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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伦又出令,说道:"田心合为思,法聪问张生:君瑞何处往?书房害相思。"
贺世赖道:"禾日合为香,夫人问红娘:莺莺何处去?花园降夜香。"
骆宏勋道:"女干合为奸,杨雄问时迁:石秀何处去?后房去捉奸。"
又到任正千面前,任正千道:"愚兄还算输。"
又饮三大杯。
骆宏勋道:"饮酒行令,原是大家同饮。 既是任大哥不知文墨,再行字令就觉不雅了。"
王伦同贺世赖见两令不能赢骆宏勋,心中亦要改令,将计就计,说道:"骆贤弟之言有理!既是任大哥不擅文墨,我们也不行别令,拣极容易的玩吧,猜拳如何?"骆宏勋道:"这好。"
于是挨次出拳,轮流猜去。
看官,贺世赖、王伦二人是有暗计的,做十回,就要赢任、骆八回。
三回五转,天约起更,就把任正千、骆宏勋吃得烂醉如泥,还勉强应酬。
贺世赖使个眼色,王伦会意,亦假醉起来,伏桌而卧。
贺世赖也伏桌而卧。
任正千、骆宏勋早已支撑不住,因有客在坐,不得不勉强劝饮,及见王、贺二人俱睡,也就由不得自己,将头一低,尽皆睡着了。
贺世赖耳边听得鼾声如雷,又听不见他二人说话,知是睡了。
将头一抬,看见任正千头搁在桌边睡着,骆宏勋背靠椅而卧。
即站起身来,走出厅房,见门外站立着四个管家,伺候奉酒递茶。
贺世赖道:"你们这些痴子,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放着那厢房里不去?赶早吃杯酒去。"
管家道:"那厢房里款待王大爷跟来的人,吃酒的人多着呢。 祇恐大爷呼唤,不敢远离。"
贺世赖道:"痴子,你看主客俱醉,皆已睡着,大约三更天方得醒来。 如此光景,有那个唤你们?祇管放心去吃酒,有我在此。 他们着睡醒了,我即来唤你们。"
三四个家人闻得贺世赖如此说,满心欢喜,说道:"多谢贺老爷!"一阵风的去了。
贺世赖将管家支去,便悄悄径直走进后边,直到贺氏住房,竟无一人,心中欢喜。
走进门来,见妹子一人,对灯而坐。
贺世赖问道:"丫鬟们那里去了?"贺氏道:"你先叫我将他们打发开去,我今叫他们各自睡去了。"
贺世赖道:"这好。"
一溜烟走出来,看任、骆正在睡着,将王伦捏了一把。
王伦抬头一看,贺世赖将手一招,王伦跟着就走,往里边行来。
到了贺氏住房门首,贺世赖道:"大爷请进去,门下在二门等候,以速为妙,后会有期。"
说罢,贺世赖出二门,厅后站立,以观风声。
且讲王伦走进贺氏之房,贺氏站起身来,面带笑容道:"请坐!"王伦在灯下观见贺氏容貌,比桃花坞会见之时更俏十分,欲火那里按捺得住。
双手将贺氏抱起来,进得红纱帐中,宽衣解带,这且不言。
且说余谦自知王伦、贺世赖来任大爷家吃酒,自有任府家人伺候;他乃是骆府家人,客居于此,无他甚事,遂自往街市上游玩。
那余谦虽系骆府家人,颇有英名,无人不交接他,一见如故。
此日,自往街上游玩,遂三三两两留他饮酒。
扰过这一班纔散,又有那一班,一直饮了一日,到更深天气方纔回来。
东倒西歪,行到门首,任府门上人说道:"余大叔回来了!"余谦道声:"有偏,得罪了!"看见门首两乘轿子还在,问道:"酒席还未散么?"门上人回道:"还未散哩。"
余谦走上客厅一看,任大爷、骆大爷俱在睡,看王伦、贺世赖又不在席上。
余谦道:"是了,想必是王伦要大解,不知道茅厕,贺世赖领他去了。 我莫管他闲事,且往后边睡觉去。"
下得厅房,高一脚低一脚,一直奔后边来。
行到二门,贺世赖远远望见余谦,连忙躲在一边,让他过去。
事当凑巧,骆宏勋住的是任正千的后层房子,后边去,必走任正千的住房而过。
今日走到贺氏住房,正当二人云雨之时,不能自禁,呼吸之声闻于室外。
余谦虽醉,心中明白,闻得此声乃淫欲之声。
抬头一看,房内并无灯光,自说道:"我方纔从厅上而来,看见大爷、任大爷尽在睡乡,何人在内调戏?且住,任大爷尚未进房,并不该熄了灯火,其中必有原故。"
自言自语,左思右想,想了一会,忽然想起贺世赖、王伦二人俱不在席上,说:"是了!王伦原是人面兽心,贺世赖乃见财如命,一定是王伦许他些财帛,贺世赖代妹牵马,将二位爷灌醉,又将家人支开,他就引王伦进房,与他的妹子玩耍。 不料我余谦进来,待我打开房门,进去捉奸。 看这个匹夫逃往那里去!"又想道:"做事不可鲁莽,进去有人是好,倘若无人,为祸非小!尽他怎么,非我骆家之事,管他作甚!"纔往后走几步,又停步想道:"任大爷与我大爷如同胞骨肉之交,且平昔待我实是有礼,一旦有事,置之不管,乃无情之人也。"
抬头一望,房内并无灯火。
复思量一会:"待我回至客厅,将大爷、任大爷唤醒,叫他们自进房来,有人无人,不干我事。"
举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想道:"不妥,不妥,等我回到客厅,我素知任大爷睡觉如泥,及至叫醒他们,这奸夫淫妇好事已完,开门逃走。 俗语说得好:‘撒手不为奸。 ’任大爷进来,见房内无人,道我余谦无故诬他妻子为非,我家大爷再责我酒后妄为,叫我有口难分。"
仍返回到贺氏房门口站住。
且说王伦是个色中饿鬼,贺氏是个淫妇班头,意怜情浓,不能自禁,忘其奸偷之为,不觉淫声出于户外。
那贺世赖在二门,观见余谦东倒西歪而来,将身躲在一边,让他过去,还当他吃醉了,往后边睡去。
不意他到了贺氏房门前站着,不解他是何意思。
说道:"爹爹妈妈!但愿你这个时候且莫开门出来,撞着这太岁纔好。"
且说余谦站在贺氏房门口想道:"我且在此等着他,看你奸夫往那里逃走?待任大爷酒醒,自然进来,好不妥当!"抬头看见廊檐底下有张椅子,用手拿了放在贺氏房门外正中,自己坐下,遂大叫一声:"我看你奸夫往那里走!"这一声大叫,吓得房内床帐乱响,二门后"暧呀"一声。
正是:淫荡子女惊碎胆,观风男子暗落魂。
毕竟不知房内因何乱响?二门后因何"暧呀"?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