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 卷二十三 列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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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卷二十三 列传第十三 李延寿

王诞王华王惠王彧

卢循据广州,以诞为其平南府长史,甚宾礼之。

诞久客思归,乃说循曰:「下官与刘镇军情味不浅,若得北归,必蒙任寄。

」时广州刺史吴隐之亦为循所拘留,诞又曰:「将军今留吴公,公私非计。

孙伯符岂不欲留华子鱼,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

」于是诞及隐之俱得还。

诞为宋武帝太尉长史,尽心归奉,帝甚仗之。

卢循自蔡洲南走,刘毅固求追讨。

诞密白帝曰:「公既平广固,覆灭卢循,则功盖终古,勋无与二。

如此大威,岂可使余人分之?毅与公同起布衣,一时相推耳,今既丧败,不宜复使立功。

」帝纳其说。

后为吴国内史,母忧去职。

武帝伐刘毅,起为辅国将军,诞固辞,以墨绖从行。

时诸葛长人行太尉留府事,心不自安,武帝甚虑之。

毅既平,诞求先下。

帝曰:「长人似有自疑心,卿讵宜便去?」诞曰:「长人知下官蒙公垂盼,今轻身单下,必当以为无虞,可少安其意。

」帝笑曰:「卿勇过贲、育矣。

」于是先还。

后卒,追封作唐县五等候。

子诩早卒。

诞兄嘏字伟世,侍中、左户尚书、始兴公。

嘏子偃。

偃字子游,母晋孝武帝女鄱阳公主。

宋受禅,封永成君。

偃尚宋武帝第二女吴兴长公主,讳荣男。

常裸偃缚诸庭树,时天夜雪,噤冻久之。

偃兄恢排合诟主,乃免。

偃谦虚恭谨,不以世事关怀,位右光禄大夫,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恭公。

长子藻,位东阳太守,尚文帝第六女临川长公主,讳英媛。

公主性妒,而藻别爱左右人吴崇祖。

景和中,主谗之于废帝,藻下狱死,主与王氏离婚。

宋世诸主莫不严妒,明帝每疾之。

湖熟令袁慆妻以妒赐死,使近臣虞通之撰妒妇记。

左光禄大夫江湛孙学当尚孝武帝女,上乃使人为学作表让婚曰:

伏承诏旨,当以临汝公主降嫔,荣出望表,恩加典外。

顾审輶蔽,伏用忧惶。

臣寒门悴族,人凡质陋,闾阎有对,本隔天姻。

如臣素流,家贫业寡,年近将冠,皆已有室。

荆钗布裙,足得成礼。

每不自解,无偶迄兹,媒访莫寻,素族弗问。

自惟门庆,属降公主,天恩所覃,庸及丑末。

怀忧抱惕,虑不获免,征命所当,果膺兹举。

虽门泰宗荣,于臣非幸,仰缘圣贷,冒陈愚实。

自晋氏以来,配尚王姬者,虽累经美冑,亟有名才。

至如王敦慑气,桓温敛威,真长佯愚以求免,子敬灸足以违祸,王偃无仲都之质,而裸雪于北阶,何瑀阙龙工之姿,而投躯于深井,谢庄殆自害于蒙叟,殷冲几不免于强鉏。

彼数人者,非无才意,而势屈于崇贵,事隔于闻览,吞悲茹气,无所逃诉。

制勒甚于仆隶,防闲过于婢妾,往来出入,人理之常,当待宾客,朋从之义;而令扫辙息驾,无窥门之期,废筵抽席,绝接对之理。

非唯交友离异,乃亦兄弟疏阔。

第令受酒肉之赐,制以动静,监子待钱帛之私,节其言笑。

姆奶争媚,相劝以严,尼媪竞前,相谄以急。

第令必凡庸下才,监子皆葭萌愚竖。

议举止则未闲是非,听言语则谬于虚实。

姆奶敢恃耆旧,唯赞妒忌,尼媪自唱多知,务检口舌。

其间又有应答问讯,卜筮师母,乃至残余饮食,诘辩与谁,衣被故弊,必责头领。

又出入之宜,繁省难衷,或进不获前,或入不听出。

不入则嫌于欲疏,求出则疑有别意。

召必以三晡为期,遣必以日出为限。

夕不见晚魄,朝不识曙星。

至于夜步月而弄琴,昼拱袂而披卷,一生之内,与此长乖。

又声影裁闻,则少婢奔迸,裾袂向席,则丑老丛来。

左右整刷,以疑宠见嫌,宾客未冠,以少容致斥。

礼有列媵,像有贯鱼,本无嫚嫡之嫌,岂有轻妇之诮?今义绝傍私,虔恭正匹,而每事必言无仪适,设辞辄云轻易我。

又窃闻诸主聚集,唯论夫族,缓不足为急者法,急则可为缓者师。

更相扇诱,本其恒意,不可贷借,固实常辞。

或云野败去,或云人笑我。

虽曰家事,有甚王宪,发口所言,恒同科律。

王藻虽复强佷,颇经学涉,戏笑之事,遂为冤魂。

褚暧忧愤,用致夭绝,伤理害义,难以具闻。

夫螽斯之德,实致克昌,专妒之行,有妨繁衍。

是以尚主之门,往往绝嗣,驸马之身,通离衅咎。

以臣凡弱,何以克堪。

必将毁族沦门,岂伊身眚?前后婴此,其人虽众,然皆患彰遐迩,事隔天朝,故吞言咽理,无敢论诉。

臣幸属圣明,矜照由道,弘物以典,处亲以公,臣之鄙怀,可得自尽。

如臣门分,世荷殊荣,足守前基,便预提拂。

清官显位,或由才升,一叨婚戚,咸成恩假。

是以仰冒非宜,披露丹实,非唯止陈一己,规全身愿,实乃广申诸门受患之切。

伏愿天慈照察,特赐蠲停,使燕雀微群,得保丛蔚,蠢物怜生,自己弥笃。

若恩诏难降,披请不申,便当刊肤剪发,投山窜海。

帝以此表遍示诸主以讽切之,并为戏笑。

元徽中,临川主表求还身王族,守养弱嗣,许之。

藻弟懋字昌业,光禄大夫,封南乡侯。

懋子莹。

莹字奉光,选尚宋临淮公主,拜驸马都尉。

累迁义兴太守,代谢超宗。

超宗去郡,与莹交恶,还都就懋求书属莹求一吏,曰:「丈人一旨,如汤浇雪耳。

」及至,莹答旨以公吏不可。

超宗往懋处,对诸宾谓懋曰:「汤定不可浇雪。

」懋面洞赤,唯大耻愧。

懋后往超宗处,设精白鲍、美鲊、獐肶。

懋问那得佳味,超宗诡言义兴始见饷;阳惊曰:「丈人岂应不得邪?」懋大忿,言于朝廷,称莹供养不足,坐失郡,废弃久之。

后历侍中,东阳太守。

以居郡有惠政,迁吴兴太守。

齐明帝勤忧庶政,莹频处二郡,皆有能名。

还为中领军随王长史。

意不平,改为太子詹事、中领军。

永元初,政由群小,莹守职而已,不能有所是非。

及尚书令徐孝嗣诛,莹颇综朝政,启取孝嗣所居宅,及取孝嗣封名枝江县侯以为己封。

从弟亮谓曰:「此非盛德也。

」莹怒曰:「我昔从东度为吴兴,束身登岸,徐时为宰相,不能见知,相用为领军长史。

今住其宅,差无多惭。

」时人咸谓失德。

亮既当朝,于莹素虽不善,时欲引与同事。

迁尚书左仆射,未拜;会护军崔慧景自京口奉江夏王内向,莹拒慧景于湖头。

众败,莹赴水,乘舫入乐游,因得还台城。

慧景败,莹还居领军府。

梁武兵至,复假节、都督宫城诸军事。

建康平,莹乃以宅还徐氏。

初为武帝相国左长史,及践阼,封建城县公,累迁尚书令。

莹性清慎,帝深善之。

时有猛兽入郭,上意不悦,以问群臣,群臣莫对。

莹在御筵,乃敛板答曰:「昔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陛下膺箓御图,虎象来格。

」帝大悦,众咸服焉。

十五年,位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丹阳尹。

既为公,须开黄合。

宅前促,欲买南邻朱侃半宅。

侃惧见侵,货得钱百万,莹乃回合向东。

时人为之语曰:「欲向南,钱可贪;遂向东,为黄铜。

」及将拜,印工铸印,六铸而龟六毁。

及成,头空不实,补而用之。

居职六日暴疾薨,谥曰静恭。

少子实嗣。

起家秘书郎,尚梁武帝女安吉公主,袭爵建城县公,为新安太守。

实从兄来郡,就求告。

实与铜钱五十万,不听于郡及道散用。

从兄密于郡市货,还都求利。

及去郡数十里,实乃知,命追之。

呼从兄上岸盘头,令卒与杖,搏颊乞原,劣得免。

后为南康嗣王湘州长史、长沙郡。

王三日出禊,实衣冠倾崎,王性方严,见之意殊恶。

实称主名谓王曰:「萧玉志念实,殿下何见憎?」王惊赧即起。

后密启之,因此废锢。

亮字奉叔,莹从父弟也。

父攸字昌达,仕宋位太宰中郎,赠给事黄门侍郎。

亮以名家子,宋末选尚公主,拜驸马都尉。

历任秘书丞。

齐竟陵王子良开西邸,延才俊,以为士林馆,使工图其像,亮亦预焉。

累迁晋陵太守,在职清公,有美政。

时有晋陵令沉巑之性粗疏,好犯亮讳,亮不堪,遂启代之。

巑之怏怏,乃造坐云:「下官以犯讳被代,未知明府讳。

若为攸字,当作无骹尊傍犬?为犬傍无骹尊?若是有心攸?无心攸?乞告示。

」亮不履下床跣而走,巑之抚掌大笑而去。

建武末,累迁吏部尚书。

时右仆射江祏管朝政,多所进拔,为士所归。

亮自以身居选部,每持异议。

始亮未为吏部郎时,以祏帝之内弟,故深友祏。

祏为之延誉,益为帝所器重。

至是与祏情好携薄,祏昵之如初。

及祏遇诛,群小放命,凡所除拜,悉由内宠,亮弗能止。

外若详审,内无明鉴,所选用,拘资次而已,当时不谓为能。

后为尚书左仆射。

及东昏肆虐,亮取容以免。

梁武帝至新林,内外百僚皆道迎,其不能拔者亦间路送诚款,亮独不遣。

及东昏遇杀,张稷仍集亮等于太极殿前西钟下坐,议欲立齐湘东嗣王宝晊。

领军莹曰:「城闭已久,人情离解,征东在近,何不谘问?」张稷又曰:「桀有昏德,鼎迁于殷。

今实微子去殷、项伯归汉之日。

」亮默然。

朝士相次下床,乃遣国子博士范云赍东昏首送石头,推亮为首。

城平,朝士毕至,亮独后,裙履见武帝。

帝谓曰:「颠而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岂有今日之举。

」因泣而去。

霸府开,以为大司马长史。

梁台建,授侍中、尚书令,固让,乃为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

及受禅,迁侍中、尚书令、中军将军,封豫宁县公。

天监二年,转左光禄大夫。

元日朝会,亮辞疾不登殿,设馔别省,语笑自若。

数日,诏公卿问讯,亮无病色。

御史中丞乐蔼奏亮大不敬,论弃市。

诏削爵,废为庶人。

四年,帝宴华光殿,求谠言。

尚书左丞范缜起曰:「司徒谢朏本有虚名,陛下擢之如此;前尚书令王亮颇有政体,陛下弃之如彼。

愚臣所不知。

」帝变色曰:「卿可更余言。

」缜固执不已,帝不悦。

御史中丞任昉因奏缜妄陈褒贬,请免缜官。

诏可。

亮因屏居闭扫,不通宾客。

遭母忧,居丧尽礼。

后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

卒,谥炀子。

王华字子陵,诞从祖弟也。

祖荟,卫将军、会稽内史。

父廞,司徒右长史。

晋安帝隆安初,王恭起兵讨王国宝,时廞丁母忧在家。

恭檄令起兵,廞即聚众应之,以女为贞烈将军,以女人为官属。

及国宝死,恭檄廞罢兵。

廞起兵之际,多所诛戮,至是不复得已,因举兵以讨恭为名。

恭遣刘牢之击廞,廞败走,不知所在。

长子泰为恭所杀。

华时年十三在军中,与廞相失,随沙门释昙冰逃,使提衣幞从后,津逻咸疑焉。

华行迟,昙冰骂曰:「奴子怠懈,行不及我。

」以杖捶华数十,众乃不疑,由此得免。

遇赦还吴,以父存没不测,布衣蔬食,不交游者十余年。

宋武帝欲收其才用,乃发廞丧,使华制服。

服阕,武帝北伐长安,领镇西将军、北徐州刺史,辟华为州主簿。

后为别驾,历职著称。

文帝镇江陵,为西中郎主簿、谘议参军。

文帝未亲政事,悉委司马张邵。

华性尚物,不欲人在己前。

邵性豪,每行来常引夹毂。

华出入乘牵车,从者不过两三人以矫之。

尝相逢,华阳若不知是邵,谓左右曰:「此卤簿甚盛,必是殿下。

」乃下牵车立于道侧,及邵至乃惊。

邵白服登城,为华所纠,邵坐被征,华代为司马。

文帝将入奉大统,以少帝见害,不敢下。

华曰:「先帝有大功于天下,四海所服。

虽嗣主不纲,人望未改。

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布衣诸生,非有晋宣帝、王大将军之心明矣。

畏庐陵严断,将来必不自容。

殿下宽叡慈仁,天下所知,已且越次奉迎,冀以见德,悠悠之论,殆必不然。

羡之、亮、晦又要檀道济、王弘五人同功,孰肯相让,势必不行。

今日就征,万无所虑。

」帝从之,曰:「卿复欲为吾之宋昌矣。

」乃留华总后任。

上即位,以华为侍中、右卫将军。

先是,会稽孔宁子为文帝镇西谘议参军,以文义见赏,至是为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

宁子先为何无忌安成国侍郎,还东修宅,令门可容高盖,邻里笑之。

宁子曰「大丈夫何常之有。

」宁子与华并有富贵之愿,自羡之等执权,日夜构之于文帝。

宁子尝东归至金昌亭,左右欲泊船,宁子命去之,曰:「此杀君亭,不可泊也。

」华每闲居讽咏,常诵王粲登楼赋曰:「冀王道之一平,假高衢而骋力。

」出入逢羡之等,每切齿愤叱,叹曰:「当见太平时否?」元嘉二年,宁子卒。

三年,诛羡之等。

华迁护军将军,侍中如故。

宋世唯华与南阳刘湛不为饰让,得官即拜,以此为常。

华以情事异人,未尝预宴集。

终身不饮酒,有宴不之诣。

若有论事者,乘车造门,主人出车就之。

及王弘辅政,而弘弟昙首为文帝所任,与华相埒。

华常谓己力用不尽,每叹曰:「宰相顿有数人,天下何由得安?」四年卒,年四十三。

九年,以诛羡之功,追封新建县侯,谥曰宣。

孝武即位,配享文帝庙庭。

子定侯嗣,卒。

子长嗣,坐骂母夺爵,以长弟佟诏封。

齐受禅,国除。

琨,华从父弟也。

父怿不辨菽麦,时以为殷道矜之流。

人无肯与婚,家以獠婢恭心侍之,遂生琨。

初名昆仑,怿后娶南阳乐玄女,无子,故即以琨为名,立以为嗣。

琨少谨笃,为从伯司徒谧所爱。

宋武帝初为桓修参军,修待帝厚。

后帝以事计图修,犹怀昔顾,使王华访素门,嫁其二女。

华为琨娶大女,以小女适颍川庾敬度,亦是旧族。

除琨郎中、驸马都尉、奉朝请。

先是,琨伯父廞得罪晋世,诸子并从诛,唯华得免。

华宋世贵盛,以门衰,提携琨,恩若同生,为之延誉。

历位宣城、义熙太守,皆以廉约称。

华终,又托之宋文帝,故琨屡居清显。

孝建中,为吏部郎。

吏曹选局,贵要多所属请,琨自公卿下至士大夫,例为用两门生。

江夏王义恭尝属琨用二人,后复属,琨答不许。

出为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加都督。

南土沃实,在任常致巨富。

世云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

琨无所取纳,表献禄俸之半。

镇旧有鼓吹,又启输还。

及罢任,孝武知其清,问还资多少?琨曰:「臣买宅百三十万,余物称之。

」帝悦其对。

后为历阳内史。

上以琨忠实,徙为宠子新安王北中郎长史。

再历度支尚书,加光禄大夫。

初,琨从兄华孙长袭华爵新建县侯,嗜酒多愆失,琨表以长将倾基绪,请以长小弟佟嗣焉。

琨后出为吴郡太守,迁中领军,坐在郡用朝舍钱三十六万,营饷二宫诸王及作绛袄奉献军用,左迁光禄大夫。

寻加太常及金紫,加散骑常侍。

廷尉虞和议社稷各一神,琨案旧纠驳,不为屈。

时和见宠,朝廷叹琨强正。

明帝临崩,出为会稽太守,加都督,坐误竟囚,降为冠军。

顺帝即位,进右光禄大夫。

顺帝逊位,百僚陪列,琨攀画轮獭尾恸泣曰:「人以寿为欢,老臣以寿为戚。

既不能先驱蝼蚁,频见此事。

」呜噎不自胜,百官人人雨泪。

齐高帝即位,领武陵王师,加侍中。

时王俭为宰相,属琨用东海郡迎吏,琨使谓曰:「语郎,三台五省,皆是郎用人,外方小郡,当乞寒贱,省官何容复夺之。

」遂不过其事。

寻解王师。

及高帝崩,琨闻国讳,牛不在宅,去台数里,遂步行入宫。

朝士皆谓曰:「故宜待车,有损国望。

」琨曰:「今日奔赴,皆自应尔。

」遂得病卒,赠左光禄大夫,年八十四。

琨谦恭谨慎,老而不渝,朝会必早起,简阅衣裳,料数冠帻,如此数四,或为轻薄所笑。

大明中,尚书仆射颜师伯豪贵,下省设女乐,琨时为度支尚书,要琨同听,传酒行炙,皆悉内妓。

琨以男女无亲授,传行每至,令置床上,回面避之然后取,毕又如此,坐上莫不抚手嗤笑,琨容色自若。

师伯后为设乐邀琨,琨不往。

中领军刘勉,晚节有栖退志,表求东阳郡,尚书令袁粲以下莫不赞美之。

琨曰:「永初、景平,唯谢晦、殷景仁为中领军,元嘉有到彦之,为人望才誉,勉不及也。

近闻加侍中,已为怏怏,便求东阳,臣恐子房赤松未易轻拟。

」其鲠直如此。

而俭于财用,设酒不过两碗,辄云「此酒难遇」。

盐豉姜蒜之属,并挂屏风,酒浆悉置床下,内外有求,琨手自赋之。

景和中,讨义阳王昶,六军戒严,应须紫标,左右欲营办,琨曰:「元嘉初征谢晦,有紫标在匣中,不须更作。

」检取果得焉。

而避讳过甚,父名怿,母名恭心,并不得犯焉,时咸谓矫枉过正。

王惠字令明,诞从祖弟也。

祖劭,车骑将军。

父默,左光禄大夫。

惠幼而夷简,为叔父司徒谧所知。

恬静不交游,未尝有杂事。

陈郡谢瞻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谈论锋起,文史间发,惠时相詶应,言清理远,瞻等惭而退。

宋武帝闻其名,以问其从兄诞,诞曰:「惠后来秀令,鄙宗之美也。

」即以为行参军,累迁世子中军长史。

时会稽内史刘怀敬之郡,送者倾都,惠亦造别。

还过从弟球,球问:「向何所见?」惠言:「唯觉逢人耳。

」素不与谢灵运相识,尝得交言,灵运辩博,辞义锋起,惠时然后言。

时荀伯子在坐,退而告人曰:「灵运固自萧散直上,王郎有如万顷陂焉。

」尝临曲水,风雨暴至,坐者皆驰散。

惠徐起,不异常日,不以沾濡而改。

宋国初建,当置郎中令,武帝难其人,谓傅亮曰:「今用郎中令,不可减袁曜卿。

」既而曰:「吾得其人矣,曜卿不得独擅其奇。

」乃以惠居之。

宋少帝即位,以蔡廓为吏部尚书,不肯拜,乃以惠代焉。

惠被召即拜,未尝接客。

人有与书求官,得辄聚阁上,及去职,印封如初。

时以廓不拜惠即拜,事异而意同也。

兄鉴颇好聚敛,惠意不同,谓曰:「何用田为?」鉴怒曰:「无田何由得食。

」惠又曰:「何用食为?」其标寄如此。

卒,赠太常,无子。

球字蒨玉,司徒谧之子、惠从父弟也,少与惠齐名。

宋武帝受命,为太子中舍人,宜都王友,转谘议参军。

文帝即位,王弘兄弟贵动朝廷,球终日端拱,未尝相往来,弘亦雅敬之。

历位侍中,中书令,吏部尚书。

时中书舍人徐爰有宠于上,上尝命球及殷景仁与之相知。

球辞曰:「士庶区别,国之章也。

臣不敢奉诏。

」上改容谢焉。

球简贵势,不交游,筵席虚静,门无异客。

昙首常云:「蒨玉亦是玉卮无当耳。

」既而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将军刘湛并执重权,倾动内外,球虽通家姻戚,未尝往来。

居选职,接客甚稀,不视求官书疏,而铨衡有序。

迁光禄大夫,领庐陵王师。

时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专以政事为本,刀笔干练者多被意遇。

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施?为自富贵,复那可解。

」球兄子履深结刘湛,委诚义康与刘斌等。

球每训厉,不纳。

自大将军从事中郎转太子中庶子,流涕诉义康不愿违离,故复为从事中郎。

文帝甚衔之。

及诛湛之夕,履徒跣告球。

球命为取履,先温酒与之,谓曰:「常日谓汝何?」履怖不得答。

球徐曰:「阿父在,汝何忧。

」命左右扶郎还斋,上亦以球故,履免死废于家。

殷景仁卒,球除尚书仆射,王师如故。

素有脚疾,多病还家,朝直至少。

录尚书江夏王义恭谓尚书何尚之曰:「当今乏才,群下宜加戮力,而王球放恣如此,宜以法纠之。

」尚之曰:「球有素尚,加又多疾,公应以淡退求之,未可以文案责也。

」义恭又面启文帝曰:「王球诚有素誉,颇以物外自许。

端任要切,或非所长。

」帝曰:「诚知如此,要是时望所归。

昔周伯仁终日饮酒而居此任,盖所以崇素德也。

」遂见优容。

后以白衣领职。

十八年,卒,时年四十九。

赠特进、金紫光禄大夫。

无子,从孙奂为后。

王彧字景文,球从子也。

祖穆字伯远,司徒谧之长兄,位临海太守。

父僧朗,仕宋位尚书右仆射,明帝初,以后父加特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元公。

彧名与明帝讳同,故以字行。

伯父智少简贵,有高名,宋武帝甚重之。

常言「见王智使人思仲祖」。

武帝与刘穆之讨刘毅而智在焉,他日,穆之白武帝曰:「伐国重事,公言何乃使王智知。

」武帝笑曰:「此人高简,岂闻此辈论议。

」其见知如此。

为宋国五兵尚书,封建陵县五等子,追赠太常。

智无子,故父僧朗以景文继智。

幼为从叔球所知怜。

美风姿,为一时推谢。

袁粲见之叹曰:「景文非但风流可悦,乃哺歠亦复可观。

」有一客少时及见谢混,答曰:「景文方谢叔源,则为野父矣。

」粲惆怅良久,曰:「恨眼中不见此人。

景文好言理,少与陈郡谢庄齐名。

文帝尝与群臣临天泉池,帝垂纶良久不获。

景文越席曰:「臣以为垂纶者清,故不获贪饵。

」众皆称善。

文帝甚相钦重,故为明帝娶景文妹而以景文之名名明帝。

武帝第五女新安公主先适太原王景深,离绝,当以适景文,景文固辞以疾,故不成婚。

袭爵建陵子。

元凶以为黄门侍郎,未及就,孝武入讨,景文遣间使归款。

以父在都下,不获致身,事平,颇见嫌责。

犹以旧恩,累迁司徒左长史。

上以散骑常侍旧与侍中俱掌献替,欲高其选,以景文及会稽孔觊俱南北之望以补之。

寻复为司徒左长史。

以姊墓开不临赴,免官。

后拜侍中、领射声校尉、左卫将军,加给事中、太子中庶子。

坐与奉朝请毛法因蒱戏得钱百二十万,白衣领职。

景和元年,为尚书右仆射。

明帝即位,加领左卫将军,寻加丹阳尹。

遭父忧,起为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固辞仆射。

出为江州刺史,加都督,服阕乃受诏。

封江安县侯,固让不许。

后征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扬州刺史,加太子詹事。

不愿还朝,求为湘州,不许。

时又谓景文在江州不能洁己,景文与上幸臣王道隆书,深自申理。

景文屡辞内授,上手诏譬之曰:「尚书左仆射,卿已经此任,东宫詹事用人虽美,职次政可比中书令耳。

庶姓作扬州,徐干木、王休元、殷铁并处之不辞,卿清令才望,何愧休元,毗赞中兴,岂谢干木,绸缪相与,何后殷铁邪?司徒以宰相不应带神州,远遵先旨,京口乡基义重,密迩畿内,又不得不用骠骑。

陕西任要,由来用宗室,骠骑既去,巴陵理应居之,中流虽曰闲地,控带三江,通接荆、郢,经涂之要,由来有重镇。

如此,则扬州自成阙刺史。

卿若有辞,便不知谁应处之。

此选大备与公卿畴怀,非聊尔也。

」固辞詹事、领选,徙为中书令,常侍、仆射、扬州如故。

又进中书监,领太子太傅,常侍、扬州如故。

景文固辞太傅,上遣新除尚书右仆射褚彦回宣旨,不得已乃受拜。

时太子及诸皇子并小,上稍为身后计,诸将帅吴喜、寿寂之之徒,虑其不能奉幼主,并杀之。

而景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又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谣言曰:「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

」一士王字,指景文,弓长张字,指张永。

景文弥惧,乃自陈求解扬州。

诏答曰: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

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

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

粲迁为令,居之不疑。

今既省录,令便居昔之录任,置省事及干僮,并依录格。

粲作令来亦不异为仆射,人情向粲,淡然亦复不改常。

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兢不?卿今虽作扬州、太子太傅,位虽贵而不关朝政,可安不惧,差于粲也。

卿虚心受荣,有而不为累。

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沟壑之忧,张单双灾,木雁两失。

有心于避祸,不如无心于任运。

夫千仞之木,既摧于斧斤,一寸之草,亦悴于践蹋。

高崖之修干,与深谷之浅条,存亡之要,钜细一揆耳。

晋将毕万七战皆获,死于牖下,蜀相费祎从容坐谈,毙于刺客。

故甘心于履危,未必逢祸,纵意于处安,不必全福。

但贵者自惜,故每忧其身,贱者自轻,故易忘其己。

然为教者每诫贵不诫贱,言其贵满好自恃也。

凡名位贵达,人以存怀,泰则触人改容,否则行路嗟愕。

至如贱者,否泰不足以动人,存亡不足以絓\数,死于沟渎,困于涂路者,天地之间,亦复何限,人不系意耳。

以此而推,贵何必难处,贱何必易安。

但人生自应卑慎为道,行己用心,务思谨惜。

若乃吉凶大期,正应委之理运。

遭随参差,莫不由命也。

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

得吉者是其命吉,遇不吉者是其命凶。

以近事论之:景和之世,晋平庶人从寿阳归乱朝,人皆为之战栗,而乃遇中兴之运。

袁顗图避祸于襄阳,当时皆羡之,谓为陵霄驾凤,遂与义嘉同灭。

骆宰见狂主,语人言「越王长颈鸟喙,可与共忧,不可共乐。

范蠡去而全身,文种留而遇祸。

今主口颈颇有越王之状,我在尚书中久,不去必危」。

遂求南江小县。

诸都令史住京师者,皆遭中兴之庆,人人蒙爵级;宰逢义嘉染罪,金木缠身,性命几绝。

卿耳目所闻见,安危在运,何可豫图邪?

上既有疾,而诸弟并已见杀;唯桂阳王休范人才本劣,不见疑,出为江州刺史。

虑一旦晏驾,皇后临朝,则景文自然成宰相,门族强盛,藉元舅之重,岁暮不为纯臣。

泰豫元年春,上疾笃,遣使送药赐景文死,使谓曰:「朕不谓卿有罪,然吾不能独死,请子先之。

」因手诏曰:「与卿周旋,欲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

」敕至之夜,景文政与客棋,扣函看,复还封置局下,神色怡然不变。

方与客棋思行争劫竟,敛子内奁毕,徐谓客曰:「奉敕见赐以死。

」方以敕示客。

酒至未饮,门客焦度在侧,愤怒发酒覆地曰:「大丈夫安能坐受死。

州中文武可数百人,足以一奋。

」景文曰:「知卿至心;若见念者,为我百口计。

」乃墨启答敕,并谢赠诏。

酌谓客曰:「此酒不可相劝。

」自仰而饮之。

时年六十。

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懿。

长子绚。

绚字长素,早惠。

年五六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二代」,外祖何尚之戏之曰:「可改耶耶乎文哉。

」绚应声答曰:「尊者之名,安可戏,宁可道草翁之风必舅?」及长,笃志好学。

位秘书丞。

先景文卒,谥曰恭世子。

绚弟缋。

缋字叔素,弱冠秘书郎、太子舍人,转中书舍人。

景文以此授超阶,令缋经年乃受。

景文封江安侯,缋袭其本爵为始平县五等男。

元徽末,为黄门郎,东阳太守。

齐武帝为抚军,吏部尚书张岱选缋为长史,呈选牒,高帝笑曰:「此可谓素望。

」再迁义兴太守,辄录郡吏陈伯喜付阳羡狱,欲杀之,县令孔逭不知何罪,不受缋教,为有司奏,坐白衣领职。

后长兼侍中。

武帝出射雉,缋信佛法,称疾不从。

永元元年,卒于太常,谥靖子。

缋女适武帝宠子安陆王子敬,永明二年纳妃,修外舅姑之敬。

武帝遣文惠太子相随往缋家,置酒设乐,公卿皆冠冕而去,当世荣之。

缋弟约,齐明帝世数年废锢。

梁武帝时为太子中庶子,尝谓约曰:「卿方当富贵,必不容久滞屈。

」及帝作辅,谓曰:「我尝相卿当富贵,不言卿今日富贵便当见由。

」历侍中,左户尚书,廷尉。

缋长子隽,不慧,位止建安太守。

隽子克。

克美容貌,善容止,仕梁历司徒右长史、尚书仆射。

台城陷,仕侯景,位太宰、侍中、录尚书事。

景败,克迎候王僧辩,问克曰:「劳事夷狄之君」,克不能对。

次问玺绂何在?克默然良久曰:「赵平原将去。

」平原名思贤,景腹心也,景授平原太守,故克呼焉。

僧辩乃诮克曰:「王氏百世卿族,便是一朝而坠。

」仕陈,位尚书右仆射。

蕴字彦深,彧兄子也。

父楷,太中大夫。

楷人才凡劣,故蕴不为群从所礼,常怀耻慨。

家贫,为广德令。

明帝即位,四方叛逆,欲以将领自奋,每抚刀曰:「龙泉太阿,汝知我者。

」叔父景文常诫之曰:「阿荅,汝灭我门户。

」蕴曰:「荅与童乌贵贱异。

」童乌,绚小字,荅,蕴小字也。

及事宁,封吉阳男。

历晋陵、义兴太守,所莅并贪纵。

后为给事黄门侍郎。

桂阳之逼,王道隆为乱兵所杀,蕴力战,重创御沟侧,或扶以免。

事平,抚军长史褚澄为吴郡太守,司徒左长史萧惠明言于朝曰:「褚澄开城以纳贼,更为股肱大郡,王蕴被甲死战,弃而不收,赏罚如此,何忧不乱!」褚彦回惭,乃议用蕴为湘州刺史。

及齐高帝辅政,蕴与沉攸之连谋,事败,斩于秣陵市。

奂字道明,彧兄子也。

父粹字景深,位黄门侍郎。

奂继从祖球,故小字彦孙。

年数岁,常侍球许,甚见爱。

奂诸兄出身诸王国常侍,而奂起家著作佐郎。

琅邪颜延之与球情款稍异,常抚奂背曰:「阿奴始免寒士。

奂少而强济,叔父景文常以家事委之。

仕宋历侍中,祠部尚书,转掌吏部。

升明初,迁丹阳尹。

初,王晏父普曜为沉攸之长史,常惧攸之举事,不得还,奂为吏部,转普曜为内职,晏深德之。

及晏仕齐,武帝以奂宋室外戚,而从弟蕴又同逆,疑有异意,晏叩头保奂无异志。

时晏父母在都,请以为质,武帝乃止。

永明中,累迁尚书右仆射。

王俭卒,上欲用奂为尚书令,以问晏。

晏位遇已重,意不推奂,答曰:「柳世隆有勋望,恐不宜在奂后。

」乃转左仆射,加给事中。

出为雍州刺史,加都督。

与宁蛮长史刘兴祖不睦。

十一年,奂遣军主朱公恩征蛮失利,兴祖欲以启闻,奂大怒,收付狱。

兴祖于狱以针画漆合盘为书,报家称枉,令启闻,而奂亦驰信启上,诬兴祖扇动荒蛮。

上知其枉,敕送兴祖还都,奂恐辞情翻背,辄杀之。

上大怒,遣中书舍人吕文显、直合将军曹道刚领兵收奂,又别诏梁州刺史曹武自江陵步出襄阳。

奂子彪凶愚,颇干时政,士人咸切齿。

时文显以漆匣匣箜篌在船中,因相诳云,「台使封刀斩王彪」。

及道刚、曹武、文显俱至,众力既盛,又惧漆匣之言,于是议闭门拒命。

长史殷叡,奂女婿也,谏曰:「今开城门,白服接台使,不过槛车征还,隳官免爵耳。

」彪坚执不从,叡又曰:「宜遣典签间道送启自申,亦不患不被宥。

」乃令叡书启,遣典签陈道齐出城,便为文显所执。

叡又曰:「忠不背国,勇不逃死,百世门户,宜思后计,孰与仰药自全,则身名俱泰,叡请先驱蝼蚁。

」又不从。

奂门生郑羽叩头启奂,乞出城迎台使,奂曰:「我不作贼,欲先遣启自申,政恐曹、吕辈小人相陵藉,故且闭门自守耳。

」彪遂出战,败走归。

土人起义,攻州西门,彪登门拒战,却之。

司马黄瑶起、宁蛮长史裴叔业于城内起兵攻奂,奂闻兵入,礼佛,未及起,军人斩之,彪及弟爽、弼、殷叡皆伏诛。

奂长子太子中庶子融,融弟司徒从事中郎琛,于都弃市,余孙皆原宥。

琛弟肃、秉并奔魏,后得黄瑶起脔食之。

弟伷女为长沙王晃妃,以男女并长,又且出继,特不离绝。

奂既诛,故旧无敢至者,汝南许明达先为奂参军,躬为殡敛,经理甚厚,当时高其节。

奂弟份。

份字季文。

仕宋位始安内史。

袁粲之诛,亲故无敢视者,份独往致恸,由是显名。

累迁大司农。

奂诛后,其子肃奔魏,份自拘请罪,齐武帝宥之。

肃屡引魏人至边,份尝因侍坐,武帝谓曰:「比有北信不?」份改容对曰:「肃既近忘坟柏,宁远忆有臣。

」帝亦以此亮焉。

后位秘书监。

仕梁位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兼起部尚书。

武帝尝于宴席问群臣曰:「朕为有为无?」份曰:「陛下应万物为有,体至理为无。

」帝称善。

后累迁尚书左仆射。

历侍中,特进,左光禄大夫,监丹阳尹。

卒,谥曰胡子。

长子琳,字孝璋,位司徒左长史。

琳齐代取梁武帝妹义兴长公主,有子九人,并知名。

长子铨,字公衡,美风仪,善占吐,尚武帝女永嘉公主,拜驸马都尉。

铨虽学业不及弟锡,而孝行齐焉,时人以为铨、锡二王,可谓玉昆金友。

母长公主疾,铨形貌瘠贬,人不复识。

及居丧,哭泣无常,因得气疾。

位侍中、丹阳尹。

卒于卫尉卿。

子溥,字伯淮,尚简文帝女余姚公主。

铨弟锡字公嘏,幼而警悟,与兄弟受业,至应休散,辄独留不起,精力不倦,致损右目。

十二为国子生,十四举清茂,除秘书郎,再迁太子洗马。

时昭明太子尚幼,武帝敕锡与秘书郎张缵使入宫,不限日数。

与太子游狎,情兼师友。

又敕陆倕、张率、谢举、王规、王筠、刘孝绰、到洽、张缅为学士,十人尽一时之选。

锡以戚属,封永安侯。

普通初,魏始连和,使刘善明来聘,敕中书舍人朱异接之。

善明彭城旧族,气调甚高,负其才气,酒酣谓异曰:「南国辩学如中书者几人?」异曰:「异所以得接宾宴,乃分职是司,若以才辩相尚,则不容见使。

」善明乃曰:「王锡、张缵,北间所闻,云何可见?」异具启闻,敕即使南苑设宴,锡与张缵、朱异四人而已。

善明造席,遍论经史,兼以嘲谑。

锡、缵随方酬对,无所稽疑,善明甚相叹挹。

他日谓异曰:「一日见二贤,实副所期,不有君子,安能为国。

」引宴之日,敕使左右徐僧权于坐后,言则书之。

累迁吏部郎中,时年二十四。

谓亲友曰:「吾以外戚谬被时知,兼比羸病,庶务难拥,安能舍其所好而徇所不能。

」乃称疾不拜。

便谢遣胥徒,拒绝宾客,掩扉覃思,室宇萧然。

诸子温凊,隔帘趋倚。

公主乃命穿壁,使子涉、湜观之。

卒年三十六,赠侍中,谥贞子。

锡弟佥。

佥字公会,八岁丁父忧,哀毁过礼。

初补国子生,祭酒袁昂称为通理。

累迁始兴内史,丁所生母忧,固辞不拜。

又除南康内史,在郡义兴主薨,诏起复郡。

后为太子中庶子,掌东宫管记。

卒,赠侍中。

元帝下诏:贤而不伐曰恭,追谥曰恭子。

佥弟通。

通字公达,仕梁为黄门侍郎。

敬帝承制,以为尚书右仆射。

陈武帝受禅,迁左仆射。

太建元年,为左光禄大夫。

六年,加特进,侍中、将军、光禄、佐史、扶并如故。

未拜,卒,谥曰成。

弟劢。

劢字公齐,美风仪,博涉书史,恬然清简,未尝以利欲干怀。

仕梁为轻车河东王功曹史。

王出镇京口,劢将随之蕃。

范阳张缵时典选举,劢造缵言别,缵嘉其风采,乃曰:「王生才地,岂可游外府乎?」奏为太子洗马。

后为南徐州别驾从事史。

大同末,梁武帝谒园陵,道出朱方,劢随例迎候,敕令从辇侧。

所经山川,莫不顾问,劢随事应对,咸有故实。

又从登北顾楼赋诗,辞义清典,帝甚嘉之。

时河东王为广州刺史,乃以劢为冠军河东王长史、南海太守。

王至岭南,多所侵掠,因惧罪称疾,委州还朝,劢行州府事。

越中饶沃,前后守宰,例多贪纵,劢独以清白着闻。

入为给事黄门侍郎。

侯景之乱,奔江陵,历位晋陵太守。

时兵饥之后,郡中雕弊,劢为政清简,吏人便安之。

征为侍中,迁五兵尚书。

会魏军至,元帝征湘州刺史宜丰侯萧循入援,以劢监湘州。

及魏平江陵,敬帝承制,以为中书令,加侍中。

历陈武帝司空、丞相长史,侍中、中书令并如故。

及萧勃平,以劢为广州刺史。

未行,改为衡州刺史。

王琳据有上流,衡、广携贰,劢不得之镇,留于大庾岭。

太建元年,累迁尚书右仆射。

时东境大水,以劢为晋陵太守。

在郡甚有威惠,郡人表请立碑,颂劢政德,诏许之。

征为中书监,重授尚书右仆射,领右军将军。

卒,谥曰温子。

劢弟质。

质字子贞,少慷慨,涉猎书史。

梁世以武帝甥,封甲口亭侯。

立太子中舍人、庶子。

侯景济江,质领步骑顿于宣阳门外。

景军至都,质不战而溃,为桑门,潜匿人间。

城陷后,西奔荆州。

元帝承制,历位侍中,吴州刺史,领鄱阳内史。

魏平荆州,侯瑱镇盆城,与质不协,质率所部依于留异。

陈永定二年,武帝命质率所部随都督周文育讨王琳。

质与琳素善,或谮云于军中潜信交通,武帝命文育杀质,文育启救之,获免。

文帝嗣位,以为五兵尚书。

宣帝辅政,为司徒左长史。

坐招聚博徒,免官。

后为都官尚书。

卒,谥曰安子。

弟固。

固字子坚,少清正,颇涉文史。

梁时以武帝甥,封莫口亭侯。

位丹阳尹丞。

梁元帝承制,以为相国户曹属,掌管记。

寻聘魏,魏人以其梁氏外戚,待之甚厚。

承圣元年,为太子中庶子,迁寻阳太守。

魏克荆州,固之鄱阳,随兄质度东岭,居信安县。

陈永定中,移居吴郡。

文帝以固清静,且欲申以婚姻。

天嘉中,历位中书令,散骑常侍,国子祭酒。

以其女为皇太子妃,礼遇甚重。

废帝即位,授侍中、金紫光禄大夫。

宣帝辅政,固以废帝外戚,奶媪恒往来禁中,颇宣密旨,事泄,比党皆诛,宣帝以固本无兵权,且居处清素,止免所居官,禁锢。

太建中,卒于太常卿,谥恭子。

固清虚寡欲,居丧以孝闻。

又信佛法。

及丁所生母忧,遂终身蔬食,夜则坐禅,昼诵佛经。

尝聘魏,因宴飨际,请停杀一羊。

羊于固前跪拜。

又宴昆明池,魏人以南人嗜鱼,大设罟网,固以佛法祝之,遂一鳞不获。

子宽,位侍中。

论曰:王诞夙有名辈,而间关夷险,卒获攀光日月,遭遇盖其时焉。

奉光、奉叔,并得官成齐代,而亮自着寒松,固为优矣。

莹印章六毁,岂鬼神之害盈乎?景文弱年立誉,芳声籍甚,荣贵之来,匪由势至。

若使泰始之朝,身非外戚,与袁粲群公,方骖并路,倾覆之灾,庶几可免。

庾元规之让中书令,义归此矣。

奂有愚子,自致诛夷。

份胤嗣克昌,特钟门庆,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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