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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懋请裁驿递"懋,兵科左给事"
初上即位,励精图治,轸恤民艰,忧国用不足,务在节省。
给事中刘懋上疏,请裁驿递,可岁省金钱数十余万。
上喜,着为令,有滥予者,罪不赦。
部科监司,多以此获遣去。
天下惴惴奉法。
顾秦、晋士瘠,无田可耕,其民饶膂力,贫无赖者,藉水陆舟车奔走自给,至是遂无所得食,未几,秦中迭饥,斗米千钱,民不聊生,草根树皮,剥削殆尽。
上命御史吴牲赉银十万两往赈,然不能救。
又失驿站生计,所在溃兵煽之,遂相聚为盗,而全陕无宁土矣。
给事中许国荣、御史姜思睿等知其故,具言驿站不当罢,上皆不允,众共切齿于懋,呼其名而诅咒之,图其形而丛射之,懋以是自恨死。
棺至山东,莫肯为辇负者,至委棺旅舍,经年不得归。
祖宗设立驿站,所以笼络强有力之人,使之肩挑背负,耗其精力,销其岁月,糊其口腹,使不敢为非,原有妙用;只须汰其冒滥足矣。
何至刻意裁削,驱贫民而为盗乎!
按洪武二十六年,始定水马驿应付马骡船只人夫额数,以供差役传报。
通天下血脉,久之弊生,嘉靖三十三年,始分温良恭俭让五字,温字五条,供圣裔真人,并差遣孝陵之往来;良字二十九条,供文武各官公差之内出者;恭字九条,供文武各官公差之外入者;俭字二条,供优恤;让字六条,供柔远。
而火牌专供兵部走探军情与边镇飞报,亦分内外换三字,以清楚之,除奉旨驰驿者,不为限制外,余各临时裁酌,递有增减。
至万历三年,更分为大小勘合,仍以五字编号。
其中王裔文武官员用大勘合,监生吏舍等用小勘合。
大勘合例用马二匹,夫十名,船二只,照品崇卑定例支应。
或一支六,或一支八,极之一支十而止。
小勘合实填数目,不许增减,或四马十二夫,或六马十六夫,极之八马二十夫而止。
迨天启末年,援辽援黔,征兵征饷,起废赐环,武台内官,海内驿骚,加以冒滥,驿困实始于此。
科臣刘懋遂进裁之一疏,总五字之五十一条,酌为一十二款。
一、衍圣公裁定夫六十名,马十六匹,船二只,如带典籍掌书庙丁医兽等事差有烦简,临时酌给。
一、张真人裁定夫五十名,马十匹,船二只,如带法师二人,掌事一人,驴各一头。
一、颜、曾、思、孟加五经博士,裁定夫二十四名,马六匹,船一只"此崇祯二年五月初三日裁定,其余文武诸臣不及悉载"。
毛羽健论卫军官兵及屯田
四月十一日,云南道御史毛羽健奏曰:太祖高皇帝曰:吾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钱,夫不费钱之兵,何兵也。
即今各省直之卫所军也。
其养之何用,原以备征调也。
客兵皆转饷,而卫军独屯田。
民田皆起赋,而屯田独收粒。
此即古者寓兵于农之意。
法至深且远也。
成祖文皇帝,遣英国公率黔、川、广兵征黎季犁,又调两京及山陕、山东、湖广兵自将,讨本雅失里,此卫军之调,见于国初者也。
嗣是而复如马昂之讨水徭,韩雍之讨大藤峡,卫泾之讨西宁酋沙把,白能之讨襄阳贼刘千斤,程信之讨山都蛮,万镗之讨蜡尔苗,潘潘之讨思恩酋岑浚,邹文盛之讨香炉酋阿傍,李化龙之征播州酋杨应龙,凡此皆用卫所军也。
然则卫军何尝不征调乎?永乐十二年成祖自统京营兵出王剌河击瓦刺,宣德三年宣宗自领铁骑出喜峰口击厘良哈,此京兵之出征,见于国初者也。
嗣是而后,如正统九年,成国公之御大宁朵颜;成化二十年,俞子俊之讨亦思马因;宏治十八年寇大同保国公之镇宣大。
正德六年,流贼刘六、刘七、拥众北向陆完、马中锡之次涿州;嘉靖三年,土鲁番寇甘肃,金献氏之出兰州。
凡此皆用京营兵也。
然则营兵又何常不征调乎?不意废弛至今,祖法荡然,京营之兵,泥于居重驭轻之说,久不从战,既臃肿而无所用,骄悍而不可使矣。
卫所之兵,又复因噎废食,有警不即调发,乃更别议召募。
至召募而尚可谓有长策乎?夫卫军之食屯粮,即犹京兵之食月粮也。
千日养之,一日不得其用,斯已成赘物矣。
旦既不用其军,便是征其屯粒以养募兵,而乃不征不调,祇知就穷民议加派之粮,不知就卫所中寻食粮之兵;则亦甚失祖宗立法之初意矣。
故今日而讲足食。
惟有去客兵用卫兵之一法。
欲用卫兵,惟有先清屯田之一法。
乃屯田至今日而又弊极矣:军士利于屯田之无籍,可以免征伍也,则私相卖;豪左利于屯田之无赋,可以免征输也,则私相买;管军官利于军士之逃亡,可以收屯利也。
则一任其私相买卖,而莫肯追补。
经此三弊,屯之存者十无一二矣。
今诚以军屯一事,专委各省兵巡道,只任责成,敕令于凡军丁之逃亡者钩摄之,死绝者顶补之,凡屯田之典卖者追还之,隐占者严核之,遇有征调,即令兵巡道同该卫所掌印指挥官提押本兵赴营听用。
如此则军既赴调,本卫屯粮,便可取作营中月粮。
兵有定额,饷无虚冒,其利一也。
人有籍贯,逃之可稽,其利二也。
各自顾其父母亲戚,不敢瞋目语难,其利三也。
各自认其本额,官将不敢彼此参杂,其利四也。
操练有素,临敌不敢鼓噪,其利五也。
一举而五利具焉。
毛羽健,号芝田,公安人。
天启壬戌进士,授万四川县知县,调巴县,入为云南道御史,劾杨维垣、阮大铖为邪党,坐降级归。
崇祯,初起原官,首陈救时急着,谓驿递一事,最为民害,首宜厘革。
上深是其言,后坐袁崇焕党,革职归卒。
张延登请申海禁
四月十八日,浙江巡抚张延登奏曰:自去岁闽寇闯入浙中,臣督三区水陆官兵协剿败衄远遁,近据侦探,自李芝奇叛郑芝龙而去其党,若陈成宇、白毛老、赤紫哥、桂叔老,窜入闽粤之界,约船六百余号,釜游不定,彼荒歉无所得食海洋寥廓,顺风一苇可航,万一复来,为害更烈。
臣思善后之策,独海禁一节,为目前最急之着。
按海寇之始,出于闽民通番之弊,通番获利十倍,人舍死趋之,其流祸遂至不可救药。
闽浙海运交界之处,名曰沙堤,以限南北,勒令闽船不许过浙,浙船亦不许过闽。
天启七年三月,抚臣潘汝祯奏浙闽俱濒海邻倭,虑奸民勾引,禁船只不许往来,日久玩憩,出入毋禁,以致崇祯元年海寇大举入犯,臣细访闽船之为害于浙者有二。
一曰杉木船,福建延、汀、邵、建四府出产杉木,其地木商,将木沿溪放至洪塘、南台、宁波等处发卖,外载杉木,内装丝绵,驾海出洋,每赁兴化府大海船一只,价至八十余两。
其取利不赀。
一曰钓带鱼船,台之大陈山、昌之韭山、宁之普院山等处,出产带鱼,犹闽之蒲田、福清县人善钓,每至八九月,联船入钓,动经数百,蚁结蜂聚,正月方归。
官军不敢问。
此二项船,皆与贼通,贼先匿大陈山等处山中为巢穴,伪立头目,刊成印票,以船之大小为输银之多寡,或五十两,或三十、二十两不等,货未发,结票谓之报水。
货卖完,纳银谓之交票。
毫厘不少,时日不爽。
此二项船贯盗贼勾引之囮媒也。
至浙人之自为害者,奸船为最。
前钓鱼船搭厂于山,系船于海,内地奸民,皆以大小划船假冒乡绅旗号,装载酒米,与渔船贸易,而藏违票硝磺等物以资贼,每获重利而归。
穷洋竟同闹市。
是划船者,又盗贼兵粮之齎送也。
欲清海禁,非严禁三项船不可。
或谓水行埠旧有船税,禁船则商贾不通,税何从出?不知旧规,两处商人,俱卸沙埕倒换,货自南来者,如糖靛椒藤诸物,必易浙船以入。
货自北去者,如桃枣药材诸物,必易闽船以出。
杉木船独不可责之易乎。
明禁既行,但有由外洋竟至定海者,即以越禁重处。
如此则稽查既易,而税亦不至乏绝矣。
或又谓海上居民,以海为业,剥船若禁,樵采何资?臣又访大样剥船只,桅木桨便捷如飞,勾引最易。
今须令近海县分有司,按船编号止许两划之小船,近老岸行使,朝出暮归,不许穷洋极岛,船小则不能重载,限日则不能远去,官旗各色,尽行禁革,亦公私两便之道也。
南居益请发军饷
三月二十八日,陕西户部侍郎南居益奏曰:九边要害,半在关中,故芻饷之需,独倍他省。
迩因宇内多事,司农告匮,延绥宁固三镇,额粮缺至三十六月矣。
去岁阖省荒旱,室若磬悬,野无青草,边方斗米,贵至四钱。
军民交困,嚣然丧其乐生之心,穷极思乱,大盗蜂起,劫杀之变,在在告闻。
适青黄不接,匮乏难支,狡寇逃丁,互相煽动,狂锋愈逞,带甲鸣锣,驮驰控弦者,千百成群,横行于西安境内。
耀州、泾阳、三原、富平、淳化、韩城、蒲城之间,所过放火杀人,劫财掠畜,庐舍成墟,鸡犬一空。
泾、富二邑,被祸尤酷。
屠掠淫污,惨不忍言,即有存者,骇鹤惊风,扶老携幼,逃窜无门。
时势至此,百二河山,危若累卵,揆厥所由皆缘饥军数数鼓噪城中亡命之徒,揭竿相向,数载以来,养成燎原之势,遂至不可响迩。
为今之计,欲剿贼必先稽离伍之军,欲查军必先给积逋之饷。
饷如不足,则士不宿饱,马无余芻,枵腹荷戈,即慈父不能保其子,而抚镇又安能制此汹汹骄悍之卒哉!今惟发三十万饷以给之,庶可弭脱巾之祸于旦夕。
不然崤函以西。
且溃散而不可收拾,关中一变,川、蜀、晋、楚,唇齿俱为摇动,天下事尚忍言哉。
无锡灾荒疏略"此民疏"
自天启四年至七年,无锡二年大水,一年赤旱,又一年蝗蝻至,旧年八月初旬,迄中秋以后,突有异虫丛生田间,非爪非牙,潜钻潜啮,从禾根禾节以入禾心,触之必毙,由一方一境以遍一邑,靡有孑留。
于其时,或夫妇临田大哭,携手溺河;或哭罢归,闭门自缢;或闻邻家自尽,相与效尤。
至于今或饥妇攒布,易米放梭身陨;或父子磨薪,作饼食噎而亡;或啖树皮吞石粉,枕籍以死。
痛心惨目,难以尽陈。
大尊覆申文云:五邑惟靖江无灾,江阴虽有虫而不为甚害,不过二三分灾耳。
若无锡、宜兴、武进三县,则无一处无虫,无一家田禾不被伤,三县相较,武进八分灾,无锡、宜兴九分灾。
太尊曾姓名樱,江西峡江人,万历丙辰进士。
时入觐,三日一哭于户部,必欲求改拆以苏民困,而总督仓场郭允厚、户部尚书王家祯,坚执不从。
马懋才备陈大饥"崇祯二年四月二十六日疏"
臣陕西安塞县人也。
中天启五年进士,备员行人。
初差关外解赏,再差贵州典试,三差湖广颁诏,奔驰四载,往还数万余里。
其间如关外当抑河之败,黔南当围困之余,人民奔窜,景象凋残,皆臣所经见,然未有极苦极惨,如所见臣乡之灾异者。
臣见诸臣具疏,有言父弃其子,夫鬻其妻者,言掘草根以自食,采白石以充饥者,犹未详言也。
臣今请悉为皇上言之。
臣乡延安府,自去岁一年,无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
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皮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
迨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其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民有不甘于食石而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劫,而抢掠无遗矣。
有司亦不能禁治,间有获者,亦恬不知怪。
日死于饥与死于盗等耳。
与其坐而饥死,何不为盗而死,犹得为饱死鬼也。
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冀城之处,每日必弃一二婴儿于其中,有号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
更可异者,童稚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便无踪迹,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
而食人之人,亦不免数日后,面目赤肿,内发燥熟而死矣。
于是死者枕籍,臭气薰天,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遣骸。
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余,而数里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许矣。
小县如此,大县可知。
一处如此,他处可知。
幸有抚臣岳和声,引盗赈饥,捐俸煮粥,而道府州县各有所施,然粥有限而饥者无穷,杯水车薪,其何能济乎?又安得不相率而为盗也?且有司束手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仅存之遗黎,止有一逃耳。
此次逃之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
转相逃,则转相为盗。
此盗之所以遍秦中也。
总秦地而言,庆阳、延安以北,饥荒至十分之极,而盗则稍次之。
西安、汉中以下,盗贼至十分之极,而饥荒则稍次之。
天降奇荒,所以资自成也。
桂王寝殿坍塌
桂王常瀛,四月二十七日奏曰:三月初三寅时,臣正起梳洗,身侧如雷震响,正殿尽倾。
有该拨女子崔禄寿、吕寿喜、韩荣禄、崔遐寿、杨祥寿、吕福喜六名在内止宿,竟皆压死。
痛念臣蒙先帝隆恩,分封衡地,时遣内官监太监黄用、工部营缮司主事高道素,费五十余万金钱,建造府第,乃臣之国仅有二载,而元年九月初八日,则寝宫后殿挽梁损堕,擦臣右臂而下,臣命几为不保。
此时二官犹未离衡,目所亲睹。
臣已具本欲奏,值皇上初登宝位,未敢以此惊渎天听,致仅远念,而二官亦自知罪,进修理银五千六百两,又进问安银四百两,且又诉其七年劳苦之状,臣随中止。
今则前殿复塌,幸在刻时先后,臣未入殿行礼耳。
否则亦为不免矣。
宫殿覆压,虽为黄、高二人贱买朽木之罪,然建国甫二年,即遭此二变,天之所以警之也。
异日流寇逼陷,播迁两粤,其机已兆于此。
倪元璐疏三案
元璐,号鸿宝,浙江上虞人。
天启二年进士,授庶吉士,历侍读学士。
时阁臣魏广微媚魏忠贤,欲掩释杨琏二十四大罪疏,纂三朝要典,以梃击、红丸、移宫三案成书。
元璐疏:公议自存,私书当毁。
上之。
四月疏曰:臣观梃击、红丸、移宫三案,哄于清流,而三朝要典,成于逆竖。
其议不可不兼行,而其书不可不速毁。
何也。
盖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
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心之论。
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
六者各有其是,未可偏非。
此一局也。
既而杨涟二十四罪之疏出,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珰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又借三案,而三案之面目全非。
故凡推慈归孝于先皇,犹夫颂德称功于义父,又一局也。
网巳密而犹疑有遣鳞,势极重而或忧其翻局。
于是崔、魏两奸乃始创立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以之免死他年。
即上公之铁券,又一局也。
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之公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
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翻即纷嚣,改亦多事。
惟有毁之而已。
上从之,诏毁三朝要典。
附记:华琪芳,字方侯,号末齎,无锡人。
天启乙丑会元。
廷试第二人。
思庙立,罢归,每叹曰:吾不纂修三朝要典,今相矣,盖自悔也。
吁!失足一时,遗恨千古,可不慎欤。
钦定逆案
二月钦定逆案,魏忠贤、客氏磔死外,以七等定罪,一曰:首逆同谋,兵部崔呈秀等六人。
二曰:结交近侍,都御史刘志选等十九人。
三曰:结交近侍次等,大学士魏广微等十一人。
四曰:逆孽军犯,东平侯魏志德等三十五人。
五曰:谄附拥戴军犯,内监等十五人。
六曰:结交近侍末等,俱配赎,顾秉谦等百二十八人。
七曰:祠颂,照不谨例,冠带闲住,大学士黄立极等四十四人。
乔应甲酿祸正月六日壬戌,抚治郧阳都御史梁应泽,以汉南盗告急请兵,陕抚胡廷宴、延绥巡抚岳和声各奏流贼肆掠,刑科给事中薛国观上言:贼之炽也,由乔应甲抚奏置盗劫不问,实酿其祸,今弭盗之方,在整饬吏治,有先事堤防之法,有临时剪灭之法,有后事惩戎之法。
上是之。
固原逃兵掠泾阳,又掠富平。
二十九日乙酉,复掠泾阳,执游击李英。
刘应遇败贼
二月二十日丙午,商洛道刘应遇,率毛兵入汉中,合四川吴国辅兵败贼,贼走汉阴,遇遣兵追斩五百余,诛渠魁数十人,余走蜀。
其匿汉阴山中者,皆自杀。
汉南盗平。
混天王扰延川等县
三月二十日丙子,流贼掠真宁、宁州、安化、三水。
四月犯泾阳、甘峪,游击高从龙被杀。
九月,大清兵围蓟州。
十一月京师戒严。
征四方援兵勤王,保定兵首溃,余亦多中路遁者。
因与饥民合势,啸聚山泽。
上命驰谕陕西巡抚刘广生,令急歼流孽,不必入卫。
时大盗混天王等扰延川、米脂、清涧等县,复召前总兵杜文焕使剿之。
吴焕奏秦寇是年四月,陕西巡按御史吴焕上言,秦寇惨掠,古所罕有。
抚臣胡延宴,狃于积弛,束手无策,则举而委之边兵;延绥抚臣岳和声,讳言边兵为盗,又委之内地,则西安、延安诸邑之被盗,皆两抚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李自成起
李自成,陕西延安府米脂县双泉堡人。
双泉堡大镇,东西街口,有大井二,故名。
父名守忠,务农颇饶。
生二子,长名鸿名;又二十年,为万历三十四年丙午,五月生次子,名鸿基,即自成也。
九月,鸿名生子名过,十二月,鸿名死。
先是,守忠父李海,一名势,俱单传,惟忠守生二子,然鸿基生而鸿名即死,亦单传耳。
鸿名死,三年妻改适,守忠抚鸿基与过八岁就塾,二人不喜读书,酷嗜拳勇,各不相下。
守忠屡责不悛。
年十三,鸿基母死,窃与过出外朋饮,里有刘国龙,亦同庚,相遇甚欢,偕往郊外驰马,饮于村肆。
相谓曰:吾辈须习武艺,成大事,读书何用?次日具牲礼诣关庙仿桃园故事,鸿基欲较力,见神前铁炉一座,重七十三斤,只手举之。
绕殿一匝,仍置故处。
刘国龙掩衣欲举,不能动。
两手握之,方起行五步止。
李过奋力一提,亦不动。
如国龙法,行十五步止。
鸿基复提绕殿一周,置于旧处。
道士惊赏曰:汝父为善,故生汝。
鸿基大言曰:大丈夫当横行天下,自成自立,若株守父业,岂男子乎?前三岁曾梦伟将军呼予李自成,今即改名自成,号鸿基。
国龙等称贺。
由是三人,数聚饮,守忠嗔责,复将延师束之。
自成私走延安,闻罗教师,曩为将,武艺超轶,遂师之。
日与其党驰射,大喜。
越四月,移书国龙与过,云予在延安,师罗某习武,汝二人速来同学,不可虚废岁月。
正月十六日,守忠见书,往觅,时自成于罗处初习单刀,不即归,罗固劝之,乃还。
越三月,守忠恐复往,乃延罗某于家,使刘、李三人师之。
年十八,自成性喜生事,守忠为过娶邓氏,而自成欲择美妇,遂迟半载,娶韩金儿,艳而淫。
年十四,适西安老绅为妾,以行斥,继为延安监生妾,又见弃。
至是自成娶之。
其夕,守忠梦土地告云:汝家祸崇入门,百日内有大灾,速与汝孙暂避河南,勿被虎伤。
倘违吾言,后悔无及。
汝子自成有祸无害,守忠觉不乐,遂与过托进香泰安去。
月余自成往延安,韩氏与里棍盖虎儿有奸。
越半月,自成归,晚宿十里铺,梦韩与少年偕寝,欲杀之,少年走,乃杀韩而寤。
黎明即行抵家,宛如所梦,举刀直前,盖虎儿以绨袍御之而逸,遂杀韩。
众挟之赴县,时署篆艾同知曰:汝妻不良,杀之固当,但捉奸须双,今止杀妻,于律不合,遣孟县丞往验。
次日庭讯,笞二十下狱,自成倩丁门子贿二百金,乃出,即发审单云,李自成因妻韩氏不良而杀之,却无奸夫同杀为证,何以服人,况不合律,姑拟徒。
俟获奸夫再审。
自成怒曰:杀死淫妇,理之当然,奈何受金面罪,我会须控宪,丁闻之而惧,白于艾。
艾出牒覆勘,自成以泄言,知不免,遂杀艾,遁走甘肃。
二年己巳冬,大清兵十万人入越蓟薄京,京师戒严,征兵勤王,甘肃巡抚梅之焕有文武才,总戎杨肇基素称骁勇,奉旨赴援,自成投军,居肇基麾下,边地多盗,肇基每使亲兵往剿,止事劫掠,独自成见壮士辄释去,每云东海舟头,亦有遇处,已而升总旗,属下五十人,俱称长官。
甘肃东有盗警,自成心谓响马颇有英雄,可结一二,以作异日瓜牙。
因请往捕,甘肃与兰州接壤,有高如岳者,膂力绝人,善骑射,白袍白巾,聚党百余,服色悉按五方,居土山堰下,自称闯王,时出行劫。
自成引兵搜三日,如岳以八骑至,自成列阵以待。
如岳曰:高闯王在此,速让道。
自成曰观若亦是好男子,何为作此举动?予特奉令取汝,如岳曰:能者来战,飞骑突至。
自成迎战良久,艺勇悉敌,知不可力争。
乃谓之曰:自古好汉识好汉,观汝状貌,定非凡品,可下马相见,有一言奉告,遂各叙礼,欢如鱼水。
同至土山,结为兄弟,宰马设誓,云患难相扶,富贵共享,若有异心,神其不佑。
酣饮达旦,自成将行。
语之曰:自此以往,勿复行掠。
予若功名小就,请同处边庭,倘鄙愿有违,相从不远,乃别。
自成回镇。
以他级报功,遂升把总。
适征兵檄至,梅抚杨镇勤王,以王参将为先锋,自成与刘良佐不服。
良佐,字明辅,大同左卫人。
自成曰:宁为鸡口,毋为牛后。
良佐曰:昔郭子仪本行伍中人,后为天下大元帅,我二人有才如此,宁忧不富贵?自成曰:大元帅何足道,汉高祖刘知远,我太祖皇帝岂患宗传下天子,亦是平空做成事业者。
杨主将安识吾两人。
时师北行,王参将居前队,杨总戎统中军,过兰州犒师,秋毫不犯。
次日百里抵金县,邑小令怯,闭署不出。
王参将入城欲见令,有兵哗于庭,笞六人,半为自成卒。
自成怒,与良佐等缚令出,欲见肇基。
适遇参将,刺杀之。
时良佐妻子在兰州十里庄,自成孑身,闻如岳有众八百,率所部往。
时高麾下勇士,有罗汝才、刘国龙、贺一龙、马守应、刘希尧等数人劫掠郡县,官兵屡败,曾于临洮府城外,关厢人家,掠美妇五,邢氏、赵氏、余氏、安氏、邬氏,而邢氏尤绝色,如岳嬖之,妻鲍氏妒甚,适自成至,遂以邢氏配之。
每日贼将轮劫,贺锦自北都返报,大清师已退,将推督下剿,众有惧色。
其议乘兵未至,掠平民充阵,以精兵继之。
于是各统所部往渭原、河州、金县、甘州等处劫掠,所至之地,即起火,名放亮儿,所掠衣粮等物,即令乡民畀至营中,持刀问云:愿从否?如不愿,即云我送汝去,一刀杀之。
苟愿从,又问有父母妻子否?无则不问,有则问想否,不想则已,倘云想之,吾送汝去,复一刀杀之。
凡初获者,必缚五日始释,有逃而复获者,则截其耳,或黥其面,兵遇之反指为真贼,解官请赏,主将不之省,斩首示众,故不愿作贼者,既为贼所掠,亦无如之何而从之矣。
由是众至数万。
编年云:二年都城警,诏天下勤王,山西巡抚耿如杞以兵入援,哗于涿州,大掠良乡。
耿如杞逮论死,溃兵遂窜走秦、晋山谷间为盗。
先是元年,米脂人李自成性狡点,善走,能骑射,家贫为驿书,闻王嘉允反,往投焉。
后推高迎祥为首,称闯王。
一云自成多力善射,少与衙卒李固、铁冶刘敏政结好,暴于乡里,后随众作贼。
其兵尝云:我王原是个打铁的,今后军都督府张家原是个补锅的。
初是只七十人相从,后渐结聚,及并了老{犭回}{犭回}、小表英兵,才有数万。
各本俱载贼首高迎祥,而此独言高如岳,是一是二,存实以俟考。
袁崇焕谋杀毛文龙先是,毛文龙驻皮岛以牵敌,二年三月,袁崇焕奏设东江饷司于宁远,令东江自觉华岛转饷,禁登莱商船入市。
自是岛中京饷,俱着关宁经略验过,始解朝鲜贡道往宁远,不许过皮岛,商贾不通,岛中大饥取野菜为粮。
初,文龙称麾下兵一十余万,朝廷为治饷,兵科给事中王梦尹、翰林编修姜曰广,诣岛阅视,称十万,及登莱道王廷试复裁之,定额二万八千人。
文龙大不平,上章请饷,又累奏宁远转饷不便,崇焕不听。
又请自往旅顺议之。
六月,崇焕致书文龙曰:知岛中军饥,发饷银十万,至双岛约公会议灭敌。
文龙语子承禄曰:昔日彼奏减粮,今又发粮,其迹可疑。
承禄曰:渠为抚臣时,已有和议疏,兹复云灭敌,必有他意,不如勿往。
文龙思久之。
曰:古来战守和,得机即行,原非可执。
况我与彼,总为朝廷出力,不必猜疑,遂与部将二十人、家丁百人,引兵三千至双岛,进谒崇燠,慰劳甚至。
且曰:辽东海外,止藉贵镇与本部院两人,同心共济方能了局。
文龙曰:职在海外数年,日以东事为虑,第饷匮军饥耳。
若大人展回天之力,使诸军安饱,指授方略,则功可成矣。
次日,崇焕犒师,每人银一两、米一石、布三疋,已而文龙设宴,甫坐,忽报大清兵万余将渡河东。
崇焕遣兵驰救,止留数百人,与文龙款语而罢。
三日,崇焕登岛,又大犒师。
谓文龙曰:今后贵镇与本部院以旅顺为界,东行贵镇印,西行本部院印。
文龙从之。
复报河西有警,崇焕思久之,谓文龙曰:愿借贵镇兵一往。
文龙即令疾救。
四日,崇焕命军士拢围。
文龙不悟。
从之入。
麾下欲进,袁兵围之止,从官人围。
崇焕谓众军士曰:念尔等海外劳苦,每人仅得粮五斗,一家分食,言之痛酸。
尔等当受本部院一拜,今后勿忧无粮,只须为朝廷出力。
语毕,即拜将士答谢,泪下。
崇焕遂与文龙曰:本部院节制四镇,清严海禁,恐登津受腹心之患,东江粮饷由宁远过亦便,汝何必要解银登津自籴,且虚耗国家多少钱粮,并无实效,要东江何用。
文龙曰:公言差矣,职以义旅九十人取镇江,不费朝廷斗米寸铁,抚集辽沈逃民九十余万,罗致各岛,以为犄角,以义取朝鲜粮饷,以信括商贾锱铢,种屯鼓铸,斩将复城,六七年来,止受国家银一百五万两,米九十余万石,犹谓无功虚冒乎?崇焕曰:与汝谈三日,谁知狼子野心,一片欺诳。
若杀汝,此一块土,异日岂朝廷所有?文龙曰:督师惟恃节制,何得杀我?崇焕曰:今日非本部院意,乃是上旨。
左右色变。
文龙自若。
乃曰:既出上旨,亦勿辨,遂西望拜曰:臣负朝廷久矣,崇焕命旗牌官张国柄,执剑杀之。
诸将伏尸恸。
崇焕曰:止斩文龙一人,余悉供职如故。
命殓之,因奏文龙十二罪,并自劾。
上以文龙骄悖,命崇焕安心任事,且嘉谕之。
时敌警寂然,师旋,闻文龙死,皆哭。
崇焕因佯祭曰:昨杀汝是朝廷法,今祭奠是本院情。
遂流泪。
将士俱泣。
崇焕恐变,呼文龙部下曰:若等被主帅侵粮甚苦,今有十万金犒赏,各领三两,众始定。
崇焕分其军为四。
毛承禄,及旗鼓徐敷奏,东江将刘兴祚,与陈继盛分将之,遂回宁远。
钟万里解梦
毛夫人张氏,居杭闻文龙死,疑未得报,有所亲钟万里曰:昔振南祈梦于忠肃,授诗。
前联云:欲效淮阴,老了一半。
盖韩信二十七岁为大将,振南五十二岁作元戎。
非老了一半乎?后联云:好个田横,无人为伴。
盖田横有五百人,同殉岛中。
今云无人为伴,是自死于岛矣。
已而果然。
杭人莫不怜之。
崇焕捏十二罪,矫制杀文龙,与秦桧以十二金牌矫诏杀武穆,古今一辙。
闻余邑高忠宪当遣使阅岛时,语之曰:若往须图其山川以归,使者至微行四境,尽得其险易而还。
忠宪披图叹曰,是扶余国也。
使者故高公门下士,然则文龙功高不赏之疑,非独钱龙锡辈而已。
逮袁崇焕
十二月辛亥,上召崇焕议饷,密敕满桂、黑云龙、祖大寿同入。
崇焕进阙不数武,一内监趋出曰,万岁爷在平台速入。
崇焕趋进,见桂等在上所。
惊沮,上问杀毛文龙,致敌兵犯阙,及射满桂三事。
崇焕不能对。
上命桂解衣验示,着锦衣拿掷殿下,校尉十人,褫其朝服,枉押西长安门外锦衣大堂,发南镇抚司监候。
上遣太监车天祥谕慰辽东将士,命满桂总理援兵,节制诸将,马世龙、祖大寿分理辽东兵。
都人大喜。
袁兵闻之,半走固安、良乡杀掠。
桂招余众隶麾下。
大清师闻报撤兵,李总戎部将擒一头目讯之,具述崇焕通敌根底。
入奏,上命法司追崇焕书,明年四月诏磔西市。
时百姓怨恨,争啖其肉,皮骨已尽,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半日而止。
所谓活剐者也。
崇焕,广西梧州府藤县人,万历己未进士。
江阴中书夏复苏,尝与予云:昔在都中,见磔崇焕时,百姓将银一钱,买肉一块,如手指大,啖之。
食时必骂一声。
须臾,崇焕肉悉卖尽。
满桂战死十二月,大清兵复围城。
十七日丙寅,满桂率师救援。
大清兵大至,桂败收兵。
十七丁卯,满桂以五千人,同孙祖寿等阵安定门外,自辰至酉,十余战。
大清兵屡易,桂箭创发,坠马,殁于阵。
申甫夜袭营,又战没。
黑云龙、麻登云被执。
大清复攻城,都人大惧,会各省援兵四集,互相拒战,大清兵乃退。
刘之纶死节刘之纶,字元诚,蜀宜宾人。
喜学理家言,大书其坐隅曰:"必为圣人"。
里中因呼为刘圣人。
天启辛酉举乡试,崇祯戊辰成进士。
授庶常,与同官金公声、多客死士申甫辈以备国家缓急。
己巳冬北兵入,日声先上疏得召见,荐公并及申甫。
上立召对称旨。
授甫京营副总兵,改金公御史监其军,而授公协理戎政,兵部右侍郎,督守城事,已而满桂、申甫俱战没,公誓师出城,会北兵引去。
遂抵通州。
至蓟,知兵众在永平,乃约总兵马世龙、吴自勉,自蓟赴永平牵之无动,而自率兵入路进攻遵化,既由石门至白草沟,距遵化八里而营娘娘山,乃世龙,等不受节制,负公约,大兵驱三万骑自永平来,公严阵以待,先发一炮,杀百骑,再发一炮,炮反裂,营中自焚,兵遂上山,一裨校请结阵徐退,公不听,命鼓人严鼓再战,自午至酉,士皆力战军中矢石竭,人持短刀,夹公马而前,矢集如雨,公度不可为,乃大呼曰死死,负皇上,解所佩印授家丁,间道归送巡抚,忽一矢贯公首,又一矢中膝,遂引而绝。
诸将从公者,齐呼哭震天,拔营野战死之。
事闻,赐祭葬,阴一子。
公之为人,文文肃尝详言之。
党还醇良乡殉难
党还醇,字子真,陕西三原人。
天启乙丑进士,己巳令良乡,十二月,北兵薄城,属兵坚守力竭援绝,遂死之。
兵退得其尸于草中,身被数创,赤身面缚,怒气勃勃如生。
方赴选时,送座师侯恪出都门,恪曰:但愿诸君子为好人,不愿诸君子为好官。
还醇当讽诵不辍云。
事闻,赠太仆寺卿谥忠节,荫一子入监。
时有保定推官李献明,奉命查蓟密军饷,抵遵化,大兵至。
不肯他适,城陷而死,赠光禄少卿。
又有保定饷司何天球、永平知府张凤奇、推官罗成功、滦州知州杨燫、香河知县任光裕、遵化知县徐泽、良乡典史史之谏、教谕安上逵、训导李廷表、驿丞杨其礼、三屯纯兵朱国彦,俱先后死。
己巳之役,大兵所向,有兵未至而城先空者,良乡,滦州、香河、固安、张湾也。
有城先空而兵不入者霸州、三屯也。
有先降数日而兵始至者,玉田、迁安也。
有兵将先降而守臣不知者,遵化、永平也。
有虚张声势而兵不敢犯者,昌平、涿州也。
有受降旗,兵过而不取者,顺义也。
有兵留而不攻,迹在若守若顺之间者,房山也。
有兵至而顺,兵去而守,以援兵至而免者,乐亭、抚宁也。
总由人心不固至此,向使各城尽如宝抵令史应聘之上下一心,永清令王象云之有备无患,昌黎令左应选之男妇皆兵,开平举人之请兵捐饷,何至一朝同归于尽?内如固安令刘伸,守而不能守,所欠一死。
良乡、香河、遵化三令,永平守,及推官滦州守,与夫三屯总镇各官之死,皆不愧其官。
而保定司理李献明,一死尤烈。
永平道郑国昌之死,与巡抚王元雅等,失地丧师,不可语于殉难之列。
其最劣者,则卢龙、迁安两令,余若蓟州、通州、三河、丰润,官虽能守,亦将士得力居多。
时巡方董邃初,见漷县斗大空城,而县令沈域举动安详,问曰:情景若此,贵县何恃而不恐,沈域从容拱手曰:以身殉之,邃初为改容以谢,幸免焉。
商敬石善射
大清裨将引六百骑往屿山,至河西忽十二骑突至,欲擒之,十二骑善射,裨将三人,皆中目而死。
诸军悉前,应弦而倒,殪者甚众。
大兵悉去刀发矢,十二人俱以手接,无一伤者。
兵退,十二人追射,死者三百余人,矢尽乃止。
盖十二人乃响马贼,商敬石为首。
闻大兵入,约其党欲建功,至此忽遇耳,遂至通州镇守。
营报功,守将申兵部,兵部悉隶之于麾下。
时,大兵大队将至河西、天津等处,闻通州十二骑杀兵四百乃不往。
左应选固守昌黎、何大纲战胜
大清兵至昌黎,将抵城下,时邑令左应选,初莅任,胆略过人,闻报,登城周望,谕百姓勿自恐。
数日当退。
即闭城,治火药,兵至列药于城,俟攻时始发,是药止及,百步外,亦不纳炮中,临敌燃火散下,须臾如火星飞坠,兵众俱伤,乃退。
大兵至漷县。
何大纲、张洪诗,率万骑赴救,斩一将,马世龙率骁勇五百人会之,夺车辆而还。
志异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