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列传第一百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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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列传第一百十二 张廷玉等

严清宋纁)陆光祖孙鑨"子如法"陈有年孙丕扬蔡国珍杨时乔

严清,字公直,云南后卫人。

嘉靖二十三年进士。

除富顺知县。

公廉恤民,治声大起。

忧归,补邯郸。

入为工部主事,历郎中。

董作京师外城,修九陵,吏无所侵牟,工成加俸。

连丁内外艰。

服除,补兵部,擢保定知府。

故事,岁籍民充京师库役,清罢之。

振荒弭盗,人以比前守吴岳。

历迁易州副使,陕西参政,四川按察使、右布政使。

并以清望,荐章十余上。

隆庆二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

未上,改四川。

清久宦川中,僚吏惮其风采,相率厉名行,少墨败者。

郡县卒岁团操成都,清罢之。

番人入贡,裁为定额。

痛绝强宗悍吏,毁者亦众。

陕西贼流入境,巡按御史王廷瞻劾清纵寇。

大学士赵贞吉言:"贼起郧、陕,贻害川徼,即有罪,当罪守土臣,不宜专责巡抚。 臣蜀人,深知清约己爱人,省事任怨。 今蜀地岁荒民流,方倚清如父母,奈何弃之!任事臣欲为国家利小民,必得罪豪右。 论者不察,动以深文求之。 顷海瑞既去,若清复罢,是任事之臣皆不免弹击,惟全躯保位为得计矣。"

疏奏,不允,命解官听调。

清遂不出。

万历二年,起抚山西。

未赴,改贵州。

历两京大理卿,三迁刑部尚书。

张居正当国,尚书不附丽者独清。

居正既卒,籍冯保家,得廷臣馈遗籍,独无清名,神宗深重焉。

会吏部尚书梁梦龙罢,即以清代。

日讨故实,辨官材,自丞佐下皆亲署,无一幸进者。

中外师其廉俭,书问几绝。

甫半岁,得疾归。

帝数问阁臣:"严尚书病愈否?"十五年,兵部缺尚书,用杨博故事,特诏起补。

遣使趣行,而清疾益甚,不能赴。

又三年卒。

赠太子太保,谥恭肃。

清初拜尚书,不能具服色,束素犀带以朝。

或嘲之曰:"公释褐时,七品玳瑁带犹在耶?"清笑而已。

宋纁,字伯敬,商丘人。

嘉靖三十八年进士。

授永平推官。

擢御史,出视西关,按应天诸府。

隆庆改元,再按山西。

俺答陷石州,将士捕七十七人,当斩。

纁讯得其诬,释者殆半。

静乐民李良雨化为女,纁言此阳衰阴盛之象,宜进君子退小人,以挽气运。

帝嘉纳之。

擢顺天府丞,寻以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诸府。

核缺伍,汰冗兵,罢诸道援兵防御,省饷无算。

万历初,与张居正不合,引疾归。

居正卒,廷臣交荐,以故官抚保定。

获鹿诸县饥,先振后以闻。

帝以近畿宜俟命,令灾重及地远者便宜振贷,余俱奏闻。

寻迁南京户部右侍郎。

召还部,进左,改督仓场。

请减额解赎银,民壮弓兵诸役已裁者,勿征民间工食。

十四年,迁户部尚书。

民壮工食已减半,复有请尽蠲者,纁因并历日诸费奏裁之。

有司征赋惧缺额,鞭挞取盈,纁请有司考成,视灾伤为上下。

山西连岁荒,赖社仓获济,纁请推行天下,以纸赎为籴本,不足则劝富人,或令民输粟给冠带。

又言:"边储大计,最重屯田、盐策。 近诸边年例银增至三百六十一万,视弘治初八倍,宜修屯政,商人垦荒中盐。"

帝皆称善。

圣节赏赉,诏取部帑银二十万两,纁执奏,不从。

潞王将之国,复取银三十万两市珠宝,纁亦力争,乃减三之一。

故事,金花银岁进百万两,帝即位之六年,增二十万,遂以为常。

纁三请停加额,终不许。

纁为户部五年,值四方多灾。

为酌盈虚,筹缓急,奏报无需时,上下赖之。

而都御史吴时来以吏部尚书杨巍年老求去,忌纁名出己上,两疏劾,纁因杜门乞休,帝不许。

及巍去,卒以纁代之。

巍在部,不能止吏奸,且遇事辄请命政府。

纁绝请寄,奖廉抑贪,罪黠吏百余人,于执政一无所关白。

会文选员外郎缺官,纁拟起邹元标。

奏不下,再疏趣之。

大学士申时行遂拟旨切责,斥元标南京。

顷之,以序班盛名昭注官有误,时行劾奏之。

序班刘文润迁詹事府录事,时行又劾文润由输粟进,不当任清秩。

时殿阁中书无不以赀进者,时行独争一录事。

纁知其意,五疏乞休。

福建佥事李琯言:"时行庇巡抚秦燿,而纁议罢之。 仇主事高桂,而纁议用之。 以故假小事齮龁,使不得安其位。"

帝不纳琯言,亦不允纁请。

无何,纁卒官。

诏赠太子太保,谥庄敬。

纁凝重有识,议事不苟。

石星代为户部,尝语纁曰:"某郡有奇羡,可济国需。"

纁曰:"朝廷钱谷,宁蓄久不用,勿使搜括无余。 主上知物力充羡,则侈心生矣。"

星怃然。

有郎言漕粮宜改折,纁曰:"太仓之储,宁红腐不可匮绌,一旦不继,何所措手?"中外陈奏,帝多不省,或直言指斥,辄曰"此沽名耳",不罪。

于慎行称帝宽大,纁愀然曰:"言官极论得失,要使人主动心;纵罪及言官,上意犹有所儆省。 概置勿问,则如痿痹不可疗矣。"

后果如其言。

陆光祖,字与绳,平湖人。

祖淞,父杲,皆进士。

淞,光禄卿。

杲,刑部主事。

光祖年十七,与父同举于乡。

寻登嘉靖二十六年进士,除浚县知县。

兵部尚书赵锦檄畿辅民筑塞垣,光祖言不便。

锦怒,劾之。

光祖言于巡抚,请输雇值,民乃安。

郡王夺民产,光祖裁以法。

迁南京礼部主事,请急归。

补祠祭主事,历仪制郎中。

严讷为尚书,雅重光祖,议无不行。

及讷改吏部,调光祖验封郎中,改考功。

王崇古、张瀚、方逢时、王一鹗挂物议,力雪之。

既而改文选,益务汲引人才,登进耆硕几尽。

又破格擢廉能吏王化、江东、邵元善、张泽、李珙、郭文通、蔡琮、陈永、谢侃。

或由乡举贡士,或起自书吏。

由是下僚竞劝,讷亦推心任之,故光祖得行其志。

左侍郎硃衡衔光祖,有后言,御史孙丕扬遂以专擅劾光祖。

时已迁太常少卿,坐落职闲住。

大学士高拱掌吏部,谋倾徐阶。

阶宾客皆避匿,光祖独为排解。

及拱罢,杨博代为吏部,义之,特起南京太仆少卿。

未上,擢本寺卿。

又就进大理卿。

半道丁父艰。

万历五年,起故官。

张居正以夺情杖言者,光祖遗书规之。

及王用汲劾居正,居正将中以危祸,光祖时入为大理卿,力解得免。

居正与光祖同年相善,欲援为助,光祖无诡随。

及迁工部右侍郎,以议漕粮改折忏居正,御史张一鲲论之,光祖遽引归。

十一年冬,荐起南京兵部右侍郎。

甫旬日,召为吏部。

悉引居正所摈老成人,布九列。

李植、江东之力求居正罪,光祖言居正辅翼功不可泯,与言路左。

植辈以丁此吕故攻尚书杨巍,光祖右巍诋言者。

言者遂群攻光祖,乃由左侍郎出为南京工部尚书。

御史周之翰劾光祖附宗人炳得清华,帝不问。

御史杨有仁遂劾光祖受赇请属,巍力保持之,事得寝,光祖竟引疾去。

十五年,起南京刑部尚书,就改吏部。

率同官劾东厂太监张鲸,且乞宥李沂。

已,言国本未定,由鲸构谋,请除之以安宗社。

及帝召还鲸,复率同官极谏。

入为刑部尚书。

帝尝书其名御屏。

吏部尚书宋纁卒,遂用光祖代,而以赵锦代光祖。

御史王之栋言二人不当用。

帝怒,贬之栋杂职。

时部权为内阁所夺,纁力矫之,遂遭挫,光祖不为慑。

尝以事与大学士申时行迕。

时行不悦,光祖卒无所徇。

时行谢政,特旨用赵志皋、张位,时行所密荐也。

光祖言,辅臣当廷推,不当内降。

帝命不为后例。

二十年,大计外吏,给事中李春开、王遵训、何伟、丁应泰,御史刘汝康皆先为外吏,有物议,悉论黜之。

又举许孚远、顾宪成等二十二人,时论翕然称焉。

顷之,以推用饶伸、万国钦忏旨,文选郎王教以下尽逐。

光祖谓事由己,引罪乞休,为郎官祈宥,不许。

及会推阁臣,廷臣循故事,首光祖名。

诏报曰:"卿前请廷推,推固宜首卿。"

光祖知不能容,日怀去志。

无何,以王时槐、蔡悉、王樵、沈节甫老成魁艾,特推荐之,给事中乔胤遂劾光祖及文选郎邹观光。

光祖遂力求去,许驰驿。

在籍五年卒。

赠太子太保,谥庄简。

光祖清强有识,练达朝章。

每议大政,一言辄定。

初官礼部,将擢尚宝少卿,力让时槐。

丕扬劾罢光祖,后再居吏部,推毂之甚力。

赵用贤、沈思孝以论此吕事与光祖左,后亦数推挽之。

御史蔡时鼎、陈登云尝劾光祖,光祖引登云为知己。

时鼎视鹾两淮,以建言罢,商人讦于南刑部,光祖时为尚书,雪其诬,罪妄诉者。

人服其量。

孙鑨,字文中。

父升,字志高,都御史燧季子也。

嘉靖十四年进士及第。

授编修,累官礼部侍郎。

严嵩枋国,升其门生也,独无所附丽。

会南京礼部尚书缺,众不欲行,升独请往。

卒,赠太子少保,谥文恪。

升尝念父死宸濠之难,终身不书宁字,亦不为人作寿文。

居官不言人过,时称笃行君子。

四子,鑨、铤、錝、鑛。

铤,南京礼部右侍郎。

錝,太仆卿。

鑛自有传。

鑨举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武库主事。

历武选郎中,尚书杨博深器之。

世宗斋居二十年,谏者辄获罪。

鑨请朝群臣,且力诋近幸方士,引赵高、林灵素为喻。

中贵匿不以闻,鑨遂引疾归。

隆庆元年,起南京文选郎中。

万历初,累迁光禄卿。

引疾归。

里居十年,坐卧一小楼,宾客罕见其面。

起故官,进大理卿。

都御史吴时来议律例,多纰盭,鑨力争之。

帝悉从驳议。

历南京吏部尚书,寻改兵部,参赞机务。

命甫下,会陆光祖去,廷推代者再,乃召为吏部尚书。

吏部自宋纁及光祖为政,权始归部。

至鑨,守益坚。

故事,冢宰与阁臣遇不避道,后率引避。

光祖争之,乃复故。

然阴戒驺人异道行,至鑨益径直。

张位等不能平,因欲夺其权。

建议大僚缺,九卿各举一人,类奏以听上裁,用杜专擅。

鑨言:"廷推,大臣得共衡可否,此‘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之义,类奏启幸途,非制。"

给事中史孟麟亦言之。

诏卒如位议。

自是吏部权又渐散之九卿矣。

二十一年,大计京朝官,力杜请谒。

文选员外郎吕胤昌,鑨甥也,首斥之。

考功郎中赵南星亦自斥其姻。

一时公论所不予者贬黜殆尽,大学士赵志皋弟预焉。

由是执政皆不悦。

王锡爵方以首辅还朝,欲有所庇。

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在黜中,亦不能无憾。

会言官以拾遗论劾稽勋员外郎虞淳熙、职方郎中杨于廷、主事袁黄。

鑨议谪黄,留淳熙、于廷。

诏黄方赞画军务,亦留之。

给事中刘道隆遂言淳熙、于廷不当议留,乃下严旨责部臣专权结党。

鑨言:"淳熙,臣乡人,安贫好学。 于廷力任西事,尚书石星极言其才。 今宁夏方平,臣不敢以功为罪。 且既名议覆,不嫌异同。 若知其无罪,以谏官一言而去之,自欺欺君,臣谊不忍为也。"

帝以鑨不引罪,夺其俸,贬南星三官,淳熙等俱勒罢。

鑨遂乞休,且白南星无罪。

左都御史李世达以己同掌察,而南星独被谴,亦为南星、淳熙等讼。

帝皆不听。

于是佥都御史王汝训,右通政魏允贞,大理少卿曾干亨,郎中于孔兼,员外郎陈泰来,主事顾允成、张纳升、贾严,助教薛敷教交章讼南星冤,而泰来词尤切,其略曰:

臣尝四更京察。

其在丁丑,张居正以夺情故,用御史硃琏谋,借星变计吏,箝制众口。

署部事方逢时、考功郎中刘世亨依违其间。

如蔡文范、习孔教辈并挂察籍,不为众所服。

辛巳,居正威福已成,王国光唯诺惟谨,考功郎中孙惟清与吏科秦耀谋尽锢建言诸臣吴中行等。

今辅臣赵志皋、张位、抚臣赵世卿亦挂名南北京察,公论冤之。

丁亥,御史王国力折给事中杨廷相、同官马允登之邪议。

而尚书杨巍素性模棱,考功郎徐一槚立调停之画。

泾、渭失辩,亦为时议所议。

独今春之役,旁咨博采,核实称情,邪谄尽屏,贪墨必汰;乃至鑨割渭阳之情,南星忍秦、晋之好,公正无逾此者。

元辅锡爵兼程赴召,人或疑其欲干计典。

今其亲故皆不能庇,欲甘心南星久矣。

故道隆章上,而专权结党之旨旋下。

夫以吏部议留一二庶僚为结党,则两都大僚被拾遗者二十有二人,而阁臣议留者六,詹事刘虞夔以锡爵门生而留,独可谓之非党耶?且部权归阁,自高拱兼摄以来,已非一日。

尚书自张瀚、严清而外,选郎自孙鑛、陈有年而外,莫不奔走承命。

其流及于杨巍,至刘希孟、谢廷寀而扫地尽矣。

尚书宋纁稍欲振之,卒为故辅申时行齮龁以死。

尚书陆光祖、文选郎王教、考功郎邹观光矢志澄清,辅臣王家屏虚怀以听,铨叙渐清。

乃时行身虽还里,机伏垣墙,授意内榼张诚、田义及言路私人,教、观光遂不久斥逐。

今祖其故智,借拾遗以激圣怒,是内榼与阁臣表里,箝勒部臣,而陛下未之察也。

疏入,帝怒,谪孔兼、泰来等。

世达又抗疏论救,帝怒,尽斥南星、淳熙、于廷黄为民。

鑨乃上疏言:"吏部虽以用人为职,然进退去留,必待上旨。 是权固有在,非臣部得专也。 今以留二庶僚为专权,则无往非专矣;以留二司属为结党,则无往非党矣。 如避专权结党之嫌,畏缩选忄耎,使铨职之轻自臣始,臣之大罪也。 臣任使不效,徒洁身而去,俾专权结党之说终不明于当时,后来者且以臣为戒,又大罪也。"

固请赐骸骨,仍不允。

鑨遂杜门称疾。

疏累上,帝犹温旨慰留,赐羊豕、酒酱、米物,且敕侍郎蔡国珍暂署选事,以需鑨起。

鑨坚卧三月,疏至十上,乃许乘传归。

居三年卒。

赠太子太保,谥清简。

鑨尝曰:"大臣不合,惟当引去。 否则有职业在,谨自守足矣。"

其志节如此。

子如法,官刑部主事。

以谏阻郑贵妃进封,贬潮阳典史。

久之,移疾归。

廷臣累荐,悉报寝。

卒,赠光禄少卿。

陈有年,字登之,余姚人。

父克宅,字即卿,正德九年进士。

嘉靖中官御史。

哭争"大礼",有大僚欲去,克宅扼其项曰:"奈何先去为人望?"其人愧而止。

俄系狱廷杖。

获释,先后按贵州、河南,多所弹劾。

吏部尚书廖纪姻为所劾罢,恶之,出为松潘副使。

累迁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

都匀苗王阿向作乱,据凯口囤。

克宅与总兵官杨仁攻斩阿向。

论功,进秩。

旋移抚苏、松。

既行,而阿向党复叛,坐罢官候勘。

巡抚汪珊讨平贼,推功克宅。

克宅已卒,乃赐恤典。

有年举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授刑部主事。

改吏部,历验封郎中。

万历元年,成国公硃希忠卒,其弟锦衣都督希孝贿中官冯保援张懋例乞赠王,大学士张居正主之。

有年持不可,草奏言:"令典:功臣殁,公赠王,侯赠公,子孙袭者,生死止本爵。 懋赠王,廷议不可,即希忠父辅亦言之。 后竟赠,非制。 且希忠无勋伐,岂当滥宠。"

左侍郎刘光济署部事,受指居正,为删易其稿。

有年力争,竟以原奏上。

居正不怿,有年即日谢病去。

十二年起稽勋郎中,历考功、文选,谢绝请寄。

除目下,中外皆服。

迁太常少卿,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

尚方所需陶器,多奇巧难成,后有诏许量减,既而如故。

有年引诏旨请,不从。

内阁申时行等固争,乃免十之三。

南畿、浙江大祲,诏禁邻境闭籴,商舟皆集江西,徽人尤众。

而江西亦岁俭,群乞有年禁遏。

有年疏陈济急六事,中请稍弛前禁,令江西民得自救。

南京御史方万山劾有年违诏。

帝怒,夺职归。

荐起督操江,累迁吏部右侍郎。

改兵部,又改吏部。

尚书孙鑨、左侍郎罗万化皆乡里,有年力引避,朝议不许。

寻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

二十一年与吏部尚书温纯共典京察,所黜咸当。

未几,遂代纯位。

其秋,鑨谢事,召拜吏部尚书。

止宿公署中,见宾则于待漏所。

引用僚属,极一时选。

明年,王锡爵将谢政,廷推阁臣,诏无拘资品。

有年适在告,侍郎赵参鲁、盛讷、文选郎顾宪成往咨之,列故大学士王家屏、故礼部尚书沈鲤、故吏部尚书孙鑨、礼部尚书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吏部侍郎邓以赞、少詹事冯琦七人名上。

盖鑨丕扬非翰林,为不拘资,琦四品,为不拘品也。

家屏以争国本去位,帝意雅不欲用。

又推及吏部尚书、左都御史非故事,严旨责让。

谓:"不拘资品乃昔年陆光祖自为内阁地。 今推鑨、丕扬,显属徇私。 前吏部尝两推阁臣,可具录姓名以上。"

于是备列沈鲤、李世达、罗万化、陈于陛、赵用贤、硃赓、于慎行、石星、曾同亨、邓以竖等。

而世达故左都御史也,帝复不悦。

谓:"诏旨不许推都御史,何复及世达。 家屏旧辅臣,不当擅议起用。"

乃用命于陛、一贯入阁,而谪宪成及员外郎黄缙、王同休,主事章嘉祯、黄中色为杂职。

锡爵首疏救,有年及参鲁等疏继之,帝并不纳。

赵志皋张位亦佯为言。

而二人者故不由廷推,因谓:"辅臣当出特简,廷推由陆光祖交通言路为之,不可为法。"

帝喜。

隆旨再谯责,遂免缙等贬谪,但停俸一年。

给事中卢明诹疏救宪成。

帝怒,贬明诹秩,斥宪成为民。

有年抗疏言:"阁臣廷推,其来旧矣。 曩杨巍秉铨,臣署文选,廷推阁臣六人,今元辅锡爵即是年所推也。 臣邑前有两阁臣,弘治时谢迁,嘉靖时吕本,并由廷推,官止四品,而耿裕、闻渊则以吏部尚书居首。 是廷推与推及吏部,皆非自今创也。 至不拘资品,自出圣谕,臣敢不仰承。"

因固乞骸骨。

帝得疏,以其词直,温旨慰答。

有年自是累疏称疾乞罢。

帝犹慰留,赉食物、羊酒。

有年请益力。

最后,以身虽退,遗贤不可不录,力请帝起废。

帝报闻。

有年遂杜门不出。

数月中,疏十四上。

乃予告,乘传归。

归装,书一箧,衣一笥而已。

二十六年正月卒,年六十有八。

四月诏起南京右都御史,而有年已前卒。

赠太子太保,谥恭介。

故事,吏部尚书未有以他官起者。

屠滽掌都察院,杨博、严清掌兵部,皆用原衔领之。

南京兵部尚书杨成起掌南院,亦领以故衔。

有年以右都御史起,盖帝欲用之,而政府阴抑之也。

有年风节高天下。

两世朊仕,无宅居其妻孥,至以油幙障漏。

其归自江西,故庐火,乃僦一楼居妻孥,而身栖僧舍。

其刻苦如此。

孙丕扬,字叔孝,富平人。

嘉靖三十五年进士。

授行人。

擢御史。

历按畿辅、淮、扬,矫然有风裁。

隆庆中,擢大理丞。

以尝劾高拱,拱门生给事中程文诬劾丕扬,落职候勘。

拱罢,事白,起故官。

万历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守诸府。

以严为治,属吏皆惴惴。

按行关隘,增置敌楼三百余所,筑边墙万余丈。

录功,进右副都御史。

中官冯保家在畿内,张居正属为建坊,丕扬拒不应。

知二人必怒,五年春引疾归。

其冬大计京官,言路希居正指劾之。

诏起官时,调南京用。

御史按陕西者,知保等憾不已,密讽西安知府罗织其赃。

知府遣吏报御史,吏为虎噬。

及再报,则居正已死,事乃解。

起应天府尹。

召拜大理卿,进户部右侍郎。

十五年,河北大饥。

丕扬乡邑及邻县蒲城、同官至采石为食。

丕扬伤之,进石数升于帝,因言:"今海内困加派,其穷非止啖石之民也。 宜宽赋节用,罢额外征派有诸不急务,损上益下,以培苍生大命。"

帝感其言,颇有所减罢。

寻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以病归。

召拜刑部尚书。

丕扬以狱多滞囚,由公移牵制。

议刑部、大理各置籍,凡狱上刑部,次日即详谳大理,大理审允,次日即还刑部,自是囚无淹系。

寻奏:"五岁方恤刑,恐冤狱无所诉。 请敕天下抚按,方春时和,令监司按行州县,大录系囚,按察使则录会城囚。 死罪矜疑及流徒以下可原者,抚按以达于朝,期毋过夏月。 轻者立遣,重者仍听部裁,岁以为常。"

帝报从之。

已,条上省刑省罚各三十二事。

帝称善,优诏褒纳。

自是刑狱大减。

有内坚杀人,逃匿禁中。

丕扬奏捕,卒论戍。

改左都御史。

陈台规三事,请专掌印、重巡方、久巡城,著为令。

已,又言:"闾阎民瘼非郡邑莫济,郡邑吏治非抚按监司莫清。 抚按监司风化,非部院莫饬。 请立约束颁天下,奖廉抑贪,共励官箴。"

帝咸优诏报许。

二十二年,拜吏部尚书。

丕扬挺劲不挠,百僚无敢以私干者,独患中贵请谒。

乃创为掣签法,大选急选,悉听其人自掣,请寄无所容。

一时选人盛称无私,然铨政自是一大变矣。

二十三年,大计外吏。

九江知府沈铁尝为衡州同知,发巡抚秦耀罪,江西提学佥事马犹龙尝为刑部主事,定御史祝大舟赃贿,遂为庇者所恶。

考功郎蒋时馨黜之,丕扬不能察。

及时馨为赵文炳所劾,丕扬力与辨雪。

谓衅由丁此吕,此吕坐逮。

丕扬又力诋沈思孝,于是思孝及员外郎岳元声连章讦丕扬。

丕扬请去甚力。

其冬,帝以军政故,贬两京言官三十余人。

丕扬犹在告,偕九卿力谏,弗纳。

已而帝恶大学士陈于陛论救,谪诸言官边方。

丕扬等复抗疏谏,帝益怒,尽除其名。

初,帝虽以夙望用丕扬,然不甚委信。

有所推举,率用其次。

数请起废,辄报罢。

丕扬以志不行,已怀去志,及是杜门逾半岁。

疏十三上,多不报。

至四月,温谕勉留,乃复起视事。

主事赵学仕者,大学士志皋族弟也,坐事议调,文选郎唐伯元辄注饶州通判。

俄学仕复以前事被讦,给事中刘道亨因劾吏部附势,语侵丕扬。

博士周献臣有所陈论,亦颇侵之。

丕扬疑道亨受同官周孔教指,献臣又孔教宗人,益疑之,复三疏乞休。

最后贻书大学士张位,恳其拟旨允放。

位如其言。

丕扬闻,则大恚,谓位逐己,上疏诋位及道亨、孔教、献臣、思孝甚力。

帝得疏,不直丕扬。

位亦疏辩求退,帝复诏慰留,而位同官陈于陛、沈一贯亦为位解。

丕扬再被责让,许驰传去。

久之,起南京吏部尚书,辞不就。

及吏部尚书李戴免,帝艰其代,以侍郎杨时乔摄之。

时乔数请简用尚书。

帝终念丕扬廉直,三十六年九月,召起故官。

屡辞,不允。

明年四月始入都,年七十有八矣。

三十八年大计外吏,黜陟咸当。

又奏举廉吏布政使汪可受、王佐、张亻思等二十余人,诏不次擢用。

先是,南北言官群击李三才、王元翰,连及里居顾宪成,谓之东林党。

而祭酒汤宾尹、谕德顾天飐各收召朋徒,干预时政,谓之宣党、昆党;以宾尹宣城人,天飐昆山人也。

御史徐兆魁、乔应甲、刘国缙、郑继芳、刘光复、房壮丽,给事中王绍徽,硃一桂、姚宗文、徐绍吉、周永春辈,则力排东林,与宾尹、天飐声势相倚,大臣多畏避之。

至是,继芳巡按浙江,有伪为其书抵绍徽、国缙者,中云"欲去福清,先去富平;欲去富平,先去耀州兄弟"。

又言"秦脉斩断,吾辈可以得志"。

福清谓叶向高,耀州谓王国、王图,富平即丕扬也。

国时巡抚保定,图以吏部侍郎掌翰林院,与丕扬皆秦人,故曰"秦脉"。

盖小人设为挑激语,以害继芳辈,而其书乃达之丕扬所。

丕扬不为意。

会御史金明时居官不职,虑京察见斥,先上疏力攻图,并诋御史史记事、徐缙芳,谓为图心腹。

及图、缙芳疏辩,明时再劾之,因及继芳伪书事。

国缙疑书出缙芳及李邦华、李炳恭、徐良彦、周起元手,因目为"五鬼";五人皆选授御史候命未下者也。

当是时,诸人日事攻击,议论纷呶,帝一无所问,则益植党求胜,朝端哄然。

及明年三月,大计京官。

丕扬与侍郎萧云举、副都御史许弘纲领其事,考功郎中王宗贤、吏科都给事中曹于汴、河南道御史汤光京、协理御史乔允升佐之。

故御史康丕扬、徐大化,故给事中钟兆斗、陈治则、宋一韩、姚文蔚,主事郑振先、张嘉言及宾尹、天飐、国缙咸被察,又以年例出绍徽、应甲于外。

群情翕服,而诸不得志者深衔之。

当计典之初举也,兆京谓明时将出疏要挟,以激丕扬。

丕扬果怒,先期止明时过部考察,特疏劾之。

旨下议罪,而明时辩疏复犯御讳。

帝怒,褫其职。

其党大哗。

谓明时未尝要挟兆京,只以劾图一疏实之,为图报复。

于是刑部主事秦聚奎力攻丕扬,为宾尹、大化、国缙、绍徽、应甲、嘉言辨。

时部院察疏犹未下,丕扬奏趣之,因发聚奎前知绩溪、吴江时贪虐状。

帝方向丕扬,亦褫聚奎职。

由是党人益愤,谓丕扬果以伪书故斥绍徽、国缙,且二人与应甲尝攻三才、元翰,故代为修隙,议论汹汹。

弘纲闻而畏之。

累请发察疏,亦若以丕扬为过当者。

党人藉其言,益思撼丕扬。

礼部主事丁元荐甫入朝,虑察疏终寝,抗章责弘纲,因尽发昆、宣党构谋状。

于是一桂、继芳、永春、光魁、宗文争击元荐,为明时等讼冤。

赖向高调获,至五月察疏乃下。

给事中彭惟成、南京给事中高节,御史王万祚、曾成易犹攻讦不已。

丕扬以人言纷至,亦屡疏求去,优诏勉留。

先是,杨时乔掌察,斥科道钱梦皋等十人,特旨留任。

至是丕扬亦奏黜之,群情益快。

丕场以白首趋朝,非荐贤无以报国。

先后推毂林居耆硕,若沈鲤、吕坤、郭正域、丘度、蔡悉、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冯从吾、于玉立、高攀龙、刘元珍、庞时雍、姜士昌、范涞、欧阳东凤辈。

帝雅意不用旧人,悉寝不报。

丕扬又请起故御史钱一本等十三人,故给事中钟羽正等十五人,亦报罢。

丕扬齿虽迈,帝重其老成清德,眷遇益隆。

而丕扬乞去不已,疏复二十余上。

既不得请,则于明年二月拜疏径归。

向高闻之,急言于上。

诏令乘传,且敕所司存问。

既而丕扬疏谢,因陈时政四事,帝复优诏报之。

家居二年卒,年八十三。

赠太保。

天启初,追谥恭介。

蔡国珍,字汝聘,奉新人。

嘉靖三十五年进士。

乡人严嵩当国,欲罗致门下。

国珍不应,乞就南,为刑部主事。

盗七十余人久系,谳得其情,减释过半。

就改吏部,进郎中。

出为福建提学副使,以侍养归。

遭母丧。

服除,遂不出。

家居垂二十年。

张居正既卒,朝议大起废籍。

万历十一年,仍以故官莅福建。

迁湖广右参政,分守辰沅。

洞蛮乱,将吏议剿,国珍檄谕之,遂定。

历浙江左布政使,以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召为左副都御史,历吏部左、右侍郎,与尚书孙鑨、陈有年综核铨政。

擢南京吏部尚书。

二十四年闰八月,孙丕扬去国,帝久不除代。

部事尽弛,其年十二月竟废大选。

阁臣及言官数为言,明年二月,始命国珍为吏部尚书。

三殿灾,率诸臣请修省。

旋有诏起废。

国珍列三等,人品正大、心术光明者,文选郎王教等二十四人;才有足录、过无可弃者,给事中乔允等三十三人;因人诖误、衅非己作者,给事中耿随龙等三十六人,并请录用。

竟报寝。

明年三月,倡廷臣诣文华门请举皇长子册立、冠婚,言必得请方退。

帝遣中官谕曰:"此大典,稍需时耳,何相挟若是!"乃顿首出。

给事中戴士衡劾文选郎白所知赃私,国珍为辨,且求罢。

帝不听,除所知名。

御史况上进因谕国珍八罪。

帝察其诬,不问。

国珍遂称疾,累疏乞休。

先是,丕扬坐忤张位去官,位欲援同己者为助,以国珍乡人,汲引甚力。

及秉铨,一守成宪,不为位用。

位恶之,国珍乃怀去志。

至是,帝忽怒吏部,贬黜诸郎二十二人。

国珍求去益力,许乘传归。

初,杨巍为吏部,与内阁相比,得居位八年。

自宋纁、陆光祖力与阁抗,权虽归部,身不容,故自纁至国珍卒未浃岁去,惟丕扬阅二年。

时咸议阁臣怯,而惜纟熏等用未竟也。

国珍素以学行称,风力不及孙鑨、陈有年,而清操似之,均为时望所属。

家居十三年卒,年八十四。

赠太子太保,谥恭靖。

杨时乔,字宜迁,上饶人。

嘉靖四十四年进士。

除工部主事。

榷税杭州,令商人自署所入,输之有司,无所预。

隆庆元年冬,上时政要务,言:"几之当慎者三,以日勤朝讲为修德之几,亲裁章奏为出令之几,听言能断为图事之几。 弊之最重者九:曰治体怠弛,曰法令数易,曰赏罚无章,曰用度太繁,曰鬻官太滥,曰庄田扰民,曰习俗侈靡,曰士气卑弱,曰议论虚浮。 势之偏重者三:宦寺难制也,宗禄难继也,边备难振也。"

疏入,帝褒纳,中外传诵焉。

擢礼部员外郎,迁南京尚宝丞。

万历初,以养亲去。

服除,起南京太仆丞,复迁尚宝。

移疾归。

时乔雅无意荣进,再起再告。

阅十七年始荐起尚宝卿,四迁南京太常卿。

疏请议建文帝谥,祠礼死节诸臣。

就迁通政使。

秩满,连章乞休,不允。

三十一年冬,召拜吏部左侍郎。

时李戴已致仕,时乔至即署部事。

绝请谒,谢交游,止宿公署,苞苴不及门。

及大计京朝官,首辅沈一贯欲庇其所私,惮时乔方正,将令兵部尚书萧大亨主之,次辅沈鲤不可而止。

时乔乃与都御史温纯力锄政府私人。

若给事中钱梦皋、御史张似渠、于永清辈,咸在察中,又以年例出给事中钟兆斗于外。

一贯大愠,密言于帝,留察疏不下。

梦皋亦假楚王事再攻郭正域,谓主察者为正域驱除。

帝意果动,特留梦皋;已,尽留科道之被察者,而严旨责时乔等报复。

时乔等惶恐奏辨,请罢斥,帝不问。

梦皋既留,遂合兆斗累疏攻纯,并侵时乔。

时乔求去。

已而员外郎贺灿然请斥被察科道,亦诋纯挟权斗捷,顾独称时乔。

又言:"陛下睿断躬操,非阁臣所能窃弄",意盖为一贯解。

时乔以与纯共事,复疏请贬黜,不报。

及纯去,梦皋、兆斗亦引归。

帝复降旨谯让,谓"祖宗朝亦常留被察科道,何今日揣疑君父,诬诋辅臣"。

因责诸臣朋比,令时乔策励供职,而尽斥灿然及刘元珍、庞时雍辈。

时乔叹曰:"主察者逐,争察者亦窜矣,尚可靦颜居此乎?"九疏引疾,竟不得请。

时中外缺官多不补,而群臣省亲养病给假,及建言诖误被谴者,充满林下,率不获召。

时乔乃备列三百余人,三疏请录用。

三十四年,皇长孙生,有诏起废,时乔复列上迁谪邹元标等九十六人,削籍范俊等一百十人。

帝卒不省。

明年,大计外吏。

时乔已偕副都御史詹沂受事,居数日,帝忽命户部尚书赵世卿代时乔,遂中辍;盖去冬所批察疏,至是误发之也。

辅臣硃赓谓非体,立言于帝。

帝亦觉其误,即日收还。

时乔坚辞不肯任,吏科陈治则劾其怨怼无人臣礼。

有旨诘责,时乔乃再受事。

永年伯王栋卒,其子明辅请袭。

时乔以外戚不当传世,固争之,弗听。

时一贯已罢,言路争击其党。

而李廷机者,一贯教习门生也,阁臣阙,众多推之;惟给事中曹于汴、宋一韩、御史陈宗契持不可。

时乔卒从众议。

未几,又推黄汝良、全天叙为侍郎,诸攻一贯者益不悦。

给事中王元翰、胡忻遂交劾时乔。

时乔疏辨,力求罢。

当是时,帝委时乔铨柄,又不置右侍郎,一人独理部事,铨叙平允。

然堂陛扞格,旷官废事,日甚一日,而中朝议论方嚣,动见掣肘。

时乔官位未崇,又自温纯去,久不置都御史,益无以镇厌百僚。

由是上下相凌,纪纲日紊,言路得收其柄。

时乔亦多委蛇,议者谅其苦心,不甚咎也。

秉铨凡五年。

最后起故尚书孙丕扬。

未至,而时乔已卒。

箧余一敝裘,同列赙襚以殓。

诏赠吏部尚书,谥端洁。

时乔受业永丰吕怀,最不喜王守仁之学,辟之甚力,尤恶罗汝芳。

官通政时具疏斥之曰:"佛氏之学,初不溷于儒。 乃汝芳假圣贤仁义心性之言,倡为见性成佛之教,谓吾学直捷,不假修为。 于是以传注为支离,以经书为糟粕,以躬行实践为迂腐,以纲纪法度为桎梏。 逾闲荡检,反道乱德,莫此为甚。 望敕所司明禁,用彰风教。"

诏从其言。

赞曰:古者冢宰统百官,均四海,即宰相之任也。

后代政柄始分,至明中叶,旁挠者众矣。

严清诸人,清公素履,秉正无亏,彼岂以进退得失动其心哉。

孙丕扬创掣签法,虽不能辨材任官,要之无任心营私之弊,苟非其人,毋宁任法之为愈乎!盖与时宜之,未可援古义以相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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