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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杰论保江南高杰疏言:‘目今大势,守江北以保江南,人人言之。
然从曹、单渡,则黄河无险;自颍、归入,则凤、泗可虞:犹或曰有长江天堑在耳。
若何而据上游?若何而防海道?岂止瓜、仪、浦、采为江南门户已乎!伏乞和盘打算,定断速行;中兴大业,庶有可观’。
杰发总兵李朝云赴泗州,又发参将蒋应雄、许占魁、郭茂荣、李玉赴徐州防守。
时宁南侯左良玉报称:‘副将苏荐、游击朱国强斩贼四百余级’。
获伪官江一洪,献俘京师。
陈子龙疏募练水师
六月十九日,陈子龙疏言:‘一介草茅,四载抱牍,蒙升南京吏部文选司主事,便道还里。
因臣祖母高氏老病危笃,而臣以孑身独子,循例乞恩,拜疏终养。
风尘阻塞,未达中途,蒙先帝擢署省掖。
时寇破恒、代,渐逼京师;臣妄意联络海舟直达,可资应援。
因与长乐知县夏允彝、中书舍人宋征璧等捐赀召募。
忽闻神京沦陷,先帝升遐;饮血崩心,呼号无地。
臣伏思君父之仇,不可不报;中原之地,不可不复。
然必保固江、淮,以为中兴之根本。
守江之策,莫急水师;海舟之议,更不容缓。
幸松江知府陈亨志切同袍、气雄击楫,多方措置,以求成旅。
适接兵部尚书史可法、职方司郎中万元吉手书,以"江上守御方殷,望此一军,共为犄角;不妨动支正供,以俟销算。 总之,以朝廷之粮养朝廷之兵,无分彼此也"。
臣等推职方司主事何刚忠勇性成、清介绝俗,专司募练;而佐以山阴知县钱世贵、举人徐孚远、李素、廪生张密已买沙船二十五只,募材官水卒共一千余名,多堪守战之士。
其制造器甲、修船、练药等事,则试中书舍人董庭、都司李时举、生员唐侯等分头经理:一月之内,可以就绪。
夫千人在长江,如双凫乘雁,不足为重轻;然使江南诸郡各为门户之计,则万人亦不难致。
臣等亦聊尽精卫之心,倡怒蛙之气而已’"出"大事记""。
张亮奏边防
六月二十九日,安庐巡抚张亮奏"南北止隔一河疏"曰:‘贼若从山东来,则淮、徐据黄河之险,我能守之。
若从河南来,则我无险可据,必摈河地方防守缜密、盘诘严谨,不容一人、一船私自暗渡。
而不知大谬不然者。
臣衙门承差程之兖、前抚臣董配元差往北齎奏身陷贼中,四月初九日始得脱出;询之兖从何处渡河,彼云止闻清江浦有防守,彼从宿迁觅船,于白洋河过渡,同行二千人。
乡民间有问者,答云"南边逃难人",辄不为怪也。
再询路上有行人否?彼云:‘途间遇有车推夏布、扇、茶等物,皆自南而北,赴彼交易’。
臣闻之不觉骇然。
夫南北止隔衣带水,果能一苇不渡,犹虑取道中州;及今何时也,而去来自若,茫无稽察,致使茶、扇、布箱得饱载而往,于贼巢行垄断之计哉!从来贼用奸细,即以本地之人行之。
程之兖系安庆人,又系臣衙门差出,幸而真也;假令人人如此不疑,且如此可渡,即贼之奸细已不知有若干散匿于大江南北矣!滨河者所司何事?而疏玩若此哉!夫迁宿既有伪官,彼已受贼之职,自不禁人之渡;乃河南守土者漫不加意,此何以故?乞饬滨河州县严加盘诘,若真正思汉归南者,有何凭据,务得的确而后许之;若贩卖北送者,仍治以通贼之罪。
其于封疆之计非小补也’。
章正宸论时事
七月初二日"丁亥",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上言:‘两月以来,闻大吏锡鞶矣,不闻献俘;武臣私斗矣,不闻公战;老成引遯矣,不闻敌忾;诸生卷堂矣,不闻请缨。
如此而曰兴朝气象,臣虽愚知其未也。
计惟有进取为第一义。
进取不锐,则守御不坚。
比者河北、山左忠义响应,各结营塞、多杀伪官,为朝廷效死力;不及今电掣星驰,倡义申讨,是劘天下之气而坐失事机也。
宜亟檄江北四镇,分渡河、淮,联络诸路齐心协力,互为声援;使两京血脉通而后塞井泾、绝孟津、据武关以攻陇右,恐贼不难旦夕殄也。
陛下宜缟素,亲率六师于淮上。
但陛下亲征,岂必冒矢石、履行阵哉!声灵所震,人切同仇;虎豹貔貅,勇愤百倍也。
今都门部院、寺司各署不称"行在",而工作仪文;陛下赫然欲为中兴令主,宜严敕诸大臣:速简尔车徒,某旧额、某新增,水几何、陆几何;速备尔刍糗,几何本、几何折,主几费、客几费;选尔将帅,某堪监纛、某堪分阃;审尔形势,某地建镇、某地设堡,某处埋伏、某处出奇;修尔干戈,缮尔城堑:进寸则寸、进尺则尺,阨险处要,大势已得。
天下大矣,不患无人;臣未见张、岳、韩、刘之杰不应运而出也’。
洞时事如观火,谈兵械如列眉;而归重亲征,尤为大义。
熊汝霖论封四镇户科熊汝霖言:‘四镇以抢杀封侯,百姓头颈何辜而为此辈功名之地乎!今俨然佐命矣,收拾恢复为中兴名将,岂不更快?况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供;何不仿古藩镇法,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盟带砺,而逼处堂奥也?万元吉云:"城外之屋应让于兵";谁非民业,而拱手让乎?近闻辇金求进者,实繁有徒。
当事诸臣,亦宜猛省前事、倍涤肺肠也’!
蒋芬请勤王
广西巡抚方震孺、松江知府陈亨、给事中李维樾与兄佥都御史李光泰先后各措饷募兵入卫。
而建阳知县蒋芬捐俸资造火器,募勇士朱千斤、刘铁臂等,三请勤王;其词曰:‘幸而邀天之幸,迅扫狂氛,指日奏凯,社稷之福。
否则,惟有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以明国家三百年养士之报,亦无负职三十年读书之志’。
识者壮之。
"甲乙史":‘七月初二日"丁亥",建宁知县蒋芬自请勤王,具进所造火器;按臣陆清原奏闻’。
王孙蕃论东南形势
御史王孙蕃奏曰:‘审天下之势者,贵因乎时;而制一时之宜者,先扼其要。
今日定恢复规模,或以区区在东南守备;然必防守固而后可以议攻讨,乃为策之善也。
夫大江以南独称安土者,恃此一襟带水耳。
于此时,当以屯江为万里长城。
兹彭泽、京口已增二镇,可谓识扼险之宜矣。
然彭泽有道臣、有督臣,层层弹压、节节关通,上流冲要或无他虑;京口负山枕江,控扼三关、襟带百越,并镇矣而不议设监军道,何以重弹压乎!常镇道鞭长不及,则道臣所宜专设者也。
说者谓京口并镇,不如孟河;虽近海口,盐道出没,是一隅之险,而非合筹东南大势也。
孟河旧以把总部之,沙唬船二十二只、水陆官兵止九百四十三员名,实存见兵少。
水军战舰增设若干,仍于京口并镇为长也。
夫金山东连大海、西接神京,去三江会口仅隔一江。
昔韩世忠屯兵扼金人于此,"江防考"所载额设官兵三千八百员名、战船百艘。
今存见兵六百名、战船十余只,即支持绿林之充斥且不足,何暇巩固皇都而称锁钥重地耶!是亦不可不早计者’。
李向中陈楚省安危
兵部员外李向中言:‘臣乡湖广,穷民散乱、军旅空虚,万一逆贼竞武昌,则江南岂得安堵?臣谓荆、襄两处宜速设重镇,募大兵以据其上游,与淮、凤诸处相与犄角;使贼骑不得驰骤汉、黄,庶可保障江南。
且襄阳而下、汉黄而上,为承天陵寝重地;按其昭穆迄今仅四世耳,当不忍使祖宗血食为贼出没之区,乞早为整顿。
至左镇驻札武昌,自隐有虎据在上之势。
而抚臣何腾蛟一腔忠义,千里干城;小民依之若婴儿之求慈母、将士信之若手足之应腹心,亦可谓上下相安而军民各得者矣。
近闻有升迁别省之说,乞皇上仍令何腾蛟照旧和衷抚楚。
臣思保江南不在逼处江干,而在扼其要领;则臣省荆、襄为急矣。
而安臣省者,拒贼犹后而驭兵为先;则知抚臣其不可更矣。
伏乞圣明速赐施行’"出"大事记""。
王应熊请节制楚、郧、贵、广四川督辅王应熊上言:‘蜀境西北接郧,东抵夷陵,西南由建昌通云南,东南由遵义通贵州。
今寇踞成都,蜀人殆无孑遗。
议者谓李贼在陕,献忠必不北向。
然李贼自七月入蜀,虚喝保宁、顺庆之吏民而制之;一且为献忠所驱,则献忠之无顾畏可见矣。
川陕总督宜提兵复保宁,牵贼北顾;臣得合滇、黔之力,以捣其空。
贼若不南不北,则仍趋正东,未可料也。
广西、郧阳许臣节制,则缓急可以呼应;臣名总督四省,而兵止于黔、饷止于滇,不几轻视巨寇乎’?有旨:‘命楚、郧、贵、广悉听督辅节制’。
黄耳鼎劾解学龙、张缙彦
御史黄耳鼎言:‘解学龙执法大臣,受贿党逆,如光时亨、周钟、方允昌、项煜、陈名夏议缓议赎,岂古人三宥八议之道进于此者!张缙彦俛首贼吏,延喘偷生;皇上重以节钺,优游数月,不恢复寸土。
高杰之变,单骑逃避。
乞付法司治以误国之罪’!诏勿问。
朱国弼劾路振飞
保国公朱国弼劾旧淮抚路振飞:‘贼信日逼,先纵狱囚;天潢洊至,兵拒河上。
皇上扁舟不纳入城,且云凤阳有天子气;伪官武愫系进学门生,代为夤缘。
乞敕法司逮治’!章下部院。
左良玉参马士英八罪
四月初四日"丙辰",宁南侯左良玉举兵东下,驰疏至云:‘窃见逆贼马士英出自苗种,性本凶顽。
臣身在行间,无日不闻其罪状、无人不闻其奸邪。
先帝皇太子至京,道路汹传陛下屡发矜慈,士英以真为假,必欲置之死而后快其谋。
臣前两疏,望陛下从容审处;冀士英夜气稍存,亦当剔肠悔过以存先帝一脉。
不意奸谋日甚一日,臣自此义不与奸贼共天日矣!臣已提师在途,将士眦目指发,皆欲食其肉。
臣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其罪状,正告陛下。
仰祈刚断,与天下共弃之!自先帝之变,人人号泣;士英利灾擅权,事事与先帝为仇。
"钦案",先帝手定者,士英首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复修之。
思宗改谥"毅宗",明示先帝不足"思",以绝天下报仇雪耻之心:罪不容于死者一也。
国家提衡文武,全恃名器鼓舞人心。
自贼臣窃柄以来,卖官鬻爵,殆无虚刻;都门有"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之谣。
如越其杰以贪罪遣戍,不一年而立升部堂;□□□以贪污绞犯,不数日而夤缘仆少;袁□□与张道浚皆诏狱论罪者也,借起废径复原官;如杨文骢、刘泌、王燧以及赵书办等皆行同犬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于当路。
凡此之类,直以千计,罄竹难书:罪不容于死者二也。
阁臣司票拟、政事归六部,至于兵柄尤不容兼握。
士英已为首辅,犹复掌枢;是弁髦太祖法度。
又引腹心阮大铖为添设尚书,以济其篡弑之阶;两子枭獍,各操重兵以为呼应,司马昭复生于今日:罪不容于死者三也。
陛下选立中宫,典礼攸关。
士英居为奇货,先择其尤者以充下陈,罪通于天;而又私买歌女寄养阮大铖家,希图进选,计乱中宫,阴谋叵测:罪不容于死者四也。
陛下即位之初,恭俭神明;士英百计诳惑,进优童艳女,损伤盛德。
每对人言,恶则归君:罪不容于死者五也。
国家遭此大难,须宽仁慈爱以收人心。
士英自引阮大铖以来,睚眦杀人,如雷演祚、周镳等锻炼周纳,株连蔓引。
尤其甚者,借题三案,深埋陷阱;将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网打尽,令天下士民重足解体:罪不容于死者六也。
九重秘密,岂臣子所敢言;士英遍布私人,凡陛下一言一动,无不窥视。
又募死士窜伏皇城,诡名禁军,以观陛下动静,曰"废立由我":罪不容于死者七也。
率土碎心痛号者,先帝殉难,皇子幸存。
前此定王之事,四海至今传疑未已;况今皇太子授受不明,士英乃与阮大铖一手拏定,抹杀的确认识之方拱干、而信串通朋谋之刘正宗,不畏天道神明、不畏二祖列宗、不畏天下公议、不畏万古纲常,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为四海讴歌讼狱所归者,付之幽囚;天昏地惨,神人共愤。
凡有血气者,皆欲寸磔士英、大铖等以谢先帝。
此非臣之私言,诸将士之言也;非独臣标将之言,天下忠臣义士、愚夫愚妇之公言也。
伏乞陛下立将士英等肆诸市朝,传首四方,用抒公愤。
臣等束兵计刻以待,不禁大声疾呼,激切以闻’。
数列八罪,使人摭辨不得、躲闪不得;足褫奸雄之魄矣!
又讨马士英檄
盖闻大义之垂,炳于星日;无礼之逐,严于鹰鹯:天地有至公,臣民不可罔也。
奸臣马士英根原赤身,种类蓝面。
昔冒九死之罪,业已侨妾作奴、屠发为僧;重荷三代之恩,徒尔孤窟白门、狼吞泗上。
会当国家多难之日,侈言拥戴、劝进之功;以今上历数之归,为私家携赠之物。
窃弄威福,炀蔽聪明。
持兵力以胁人,致天子闭目拱手;张伪旨以詟俗,俾臣民重足寒心!本为报仇而立君,乃事事与先帝为仇,不止矫诬圣德;初因民愿而择主,乃事事拂兆民之愿,何由奠丽民生?幻蜃蔽天,妖蟆障日。
卖官必先姻娅,试看七十老囚、三木败类,居然节钺监军;渔色罔识君亲,托言六宫备选、二八红颜,变为桑间濮上。
苏、松、常、镇,横征之使肆行;檇李、会稽,妙选之音日下。
江南无夜安之枕,言马家便尔杀人;北斗有朝彗之星,谓英君实应图谶。
除诰命、赠荫之余无朝政,自私怨旧仇而外无功能。
类此之为,何其亟也!而乃冰山发焰,鳄水兴波;群小充斥于朝端,贤良窜逐于崖谷。
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猪猳如阮大铖、张孙振、李宏勋等数十巨憝,皆引之为羽翼,以张杀人媚人之赤帜;异己者德并苏黄、才媲房杜如刘宗周、姜曰广、高宏图等数十大贤,皆诬之为朋党,以快如虺如蛇之狠心。
道路有口,空怜"职方如狗、都督满街"之谣;神明难欺,最痛"立君由我"、"杀人何妨"之句!呜呼!江汉长流、潇湘尽竹,罄此之罪,岂有极欤!若鲍鱼蓄而日膻,若火木重而愈烈。
放崔、魏之瘈狗,遽敢灭伦;收闯、献之狝猴,教以升木。
用腹心出镇,太尉朱泚之故智,几几殆有甚焉;募死士入宫,宇文化及之所为,人人而知之矣。
是诚河山为之削色,日月倏兮无光。
又况皇嗣幽囚,列祖怨恫。
海内怀忠之士,谁不愿食其肉;敌国向风之士,咸思操盾其家。
本藩先帝旧臣、招讨重任。
频年痛心疾首,愿为鼎边鸡犬以无从;此日履地戴天,誓与君侧豺狼而并命。
在昔陶八州靖石头之难,大义于今炳然;迄乎韩蕲王除苗氏之奸,臣职如斯乃尽。
是用砺兵秣马,讨罪兴师。
当郑畋讨贼之军,意裴度蔽邪之语。
谓朝中奸党尽去,则诸贼不讨自平;倘左右凶恶未除,则河北虽平无用。
三军之士,戮力同仇。
申明仁义之声闻,首严焚戮之隐祸:不敢妄杀一人以伤天心,不敢荒忽一日以忘王室。
义旗所指,正明为人臣子不忘君父之心;天意中兴,必有间世英灵天翼皇明之运!
泣告先帝,揭此心肝:愿斩贼臣之首,以复九京;还收阮奴之党,以报四望。
倘惑于邪说、诖误流言,或受奸臣之指挥、或树义兵之仇敌,本藩一腔热血,郁为轮囷离奇;势必百万雄兵,化作蛟螭妖孽。
玉石俱焚之祸近在目前,水火无情之时追维痛心。
敬告苦衷,愿言共事。
呜呼!朝无直臣,谁斥李林甫之奸邪!国有同心,尚怀郑虎臣之素志。
我祖宗三百年养士之德,岂其决裂于佥壬?大明朝十五国忠义之心,正宜暴白于魂魄。
速张殪虎之机,勿作逋猿之薮!燃董卓之腹,膏溢三旬;籍元载之厨,椒盈八百:国人尽快,中外甘心!
谨檄。
又檄
左良玉反兵东下,请除君侧之恶;移檄远近,以讨马士英。
其略云:‘马士英蛮獠无知,贪狠悖义。
挟异人为奇货,私嫪毒以种奸;欺虾蟆之不闻,恣鹿马以任意。
不难屠灭皇宗,遂敢刑戮太子。
效胡溁之名访邋遢,既不使之遯于荒野;踵钱宁之即讯大千,又不容其毙于深宫。
群小罗织,比燕啄而已深;中犴幽囚,视雀探而更惨。
李沾威拷,何如崔季舒拳殴;王铎喝招,有甚朱友恭塞谤!岂先帝不足复留种,既沈其弟,又灭其兄;将小朝自有一番人,既削其臣,并翦其主。
嗟乎!安金藏之不作,丙定侯之已亡!附会成群,谁敢曰"吾君之子"?依违欲了,咸称曰"的系他人"。
临江之当乱虎,是可忍也!孑舆之遇蟒毒,尚何言哉!良玉受恩故主,爵忝通侯;宁无食蕊之思,讵忘结草之报。
愿共义士,共讨天仇!严虎豹之亟驱,风云气愤;矢鹰鹯之必逐,日月光明。
郿坞丰盈,应有然脐之祸;渐台高拥,难逃切舌之灾’!檄下远近传播,惟京中噤口。
前檄出"遗闻",在初四日"丙辰"下;此檄出"甲乙史"与"编年",载初三日"乙卯"也。
左兵东下四月初五日"丁巳",左兵入九江、安庆至于建德,顺流东下。
初七日"己未",左兵入东流。
良玉沿途遍张告示,称‘本藩奉太子密旨,率师赴救’。
士英等大惧,京师戒严;士英专理部事,不入直。
江督袁继咸请赦太子以遏止之;宏光切责。
士英调黄得功、刘良佐离汛,邀刘孔昭、阮大铖、方国安、朱大典御左兵。
升大典兵部尚书,国安挂镇南将军印。
十四日"丙寅",黄得功兵至江上;着于荻港三山暂驻,有警进前。
十五日"丁卯",马士英言:水陆诸军必直抵湖口,与九江、安庆呼吸相通。
乃知上游消息,即催阮大铖、朱大典督诸军前发,不得稽延。
十七日"己巳",马士英奏上大捷,赏刘孔昭、朱大典、黄得功、阮大铖、黄斌卿、黄蜚、郑彩、方国安、赵民怀、郑鸿逵、卜从善、杜宏域、张鹏翼、杨振宗银币。
五月初一日,张捷率百官进贺捷表。
时维扬信绝,左兵停留不下;阮大铖、刘孔昭虚报捷音,以愚都人耳目。
初五日"丙戌",黄得功与左兵屡战,身中二矢。
捷闻,诏封靖国公;遣太监王肇基劳之。
并进阮大铖、朱大典并太子太保,总兵张杰、马得功、郑彩、黄蜚并加三级,副将而下各进一级,仍予锦衣世袭。
"遗闻"云:‘良玉举兵不数日,即病死。
子梦庚东下至采石,为黄得功、方国安所败。
寻闻大清兵紧急,遂引还’。
高杰遗大清肃王书
逆闯犯阙,危及君父,痛愤于心。
大仇未复,山州俱蒙羞色,岂独臣子义不共天!关东大兵能复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前有朝使谨齎金币,稍抒微忱;独念区区一介,未足答高厚万一!兹逆成跳梁西晋,未及授首。
凡系臣子及一时豪杰忠义之士,无不西望泣血,欲食其肉而寝其皮;昼夜卧薪尝胆,惟以杀闯逆、报国仇为亟。
贵国原有莫大之恩,铭佩不暇;岂敢苟萌异念,自干负义之愆!杰猥以菲劣,奉旨堵河。
不揣绵力,急欲会合劲旅,分道入秦,歼逆成之首,哭奠先帝;则杰之忠血已尽、能事已毕,便当披发入山,不与世间事,一意额祝复我大仇者。
兹咫尺光耀,可胜忻仰;一腔积怀,无由而质。
若杰本念千言万语,总欲会师剿闯,以成贵国恤邻之名。
且逆成凶悖,贵国所恶也;本朝抵死欲报大仇,贵国念其忠义,所必许也。
本朝列圣相承,原无失德;正朔承统,天意有在。
三百年豢养士民,沦肌浃髓,忠君报国,未尽泯灭;亦祈贵国之垂鉴也。
肃王报书
肃王致书高大将军:钦差官远来,知有投诚之意,正首建功之日也。
果能弃暗投明,择主而事,决意躬来过河面会,将军功名不在寻常中矣。
若第欲合兵剿闯,其事不与予言;或差官北来,予令人引奏我皇上,予不自主。
此复。
先是,大清副将唐起龙其父唐虞时致书杰,劝其早断速行;有‘大者王、小者侯,不失如带如砺、世世茅土’语。
杰皆不听;身先士卒,沿河筑墙,专力备御。
许定国杀高杰
许定国,河南归德府睢州人;膂力千斤。
初,高杰为李自成将时,尝劫定国村,杀其全家老幼,惟定国逃免。
至是同为列将,定国衔之;秘而不言,阳与杰好。
时杰冒雪防河,疏请重兵驻归德,东西兼顾,联络河南总兵许定国以奠中原。
定国在睢,闻杰将至,遣人致书云:‘睢州城池完固、器械精良,愿让公驻兵’。
杰信而不疑。
十二月二十七日,杰在归德,贻定国千金、币百匹。
正月初九日,定国约杰会于睢州。
初十日,杰抵睢州,定国来见;杰即回谒,各叙思慕意。
十二日,定国招杰饮;杰即与张缙彦、监军李升偕部将八人及亲兵数十人坦然赴之。
定国设专席于内以宴杰,布列席于外以宴诸将从兵,酒醪悉盛;酣饮竟日,继之以烛。
杰醉,定国伏兵于内,饰美妓荐寝。
先窃去杰之甲兵;夜半,帐外伏兵四起,大声连呼"高杰"。
杰梦寐间闻之,大惊曰:‘谁敢呼我名’!急起觅枪甲,已不得。
定国持枪直入,剌杰;杰虽短小而勇悍绝人,连折二枪;定国持短刀杀之,剖其腹以祭先灵。
张缙彦、李升走免;时八将犹饮于外,闻内变大骇,推倒筵案,逾垣狂走。
亲兵被杀者三十余人,余趋出城去。
定国持杰首,招抚士卒;士卒以失主将,遇中州人即杀,谓其合谋也。
城中如沸,竟夜走空。
定国遂以渡河降大清,封为平南侯。
既而引大兵入仪封。
闻定国杀高杰有授旨者。
二月初五日,史可法请优恤高杰。
十二月,杰妻邢氏率子元爵请恤,可法请以杰部将李本深为提督。
有旨:‘兴平有子,朕岂以兵马信地遽授他人!加监军卫胤文兵部侍郎,总督杰军。
所部将士,仍听邢氏统辖’。
既而,再请加李本深太子太保、左都督,提督本镇,赴归德;中权总兵杨承祖赴夏邑,副将唐应虎赴虞城,苗顺甫赴砀山,后劲总兵李翔云赴双沟、右协总兵胡茂贞、左翼总兵郭虎赴泗州驻防。
十四日,黄得功尝与杰争扬州而哄,至是闻杰被害,欲向扬州泄忿。
史可法驰归镇抚之。
请旨,上谕曰:‘大臣当先国事而后私憾,得功若向扬州,致高营兵弃河东顾,设清兵乘隙渡河,罪将谁任?诸藩当恪守臣节,不得任意’!又谕史可法:‘卿既归扬,解谕黄得功回汛,何必与孤儿寡妇争构?河上防御,责成王永吉、卫胤文料理’。
十五日,刘良佐见杰死,欲并其众;疏称溃兵不宜授本深提督。
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又合奏‘高杰从无寸功,骄横淫杀,上天默除大恶;史可法乃欲其子承袭,又欲李本深为提督,是何肺肠?倘误听加恩太重,臣等实不能相安矣’。
宁南侯左良玉有"忠胤将同压卵"之疏,九江总督袁继咸亦有"兴平有可念之劳"疏;诏赠太子太保,许其子袭爵,再荫一子锦衣卫百户,从优祭葬。
阅"不能相安"一语,刘、黄辈挟制朝廷,目中无上久矣。
张缙彦荐卜从善
二月,张缙彦奏:‘狄、白二贼流蔓固、汝间,臣委李鼎招安;镇臣王之纲以争地之故,激陷王帅,乃闭门自守,纵兵杀劫。
臣以为之纲宜坐镇内地,安享温饱。
芜湖卜从善恩威久着河北,有"飞将"之号;调使恢复,则督、抚有臂指之使’。
史可法请饷
九月,史可法言:‘臣皇皇渡江,岂真调和四镇哉!朝廷之设四镇,岂真江北数郡哉!四镇岂以江北数州为子孙业哉?高杰言进取开、归,直捣关、雒,其志甚锐;臣于六月请粮,今九月矣,岂有不食之卒可以杀贼乎’?
史可法请恢复十一月十七日"辛丑",钦命督帅史可法为时事万难分支,中兴一无胜着;密请恢复远略,激励同仇,以收人心、以安天位事:‘痛自三月来,陵庙荒芜、山河鼎沸;大仇在目,一矢未加。
臣备员督师,死不塞责。
晋之末也,其君臣日图中原,而仅保江左;宋之季也,其君臣尽力楚、蜀,而仅固临安。
盖偏安者,恢复之退步;未有志在偏安,而遽然自立者也。
大变之初,黔黎洒泣、绅士悲歌,痛愤相乘,犹有朝气;今兵骄饷诎,文恬武嬉,顿成暮气矣。
屡得北来塘报,皆言清必南窥;水则广调唬船,陆则分布精锐。
黄河以北,悉为清有;而我河上之防,百未料理。
人心不一,威令不行;复仇之师不及于关陕,讨贼之诏不达于北廷。
一似君父之仇,置之膜外者。
近见清示,公然以"僭逆"二字加于南;是和议断难成也。
一旦寇为清并,必以全力南侵;即使寇势鸱张足以相扼,必转与清合,先犯东南。
宗社安危,决于此日。
我即卑宫菲食、尝胆卧薪,枕戈待旦、破釜沈舟,尚恐无救于事;以臣观庙堂之作用与百执事之经营,殊有未尽然者。
夫将之所以能克敌者,气也;君之所以能驭将者,志也。
庙堂之志不奋,则行间之气不鼓。
夏之少康,不忘逃出自窦之志;汉之光武,不忘芜薮爇薪之时。
臣愿皇上之为光武、少康,不愿左右亵御之臣以唐肃、宋高之说进也!忆前北变初传,人心骇震;臣等恭迎圣驾临莅南都,亿万之人欢声动地。
皇上初见臣等,言及先帝,则泪下沾襟;次谒孝陵,赞见高皇帝、高皇后,则泪痕满襟:皇天后土,实式监临。
曾几何时,顿忘前事!先帝以圣明罹惨祸,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变也。
先帝待臣以礼、驭将以恩;且变出非常,在北诸臣死节者寥寥、在南诸臣讨贼者寥寥: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耻也。
庶民之家,父兄被杀,尚思穴胸断脰得而甘心;况在朝廷,顾可膜置!以臣仰窥圣德、俯察人情,似有初而鲜终、改德而见怨。
以清之强若彼而我之弱如此、以清之能行仁政若彼而我之渐失人心如此,臣恐恢复之无期而偏安未可保也!今宜速发讨贼之诏,严责臣与四镇悉简精锐,直指秦关;悬上赏以待有功,假便宜以责成效。
丝纶之布,痛切淋漓;庶使海内忠臣义士闻而感激也。
国家遭此大变,皇上嗣承大统,原与前代不同;诸臣但〔有〕罪之当诛,实无功之足录。
臣于"登极诏"稿,将"加恩"一款特为删除;不意颁发之时,仍复开载!闻清见此示,颇笑之。
今恩外加恩,纷纷未已;武臣腰玉,直等寻常:名器滥觞,于斯为极。
以后似宜慎重,专待真正战功;庶使行间猛将、劲兵,有所激厉也。
至兵行讨贼,最苦无粮;搜括既不可行,劝输亦觉难强。
似宜将内库一切尽行催解,凑济军需。
其余不急之工役、可已之繁费,一切报罢;朝夕之宴衎、左右之贡献,一切谢绝。
即事关典礼,万不容废,亦宜概从俭约。
盖盗贼一日不灭,海宇一日不宁。
即有宫室,岂能宴处;即有玉食,岂能安享!此时一举一动,皆人心向背所关、邻国窥伺所在也。
必皇上念念思祖宗之鸿业、刻刻愤先帝之深仇,振举朝之精神、萃四方之物力,以并于选将练兵、灭寇复仇之一事,庶乎人心犹可鼓、天意犹可回耳!臣待罪戎行,不宜复预朝政;然安内实御外之本,故敢痛切直陈’。
圣旨:‘览卿奏疏,具征忠悃。
朕于皇考、先帝深仇,朝夕未尝去念;誓师北讨、光复旧业,岂非至愿!但外解不至、百用匮诎。
时复亢旱,催科实难;捉衿露肘,徒烦仰屋。
西宫、大婚等费,日从省约;内库物料,正在议折。
其余的,朕知道了。
卿凡有忠谠,不妨密切敷陈。
讨贼诏书,候即颁行。
该衙门知道’。
"甲乙史"载此疏为十二日奏,而"遗闻"则云‘疏入,不省’。
予读此疏,酷似贾生痛哭、武侯尽瘁之书。
阅之而不发愤为雄者,真下愚之不移也;可为三叹!
大清摄政王致史可法书
甲申九月,清摄政王遣副将唐起龙致史可法书:
清摄政王致书于史老先生文几:予向在沈阳,即知燕山物望,咸推司马;及入关破贼,得与都人士相接见,识介弟于清班,曾托其手勒平安,权致衷绪,未审何时得达?
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
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
"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
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平西王吴三桂介在东陲,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义,念累世之夙好、弃近日之小嫌,爰整貔貅,驱除狗鼠。
入京之日,首崇怀宗皇帝后谥号;卜葬山林,悉如典礼。
亲王、将军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咸在朝列,恩礼有加。
耕市不惊,秋毫无犯。
方拟秋高气爽,遣将西征。
传檄江南,联兵河朔;陈师鞠旅,戮力同心:报尔君父之仇,彰我朝廷之德。
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不审事几;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惑之!夫国家之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
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人;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代为雪耻。
仁人君子,当何如感恩图报!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即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揆之情理,岂可谓平?将以为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足断流耶?夫闯贼但为明朝祟耳,未尝得罪于我国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申大义。
今若拥号称尊,便是"天有二日",俨为劲敌。
予将简西行之锐,转旆东征;且拟释彼重诛,命为前导。
夫以中华全力,受困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国,胜负之数无待蓍龟矣!予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则以姑息。
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称藩,永绥福位;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河山,位在诸侯王上:庶不负朝廷伸义讨贼、兴灭继绝之初心。
至于南州群彦翩然来仪,尔公尔侯、列爵分土,有平西之典例在;惟执事实图维之!晚近士大夫好高树名义而不顾国家之急,每有大事,辄同筑舍;昔宋人议论未定而兵已渡河,可为殷鉴!先生领袖名流,主持至计;必能深维终始,宁忍随俗沉浮!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东可西;南国安危,在此一举。
愿诸君子同以讨贼为心,毋贪瞬息之荣,致令故国有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笑!予实有厚望焉。
"记"有之:‘惟善人能受尽言’。
敢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
书不尽意。
史可法答书
南中向接好音,随遣使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夫无私交","春秋"之义。
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瑊之章,不啻从天而降也。
讽读再三,慇慇致意;若以逆贼尚稽天讨为贵国忧,法且感且愧。
惧左右不察,谓南中臣民偷安江左,顿忘君父之仇;敬为殿下一详陈之。
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致有三月十九之变。
法待罪南枢,救援无及。
师次江上,凶问遂来;地坼天崩,川枯海竭。
嗟乎!人孰无君?虽肆法于市朝以为泄泄之戒,亦奚足慰先帝于地下哉!尔时南中臣民哀痛如丧考妣,无不抚膺切齿,欲悉东南之甲,立翦凶仇;而二、三老成,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人心。
今上非他,神宗之孙、光宗犹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
五月朔日,驾临南都,万姓夹道欢呼,声闻数里;群臣劝进,今上悲不自胜,让再、让三,仅允监国。
迨臣民伏阙屡请,始于十五日正位南都。
从前凤集河清,瑞应非一。
即告庙之日,紫气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瞻,欣传盛事;大江涌出楠梓数万,助修宫殿:是岂非天意哉!越数日,即命法视师江北,刻日西征。
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假兵贵国,破走逆成;殿下入都,为我先皇帝后发丧成礼,扫清宫阙,抚戢群黎,且罢薙发之令,示不忘本朝:此等举动,振古铄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是跽北向、顶礼加额,岂但如明谕所云"感恩图报"已乎!谨于八月薄治筐篚,遣使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兵西讨。
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
乃辱明诲,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试推言之,此又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未讨,不忍死其君者"之说耳。
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犹拘牵"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紫阳"纲目",踵事"春秋"。
其间特书,如莽移汉鼎,光武中兴;丕废山阳,昭烈践祚;怀、愍亡国,晋元嗣基;徽、钦蒙尘,宋高缵统:是皆于国雠未翦之日亟正位号,"纲目"未尝斥为自立,卒以正统予之。
甚至如玄宗幸蜀,太子即位灵武;议者疵之,亦未尝不许以行权,幸其光复旧物也。
本朝传世十六,正统相承,自治冠带之族;继绝存亡,仁风遐被贵国昔在先朝,夙膺封号,载在盟府。
后以小人构衅,致启兵端;先帝深痛疾之,旋加诛僇:此殿下之所知也。
今痛心本朝之难,驱除乱逆,可谓大义复着于"春秋"矣。
若乘我国运中微,一旦视同割据;转欲移师东下,而以前导命元凶,义利兼收、恩仇倏忽,奖乱贼而长寇仇:此不惟孤本朝借力复仇之心,亦甚违殿下仗义扶危之初志矣!昔契丹和宋,止岁输以金缯;回纥助唐,原不利其土地。
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
若夫手足齐难,并同秦、越;规此幅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贻贼人窃笑也,贵国岂其然欤?
往者先帝轸念潢池,不忍尽戮;剿抚互用,贻误至今。
今上天纵英武,刻刻以复仇为念;庙堂之上,和衷体国。
介胄之士,饮泣枕戈;忠义民兵,愿为国死。
窃以天亡逆闯,当不越于斯时矣。
语有云:‘树德务滋,除恶务尽’。
今逆贼未伏天诛,谍知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
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成之头,以泄敷天之恨:则贵国义问照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
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休乎!至于牛耳之盟,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从事矣。
法北望陵庙,无涕可陨;身陷大戮,罪应万死。
所以不即从先帝于地下者,实为社稷之故。
"传"曰:‘竭股肱之力,继之以忠贞’。
法处今日,鞠躬致命,克尽臣节而已。
即日奖帅三军长驱渡河,以穷狐鼠之窟,光复神州,以报今上及大行皇帝之恩。
贵国即有他命,弗敢与闻;惟殿下实昭鉴之!
宏光甲申九月十五日。
何亮工,南直桐城人;宰相何如宠之孙也。
亮工少有逸才,时为史道邻幕宾;此书乃其手笔。
顺治丁酉,亮工举孝廉;家于南京武定桥。
史可法奏李际遇降大清正月初九日"癸巳",史可法上书:‘陈潜夫所报清豫王自孟县渡河,约五、六千骑;步卒尚在单、怀,欲往潼关:皆李际遇接引长驱而来,刻日可至。
据此,李际遇降附确然矣。
况攻邳之日未返济宁,岂一刻忘江北哉!请命高杰提兵二万,与张缙彦直抵开、雒,据虎牢;刘良佐贴防邳、宿’。
又言:‘御史陈荩往调黔兵五千人,半载杳然;乞催之早到’。
上从之,命给闽铳三十枚。
又奏:‘清兵渡洛阳,河南抚按俱避于颍、寿’。
史可法奏和议不成
十二日"丙申",史可法言:‘北使之旋,和议已无成矣。
向以全力御寇而不足,今复分以御北矣。
唐、宋门户之祸与国始终,以意气相激,化成恩仇。
有心之士,方以为危身之场;而无识之人,转以为快意之计。
孰有甚于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不此之仇而修睚眦之微,真不知类矣:此臣所望于庙堂也。
先帝之待诸镇何等厚恩、皇上之封诸镇何等隆遇;诸镇之不能救难,何等罪过!释此不问而日寻干戈,于心忍乎?和不成,惟有战;战非诸将之事而谁事也?阃外视庙堂,庙堂视皇上;尤望深思痛愤,无然泄沓!古人言:"不本人情,何由恢复";今之人情,大可见矣’。
至十四日,可法七请接济。
时幕客驰金四出,以召集为名,不问所至;而可法躬自俭苦,军需尝乏,人皆惜之。
"和议不成"一疏,"编年"载于甲申十二月下旬。
史可法求退
正月二十四日"戊申",史可法上疏求退,言:‘卫胤文揭为一事权,谓臣赘疣应去,欲召臣使还。
臣讨贼未效,妄冀还朝;臣虽至愚,计不出此。
遭君父之变、膺简命之隆,千难万苦,臣何自安’!上慰勉之。
又言:‘"春秋"即位初年,必称元年;明人君之用也。
敬天法祖、任贤使能、节用爱人、勤政讲学,惟皇上力行无斁,将由元年以至亿万年矣’。
史可法论军资二月十四日"丁卯",史可法言:‘当日建置四藩,恢复难期,而军资最急;在淮、扬则有税可榷,而庐、凤则否:此得功、良佐所以有偏枯之嗟也。
臣每岁饷银有本、折六十万数,内五万养徐州兵、一万五千养泗州兵,官兵间有犒赏。
议将淮、扬两关岁征,臣与得功、良佐三股均分。
此时北道不通,每季不过五千;若能守住江北,则税归朝廷。
否则,地且难存,何从榷税’。
史可法奏泗州将
三月甲申朔,史可法上言:‘泗州镇将李世春廉而有威,一病遽亡。
其弟遇春队伍精严,地方相安;奉旨用代矣。
黄得功坚逐浦口将张天福,部议改张天福于泗州;高营各将以泗州为其分地,天福若来,恐难相安。
比伊兄天禄迁家属至,总兵卜从善扼之于泊所;夺其马骡,家眷惊落水中。
乞敕部仍用遇春,其天福另用’。
上如其言。
史可法北征疏
四月癸丑朔,史可法"北征疏"云:‘臣受命督师,无日不以国事为念。
而人情难协,事局纷更;睢州大变之后,又有维扬之构。
外侮未御,内衅方深;拥节制之虚名、负封疆之大罪,窃自悲也!先是,提督之命未下,高营将士汹汹;臣不得不容之以镇静。
本月二十三日,臣议调兵北向,李本深身患痈未起;今臣不得已,先将镇臣胡茂贞进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