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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赵朴斋眼看小王扬鞭出弄,转身进内见赵洪氏,告知史三公子的来历。
赵洪氏甚是快慰,遂把那请客回话搁起不提。
不想接连三日,天气异常酷热,并不见史三公子到来。
第四日,就是六月三十了,赵朴斋起个绝早,将私下积聚的洋钱,凑成十圆,径往新街,敲开郭孝婆的门,亲手交明,嘱其代付。
朴斋即时遄返,料定母亲、妹子尚未起身,不致露绽。
惟大姐阿巧勤于所事,朴斋进门,阿巧正立在客堂中蓬着头打呵欠。
朴斋搭讪道:"早来里,再困歇哉呀。"
阿巧道:"倪是要做生活个。"
朴斋道:"阿要我来帮耐做?"阿巧道是调戏,掉头不理。
朴斋倒以为得计。
将近上午,忽有一缕乌云,起于西北,顷刻间弥满寰宇,遮住骄阳。
电掣雷轰,倾盆下注。
约有两点钟时,雨停日出。
赵二宝新妆才罢,正自披襟纳爽,开阁乘凉。
却见一人走得喘吁吁地,满头都是油汗,手持局票,闯入客堂。
随后,朴斋上楼郑重通报,说是三公子叫的,叫至大桥史公馆。
二宝亦欣然坐轿而去。
谁知这一个局,直至傍晚,竟不归家。
朴斋疑惑焦躁,竟欲自往相迎。
可巧娘姨阿虎和两个轿班室身回来。
朴斋大惊失色,瞪出眼睛,急问:"人囗?"阿虎反觉好笑,转向赵洪氏说道:"二小姐末勿转来哉。 三公子请俚公馆里歇夏,包俚十个局一日。 梳头家生搭衣裳,教我故歇就拿得去。"
洪氏没甚言语,朴斋嗔责阿虎道:"耐胆倒大哚,放生仔俚转来哉!"阿虎道:"二小姐教我转来个呀。"
朴斋道:"难下转当心点,闯仔穷祸下来,耐做娘姨阿吃得消?"阿虎也沉下脸道:"耐"要勿"发极囗,倪也四百块洋钱哚呀!阿有啥勿当心个?从小来里把势里,到故歇做娘姨,耐去问声看,闯啥个穷祸嗄?"朴斋对答不出,默然而退。
还是洪氏接嘴道:"耐"要勿"去听俚,快点收拾好仔去罢。"
阿虎直咕噜到楼上,寻得洋袱,打成两包,辞洪氏自去了。
朴斋满心忐忑,终夜无眠;复和母亲商议,买许多水蜜桃、鲜荔枝,装盒盛筐,赍往探望。
叫把东洋车,拉过大桥堍,迤逦问到史公馆门首,果然是高大洋房,两旁栏凳上列坐四五个方面大耳、挺胸凸肚的,皆穿鸟皮快靴,似乎军官打扮。
朴斋呐呐然道达来意。
那军官手执油搭扇,只顾招风,全然不睬。
朴斋鞠躬鹤立,待命良久。
忽一个军官回过头来喝道:"外头去等来浪!"朴斋喏喏,退出墙下,对着满街太阳,逼得面红吻燥。
幸而昨日叫局的那人,牵了匹马,缓缓而归。
朴斋上前拱手,求他通知小王。
那人把朴斋略源一眼,竟去不顾。
一会儿,却有一个十三四岁孩子飞奔出来,一路喊问:"姓赵个来浪陆里?"朴斋不好接应,悄地望内窥探。
那军官复瞪目喝道:"喊哉呀!"朴斋方喏喏提筐欲行。
孩子拉住问道:"耐阿是姓赵?"朴斋连应:"是个。"
孩子道:"跟我来。"
朴斋跟定那孩子,踅进头门,只见里面一片二亩广阔的院子,遍地尽种奇花异卉,上边正屋是三层楼,两傍厢房井系平屋。
朴斋踅过一条五色鹅卵石路,从厢房廊下穿去,隐约玻璃窗内有许多人,科头跣足,阔论高谈。
孩子引朴斋一直兜转正屋,后面另有一座平屋。
小王已在帘下相迎。
朴斋慌忙趋见,放下那筐,作一个揖。
小王让朴斋卧房里坐,并道:"故歇勿曾下楼,宽宽衣吃筒烟,正好。"
孩子送上一钟便茶。
小王令孩子去打听,道:"下楼仔末拨个信。"
孩子应声出外。
小王因说起:"三老爷倒喜欢耐妹子,说耐妹子像是人家人。 倘然对景仔,真真是耐个运气。"
朴斋只是喏喏。
小王更约略教导些见面规矩,朴斋都领会了。
适值孩子隔窗叫唤,小王知道三公子必已下楼,教朴斋坐来浪,匆匆跑去;须臾跑来,掀帘招手。
朴斋仍提了筐,跟定小王,绕出正屋帘前。
小王接取那筐,带领谒见。
三公子踞坐中间炕上,满面笑容,傍侍两个秃发书童。
朴斋叫声"三老爷",侧行而前,叩首打千。
三公子颔首而已。
小王附近禀说两句,三公子蹙"安页"向朴斋道:"送啥礼嗄?"朴斋不则一声。
三公子目视小王。
小王即掇只矮脚酒机,放在下首,令朴斋坐下。
俄而听得堂后楼梯上一阵小脚声音,随见阿虎搀了赵二宝,从容款步,出自屏门。
朴斋起身屏气,不敢正视。
二宝叫产‘阿哥”,问声"无(女每)",别无他语。
阿虎插嘴道:"阿是二小姐蛮好来浪?"朴斋自然忍受。
三公子吩咐小王道:"同俚外头坐歇,吃仔饭了去。"
朴斋听说,侧行而出,仍与小王同至后面卧房。
小王嘱道:"耐"要勿"客气,要啥末说。 我有事体去。"
当唤那孩子在房伏侍。
小王重复跑去。
朴斋独自一个,踱来踱去;壁上挂钟敲过一点,始见打杂的搬进一大盘酒菜,摆在外间桌上。
那孩子请朴斋上坐独酌。
朴斋略一沾唇,推托不饮。
孩子殷勤劝酬,朴斋不忍拂意,连举三杯。
小王却又跑来,不许留量,定要尽壶。
自己也筛一杯相陪。
朴斋只得勉力从命。
正欲讲话,突然一个秃发书童唤出小王。
小王就和书童偕行,不知甚事。
朴斋吃毕饭,洗过脸,等得小王回房,提着空筐,告辞道谢。
小王道:"三老爷围着来浪,二小姐再要说句闲话。"
朴斋喏喏,仍跟定小王,绕出正屋帘前。
小王令他暂候,传话进去,随有书童将帘子卷起钩住。
赵二宝扶着阿虎,立在门限内,说道:"转去搭无(女每)说,我要初五转来哚。 局票来末,说是苏州去哉。"
朴斋也喏喏而出。
小王竟送到大门之外,还说:"停两日来白相。"
朴斋坐上东洋车,径回鼎车里,把所见情形,细细告诉母亲。
赵洪氏欣羡之至。
迨初五日,赵朴斋预先往聚丰园,定做精致点心;再往福利洋行,将外国糖、饼干、水果各色买些。
待至下午,小王顶马而来,接着两乘官轿,一乘中轿,齐于门首停下。
中轿内走出阿虎,搀了赵二宝,随史公子进门。
朴斋抢下打个千儿三公子仍是颔首。
及到楼上房里,三公子即向二宝道:"教耐无(女每)出来见见。"
二宝令阿虎去请。
赵洪氏本不愿见,然无可辞,特换一副玄色生丝衫裙,腼腆上楼,只叫得"三老爷"三字,脸上已涨得通红。
三公子也只问问年纪、饮食,便了。
二宝乃向三公子道:"耐坐歇,我同无(女每)下头去。"
三公子道:"无啥事体末,早点转去。"
二宝应"噢",挚赵洪氏联步下楼,踅进后面小房间。
洪氏始觉身心舒泰,因问二宝:"再要到陆里去?"二宝道:"转去呀,原是俚公馆里。"
洪氏道:"难去仔,几日天转来嗄?"二宝道:"说勿定。 初七末山家园齐大人请俚。 理要同我一淘去,到俚花园里白相两日再说。"
洪氏着实叮咛道:"同自家要当心囗!俚哚大爷脾气,要好辰光末,好像好煞;推扳仔一点点,要板面孔个囗!"
二宝见说这话,向外一望,掩上房门,挨在洪氏身旁,切切说话。
说这三公子承嗣三房,本生这房虽已娶妻,尚未得子;那两房兼桃嗣母,商议各娶一妻,异后分爨。
三公子恐娶来未必皆贤,故此因循不决。
洪氏低声急问道:"价末阿曾说要讨耐嗄?"二宝道:"但说先到屋里同俚嗣母商量,再要说定仔一个,难末两个一淘讨得去。 教我生意"要勿"做哉,等俚三个月。 俚舒齐好仔,再到上海。"
洪氏快活得嘻开嘴合不拢来。
二室又道:"难教阿哥公馆里"要勿"来。 停两日,做仔阿舅坍台煞个。 水果也"要勿"去买;俚哚多花来浪。 该应要送俚物事,阿怕我匆晓得?"洪氏听一句点一点头,没得半句回答。
二宝再有多少话头,一时却想不起。
洪氏催道:"一歇哉,俚一干仔来浪,耐上去罢。"
二宝趔趄着脚儿,慢慢离了小房间;刚踅至楼梯半中间,从窗格眼张见帐房中朴斋与小王并头横在榻上吸烟,再有大姐阿巧紧靠榻前胡乱搭讪。
二宝心中生气,纵步回房。
史三公子等二室近身,随手拉他衣襟,悄说道:"转去哉呀,再有啥事体嗄?"二宝见桌上摆着烧卖、馒头之类,遂道:"耐也吃点优点心囗。"
三公子道:"耐替我代吃仔罢。"
二宝只做没有听见,挣脱走开,令阿虎传命小王打轿。
三公子竟像新女婿样式,临行还叫二宝转禀洪氏,代言辞谢。
洪氏怕羞不出,但将买的各色糖、饼干、水果装满筐中,付阿虎随轿带去。
二宝回顾攒眉。
洪氏附耳说道:"放来里无啥人吃呀,耐拿得去,拨俚哚底下人,阿对?"
二宝不及阻挡,赶出门首,和三公子同时上轿。
当下小王前驱,阿虎后殿,一行人滔滔汩汩,望大桥北堍史公馆而归。
看门军官挺立迎候,轿夫抬进院子,停在正屋阶前。
史三公子、赵二宝下轿登堂,并肩闲坐。
三公子见阿虎提进那筐,问:"是啥嗄?"阿虎笑道:"倒是外国货,除仔上海无拨个囗。"
三公子揭益看时,呵呵大笑。
二宝手抓一把,拣一粒松子,剥出仁儿,递过三公子嘴边,笑道:"耐尝尝看,总算倪无(女每)一点意思。"
三公子怃然正容,双手来接。
引得二宝、阿虎都笑。
三公子却唤秃发书童取那十景盆中供的香椽撤去,即换这糖、饼于、水果,分盛两盆,高度天然几上。
二宝见三公子如此志诚,感激非常,无须赘笔。
过了一日,正逢七夕佳期,史三公子绝早吩咐小王,预备一切应用物件。
赵玉宝盛妆艳服,分外风流。
待至十点钟时,接得催请条子,三公子、二宝仍于堂前上轿,仅带小王、阿虎同行,经大马路,过泥城桥,抵山家园齐公馆大门首。
门上人禀请税驾花园;又穿过一条街,即到花园正门。
门楣横额刻着"一笠园"三个篆字。
园丁请进轿子,直抬至凰仪水阁才停。
高亚自、尹痴鸳迎于廊下。
史天然、赵二宝历阶而升,就于水阁中少坐。
接着,苏冠香、姚文君、林翠芬皆上前厮唤,史天然怪问何早。
苏冠香道:"倪三个人来仔两日哉呀。"
尹痴鸳道:"韵叟是个风流广大教主,前两日为仔亚自、文君两家头,请俚哚吃合卺杯。 今朝末专程请阁下同贵相好做个乞巧会。"
谈次,齐韵叟从阁右翩翩翔步而出。
史天然口称"年伯",揖见问安。
齐韵叟谦逊两句,顾见赵二宝,问:"阿是贵相好?"史天然应"是"。
赵二宝也叫声"齐大人"。
齐韵叟带笑近前,携了赵二宝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转向高亚白、尹痴鸳点点头道:"果然是好人家风范!"赵二宝见齐韵叟年逾耳顺,花白胡须,一片天真,十分恳挚,不觉乐于亲近起来。
于是大家坐定,随意闲谈。
赵二宝终未稔熟,不甚酬对。
齐韵叟教苏冠香领赵二宝去各处白相,姚文君、林翠芬亦自高兴。
四人结队成群,就近从阁左下阶。
阶下万竿修竹,绿荫森森,仅有一线羊肠曲径。
竹穷径转,便得一溪,隐隐见隔溪树影中,金碧楼台,参差高下,只可望而不可即。
四人沿着溪岸,穿人月牙式的十二回廊。
廊之两头,并嵌着草书石刻,其文日"横波槛"。
过了这廊,则珠帘画栋,碧瓦文疏,耸翠凌云,流丹映日。
不过上下三十二槛,而游于其中者,一若对囗连瞢,千门万户,怅怅乎不知所之:故名之日"大观楼"。
楼前囗囗囗囗,奇峰突起,是为"蜿蜒岭"。
岭上有八角亭,是为"天心亭"。
自堂距岭,新盖一座棕榈凉棚,以补其隙。
棚下排列茉莉花三百余盆,宛然是"香雪海"。
四人各摘半开花蕊,簪干髻端。
忽闻高处有人声唤,仰面看时,却系苏冠香的大姐,叫做小青,手执一枝荷花,独立亭中,笑而招手。
苏冠香喊他下来。
小青渺若罔闻,招手不止。
姚文君如何耐得?飞身而上,直造其巅;不知为了什么,张着两手,招得更急。
林翠芬道:"倪也去看囗。"
说着,纵步撩衣,愿为先导。
苏冠香只得挈赵二室从其后,遵循楼道,且止且行,娇喘微微,不胜困惫。
原来一笠园之名,盖为一笠湖而起。
其形象天之圜,故日"笠";约广十余亩,故日"湖"。
这一笠湖居于园中央,西南当凰仪水阁之背,西北当蜿蜒岭之阳。
从蜿蜒岭俯览全国,无不可见
苏冠香、赵二宝既至天心亭,遥望一笠湖东南角钓鱼矾畔,有一簇红妆翠袖,攒聚成围;大姐、娘姨,络绎奔赴,问小青:"啥事体?"小青道:"是个娘姨采仔一朵荷花,看见个罾,随手就扳,刚刚扳着蛮蛮大个金鲤鱼,难末大家来浪看。"
苏冠香道:"我道仔看啥个好物事,倒走得脚末痛煞。"
赵二宝亦道:"我着个平底鞋,再要跌囗。"
姚文君还嫌道不仔细,定欲亲往一观,趁问答时,早又一溜烟赶了去。
林翠芬欲步后尘,那里还追得及!三人再坐一会,方慢慢踅下蜿蜒岭。
林翠芬道:"我要去换衣裳。"
就于大观楼前分路自去。
苏冠香见大观楼窗寮四敞,帘幕低垂;四五个管家,七手八脚,调排桌椅,因问道:"阿是该搭吃酒?"管家道:"该搭是夜头,故歇便饭就来里凰仪水阁里吃哉。"
苏冠香无语,挈赵二宝仍由原路,同回凰仪水阁来。
只见水阁中衣裳环珮,香风四流。
又来了华铁眉、葛仲英、陶云甫、朱蔼人四客,连孙素兰、吴雪香、覃丽娟、林素芬皆已在座。
惟姚文君脱去外罩衣服,单穿一件小袖官纱衫,靠在临湖窗槛上,把一把蒲葵扇不住的摇。
苏冠香问道:"耐跑得去阿曾看见?"文君说不出话,努了努嘴。
冠香回头去看,一只中号荷花缸放在冰桶架上,内盛着金鲤鱼,真有一尺多长。
赵二宝也略瞟一眼。
文君抢出指手画脚说道:"再要捉俚一条,姘子对末好哉!"冠香笑道:"故末话耐去捉哉"口宛"。"
大家不禁一笑。
第三十八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