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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刘大人堂事已毕,才要退堂,忽见打下面走上一人,来至公堂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民是南关的地方,名叫王可用。 今有南门外离城五里,有一座五道庙。 这庙中死了个乞丐贫人,小的身当地方,不敢不报。 现有呈报在此,请大人过目。"
刘大人闻听地方王可用之言,说:拿上来我看。”
"是。"
手下人答应,即将地方的报呈接过来,递与忠良。
刘大人举目观看。
这清官座上留神看,字字行行写得清。
上写着:"南关的地方王可用,大人台前递报呈:聚宝门外五里地,五道庙,有个乞丐丧残生。 年纪约有五旬外,麻面身高四尺零,身穿蓝布旧夹袄,腰中系定一麻绳。 竹杖一根旁边放,还有个,小小竹筐把破碗盛。 除此并无别物件,大人台前呈报明。"
忠良看罢多时会,高声开言把话云:"两边快些预备轿,本府亲去验分明。"
轿夫闻听不怠慢,将轿抬来放在地流平。
慌忙栽杆去扶手,坐上清官叫刘墉。
执事早出门外站,大轿相跟后面行。
地方当街前头跑,说道是:"闲人退后莫要高声。"
刘大人,轿中留神望外看,两边铺面数不清,缎店盐当全都有,恰比北京一样同。
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处,真乃是,龙能兴地地能兴龙。
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宁府,一统华夷属大清。
刘大人,轿中思想抬头看,这不就,出了金陵那座城。
果然快,轿夫叉步急如箭,五道庙在眼然中。
不多时,来至眼前将轿住,张禄一见不消停。
慌忙上前去扶手,出来清官人一名。
刘大人下了轿,轿夫将轿搭在一边,公案设在庙前。
刘大人他举目一瞧,原来是孤孤零零一间小庙,四面并无裙墙。
忠良看罢,归了公位坐下,书吏三班在两边站立。
刘大人座上开言叫仵作。
忠良言还未尽,只听人群之内,高声答应:"这,小的李武伺候。"
大人说:"李武,你去到那庙中,将个死乞丐尸首留神验看,有伤痕无有,回来禀我知道。 但有粗心,定有处治。"
"是,小的知道。"
仵作说罢,站起身形,一直进了庙内,站在那个死尸跟前,向外高声叫道,说:"来一个人,将这地塌子的衣服剥下来,好验看。"
众位明公,要到咱这北京城的规矩,逢死尸相验,都是兵马司的事情;验伤也是仵作相验。
这刷尸抬埋是火夫勾子老弟兄的事情。
你要到了外省,那里来的火夫勾子?像这厮,刷尸抬埋,是地方的事情。
书里交代明白。
且说仵作刚叫声"贤弟",地方王可用手一指,说:"来了。"
说话之间,也就进了庙咧。
仵作李武又手一指,说:"快些来,将这个地塌子的衣服脱下,好验看。"
"是了。"
地方答应,不敢怠慢,走上前来,将那个死尸拉了一拉,伸手就去解他的衣纽。
刚然把大襟的纽子解开,向里一看:只见他的怀中,掖着个一张字纸。
地方一见,不敢怠慢,伸手掏将出来,就递与了仵作。
李武虽然的也认得几个字,看了一看,竟不断上面的字写的是何等缘故。
仵作说:"这件事,须得回明大人知道才好。"
手拿着这一张字纸,翻身出庙,至公案以前,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的奉大人之命,去验看那庙中的死尸,打他怀中掉出一张字帖来咧!小的等也不知写的是什么言词,回大人知道。"
刘大人闻听,吩咐:"拿上来我看。"
这手下人答应一声,从仵作手中接过,递与忠良。
刘大人拿起,举目一瞧,并不是什么言词--却原来是自己作的一首诗句。
听在下的念来:
自幼生的是野流,手提竹杖过江头。
宿水餐风吟皓月,带露归来唱晚秋。
两脚踏遍尘世界,一生历尽古今愁。
从今不傍人门户,街犬何劳吠不休?
刘大人看罢,说:"原来是个隐士高贤,何不将他留下的这首诗,启奏当今老主的驾前,也不枉他留诗之意。"
清官爷想罢,折了一折,插在那纸袋之内。
这清官看罢不怠慢,诗句插在纸袋中。
这不开言叫"李武,快去庙内验分明!"仵作答应忙站,起,一直又进小庙中。
死尸上下瞧了个到,并无青肿与伤痕。
仵作又,回明江宁刘太守。
刘大人,闻听把话云:"吩咐快叫王可用!"地方答应跪流平。
大人说:"买口棺木盛尸首,暂且掩埋官地中。"
地方答应说"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咛。"
清官吩咐预备轿,手下人等不消停。
搭过栽杆去扶手,座上贤臣赛包公。
轿夫上肩忙叉步,开道铜罗响又鸣。
军牢头戴黑毡帽,衙役吆喝喊道行。
皂班手拿毛竹板,三檐伞,罩定忠良刘大人。
四轿正然朝前走,忽听得:"冤枉冤哉"
不住声。
大人闻听吩咐轿,轿夫答应把步停。
四轿放在流平地,忠良在,轿内开言把话云,说道是:"快把喊冤人带过!"手下之人应一声。
不多时,带进公差人一个,大轿前边跪在尘。
众公差把喊冤之人带过,跪在轿前。
皂班张炳仁在一旁打千,说:"回大人:小的们将喊冤之人带到。"
刘大人闻听,在轿内一摆手,皂头张炳仁站起,退闪在一旁。
贤臣留神向轿外观看。
这清官,轿内留神往外看,目视伸冤告状人:年貌不过二旬外,身上褴楼苦又贫。
五官端正长得好,就只是,天庭特灰主劳奔。
虽然眼下时未至,将来有日定鹏程。
则见他,跪在轿旁身不动,呈词一张手中擎。
大人看罢开言问:"你有什么冤屈快讲明,竟敢拦轿把冤伸!真真可恶休怠慢,快些实诉莫消停。"
喊冤之人闻此话,说"大人在上请听真:小人因为不平事,人命关天非小可。 素闻公祖如明镜,亚似龙图包相公,所以才敢拦轿告,大人冤枉把我容。 公祖要问因何故,大人瞧状自然明。"
忠良闻听说接来看,手下之人不敢停,接过状子向上走,大轿旁边站身形,两手高擎轿内递,刘大人伸手接过看分明。
上写着:"具呈民人名吴旺,家住此地府江宁。 我有个,族中当家也在此住,他住在,上元县东边那条小胡衕。 地名叫作翠花巷,却原来,兄弟两个一母生。 兄名吴祥卖绸缎,贸易长在北京城。 弟名吴仁是举人,候选知县有前程。 谁知他,人面兽心真畜类,衣冠禽兽一般同!半夜谋害亲兄去,家财独占他一人。 昨日出殡埋在坟内,他说暴病丧残生。 望求大人悬明镜,速拿囚徒定罪名。"
刘大人看罢开言问,说"吴旺留神听说明。"
刘大人向轿外开言,说:"吴旺,吴仁半夜谋害他的兄长吴祥,你怎么知道?从实说来!"吴旺见刘大人这个话问得厉害,在轿前叩头,说:"大人在上,小的有个下情:吴祥自从北京贸易回来,是九月初二日到的家中,并无灾病。 昨日二十七的晚上,小的还与他饮酒,言讲买卖的事情,他还说明日二十八日我还有件事,托小的给他办一办。 有二更天,我们俩才散的,他就回家去咧。 到了第二日,小的去到翠花巷吴祥的家中去看,刚然到他家的大门口,只听见里面嚎啕痛哭。 小的一问吴家管事的张兴:『因何事一家痛哭?』张兴见问,说:『我家的大爷,昨日晚上有二更多天回的家,忽然得了个暴病而亡,所以痛哭。 』小的听这个话,心中似信不信。 那有这样怪事? 我想了想,何不进去一看,便知真假;再者呢,我们又是一家子。 小的就进去咧。 到了里面一看--回大人:实在令人可疑。"
刘大人问,说:"吴旺,有什么可疑之处,从实言来。"
吴旺见问,说:"大人容禀。"
只见吴旺开言叫:"大人在上请听明:小的到里边留神看,明是其中有隐情。 就是暴病将命丧,也不该,天亮就用棺木盛。 大人想,九月天气不算热,走马入殓理不通。 三天出殡就入土,怕的是旁人看破有讨保。 明明谋害亲兄长,我小的,舍命前来把状呈。 如若死鬼逢好死,小的情愿领罪名;死鬼若不是逢好死,望大人,速拿吴仁定口供。"
吴旺说罢将头叩。
刘大人,轿内开言把话云:"但不知,吴宅坟茔在哪里?离这脚下有多少程?"吴旺见问尊公祖,贵耳留神请听明:"吴宅坟茔不算远,向西去,二里之遥还有零。"
大人闻听,说:"既然如此,你就引路头里行。 本府到你坟茔观动静,然后再,把举人传来问口供。 但有一字虚言假,妄告良人罪不轻!"吴旺答应忙站起,翻身迈步头里行。
执事大轿跟左右,径奔吴宅坟茔行。
二里之遥来得快,留神看:一片松林眼下横。
吴旺又在轿前跑:"回大人:这就是吴宅那座坟茔。"
大人闻听吩咐住轿,搂子上的答应把轿停,慌忙站住,大轿搁在地流平。
内厮上前去扶手,轿夫栽杆,这才出来干国卿。
刘大人慌忙上前走几步,来至那,坟茔以外站住身。
则见那:松柏栽列坟左右,走道全是砖砌成,方圆大概有十亩,还有那,祭台石一块在正当中。
坟头不过六七座,这内中,倒有一座是新坟。
刘大人看罢开言叫:"陈大勇和张炳仁,快些前来听我把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