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列传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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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列传第十五 沈昫

○高士廉 子履行真行长孙无忌高俭,字士廉,渤海蓚人。

曾祖飞雀,后魏赠太尉。

祖岳,北齐侍中、左仆射、太尉、清河王。

父励,字敬德,北齐乐安王、尚书左仆射、隋洮州刺史。

士廉少有器局,颇涉文史。

隋司隶大夫薛道衡、起居舍人崔祖浚并称先达,与士廉结忘年之好,由是公卿藉甚。

大业中,为治礼郎。

士廉妹先适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生子无忌及女。

晟卒,士廉迎妹及甥于家,恩情甚重。

见太宗潜龙时非常人,因以晟女妻焉,即文德皇后也。

隋军伐辽,时兵部尚书斛斯政亡奔高丽,士廉坐与交游,谪为硃鸢主簿。

事父母以孝闻,岭南瘴疠,不可同行,留妻鲜于氏侍养,供给不足。

又念妹无所庇,乃卖大宅,买小宅以处之,分其余资,轻装而去。

寻属天下大乱,王命阻绝,交趾太守丘和署为司法书佐。

士廉久在南方,不知母问,北顾弥切。

尝昼寝,梦其母与之言,宛如膝下,既觉而涕泗横集。

明日果得母讯,议者以为孝感之应。

时钦州宁长真率众攻和,和欲出门迎之,士廉进说曰:"长真兵势虽多,悬军远至,内离外蹙,不能持久。 且城中胜兵,足以当之,奈何而欲受人所制?"和从之,因命士廉为行军司马,水陆俱进,逆击破之,长真仅以身免,余众尽降。

及萧铣败,高祖使徇岭南。

武德五年,士廉与和上表归国,累迁雍州治中。

时太宗为雍州牧,以士廉是文德皇后之舅,素有才望,甚亲敬之。

及将诛隐太子,士廉与其甥长孙无忌并预密谋。

六月四日,士廉率吏卒释系囚,授以兵甲,驰至芳林门,备与太宗合势。

太宗升春宫,拜太子右庶子。

贞观元年,擢拜侍中,封义兴郡公,赐实封九百户。

士廉明辩,善容止,凡有献纳,搢绅之士莫不属目。

时黄门侍郎王珪有密表附士廉以闻,士廉寝而不言,坐是出为安州都督,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蜀土俗薄,畏鬼而恶疾,父母病有危殆者,多不亲扶侍,杖头挂食,遥以哺之。

士廉随方训诱,风俗顿改。

秦时李冰守蜀,导引汶江,创浸灌之利,至今地居水侧者,须直千金,富强之家,多相侵夺。

士廉乃于故渠外别更疏决,蜀中大获其利。

又因暇日汲引辞人,以为文会,兼命儒生讲论经史,勉励后进,蜀中学校粲然复兴。

蜀人硃桃椎者,淡泊为事,隐居不仕,披裘带索,沉浮人间。

窦轨之镇益州也,闻而召见,遗以衣服,逼为乡正。

桃椎口竟无言,弃衣于地,逃入山中,结庵涧曲。

夏则裸形,冬则树皮自覆,人有赠遗,一无所受。

每为芒履,置之于路,人见之者,曰:"硃居士之履也"。

为鬻米置于本处,桃椎至夕而取之,终不与人相见。

议者以为焦先之流。

士廉下车,以礼致之,及至,降阶与语,桃椎不答,直视而去。

士廉每令存问,桃椎见使者,辄入林自匿。

近代以来,多轻隐逸,士廉独加褒礼,蜀中以为美谈。

五年,入为吏部尚书,进封许国公,仍封一子为县公。

奖鉴人伦,雅谙姓氏,凡所署用,莫不人地俱允。

高祖崩,士廉摄司空,营山陵制度。

事毕,加特进、上柱国。

是时,朝议以山东人士好自矜夸,虽复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女适他族,必多求聘财。

太宗恶之,以为甚伤教义,乃诏士廉与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等刊正姓氏。

于是普责天下谱谍,仍凭据史传,考其真伪,忠贤者褒进,悖逆者贬黜,撰为《氏族志》。

士廉乃类其等第以进。

太宗曰:"我与山东崔、卢、李、郑,旧既无嫌,为其世代衰微,全无冠盖,犹自云士大夫,婚姻之间,则多邀钱币。 才识凡下,而偃仰自高,贩鬻松槚,依托富贵。 我不解人间何为重之?祗缘齐家惟据河北,梁、陈僻在江南,当时虽有人物,偏僻小国,不足可贵,至今犹以崔、卢、王、谢为重。 我平定四海,天下一家。 凡在朝士,皆功效显著,或忠孝可称,或学艺通博,所以擢用。 见居三品以上,欲共衰代旧门为亲,纵多输钱帛,犹被偃仰。 我今特定族姓者,欲崇重今朝冠冕,何因崔干犹为第一等?昔汉高祖止是山东一匹夫,以其平定天下,主尊臣贵。 卿等读书,见其行迹,至今以为美谈,心怀敬重。 卿等不贵我官爵耶?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

遂以崔干为第三等。

及书成,凡一百卷,诏颁于天下。

赐士廉物千段,寻同中书门下三品。

十二年,与长孙无忌等以佐命功,并代袭刺史,授申国公。

其年,拜尚书右仆射。

士廉既任遇益隆,多所表奏,成辄焚稿,人莫知之。

摄太子少师,特令掌选。

十六年,加授开府仪同三司,寻表请致仕,听解尚书右仆射,令以开府仪同三司依旧平章事。

又正受诏与魏征等集文学之士,撰《文思博要》一千二百卷,奏之,赐物千段。

十七年二月,诏图形凌烟阁。

十九年,太宗伐高丽,皇太子定州监国,士廉摄太子太傅,仍典朝政。

皇太子下令曰:"摄太傅、申国公士廉,朝望国华,仪刑攸属,寡人忝膺监守,实资训导。 比听政,常屈同榻,庶因谘白,少祛蒙滞。 但据案奉对,情所未安,已约束不许更进。 太傅诲谕深至,使遵常式,辞不获免,辄复敬从。 所司亦宜别以一案供太傅。"

士廉固让不敢当。

二十年,遇疾,太宗幸其第问之,因叙说生平,流涕歔欷而诀。

二十一年正月壬辰,薨于京师崇仁里私第,时年七十二。

太宗又命驾将临之,司空玄龄以上饵药石,不宜临丧,抗表切谏,上曰:"朕之此行,岂独为君臣之礼,兼以故旧情深,姻戚义重,卿勿复言也。"

太宗从数百骑出兴安门,至延喜门,长孙无忌驰至马前谏曰:"饵石临丧,经方明忌。 陛下含育黎元,须为宗社珍爱。 臣亡舅士廉知将不救,顾谓臣曰:‘至尊覆戴恩隆,不遗簪履,亡殁之后,或致亲临。 内省凡才,无益圣日,安可以死亡之余,辄回宸驾,魂而有灵,负谴斯及。 ’陛下恩深故旧,亦请察其丹诚。"

其言甚切,太宗犹不许。

无忌乃伏于马前流涕,帝乃还宫。

赠司徒、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文献。

士廉祖、父洎身,并为仆射,子为尚书,甥为太尉,当代荣之。

六子:履行、至行、纯行、真行、审行、慎行。

及丧柩出自横桥,太宗登故城西北楼望而恸。

高宗即位,追赠太尉,与房玄龄、屈突通并配享太宗庙庭。

子履行,贞观初历祠部郎中。

丁母忧,哀悴逾礼。

太宗遣使谕之曰:"孝子之道,毁不灭性。 汝宜强食,不得过礼。"

服阕,累迁滑州刺史。

尚太宗女东阳公主,拜驸马都尉。

十九年,除户部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

无几,遭父艰,居丧复以孝闻,太宗手诏敦喻曰:"古人立孝,毁不灭身。 闻卿绝粒,殊乖大体,幸抑摧裂之情,割伤生之累。"

俄起为卫尉卿,进加金紫光禄大夫,袭爵申国公。

永徽元年,拜户部尚书、检校太子詹事、太常卿。

显庆元年,出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先是,士廉居此职,颇著能名。

至是,履行继之,亦有善政,大为人吏所称。

三年,坐与长孙无忌亲累,左授洪州都督,转永州刺史,卒于官。

履行弟真行,官至右卫将军。

其子典膳丞岐,坐与章怀太子阴谋,事泄,诏付真行令自惩诫。

真行遂手刃之,仍弃其尸于衢路。

高宗闻而鄙之,贬真行为睦州刺史,卒。

长孙无忌,字辅机,河南洛阳人。

其先出自后魏献文帝第三兄。

初为拓拔氏,宣力魏室,功最居多,世袭大人之号,后更跋氏,为宗室之长,改姓长孙氏。

七世祖道生,后魏司空、上党靖王。

六世祖旃,后魏特进、上党齐王。

五世祖观,后魏司徒、上党定王。

高祖稚,西魏太保、冯翊文宣王。

曾祖子裕,西魏卫尉卿、平原郡公。

祖光,周开府仪同三司,袭平原公。

父晟,隋右骁卫将军。

无忌贵戚好学,该博文史,性通悟,有筹略。

文德皇后即其妹也。

少与太宗友善,义军渡河,无忌至长春宫谒见,授渭北道行军典签。

常从太宗征讨,累除比部郎中,封上党县公。

武德九年,隐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将害太宗,无忌请太宗先发诛之。

于是奉旨密召房玄龄、杜如晦等共为筹略。

六月四日,无忌与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九人,入玄武门讨建成、元吉,平之。

太宗升春宫,授太子左庶子。

及即位,迁左武候大将军。

贞观元年,转吏部尚书,以功第一,进封齐国公,实封千三百户。

太宗以无忌佐命元勋,地兼外戚,礼遇尤重,常令出入卧内。

其年,拜尚书右仆射。

时突厥颉利可汗新与中国和盟,政教紊乱,言事者多陈攻取之策。

太宗召萧瑀及无忌问曰:"北番君臣昏乱,杀戮无辜。 国家不违旧好,便失攻昧之机;今欲取乱侮亡,复爽同盟之义。 二途不决,孰为胜耶?"萧瑀曰:"兼弱攻昧,击之为善。"

无忌曰:"今国家务在戢兵,待其寇边,方可讨击。 彼既已弱,必不能来。 若深入虏廷,臣未见其可。 且按甲存信,臣以为宜。"

太宗从无忌之议。

突厥寻政衰而灭。

或有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太宗以表示无忌曰:"朕与卿君臣之间,凡事无疑。 若各怀所闻而不言,则君臣之意无以获通。"

因召百僚谓之曰:"朕今有子皆幼,无忌于朕,实有大功,今者委之,犹如子也。 疏间亲,新间旧,谓之不顺,朕所不取也。"

无忌深以盈满为诫,恳辞机密,文德皇后又为之陈请,太宗不获已,乃拜开府仪同三司,解尚书右仆射。

是岁,太宗亲祠南郊,及将还,命无忌与司空裴寂同升金辂。

五年,与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四人,以元勋各封一子为郡公。

七年十月,册拜司空,无忌固辞,不许。

又因高士廉奏曰:"臣幸居外戚,恐招圣主私亲之诮,敢以死请。"

太宗曰:"朕之授官,必择才行。 若才行不至,纵朕至亲,亦不虚授,襄邑王神符是也;若才有所适,虽怨仇而不弃,魏征等是也。 朕若以无忌居后兄之爱,当多遗子女金帛,何须委以重官,盖是取其才行耳。 无忌聪明鉴悟,雅有武略,公等所知,朕故委之台鼎。"

无忌又上表切让,诏报之曰:"昔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而为五伯长。 朕自居籓邸,公为腹心,遂得廓清宇内,君临天下。 以公功绩才望,允称具瞻,故授此官,无宜多让也。"

太宗追思王业艰难,佐命之力,又作《威凤赋》以赐无忌。

其辞曰:有一威凤,憩翮朝阳。

晨游紫雾,夕饮玄霜。

资长风以举翰,戾天衢而远翔。

西翥则烟氛闭色,东飞则日月腾光。

化垂鹏于北裔,驯群鸟于南荒。

殄乱世而方降,应明时而自彰。

俯翼云路,归功本树。

仰乔枝而见猜,俯修条而抱蠹。

同林之侣俱嫉,共干之俦并忤。

无恒山之义情,有炎洲之凶度。

若巢苇而居安,独怀危而履惧。

鸱鸮啸乎侧叶,燕雀喧乎下枝。

惭己陋之至鄙,害他贤之独奇。

或聚咮而交击,乍分罗而见羁。

戢凌云之逸羽,韬伟世之清仪。

遂乃蓄情宵影,结志晨晖,霜残绮翼,露点红衣。

嗟忧患之易结,叹矰缴之难违。

期毕命于一死,本无情于再飞。

幸赖君子,以依以恃,引此风云,濯斯尘滓。

披蒙翳于叶下,发光华于枝里。

仙翰屈而还舒,灵音摧而复起。

眄八极以遐翥,临九天而高峙。

庶广德于众禽,非崇利于一己。

是以徘徊感德,顾慕怀贤。

凭明哲而祸散,托英才而福全。

答惠之情弥结,报功之志方宣。

非知难而行易,思令后而终前。

俾贤德之流庆,毕万叶而芳传。

十一年,令与诸功臣世袭刺史。

诏曰:

周武定业,胙茅土于子弟;汉高受命,誓带砺于功臣。

岂止重亲贤之地,崇其典礼,抑亦固磐石之基,寄以籓翰。

魏、晋已降,事不师古,建侯之制,有乖名实。

非所谓作屏王室,永固无穷者也。

隋氏之季,四海沸腾,朕运属殷忧,戡翦多难。

上凭明灵之祐,下赖英贤之辅,廓清宇县,嗣膺宝历,岂予一人,独能致此!时迍共资其力,世安专享其利,乃睠于斯,甚所不取。

但今刺史,即古之诸侯,虽立名不同,监统一也。

故申命有司,斟酌前代,宣条委共理之寄,象贤存世及之典。

司空、齐国公无忌等,并策名运始,功参缔构,义贯休戚,效彰夷险,嘉庸懿绩,简于朕心,宜委以籓镇,改锡土宇。

无忌可赵州刺史,改封赵国公;尚书左仆射、魏国公玄龄可宋州刺史,改封梁国公;故司空、蔡国公杜如晦可赠密州刺史,改封莱国公;特进、代国公靖可濮州刺史,改封卫国公;特进、吏部尚书、许国公士廉可申州刺史,改封申国公;兵部尚书、潞国公侯君集可陈州刺史,改封陈国公;刑部尚书、任城郡王道宗可鄂州刺史,改封江夏郡王;晋州刺史、赵郡王孝恭可观州刺史,改封河间郡王;同州刺史、吴国公尉迟敬德可宣州刺史,改封鄂国公;并州都督府长史、曹国公李勣可蕲州刺史,改封英国公;左骁卫大将军、楚国公段志玄可金州刺史,改封褒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可普州刺史,改封卢国公;太仆卿、任国公刘弘基可朗州刺史,改封夔国公;相州都督府长史、鄅国公张亮可澧州刺史,改封郧国公。

余官食邑并如故,即令子孙奕叶承袭。

无忌等上言曰:"臣等披荆棘以事陛下,今海内宁一,不愿违离,而乃世牧外州,与迁徙何异。"

乃与房玄龄上表曰:

臣等闻质文迭变,皇王之迹有殊;今古相沿,致理之方乃革。

缅惟三代,习俗靡常,爰制五等,随时作教。

盖由力不能制,因而利之,礼乐节文,多非己出。

逮于两汉,用矫前违,置守颁条,蠲除曩弊。

为无益之文,覃及四方;建不易之理,有逾千载。

今曲为臣等,复此奄荒,欲其优隆,锡之茅社,施于子孙,永贻长世。

斯乃大钧播物,毫发并施其生;小人逾分,后世必婴其祸。

何者?违时易务,曲树私恩,谋及庶僚,义非佥允。

方招史册之诮,有紊圣代之纲。

此其不可一也。

又臣等智效罕施,器识庸陋。

或情缘右戚,遂陟台阶;或顾想披荆,便蒙夜拜。

直当今日,犹愧非才,重裂山河,愈彰滥赏。

此其不可二也。

又且孩童嗣职,义乖师俭之方,任以褰帷,宁无伤锦之弊?上干天宪,彝典既有常科,下扰生民,必致余殃于后,一挂刑网,自取诛夷。

陛下深仁,务延其世,翻令剿绝,诚有可哀。

此其不可三也。

当今圣历钦明,求贤分政,古称良守,寄在共理。

此道之目,为日滋久,因缘臣等,或有改张。

封植儿曹,失于求瘼,百姓不幸,将焉用之?此其不可四也。

在兹一举,为损实多,晓夕深思,忧贯心髓。

所以披丹上诉,指事明心,不敢浮辞,同于矫饰。

伏愿天泽,谅其愚款,特停涣汗之旨,赐其性命之恩。

太宗览表谓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义,意欲公之后嗣,翼朕子孙,长为籓翰,传之永久。 而公等薄山河之誓,发言怨望,朕亦安可强公以土宇耶?"于是遂止。

十二年,太宗幸其第,凡是亲族,班赐有差。

十六年,册拜司徒。

十七年,令图画无忌等二十四人于凌烟阁,诏曰:

自古皇王,褒崇勋德,既勒铭于钟鼎,又图形于丹青。

是以甘露良佐,麟阁著其美;建武功臣,云台纪其迹。

司徒、赵国公无忌,故司空、扬州都督、河间元王孝恭,故司空、莱国成公如晦,故司空、相州都督、太子太师、郑国文贞公征,司空、梁国公玄龄,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申国公士廉,开府仪同三司、鄂国公敬德,特进、卫国公靖,特进、宋国公瑀,故辅国大将军、扬州都督、褒忠壮公志玄,辅国大将军、夔国公弘基,故尚书左仆射、蒋忠公通,故陕东道行台右仆射、郧节公开山,故荆州都督、谯襄公柴绍,故荆州都督、邳襄公顺德,洛州都督、郧国公张亮,光禄大夫、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故左骁卫大将军、郯襄公张公谨,左领军大将军、卢国公程知节,故礼部尚书、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故户部尚书、渝襄公刘政会,光禄大夫、户部尚书、莒国公唐俭,光禄大夫、兵部尚书、英国公勣,故徐州都督、胡壮公秦叔宝等,或材推栋梁,谋猷经远,绸缪帷帐,经纶霸图;或学综经籍,德范光茂,隐犯同致,忠谠日闻;或竭力义旗,委质籓邸,一心表节,百战标奇;或受脤庙堂,辟土方面,重氛载廓,王略遐宣。

并契阔屯夷,劬劳师旅。

赞景业于草昧,翼淳化于隆平。

茂绩殊勋,冠冕列辟;昌言直道,牢笼搢绅。

宜酌故实,弘兹令典,可并图画于凌烟阁。

庶念功之怀,无谢于前载;旌贤之义,永贻于后昆。

其年,太子承干得罪,太宗欲立晋王,而限以非次,回惑不决。

御两仪殿,群官尽出,独留无忌及司空房玄龄、兵部尚书李勣,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此,我心无憀。"

因自投于床,抽佩刀欲自刺。

无忌等惊惧,争前扶抱,取佩刀以授晋王。

无忌等请太宗所欲,报曰:"我欲立晋王。"

无忌曰:"谨奉诏。 有异议者,臣请斩之。"

太宗谓晋王曰:"汝舅许汝,宜拜谢。"

晋王因下拜。

太宗谓无忌等曰:"公等既符我意,未知物论何如?"无忌曰:"晋王仁孝,天下属心久矣。 伏乞召问百僚,必无异辞。 若不蹈舞同音,臣负陛下万死。"

于是建立遂定,因加授无忌太子太师。

寻而太宗又欲立吴王恪,无忌密争之,其事遂辍。

太宗尝谓无忌等曰:"朕闻主贤则臣直,人苦不自知,公宜面论,攻朕得失。"

无忌奏言:"陛下武功文德,跨绝古今,发号施令,事皆利物。 《孝经》云:‘将顺其美。 ’臣顺之不暇,实不见陛下有所愆失。"

太宗曰:"朕冀闻己过,公乃妄相谀悦。 朕今面谈公等得失,以为鉴诫。 言之者可以无过,闻之者可以自改。"

因目无忌曰:"善避嫌疑,应对敏速,求之古人,亦当无比;而总兵攻战,非所长也。 高士廉涉猎古今,心术聪悟,临难既不改节,为官亦无朋党;所少者骨鲠规谏耳。 唐俭言辞便利,善和解人,酒杯流行,发言启齿;事朕三十载,遂无一言论国家得失。 杨师道性行纯善,自无愆过;而情实怯懦,未甚任事,缓急不可得力。 岑文本性道敦厚,文章是其所长;而持论常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 刘洎性最坚贞,言多利益;然其意上然诺于朋友,能自补阙,亦何以尚。 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至于论量人物,直道而行,朕比任使,多所称意。 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既写忠诚,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自加怜爱。"

十九年,太宗征高丽,令无忌摄侍中。

还,无忌固辞师傅之位,优诏听罢太子太师。

二十一年,遥领扬州都督。

二十三年,太宗疾笃,引无忌及中书令褚遂良二人受遗令辅政。

太宗谓遂良曰:"无忌尽忠于我,我有天下,多是此人力。 尔辅政后,勿令谗毁之徒损害无忌。 若如此者,尔则非复人臣。"

高宗即位,进拜太尉,兼扬州都督,知尚书及门下二省事并如故。

无忌固辞知尚书省事,许之,仍令以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

永徽二年,监修国史。

高宗尝谓公卿:"朕开献书之路,冀有意见可录,将擢用之。 比者上疏虽多,而遂无可采者。"

无忌对曰:"陛下即位,政化流行,条式律令,固无遗阙。 言事者率其鄙见,妄希侥幸,至于裨俗益教,理当无足可取。 然须开此路,犹冀时有谠言,如或杜绝,便恐下情不达。"

帝曰:"又闻所在官司,犹自多有颜面。"

无忌曰:"颜面阿私,自古不免。 然圣化所渐,人皆向公,至于肆情曲法,实谓必无此事。 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亦不免,况臣下私其亲戚,岂敢顿言绝无?"时无忌位当元舅,数进谋议,高宗无不优纳之。

明年,以旱上疏辞职,高宗频降手诏敦喻不许。

五年,亲幸无忌第,见其三子,并擢授朝散大夫。

又命图无忌形像,亲为画赞以赐之。

六年,帝将立昭仪武氏为皇后,无忌屡言不可,帝乃密遣使赐无忌金银宝器各一车、绫锦十车,以悦其意。

昭仪母杨氏复自诣无忌宅,屡加祈请。

时礼部尚书许敬宗又屡申劝请,无忌尝厉色折之。

帝后又召无忌、左仆射于志宁、右仆射褚遂良,谓曰:"武昭仪有令德,朕欲立为皇后,卿等以为如何?"无忌曰:"自贞观二十三年后,先朝付托遂良,望陛下问其可否。"

帝竟不从无忌等言而立昭仪为皇后。

皇后以无忌先受重赏而不助己,心甚衔之。

显庆元年,无忌与史官国子祭酒令狐德棻缀集武德、贞观二朝史为八十卷,表上之,无忌以监领功,赐物二千段,封其子润为金城县子。

四年,中书令许敬宗遣人上封事,称监察御史李巢与无忌交通谋反,帝令敬宗与侍中辛茂将鞠之。

敬宗奏言无忌谋反有端,帝曰:"我家不幸,亲戚中频有恶事。 高阳公主与朕同气,往年遂与房遗爱谋反,今阿舅复作恶心。 近亲如此,使我惭见万姓。"

敬宗曰:"房遗爱乳臭儿,与女子谋反,岂得成事?且无忌与先朝谋取天下,众人服其智,作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可谓威能服物,智能动众。 臣恐无忌知事露,即为急计,攘袂一呼,啸命同恶,必为宗庙深忧。 诚愿陛下断之,不日即收捕,准法破家。"

帝泣曰:"我决不忍处分与罪,后代良史道我不能和其亲戚,使至于此。"

敬宗曰:"汉文帝汉室明主,薄昭即是帝舅,从代来日,亦有大勋,与无忌不别。 于后惟坐杀人,文帝惜国之法,令朝臣丧服就宅,哭而杀之,良史不以为失。 今无忌忘先朝之大德,舍陛下之至亲,听受邪谋,遂怀悖逆,意在涂炭生灵。 若比薄昭罪恶,未可同年而语,案诸刑典,合诛五族。 臣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机之事,间不容发,若少迟延,恐即生变,惟请早决!"帝竟不亲问无忌谋反所由,惟听敬宗诬构之说,遂去其官爵,流黔州,仍遣使发次州府兵援送至流所。

其子秘书监、驸马都尉冲等并除名,流于岭外。

敬宗寻与吏部尚书李义府遣大理正袁公瑜就黔州重鞫无忌反状,公瑜逼令自缢而死,籍没其家。

无忌既有大功,而死非其罪,天下至今哀之。

上元元年,优诏追复无忌官爵,特令无忌孙延主齐献公之祀。

无忌从父兄安世,仕王世充,署为内史令,东都平,死于狱中。

安世子祥,以文德皇后近属,累除刑部尚书,坐与无忌通书见杀。

史臣曰:士廉才望素高,操秉无玷,保君臣终始之义,为子孙袭继之谋。

社稷之臣,功亦隆矣;奖遇之恩,赏亦厚矣。

及子真行,手刃其子,何凶忍也?若是积庆之道,不其惑哉!无忌戚里右族,英冠人杰,定立储闱,力安社稷,勋庸茂著,终始不渝。

及黜废中宫,竟不阿旨,报先帝之顾托,为敬宗之诬构。

嗟乎!忠信获罪,今古不免;无名受戮,族灭何辜!主暗臣奸,足贻后代。

赞曰:严严申公,功名始终。

文皇题品,信谓酌中。

赵公右戚,两朝宣力。

功成不去,竟逢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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