有才地,使魏见称于北。

仲明,陈郡人,撰晋史,未成而卒。

初仲明与刘融、卞铄俱为袁粲所赏,恒在坐席。

粲为丹阳尹,取铄为主簿。

好诗赋,多讥刺世人,坐徙巴州。

诜字休群,太原中都人,爱文,尤赏泉石。

卒于御史中丞。

王智深字云才,琅邪临沂人也。

少从陈郡谢超宗学属文。

好饮酒,拙涩乏风仪。

仕齐为豫章王大司马参军,兼记室。

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以审武帝。

帝曰:「袁粲自是宋家忠臣。

」约又多载孝武、明帝诸亵黩事,上遣左右语约曰:「孝武事迹不容顿尔。

我昔经事宋明帝,卿可思讳恶之义。

」于是多所省除。

又敕智深撰宋纪,召见芙蓉堂,赐衣服给宅。

智深告贫于豫章王,王曰:「须卿书成,当相论以禄。

」书成三十卷。

武帝后召见智深于璇明殿,令拜表奏上,表未奏而武帝崩。

隆昌元年,敕索其书。

智深迁为竟陵王司徒参军。

免官。

家贫无人事,尝饿五日不得食,掘莞根食之。

司空王僧虔及子志分与衣食。

卒于家。

崔慰祖字悦宗,清河东武城人也。

父庆绪,永明中为梁州刺史。

慰祖解褐奉朝请。

父丧不食盐,母曰:「汝既无兄弟,又未有子胤。

毁不灭性,政当不进肴羞耳,如何绝盐。

吾今亦不食矣。

」慰祖不得已,从之。

父梁州之资,家财千万,散与宗族。

漆器题为「日」字,「日」字之器流乎远近。

料得父时假贳文疏,谓族子纮曰:「彼有自当见还,彼无吾何言哉。

」悉火焚之。

好学,聚书至万卷。

邻里年少好事者来从假借,日数十帙。

慰祖亲自取与,未尝为辞。

为始安王遥光抚军刑狱,兼记室。

遥光好棋,数召慰祖对戏。

慰祖辄辞拙,非朔望不见也。

建武中诏举士,从兄慧景举慰祖及平原刘孝标并硕学。

帝欲试以百里,慰祖辞不就。

国子祭酒沈约、吏部郎谢朓尝于吏部省中宾友俱集,各问慰祖地理中所不悉十余事,慰祖口吃无华辞,而酬据精悉,一座称服之。

朓叹曰:「假使班、马复生,无以过此。

慰祖卖宅须四十五万,买者云:「宁有减不?」答曰:「诚异韩伯休,何容二价。

」买者又曰:「君但卖四十六万,一万见与。

」慰祖曰:「岂是我心乎?」

少与侍中江祀款,及祀贵,常来候之,而慰祖不往也。

与丹阳丞刘沨素善,遥光据东府反,慰祖在城内。

城未溃一日,沨谓之曰:「卿有老母,宜出。

」命门者出之。

慰祖诣阙自首,系尚方,病卒。

慰祖着海岱志,起太公迄西晋人物,为四十卷,半成。

临卒,与从弟纬书云:「常欲更注迁、固二史,采史、汉所漏二百余事,在厨簏,可检写之,以存大意。

海岱志良未周悉,可写数本付护军诸从事人一通,及友人任昉、徐寅、刘洋、裴揆,令后世知吾微有素业也。

」又令以棺亲土,不须砖,勿设灵座。

祖冲之字文远,范阳遒人也。

曾祖台之,晋侍中。

祖昌,宋大匠卿。

父朔之,奉朝请。

冲之稽古,有机思,宋孝武使直华林学省,赐宅宇车服。

解褐南徐州从事、公府参军。

始元嘉中,用何承天所制历,比古十一家为密。

冲之以为尚疏,乃更造新法,上表言之。

孝武令朝士善历者难之,不能屈。

会帝崩不施行。

历位为娄县令,谒者仆射。

初,宋武平关中,得姚兴指南车,有外形而无机杼,每行,使人于内转之。

升明中,齐高帝辅政,使冲之追修古法。

冲之改造铜机,圆转不穷,而司方如一,马钧以来未之有也。

时有北人索驭驎者亦云能造指南车,高帝使与冲之各造,使于乐游苑对共校试,而颇有差僻,乃毁而焚之。

晋时杜预有巧思,造欹器,三改不成。

永明中,竟陵王子良好古,冲之造欹器献之,与周庙不异。

文惠太子在东宫,见冲之历法,启武帝施行。

文惠寻薨又寝。

转长水校尉,领本职。

冲之造安边论,欲开屯田,广农殖。

建武中,明帝欲使冲之巡行四方,兴造大业,可以利百姓者,会连有军事,事竟不行。

冲之解钟律博塞,当时独绝,莫能对者。

以诸葛亮有木牛流马,乃造一器,不因风水,施机自运,不劳人力。

又造千里船,于新亭江试之,日行百余里。

于乐游苑造水碓磨,武帝亲自临视。

又特善算。

永元二年卒,年七十二。

着易老庄义,释论语、孝经,注九章,造缀述数十篇。

子晒之。

晒之字景烁,少传家业,究极精微,亦有巧思。

入神之妙,般、倕无以过也。

当其诣微之时,雷霆不能入。

尝行遇仆射徐勉,以头触之,勉呼乃悟。

父所改何承天历时尚未行,梁天监初,晒之更修之,于是始行焉。

位至太舟卿。

晒之子皓,志节慷慨,有文武才略。

少传家业,善算历。

大同中为江都令,后拜广陵太守。

侯景陷台城,皓在城中,将见害,乃逃归江西。

百姓感其遗惠,每相蔽匿。

广陵人来嶷乃说皓曰:「逆竖滔天,王室如毁,正是义夫发愤之秋,志士忘躯之日。

府君荷恩重世,又不为贼所容。

今逃窜草间,知者非一,危亡之甚,累棋非喻。

董绍先虽景之心腹,轻而无谋,新克此州,人情不附,袭而杀之,此一壮士之任耳。

今若纠率义勇,立可得三二百人。

意欲奉戴府君,剿除凶逆,远近义徒,自当投赴。

如其克捷,可立桓、文之勋;必天未悔祸,事生理外,百代之下,犹为梁室忠臣。

若何?」皓曰:「仆所愿也,死且甘心。

」为要勇士耿光等百余人袭杀景兖州刺史董绍先,推前太子舍人萧勉为刺史,结东魏为援。

驰檄远近,将讨景。

景大惧,即日率侯子鉴等攻之。

城陷,皓见执,被缚射之,箭遍体,然后车裂以徇。

城中无少长,皆埋而射之。

来嶷字德山,幼有奇节,兼资文武。

既与皓义举,邵陵王承制除步兵校尉、秦郡太守,封永宁县侯。

及皓败,并兄弟子侄遇害者十六人。

子法敏逃免,仕陈为海陵令。

贾希镜,平阳襄陵人也。

祖弼之,晋员外郎。

父匪之,骠骑参军。

家传谱学。

宋孝武时,青州人发古冢,铭云:「青州世子,东海女郎。

」帝问学士鲍照、徐爰、苏宝生,并不能悉。

希镜对曰:「此是司马越女嫁苟晞儿。

」检访果然,由是见遇,敕希镜注郭子。

升明中,齐高帝嘉希镜世学,取为骠骑参军、武陵王国郎中令。

历大司马司徒府参军。

竟陵王子良使希镜撰见客谱,出为句容令。

先是,谱学未有名家,希镜祖弼之广集百氏谱记,专心习业。

晋太元中,朝廷给弼之令史书吏,撰定缮写,藏秘阁及左户曹。

希镜三世传学,凡十八州士族谱,合百帙,七百余卷,该究精悉,皆如贯珠,当时莫比。

永明中,卫将军王俭抄次百家谱,与希镜参怀撰定。

建武初,希镜迁长水校尉,伧人王泰宝买袭琅邪谱,尚书令王晏以启明帝,希镜坐被收,当极法。

子栖长谢罪,稽颡流血,朝廷哀之,免希镜罪。

后为北中郎参军,卒。

撰氏族要状及人名书,并行于时。

袁峻字孝高,陈郡阳夏人,魏郎中令涣之八世孙也。

早孤,笃志好学。

家贫无书,每从人假借,必皆抄写,自课日五十纸,纸数不登则不止。

讷言语,工文辞。

梁武帝雅好辞赋,时献文章于南阙者相望焉。

天监六年,峻乃拟扬雄官箴奏之。

帝嘉焉,赐束帛,除员外郎,散骑侍郎,直文德学士省,抄史记、汉书各为二十卷。

又奉敕与陆倕各制新阙铭云。

刘昭字宣卿,平原高唐人,晋太尉寔九世孙也。

祖伯龙,居父忧以孝闻,宋武帝敕皇太子诸王并往吊慰,官至少府卿。

父彪,齐征虏晋安王记室。

昭幼清警,通老、庄义。

及长,勤学善属文,外兄江淹早相称赏。

梁天监中,累迁中军临川王记室。

初,昭伯父肜集众家晋书注干宝晋纪为四十卷,至昭集后汉同异以注范晔后汉,世称博悉。

卒于剡令。

集注后汉一百三十卷,幼童传一卷,文集十卷。

子涤字言明,亦好学,通三礼,位尚书祠部郎,着先圣本记十卷行于世。

涤弟缓字含度,为湘东王中录事。

性虚远,有气调,风流迭宕,名高一府。

常云:「不须名位,所须衣食。

不用身后之誉,唯重目前知见。

钟嵘字仲伟,颍川长社人,晋侍中雅七世孙也。

父蹈,齐中军参军。

嵘与兄岏、弟屿并好学,有思理。

嵘齐永明中为国子生,明周易。

卫将军王俭领祭酒,颇赏接之。

建武初,为南康王侍郎。

时齐明帝躬亲细务,纲目亦密,于是郡县及六署九府常行职事,莫不争自启闻,取决诏敕。

文武勋旧皆不归选部,于是凭势互相通进,人君之务,粗为繁密。

嵘乃上书言:「古者明君揆才颁政,量能授职,三公坐而论道,九卿作而成务,天子可恭己南面而已。

」书奏,上不怿,谓太中大夫顾暠曰:「钟嵘何人,欲断朕机务,卿识之不?」答曰:「嵘虽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

且繁碎职事,各有司存,今人主总而亲之,是人主愈劳而人臣愈逸,所谓代庖人宰而为大匠斲也。

」上不顾而他言。

永元末,除司徒行参军。

梁天监初,制度虽革,而未能尽改前弊,嵘上言曰:「永元肇乱,坐弄天爵,勋非即戎,官以贿就。

挥一金而取九列,寄片札以招六校。

骑都塞市,郎将填街。

服既缨组,尚为臧获之事,职虽黄散,犹躬胥徒之役。

名实淆紊,兹焉莫甚。

臣愚谓永元诸军官是素族士人,自有清贯,而因斯受爵,一宜削除,以惩浇竞。

若吏姓寒人,听极其门品,不当因军遂滥清级。

若侨杂伧楚,应在绥抚,正宜严断禄力,绝其妨正,直乞虚号而已。

」敕付尚书行之。

衡阳王元简出守会稽,引为宁朔记室,专掌文翰。

时居士何胤筑室若邪山,山发洪水,漂拔树石,此室独存。

元简令嵘作瑞室颂以旌表之,辞甚典丽。

迁西中郎晋安王记室。

嵘尝求誉于沉约,约拒之。

及约卒,嵘品古今诗为评,言其优劣,云「观休文众制,五言最优。

齐永明中,相王爱文,王元长等皆宗附约。

于时谢朓未遒,江淹才尽,范云名级又微,故称独步。

故当辞密于范,意浅于江」。

盖追宿憾,以此报约也。

顷之卒官。

岏字长丘,位建康令卒。

着良吏传十卷。

屿字季望,永嘉郡丞。

周兴嗣字思纂,陈郡项人也。

世居姑孰,博学善属文。

尝步自姑孰,投宿逆旅,夜有人谓曰:「子才学迈世,初当见识贵臣,卒被知英主。

」言终不测所之。

齐隆昌中,侍郎谢朏为吴兴太守,唯与兴嗣初谈文史而已。

及罢郡,因大相谈荐。

梁天监初,奏休平赋,其文甚美,武帝嘉之,拜安成王国侍郎,直华林省。

其年,河南献舞马,诏兴嗣与待诏到沆、张率为赋,帝以兴嗣为工,擢拜员外散骑侍郎,进直文德、寿光省。

时武帝以三桥旧宅为光宅寺,敕兴嗣与陆倕各制寺碑,及成俱奏,帝用兴嗣所制。

自是铜表铭、栅塘碣、檄魏文、次韵王羲之书千字,并使兴嗣为文。

每奏,帝称善,赐金帛。

后佐撰国史。

兴嗣两手先患风疽,十二年,又染疠疾,左目盲。

帝抚其手,嗟曰:「斯人而有斯疾。

」手疏疽方以赐之。

任昉又爱其才,常曰:「兴嗣若无此疾,旬日当至御史中丞。

」十七年,为给事中,直西省。

周舍奉敕注武帝所制历代赋,启兴嗣与焉。

普通二年卒。

所撰皇帝实录、皇德记、起居注、职仪等百余卷,文集十卷。

吴均字叔庠,吴兴故鄣人也。

家世寒贱,至均好学有俊才,沉约尝见均文,颇相称赏。

梁天监初,柳恽为吴兴,召补主簿,日引与赋诗。

均文体清拔,有古气,好事者或学之,谓为「吴均体」。

均尝不得意,赠恽诗而去,久之复来,恽遇之如故,弗之憾也。

荐之临川靖惠王,王称之于武帝,即日召入赋诗,悦焉。

待诏著作,累迁奉朝请。

先是,均将着史以自名,欲撰齐书,求借齐起居注及群臣行状,武帝不许,遂私撰齐春秋奏之。

书称帝为齐明帝佐命,帝恶其实录,以其书不实,使中书舍人刘之遴诘问数十条,竟支离无对。

敕付省焚之,坐免职。

寻有敕召见,使撰通史,起三皇讫齐代。

均草本纪、世家已毕,唯列传未就,卒。

均注范晔后汉书九十卷,着齐春秋三十卷,庙记十卷,十二州记十六卷,钱唐先贤传五卷,续文释五卷,文集二十卷。

先是有济阳江洪,工属文,为建阳令,坐事死。

刘勰字彦和,东莞莒人也。

父尚,越骑校尉。

勰早孤,笃志好学。

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僧佑居,遂博通经论,因区别部类,录而序之。

定林寺经藏,勰所定也。

梁天监中,兼东宫通事舍人,时七庙飨荐已用蔬果,而二郊农社犹有牺牲,勰乃表言二郊宜与七庙同改。

诏付尚书议,依勰所陈。

迁步兵校尉,兼舍人如故,深被昭明太子爱接。

初,勰撰文心雕龙五十篇,论古今文体,其序略云:「予齿在逾立,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寤而喜曰:大哉,圣人之难见也,乃小子之垂梦欤!自生灵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

敷赞圣旨,莫若注经,而马、郑诸儒弘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

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

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

其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

」既成,未为时流所称。

勰欲取定于沉约,无由自达,乃负书候约于车前,状若货鬻者。

约取读,大重之,谓深得文理,常陈诸几案。

勰为文长于佛理,都下寺塔及名僧碑志,必请勰制文。

敕与慧震沙门于定林寺撰经证。

功毕,遂求出家,先燔须发自誓,敕许之。

乃变服改名慧地云。

何思澄字符静,东海郯人也。

父敬叔,齐长城令,有能名。

在县清廉,不受礼遗,夏节至,忽牓门受饷,数日中得米二千余斛,他物称是,悉以代贫人输租。

思澄少勤学工文,为游庐山诗,沉约见之,大相称赏,自以为弗逮。

约郊居宅新构阁斋,因命工书人题此诗于壁。

傅昭尝请思澄制释奠诗,辞文典丽。

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顾协、刘杳、王子云、钟屿等五人以应选。

八年乃书成,合七百卷。

思澄重交结,分书与诸宾朋校定,而终日造谒。

每宿昔作名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狎处即命食。

有人方之楼护,欣然当之。

投晚还家,所赍名必尽。

自廷尉正迁书侍御史。

宋、齐以来,此职甚轻,天监初始重其选。

车前依尚书二丞给三驺,执盛印青囊,旧事纠弹官印绶在前故也。

后除安西湘东王录事参军,兼东宫通事舍人。

时徐勉、周舍以才具当朝,并好思澄学,常递日招致之。

后卒于宣惠武陵王中录事参军。

文集十五卷。

初,思澄与宗人逊及子朗俱擅文名,时人语曰:「东海三何,子朗最多。

」思澄闻之曰:「此言误耳。

如其不然,故当归逊。

」思澄意谓宜在己也。

子朗字世明,早有才思。

周舍每与谈,服其精理。

尝为败冢赋,拟庄周马棰,其文甚工。

世人语曰:「人中爽爽有子朗。

」卒于国山令,年二十四。

集行于世。

王子云,太原人,及江夏费昶,并为闾里才子。

昶善为乐府,又作鼓吹曲。

武帝重之,敕曰:「才意新拔,有足嘉异。

昔郎恽博物,卞兰巧辞。

束帛之赐,实惟劝善。

可赐绢十匹。

子云尝为自吊文,甚美。

任孝恭字孝恭,临淮人也。

曾祖农夫,宋南豫州刺史。

农夫弟候伯,位辅国将军、行湘州事,并任将帅。

孝恭幼孤,事母以孝闻。

精力勤学,家贫无书,常崎岖从人假借,每读一遍,讽诵略无所遗。

外祖丘它与武帝有旧,帝闻其有才学,召入西省撰史。

初为奉朝请,进直寿光省,为司文侍郎,俄兼中书通事舍人。

敕遣制建陵寺剎下铭,又启撰武帝集序文,并富丽。

自是专掌公家笔翰。

孝恭为文敏速,若不留思,每奏称善,累赐金帛。

少从萧寺云法师读经论,明佛理,至是蔬食持戒,信受甚笃。

而性颇自伐,以才能尚人,于流辈中多有忽略,世以此少之。

太清二年,侯景寇逼,孝恭启募兵,隶萧正德。

正德入贼,孝恭还赴台,台门闭,侯景获之,使作檄。

求还私第检讨,景许之,因走入东府。

城陷,景斩剉之。

文集行于世。

颜协字子和,琅邪临沂人,晋侍中含七世孙也。

父见远,博学有志行。

初,齐和帝镇荆州,以为录事参军;及即位,兼御史中丞。

梁武帝受禅,见远不食,发愤数日而卒。

帝闻之,曰:「我自应天从人,何豫天下士大夫事?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协幼孤,养于舅氏。

少以器局称。

博涉群书,工于草隶飞白。

时吴人范怀约能隶书,协学其书,殆过真也。

荆楚碑碣皆协所书。

时又有会稽谢善勋能为八体六文,方寸千言,京兆韦仲善飞白,并在湘东王府。

善勋为录事参军,仲为中兵参军。

府中以协优于韦仲而减于善勋。

善勋饮酒至数斗,醉后辄张眼大骂,虽复贵贱亲疏无所择也,时谓之谢方眼。

而胸衿夷坦,有士君子之操焉。

协家虽贫素,而修饰边幅,非车马未尝出游。

湘东王出镇荆州,以为记室。

时吴郡顾协亦在蕃邸,与协同名,才学相亚,府中称为二协。

舅陈郡谢暕卒,协以有鞠养恩,居丧如伯叔礼,议者甚重焉。

又感家门事义,不求显达,恒辞征辟,游于蕃府而已。

卒,元帝甚叹惜之,为怀旧诗以伤之。

协所撰晋仙传五篇,日月灾异图两卷,行于世。

其文集二十卷,遇火湮灭。

子之仪、之推,并早知名。

纪少瑜字幼玚,丹阳秣陵人也。

本姓吴,养于纪氏,因而命族。

早孤,幼有志节,常慕王安期之为人。

年十三,能属文。

初为京华乐,王僧孺见而赏之,曰:「此子才藻新拔,方有高名。

」少瑜尝梦陆倕以一束青镂管笔授之,云「我以此笔犹可用,卿自择其善者。

」其文因此遒进。

年十九,始游太学,备探六经,博士东海鲍皦雅相钦悦。

时皦有疾,请少瑜代讲。

少瑜既妙玄言,善谈吐,辩捷如流。

为晋安国中尉,即梁简文也,深被恩遇。

后侍宣城王读。

当阳公为郢州,以为功曹参军,转轻车限内记室,坐事免。

大同七年,始引为东宫学士。

邵陵王在郢,启求学士,武帝以少瑜充行。

少瑜美容貌,工草书,吏部尚书到溉尝曰:「此人有大才而无贵仕。

」将拔之,会溉去职。

后除武陵王记室参军,卒。

杜之伟字子大,吴郡钱唐人也。

家世儒学,以三礼专门。

父规,梁奉朝请。

之伟幼精敏,有逸才。

年十五,遍观文史及仪礼故事,时辈称其早成。

仆射徐勉尝见其文,重其有笔力。

中大通元年,梁武帝幸同泰寺舍身,敕勉撰仪注。

勉以先无此礼,召之伟草具其仪。

乃启补东宫学士,与学士刘陟等抄撰群书,各为题目,所撰富教、政道二篇,皆之伟为序。

后兼太学限内博士。

大同七年,梁皇太子释奠于国学,时乐府无孔子、颜子登歌词,令之伟制文,伶人传习,以为故事。

再迁安前邵陵王刑狱参军。

之伟年位甚卑,特以强识俊才,颇有名当世。

吏部尚书张缵深知之,以为廊庙之器。

陈武帝为丞相,素闻其名,召补记室参军。

迁中书侍郎,领大著作。

及受禅,除鸿胪卿,余并如故。

之伟求解著作,优敕不许。

再迁太中大夫,仍敕撰梁史,卒官。

文集十七卷。

颜晃字符明,琅邪临沂人也。

少孤贫,好学,有辞采。

解褐梁邵陵王兼记室参军。

时东宫学士庾信使府中,王使晃接对,信轻其少,曰:「此府兼记室几人?」晃曰:「犹当少于宫中学士。

」当时以为善对。

侯景之乱,奔荆州。

承圣初,除中书侍郎。

陈天嘉初,累迁员外散骑常侍,兼中书舍人,掌诏诰。

卒,赠司农卿,谥曰贞子。

晃家世单门,傍无戚援,而介然修立,为当世所知。

其表奏诏诰,下笔立成,便得事理。

有集二十卷。

岑之敬字思礼,南阳棘阳人也。

父善纡,梁世以经学闻,官至吴宁令,司义郎。

之敬年五岁,读孝经,每烧香正坐,亲戚咸加叹异。

十六,策春秋左氏、制旨孝经义,擢为高第。

御史奏曰:「皇朝多士,例止明经,若颜、闵之流,乃应高第。

」梁武帝省其策,曰:「何妨我复有颜、闵邪。

」因召入面试。

令之敬升讲坐,敕中书舍人朱异执孝经,唱士孝章,武帝亲自论难。

之敬剖释从横,左右莫不嗟服。

仍除童子奉车郎,赏赐优厚。

十八,预重云殿法会,时武帝亲行香,熟视之敬曰:「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即日除太学限内博士。

寻为寿光学士、司义郎。

太清元年,表请试吏,除南沙令。

承圣二年,除晋安王宣惠府中记室参军。

时萧勃据岭表,敕之敬宣旨慰喻。

会魏克江陵,仍留广州。

陈太建初还朝,授东宫义省学士。

累迁南台书侍御史,征南府谘议参军。

之敬始以经业进,而博涉文史,雅有词笔,不为醇儒。

性谦谨,未尝以才学矜物,接引后进,恂恂如也。

每母忌日营斋,必躬自洒扫,涕泣终日,士君子以笃行称之。

十一年卒。

有集十卷行于世。

子德润,有父风,位中军吴兴王记室。

何之元,庐江灊人也。

祖僧达,齐南台书侍御史。

父法胜,以行业闻。

之元幼好学,有才思,居丧过礼。

梁天监末,司空袁昂表荐之,因得召见。

累迁信义令。

其宗人敬容,位望隆重,频相顾访,之元终不造焉。

或问其故,之元曰:「昔楚人得宠于观起,有马者皆亡。

夫德薄任隆,必近覆败,吾恐不获其利而招其祸。

」识者以是称之。

侯景之乱,武陵王以太尉承制,授南梁州刺史、北巴西太守。

武陵王自成都举兵东下,之元与蜀中人庶抗表请无行,王以为沮众,囚之元于舰中。

及武陵兵败,之元从邵陵太守刘棻之郡。

俄而魏克江陵,刘棻卒,王琳召为记室参军。

及琳立萧庄,署为中书侍郎。

王琳败,齐主以为扬州别驾,所居即寿春也。

及众军北伐,湘州刺史始兴王叔陵遣功曹史柳咸赍书召之。

之元始与陈朝有隙,书至大惶恐。

读书至「孔璋无罪,左车见用」,遂随咸至湘州。

再迁中卫府谘议参军。

及叔陵诛,之元乃屏绝人事,着梁典,起齐永元元年,迄于琳遇获,七十五年行事,为三十卷。

陈亡,移居常州之晋陵县。

隋开皇十三年,卒于家。

徐伯阳字隐忍,东海人也。

父僧权,梁东宫通事舍人,领秘书,以善书知名。

伯阳敏而好学,善色养。

家有史书,所读者近三千余卷。

梁大同中,为候官令,甚得人和。

侯景之乱,至广州依萧勃。

勃平,还都。

陈天嘉中,除司空侯安都府记室参军。

太建初,与中记室李爽、记室张正见、左户郎贺彻、学士阮卓、黄门郎萧诠、三公郎王由礼、处士马枢、记室祖孙登、比部郎贺循、长史刘删等为文会友,后有蔡凝、刘助、陈暄、孔范亦预焉,皆一时士也。

游宴赋诗,动成卷轴。

伯阳为其集序,盛传于世。

后除镇北新安王府中记室参军,兼南徐州别驾,带东海郡丞。

鄱阳王为江州刺史,伯阳常奉使造焉。

王率府僚与伯阳登匡岭置宴,酒酣,命笔赋剧韵三十,伯阳与祖孙登前成,王赐以奴婢杂物。

后除镇右新安王府谘议参军事。

闻姊丧,发疾卒。

张正见字见赜,清河东武城人也。

祖善之,魏散骑常侍、勃海长乐二郡太守。

父修礼,魏散骑侍郎,归梁,仍拜本职,迁怀方太守。

正见幼好学,有清才。

梁简文在东宫,正见年十三,献颂,简文深赞赏之。

梁元帝即位,为彭泽令。

属丧乱,避地匡俗山。

陈武帝受禅,正见还都。

累迁尚书度支郎,撰史着士,卒。

有集十四卷,其五言尤善。

阮卓,陈留尉氏人也。

祖诠,梁散骑侍郎。

父问道,梁岳阳王府记室参军。

卓幼聪敏,笃志经籍,尤工五言。

性至孝,父随岳阳王出镇江州,卒,卓时年十五,自都奔赴,水浆不入口者累日。

载柩还都,度彭蠡湖,中流遇疾风,船几没者数四,卓仰天悲号,俄而风息,人以为孝感之至。

陈天康元年,为新安王府记室参军,随府转翊右记室,带撰史着士。

及平欧阳纥,交址夷獠往往聚为寇抄,卓奉使招慰。

交址通日南、象郡,多金翠珠贝珍怪之产,前后使者皆致之,唯卓挺身而还,时论咸伏其廉。

后为始兴王中卫府记室参军。

及叔陵诛,后主谓朝臣曰:「阮卓素不同逆,宜加旌异。

」至德元年,入为德教殿学士。

寻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话聘隋。

隋文帝夙闻其名,遣河东薛道衡、琅邪颜之推等与卓谈宴赋诗,赐遗加礼。

还除南海王府谘议参军,以目疾不之官。

退居里舍,改构亭宇,修山池卉木,招致宾友,以文酒自娱。

陈亡入隋,行至江州,追感其父所终,遘疾卒。

论曰:文章者,盖情性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

蕴思含豪,游心内运,放言落纸,气韵天成。

莫不禀以生灵,迁乎爱嗜,机见殊门,赏悟纷杂,感召无象,变化不穷。

发五声之音响,而出言异句,写万物之情状,而下笔殊形。

畅自心灵,而宣之简素,轮扁之言,未或能尽。

然纵假之天性,终资好习,是以古之贤哲,咸所用心。

至若丘灵鞠等,或克荷门业,或夙怀慕尚,虽位有穷通,而名不可灭。

然则立身之道,可无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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