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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一年
【经】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晋。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夏,公至自晋。
秋,晋栾出奔楚。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曹伯来朝。
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传】二十一年春,公如晋,拜师及取邾田也。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
于是鲁多盗。
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
」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
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皋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
赏而去之,其或难焉。
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
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
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
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将谓由己壹也。
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
」
庶其非卿也,以地来,虽贱必书,重地也。
齐侯使庆佐为大夫,复讨公子牙之党,执公子买于句渎之丘。
公子鉏来奔。
叔孙还奔燕。
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
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
」遂以疾辞。
方署,阙地,下冰而床焉。
重茧衣裘,鲜食而寝。
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
」乃使子南为令尹。
栾桓子娶于范宣子,生怀子。
范鞅以其亡也,怨栾氏,故与栾盈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
桓子卒,栾祁与其老州宾通,几亡室矣。
怀子患之。
祁惧其讨也,愬诸宣子曰:「盈将为乱,以范氏为死桓主而专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宠报之,又与吾同官而专之,吾父死而益富。
死吾父而专于国,有死而已,吾蔑从之矣!』其谋如是,惧害于主,吾不敢不言。
」范鞅为之征。
怀子好施,士多归之。
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
怀子为下卿,宣子使城着而遂逐之。
秋,栾盈出奔楚。
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
囚伯华、叔向、籍偃。
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乎?」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知也。
」乐王鲋见叔向曰:「吾为子请!」叔向弗应。
出,不拜。
其人皆咎叔向。
叔向曰:「必祁大夫。
。
」室老闻之,曰:「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
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夫子,觉者也。
」
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
」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馹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
』《书》曰:『圣有谟勋,明征定保。
』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
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
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
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无怨色。
管、蔡为戮,周公右王。
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
不见叔向而归。
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初,叔向之母□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谏其母。
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
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
女,敝族也。
国多大宠,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余何爱焉!」使往视寝,生叔虎。
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
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
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
罪重于郊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
昔陪臣书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
其子□,不能保任其父之劳。
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
若弃书之力,而思□之罪,臣,戮余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
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
使候出诸轘辕。
冬,曹武公来朝,始见也。
会于商任,锢栾氏也。
齐侯、卫侯不敬。
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
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
」 知起、中行喜、州绰、邢蒯出奔齐,皆栾氏之党也。
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
」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亦子之勇也。
」
齐庄公朝,指殖绰、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
」州绰曰:「君以为雄,谁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阴之役,先二子鸣。
」庄公为勇爵。
殖绰、郭最欲与焉。
州绰曰:「东闾之役,臣左骖迫,还于门中,识其枚数。
其可以与于此乎?」公曰:「子为晋君也。
」对曰:「臣为隶新。
然二子者,譬于禽兽,臣食其肉而寝处其皮矣。
」 ◇襄公二十二年
【经】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会。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随。
公至自会。
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
【传】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晋,雨,过御叔。
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己,雨行,何以圣为?」穆叔闻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国之蠹也。
」令倍其赋。
夏,晋人征朝于郑。
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在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
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
执事不礼于寡君。
寡君惧,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
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
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
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
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
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
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
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
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
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
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翦为仇雠,敝邑是惧。
其敢忘君命?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
秋,栾盈自楚适齐。
晏平仲言于齐侯曰:「商任之会,受命于晋。
今纳栾氏,将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
失信不立,君其图之。
」弗听。
退告陈文子曰:「君人执信,臣人执共,忠信笃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
君自弃也,弗能久矣!」
九月,郑公孙黑肱有疾,归邑于公。
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
祭以特羊,殷以少牢。
足以共祀,尽归其余邑。
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
敬共事君,与二三子。
生在敬戒,不在富也。
」己巳,伯张卒。
君子曰:「善戒。
《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
』郑子张其有焉。
」
冬,会于沙随,复锢栾氏也。
栾盈犹在齐,晏子曰:「祸将作矣!齐将伐晋,不可以不惧。
」
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
楚人患之,王将讨焉。
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
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
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
」王遂杀子南于朝,轘观起于四竟。
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
」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
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
」遂缢而死。
复使薳子冯为令尹,公子齮为司马。
屈建为莫敖。
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
他日朝,与申叔豫言。
弗应而退。
从之,入于人中。
又从之,遂归。
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
吾过,子姑告我。
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
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
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肉骨也。
知我者,如夫子则可。
不然,请止。
」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十二月,郑游贩将归晋,未出竟,遭逆妻者,夺之,以馆于邑。
丁巳,其夫攻子明,杀之,以其妻行。
子展废良而立大叔,曰:「国卿,君之贰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苟。
请舍子明之类。
」求亡妻者,使复其所。
使游氏勿怨,曰:「无昭恶也。
」
◇襄公二十三年
【经】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三月己巳,杞伯□卒。
夏,邾畀我来奔。
葬杞孝公。
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
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
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
秋,齐侯伐卫,遂伐晋。
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
己卯,仲孙速卒。
冬十月乙亥,臧孙纥出奔邾。
晋人杀栾盈。
齐侯袭莒。
【传】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
平公不彻乐,非礼也。
礼,为邻国阙。
陈侯如楚。
公子黄愬二庆于楚,楚人召之。
使庆乐往,杀之。
庆氏以陈叛。
夏,屈建从陈侯围陈。
陈人城,板队而杀人。
役人相命,各杀其长。
遂杀庆虎、庆寅。
楚人纳公子黄。
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
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 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
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
对曰:「不可。
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
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
」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
我实不天,子无咎焉。
」许诺。
伏之,而觞曲沃人。
乐作。
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
」皆叹,有泣者。
爵行,又言。
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遍拜之。
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
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
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
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
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
程郑嬖于公。
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
乐王鲋待坐于范宣子。
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
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
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
既有利权,又执民柄,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也。
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
」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縗\冒絰,二妇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
范鞅逆魏舒,则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
趋进,曰:「栾氏帅贼以入,鞅之父与二三子在君所矣。
使鞅逆吾子。
鞅请骖乘。
」持带,遂超乘,右抚剑,左援带,命驱之出。
仆请,鞅曰:「之公。
」宣子逆诸阶,执其手,赂之以曲沃。
初,斐豹隶也,着于丹书。
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
斐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
」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
逾隐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击而杀之。
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
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
摄车从之,遇栾氏,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
」乐射之,不中;又注,则乘槐本而覆。
或以戟钩之,断肘而死。
栾鲂伤。
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秋,齐侯伐卫。
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
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
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
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
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
胠,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
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
自卫将遂伐晋。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
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
」崔杼谏曰:「不可。
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
君其图之!」弗听。
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
以为盟主,而利其难。
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
」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
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
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
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
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
」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
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
」乃止。
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
」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
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尊絜之。
召悼之,降,逆之。
大夫皆起。
及旅,而召公鉏,使与之齿,季孙失色。
季氏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
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
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
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
」公鉏然之。
敬共朝夕,恪居官次。
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
故公鉏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
孟氏之御驺丰点好羯也,曰:「从余言,必为孟孙。
」再三云,羯从之。
孟庄子疾,丰点谓公鉏:「苟立羯,请仇臧氏。
」公鉏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
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
」弗应。
己卯,孟孙卒,公鉏奉羯立于户侧。
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
」公鉏曰:「何长之有?唯其才也。
且夫子之命也。
」遂立羯。
秩奔邾。
臧孙入,哭甚哀,多涕。
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
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
孟孙之恶我,药石也。
美疢不如恶石。
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
孟孙死,吾亡无日矣。
」 孟氏闭门,告于季秋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
」季孙不信。
臧孙闻之,戒。
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
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
孟氏又告季孙。
季孙怒,命攻臧氏。
乙亥,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
初,臧宣叔娶于铸,生贾及为而死。
继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
生纥,长于公宫。
姜氏爱之,故立之。
臧贾、臧为出在铸。
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
纥之罪,不及不祀。
子以大蔡纳请,其可。
」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
贾闻命矣。
」再拜受龟。
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
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
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
」乃立臧为。
臧纥致防而奔齐。
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孙曰:「无辞。
」将盟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而问盟首焉,对曰:「盟东门氏也,曰:『毋或如东门遂,不听公命,杀适立庶。
』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
』」季孙曰:「臧孙之罪,皆不及此。
」孟椒曰:「盍以其犯门斩关?」季孙用之。
乃盟臧氏曰:「无或如臧孙纥,干国之纪,犯门斩关。
」臧孙闻之,曰:「国有人焉!谁居?其孟椒乎!」
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
栾鲂出奔宋。
书曰:「晋人杀栾盈。
」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齐侯还自晋,不入。
遂袭莒,门于且于,伤股而退。
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
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
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
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
」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
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
莒人行成。
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
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
」齐侯吊诸其室。
齐侯将为臧纥田。
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
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
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
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
仲尼曰:「知之难也。
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
作不顺而施不恕也。
《夏书》曰:『念兹在兹。
』顺事、恕施也。
」
◇襄公二十四年
【经】二十有四年春,叔孙豹如晋。
仲孙羯帅师侵齐。
夏,楚子伐吴。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齐崔杼帅师伐莒。
大水。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伐郑。
公至自会。
陈金咸宜咎出奔楚。
叔孙豹如京师。
大饥。
【传】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晋。
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
宣子曰:「昔□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
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
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
郑人病之。
二月,郑伯如晋。
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
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
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
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
诸侯贰,则晋国坏。
晋国贰,则子之家坏。
何没没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德之舆也。
德,国家之基也。
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
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濬我以生』乎?像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说,乃轻币。
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
郑伯稽首,宣子辞。
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罪焉。
敢不稽首。
」 孟孝伯侵齐,晋故也。
夏,楚子为舟师以伐吴,不为军政,无功而还。
齐侯既伐晋而惧,将欲见楚子。
楚子使薳启强如齐聘,且请期。
齐社,搜军实,使客观之。
陈文子曰:「齐将有寇。
吾闻之,兵不戢,必取其族。
」
秋,齐侯闻将有晋师,使陈无宇从薳启强如楚,辞,且乞师。
崔杼帅师送之,遂伐莒,侵介根。
会于夷仪,将以伐齐,水,不克。
冬,楚子伐郑以救齐,门于东门,次于棘泽。
诸侯还救郑。
晋侯使张骼、辅跞致楚师,求御于郑。
郑人卜宛射犬,吉。
子大叔戒之曰:「大国之人,不可与也。
」对曰:「无有众寡,其上一也。
」大叔曰:「不然,部娄无松柏。
」二子在幄,坐射犬于外,既食而后食之。
使御广车而行,己皆乘乘车。
将及楚师,而后从之乘,皆踞转而鼓琴。
近,不告而驰之。
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垒,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挟囚。
弗待而出。
皆超乘,抽弓而射。
既免,复踞转而鼓琴,曰:「公孙!同乘,兄弟也。
胡再不谋?」对曰:「曩者志入而已,今则怯也。
」皆笑,曰:「公孙之亟也。
」
楚子自棘泽还,使薳启强帅师送陈无宇。
吴人为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舒鸠人叛楚。
楚子师于荒浦,使沈尹寿与师祁犁让之。
舒鸠子敬逆二子,而告无之,且请受盟。
二子覆命,王欲伐之。
薳子曰:「不可。
彼告不叛,且请受盟,而又伐之,伐无罪也。
姑归息民,以待其卒。
卒而不贰,吾又何求?若犹叛我,无辞有庸。
」乃还。
陈人复讨庆氏之党,金咸宜咎出奔楚。
齐人城郏。
穆叔如周聘,且贺城。
王嘉其有礼也,赐之大路。
晋侯嬖程郑,使佐下军。
郑行人公孙挥如晋聘。
程郑问焉,曰:「敢问降阶何由?」子羽不能对。
归以语然明,然明曰:「是将死矣。
不然将亡。
贵而知惧,惧而思降,乃得其阶,下人而已,又何问焉?且夫既登而求降阶者,知人也,不在程郑。
其有亡衅乎?不然,其有惑疾,将死而忧也。
」
◇襄公二十五年
【经】二十有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六月壬子,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
秋八月己巳,诸侯同盟于重丘。
公至自会。
卫侯入于夷仪。
楚屈建帅师灭舒鸠。
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
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
【传】二十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以报孝伯之师也。
公患之,使告于晋。
孟公绰曰:「崔子将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归,何患焉!其来也不寇,使民不严,异于他日。
」齐师徒归。
齐棠公之妻,东郭偃之姊也。
东郭偃臣崔武子。
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
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
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
」武子筮之,遇《困》三之《大过》三。
史皆曰:「吉。
」示陈文子,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
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困于石,往不济也。
据于蒺藜,所恃伤也。
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
」崔子曰:「嫠也何害?先夫当之矣。
」遂取之。
庄公通焉,骤如崔氏。
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
」公曰:「不为崔子,其无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间伐晋也,曰:「晋必将报。
」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
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
夏五月,莒为且于之役故,莒子朝于齐。
甲戌,飨诸北郭。
崔子称疾,不视事。
乙亥,公问崔子,遂从姜氏。
姜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
公拊楹而歌。
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
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勿许。
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
近于公宫,陪臣干掫有淫者,不知二命。
」公逾墙。
又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
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皆死。
祝佗父祭于高唐,至,覆命。
不说弁而死于崔氏。
申蒯侍渔者,退,谓其宰曰:「尔以帑免,我将死。
」其宰曰:「免,是反子之义也。
」与之皆死。
崔氏杀融蔑于平阴。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
」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
」「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
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
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
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
兴,三踊而出。
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卢蒲癸奔晋,王何奔莒。
叔孙宣伯之在齐也,叔孙还纳其女于灵公。
嬖,生景公。
丁丑,崔杼立而相之。
庆封为左相。
盟国人于大宫,曰:「所不与崔、庆者。
」晏子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
」乃歃。
辛巳,公与大夫及莒子盟。
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
」崔子杀之。
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
其弟又书,乃舍之。
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
闻既书矣,乃还。
闾丘婴以帷缚其妻而栽之,与申鲜虞乘而出,鲜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昵,其谁纳之?」行及弇中,将舍。
婴曰:「崔、庆其追我!」鲜虞曰:「一与一,谁能惧我?」遂舍,枕辔而寝,食马而食。
驾而行,出弇中,谓婴曰:「速驱这!崔、庆之众,不可当也。
」遂来奔。
崔氏侧庄公于北郭。
丁亥,葬诸士孙之里,四翣,不跸,下车七乘,不以兵甲。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
齐人以庄公说,使隰鉏请成。
庆封如师,男女以班。
赂晋侯以宗器、乐器。
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
晋侯许之。
使叔向告于诸侯。
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
寡君闻命矣!」
晋侯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将使卫与之夷仪。
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
初,陈侯会楚子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刊。
郑人怨之,六月,郑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突陈城,遂入之。
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
」遇贾获,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
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
」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
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
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
陈侯免,拥社。
使其众,男女别而累,以待于朝。
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而进献。
子美入,数俘而出。
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齐成故也。
赵文子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
穆叔见之,谓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齐崔、庆新得政,将求善于诸侯。
武也知楚令尹。
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
」
楚薳子冯卒,屈建为令尹。
屈荡为莫敖。
舒鸠人卒叛楚。
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
吴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师先,子强、息桓、子捷、子骈、子盂帅左师以退。
吴人居其间七日。
子强曰:「久将垫隘,隘乃禽也。
不如速战!请以其私卒诱之,简师陈以待我。
我克则进,奔则亦视之,乃可以免。
不然,必为吴禽。
」从之。
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
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傅诸其军。
简师会之,吴师大败。
遂围舒鸠,舒鸠溃。
八月,楚灭舒鸠。
卫献公入于夷仪。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
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
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
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
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
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
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
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
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
我是以有往年之告。
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
当陈隧者,井堙木刊。
敝邑大惧不竟,而耻大姬。
天诱其衷,启敝邑之心。
陈知其罪,授手于我。
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
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
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
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
」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
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
」乃受之。
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
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
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
』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
慎辞也!」
楚蒍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数甲兵。
甲午,蒍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入修赋。
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卒、甲楯之数。
既成,以授子木,礼也。
十二月,吴子诸樊伐楚,以报舟师之役。
门于巢。
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启之,将亲门。
我获射之,必殪。
是君也死,强其少安!」从之。
吴子门焉,牛臣隐于短墙以射之,卒。
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
辞曰:「先大夫蒍子之功也。
」以与蒍掩。
晋程郑卒。
子产始知然明,问为政焉。
对曰:「视民如子。
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鸇之逐鸟雀也。
」子产喜,以语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
」子大叔问政于子产。
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
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
其过鲜矣。
」
卫献公自夷仪使与宁喜言,宁喜许之。
大叔文子闻之,曰:「乌乎!《诗》所谓『我躬不说,皇恤我后』者,宁子可谓不恤其后矣。
将可乎哉?殆必不可。
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
《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
』《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今宁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
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
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
可哀也哉!」
会于夷仪之岁,齐人城郏。
其五月,秦、晋为成。
晋韩起如秦莅盟,秦伯车如晋莅盟,成而不结。
◇襄公二十六年
【经】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卫宁喜弑其君剽。
卫孙林父入于戚以叛。
甲午,卫侯衎复归于卫。
夏,晋侯使荀吴来聘。
公会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渊。
秋,宋公弑其世子痤。
晋人执卫宁喜。
八月壬午,许男宁卒于楚。
冬,楚子、蔡侯、陈侯伐郑。
葬许灵公。
【传】二十六年春,秦伯之弟金咸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
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
」三云,叔向不应。
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剑从之。
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
不集,三军暴骨。
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
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
」拂衣从之。
人救之。
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
」师旷曰:「公室惧卑。
臣不心竞而力争,不务德而争善,私欲已侈,能无卑乎?」 卫献公使子鲜为复,辞。
敬姒强命之。
对曰:「君无信,臣惧不免。
」敬姒曰:「虽然,以吾故也。
」许诺。
初,献公使与宁喜言,宁喜曰:「必子鲜在,不然必败。
」故公使子鲜。
子鲜不获命于敬姒,以公命与宁喜言,曰:「苟反,政由宁氏,祭则寡人。
」宁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从近关出。
告右宰谷,右宰谷曰:「不可。
获罪于两君,天下谁畜之?」悼子曰:「吾受命于先人,不可以贰。
」谷曰:「我请使焉而观之。
」遂见公于夷仪。
反曰:「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而无忧色,亦无宽言,犹夫人也。
若不已,死无日矣。
」悼子曰:「子鲜在。
」右宰谷曰:「子鲜在,何益?多而能亡,于我何为?」悼子曰:「虽然,不可以已。
」孙文子在戚,孙嘉聘于齐,孙襄居守。
二月庚寅,宁喜、右宰谷伐孙氏,不克。
伯国伤。
宁子出舍于郊。
伯国死,孙氏夜哭。
国人召宁子,宁子复攻孙氏,克之。
辛卯,杀子叔及大子角。
书曰:「宁喜弑其君剽。
」言罪之在宁氏也。
孙林父以戚如晋。
书曰:「入于戚以叛。
」罪孙氏也。
臣之禄,君实有之。
义则进,否则奉身而退,专禄以周旋,戮也。
甲午,卫侯入。
书曰:「复归。
」国纳之也。
大夫逆于竟者,执其手而与之言。
道逆者,自车揖之。
逆于门者,颔之而已。
公至,使让大叔文子曰:「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闻卫国之言,吾子独不在寡人。
古人有言曰:『非所怨勿怨。
』寡人怨矣。
」对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负羁泄,以从手干牧圉,臣之罪一也。
有出者,有居者。
臣不能贰,通外内之言以事君,臣之罪二也。
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从近关出。
公使止之。
卫人侵戚东鄙,孙氏愬于晋,晋戍茅氏。
殖绰伐茅氏,杀晋戍三百人。
孙蒯追之,弗敢击。
文子曰:「厉之不如!」遂从卫师,败之圉。
雍鉏获殖绰。
复愬于晋。
郑伯赏入陈之功。
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
赐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
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隆杀以两,礼也。
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
臣不敢及及赏礼,请辞邑。
」公固予之,乃受三邑。
公孙挥曰:「子产其将知政矣!让不失礼。
」
晋人为孙氏故,召诸侯,将以讨卫也。
夏,中行穆子来聘,召公也。
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闻吴有备而还。
遂侵郑,五月,至于城麇。
郑皇颉戍之,出,与楚师战,败。
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
正于伯州犁,伯州犁曰:「请问于囚。
」乃立囚。
伯州犁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
」下其手,曰:「此子为穿封戌,方城外之县尹也。
谁获子?」囚曰:「颉遇王子,弱焉。
」戌怒,抽戈逐王子围,弗及。
楚人以皇颉归。
印堇父与皇颉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献于秦。
郑人取货于印氏以请之,子大叔为令正,以为请。
子产曰:「不获。
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谓国,秦不其然。
若曰:『拜君之勤郑国,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
』其可。
」弗从,遂行。
秦人不予。
更币,从子产而后获之。
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
取卫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
赵武不书,尊公也。
向戌不书,后也。
郑先宋,不失所也。
于是卫侯会之。
晋人执宁喜、北宫遗,使女齐以先归。
卫侯如晋,晋人执而囚之于士弱氏。
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
晋侯赋《嘉乐》。
国景子相齐侯,赋《蓼萧》。
子展相郑伯,赋《缁衣》。
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郑君之不贰也。
」国子使晏平仲私于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于诸侯,恤其患而补其阙,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
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
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
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
叔向曰:「郑七穆,罕氏其后亡者也。
子展俭而壹。
」 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弃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弃。
长而美。
平公入夕,共姬与之食。
公见弃也,而视之,尤。
姬纳诸御,嬖,生佐。
恶而婉。
大子痤美而很,合左师畏而恶之。
寺人惠墙伊戾为大子内师而无宠。
秋,楚客聘于晋,过宋。
大子知之,请野享之。
公使往,伊戾请从之。
公曰:「夫不恶女乎?」对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恶之不敢远,好之不敢近。
敬以待命,敢有贰心乎?纵有共其外,莫共其内,臣请往也。
」遣之。
至,则□欠,用牲,加书,征之,而聘告公曰:「大子将为乱,既与楚客盟矣。
」公曰:「为我子,又何求?」对曰:「欲速。
」公使视之,则信有焉。
问诸夫人与左师,则皆曰:「固闻之。
」公囚大子。
大子曰:「唯佐也能免我。
」召而使请,曰:「日中不来,吾知死矣。
」左师闻之,聒而与之语。
过期,乃缢而死。
佐为大子。
公徐闻其无罪也,乃亨伊戾。
左师见夫人之步马者,问之,对曰:「君夫人氏也。
」左师曰:「谁为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归,以告夫人。
夫人使馈之锦与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弃使某献。
」左师改命曰:「君夫人。
」而后再拜稽首受之。
郑伯归自晋,使子西如晋聘,辞曰:「寡君来烦执事,惧不免于戾,使夏谢不敏。
」君子曰:「善事大国。
」
初,楚伍参与蔡太师子朝友,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
伍举娶于王子牟,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
」伍举奔郑,将遂奔晋。
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
声子曰:「子行也!吾必复子。
」及宋向戌将平晋、楚,声子通使于晋。
还如楚,令尹子木与之语,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
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
虽楚有材,晋实用之。
」子木曰:「夫独无族姻乎?」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
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
』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
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
与其失善,宁其利淫。
无善人,则国从之。
《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无善人之谓也。
故《夏书》曰:『与其杀不幸,宁失不经。
』惧失善也。
《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此汤所以获天福也。
古之治民者,劝赏而畏刑,恤民不倦。
赏以春夏,刑以秋冬。
是以将赏,为之加膳,加膳则饫赐,此以知其劝赏也。
将刑,为之不举,不举则彻乐,此以知其畏刑也。
夙兴夜寐,朝夕临政,此以知其恤民也。
三者,礼之大节也。
有礼无败。
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
子仪之乱,析公奔晋。
晋人置诸戎车之殿,以为谋主。
绕角之役,晋将遁矣,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
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楚师必遁。
』晋人从之,楚师宵溃。
晋遂侵蔡,袭沈,获其君;败申、息之师于桑隧,获申丽而还。
郑于是不敢南面。
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
雍子之父兄谮雍子,君与大夫不善是也。
雍子奔晋。
晋人与之鄐,以为谋主。
彭城之役,晋、楚遇于靡角之谷。
晋将遁矣。
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搜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明日将战。
』行归者而逸楚囚,楚师宵溃。
晋绛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
楚失东夷,子辛死之,则雍子之为也。
子反与子灵争夏姬,而雍害其事,子灵奔晋。
晋人与之邢,以为谋主。
扞御北狄,通吴于晋,教吴判楚,教之乘车、射御、驱侵,使其子孤庸为吴行人焉。
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楚罢于奔命,至今为患,则子灵之为也。
若敖之乱,伯贲之子贲皇奔晋。
晋人与之苗,以为谋主。
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陈,晋将遁矣。
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
若塞井夷灶,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
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败之。
』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熠,子反死之。
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
」子木曰:「是皆然矣。
」声子曰:「今又有甚于此。
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谓椒举:『女实遣之!』惧而奔郑,引领南望曰:『庶几赦余!』亦弗图也。
今在晋矣。
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
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惧,言诸王,益其禄爵而复之。
声子使椒鸣逆之。
许灵公如楚,请伐郑,曰:「师不兴,孤不归矣!」八月,卒于楚。
楚子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冬十月,楚子伐郑。
郑人将御之,子产曰:「晋、楚将平,诸侯将和,楚王是故昧于一来。
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
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国家之利也。
若何从之?」子展说,不御寇。
十二月乙酉,入南里,堕其城。
涉于乐氏,门于师之梁。
县门发,获九人焉。
涉入汜而归,而后葬许灵公。
卫人归卫姬于晋,乃释卫侯。
君子是以知平公之失政也。
晋韩宣子聘于周。
王使请事。
对曰:「晋士起将归时事于宰旅,无他事矣。
」王闻之曰:「韩氏其昌阜于晋乎!辞不失旧。
」
齐人城郏之岁,其夏,齐乌余以廪丘奔晋,袭卫羊角,取之;遂袭我高鱼。
有大雨,自其窦入,介于其库,以登其城,克而取之。
又取邑于宋。
于是范宣子卒,诸侯弗能治也,及赵文子为政,乃卒治之。
文子言于晋侯曰:「晋为盟主。
诸侯或相侵也,则讨而使归其地。
今乌余之邑,皆讨类也,而贪之,是无以为盟主也。
请归之!」公曰:「诺。
孰可使也?」对曰:「胥梁带能无用师。
」晋侯使往。
◇襄公二十七年
【经】二十有七春,齐侯使庆封聘。
夏,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屈建、蔡公孙归生、卫石恶、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
卫杀其大夫宁喜。
卫侯之弟鱄出奔晋。
秋七月辛巳,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冬十有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传】二十七年春,胥梁带使诸丧邑者具车徒以受地,必周。
使乌余车徒以受封,乌余以众出。
使诸侯伪效乌余之封者,而遂执之,尽获之。
皆取其邑而归诸侯,诸侯是以睦于晋。
齐庆封来聘,其车美。
孟孙谓叔孙曰:「庆季之车,不亦美乎?」叔孙曰:「豹闻之:『服美不称,必以恶终。
』美车何为?」叔孙与庆封食,不敬。
为赋《相鼠》,亦不知也。
卫宁喜专,公患之。
公孙免余请杀之。
公曰:「微宁子不及此,吾与之言矣。
事未可知,只成恶名,止也。
」对曰:「臣杀之,君勿与知。
」乃与公孙无地、公孙臣谋,使攻宁氏。
弗克,皆死。
公曰:「臣也无罪,父子死余矣!」夏,免余复攻宁氏,杀宁喜及右宰谷,尸诸朝。
石恶将会宋之盟,受命而出。
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
欲敛以亡,惧不免,且曰:「受命矣。
」乃行。
子鲜曰:「逐我者出,纳我者死,赏罚无章,何以沮劝?君失其信,而国无刑。
不亦难乎!且鱄实使之。
」遂出奔晋。
公使止之,不可。
及河,又使止之。
止使者而盟于河,托于木门,不乡卫国而坐。
木门大夫劝之仕,不可,曰:「仕而废其事,罪也。
从之,昭吾所以出也。
将准愬乎?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
」终身不仕。
公丧之,如税服,终身。
公与免余邑六十,辞曰:「唯卿备百邑,臣六十矣。
下有上禄,乱也,臣弗敢闻。
且宁子唯多邑,故死。
臣惧死之速及也。
」公固与之,受其半。
以为少师。
公使为卿,辞曰:「大叔仪不贰,能赞大事。
君其命之!」乃使文子为卿。
宋向戌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
如晋,告赵孟。
赵孟谋于诸大夫,韩宣子曰:「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蠹,小国之大灾也。
将或弭之,虽曰不可,必将许之。
弗许,楚将许之,以召诸侯,则我失为盟主矣。
」晋人许之。
如楚,楚亦许之。
如齐,齐人难之。
陈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
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齐人许之。
告于秦,秦亦许之。
皆告于小国,为会于宋。
五月甲辰,晋赵武至于宋。
丙午,郑良霄至。
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赵文子,叔向为介。
司马置折俎,礼也。
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
戊申,叔孙豹、齐庆封、陈须无、卫石恶至。
甲寅,晋荀盈从赵武至。
丙辰,邾悼公至。
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于晋。
丁卯,宋戌如陈,从子木成言于楚。
戊辰,滕成公至。
子木谓向戌:「请晋、楚之从交相见也。
」庚午,向戌复于赵孟。
赵孟曰:「晋、楚、齐、秦,匹也。
晋之不能于齐,犹楚之不能于秦也。
楚君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寡君敢不固请于齐?」壬申,左师复言于子木。
子木使馹谒诸王,王曰:「释齐、秦,他国请相见也。
」秋七月戊寅,左师至。
是夜也,赵孟及子皙盟,以齐言。
庚辰,子木至自陈。
陈孔奂、蔡公孙归生至。
曹、许之大夫皆至。
以藩为军,晋、楚各处其偏。
伯夙谓赵孟曰:「楚氛甚恶,惧难。
」赵孟曰:「吾左还,入于宋,若我何?」
辛巳,将盟于宋西门之外,楚人衷甲。
伯州犁曰:「合诸侯之师,以为不信,无乃不可乎?夫诸侯望信于楚,是以来服。
若不信,是弃其所以服诸侯也。
」固请释甲。
子木曰:「晋、楚无信久矣,事利而已。
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将死矣,不及三年。
求逞志而弃信,志将逞乎?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参以定之。
信亡,何以及三?」赵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
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为不信,犹不可,单毙其死。
若合诸侯之卿,以为不信,必不捷矣。
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
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济之。
必莫之与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则夫能致死,与宋致死,虽倍楚可也。
子何惧焉?又不及是。
曰弭兵以召诸侯,而称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
」
季武子使谓叔孙以公命,曰:「视邾、滕。
」既而齐人请邾,宋人请滕,皆不与盟。
叔孙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国也,何故视之?宋、卫,吾匹也。
」乃盟。
故不书其族,言违命也。
晋、楚争先。
晋人曰:「晋固为诸侯盟主,未有先晋者也。
」楚人曰:「子言晋、楚匹也,若晋常先,是楚弱也。
且晋、楚狎主诸侯之盟也久矣!岂专在晋?」叔向谓赵孟曰:「诸侯归晋之德只,非归其尸盟也。
子务德,无争先!且诸侯盟,小国固必有尸盟者。
楚为晋细,不亦可乎?」乃先楚人。
书先晋,晋有信也。
壬午,宋公兼享晋、楚之大夫,赵孟为客。
子木与之言,弗能对。
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对也。
乙酉,宋公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蒙门之外。
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对曰:「夫人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
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
」子木归,以语王。
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
」子木又语王曰:「宜晋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无以当之,不可与争。
」晋荀寅遂如楚莅盟。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
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
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
」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
抑武也不足以当之。
」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
」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
」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
」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
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
」叔向曰:「然。
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
」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
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
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
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宋左师请赏,曰:「请免死之邑。
」公与之邑六十。
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诸侯小国,晋、楚所以兵威之。
畏而后上下慈和,慈和而后能安靖其国家,以事大国,所以存也。
无威则骄,骄则乱生,乱生必灭,所以亡也。
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
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
而子求去之,不亦诬乎?以诬道蔽诸侯,罪莫大焉。
纵无大讨,而又求赏,无厌之甚也!」削而投之。
左师辞邑。
向氏欲攻司城,左师曰:「我将亡,夫子存我,德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
』乐喜之谓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
』向戌之谓乎?」
齐崔杼生成及强而寡。
娶东郭姜,生明。
东郭姜以孤入,曰棠无咎,与东郭偃相崔氏。
崔成有病,而废之,而立明。
成请老于崔,崔子许之。
偃与无咎弗予,曰:「崔,宗邑也,必在宗主。
」成与强怒,将杀之。
告庆封曰:「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唯无咎与偃是从,父兄莫得进矣。
大恐害夫子,敢以告。
」庆封曰:「子姑退,吾图之。
」告卢蒲弊。
卢蒲弊曰:「彼,君之仇也。
天或者将弃彼矣。
彼实家乱,子何病焉!崔之薄,庆之厚也。
」他日又告。
庆封曰:「苟利夫子,必去之!难,吾助女。
」
九月庚辰,崔成、崔强杀东郭偃、棠无咎于崔氏之朝。
崔子怒而出,其众皆逃,求人使驾,不得。
使圉人驾,寺人御而出。
且曰:「崔氏有福,止余犹可。
」遂见庆封。
庆封曰:「崔、庆一也。
是何敢然?请为子讨之。
」使卢蒲弊帅甲以攻崔氏。
崔氏堞其宫而守之,弗克。
使国人助之,遂灭崔氏,杀成与强,而尽俘其家。
其妻缢。
弊覆命于崔子,且御而归之。
至,则无归矣,乃缢。
崔明夜辟诸大墓。
辛巳,崔明来奔,庆封当国。
楚薳罢如晋莅盟,晋将享之。
将出,赋《既醉》。
叔向曰:「薳氏之有后于楚国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
子荡将知政矣。
敏以事君,必能养民。
政其焉往?」
崔氏之乱,申鲜虞来奔,仆赁于野,以丧庄公。
冬,楚人召之,遂如楚为右尹。
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
◇襄公二十八年
【经】二十有八年春,无冰。
夏,卫石恶出奔晋。
邾子来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孙羯如晋。
冬,齐庆封来奔。
十有一月,公如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乙未,楚子昭卒。
【传】二十八年春,无冰。
梓慎曰:「今兹宋、郑其饥乎?岁在星纪,而淫于玄枵,以有时灾,阴不堪阳。
蛇乘龙。
龙,宋、郑之星也,宋、郑必饥。
玄枵,虚中也。
枵,秏名也。
土虚而民秏,不饥何为?」
夏。
齐侯、陈侯、蔡侯、北燕伯、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
齐侯将行,庆封曰:「我不与盟,何为于晋?」陈文子曰:「先事后贿,礼也。
小事大,未获事焉,从之如志,礼也。
虽不与盟,敢叛晋乎?重丘之盟,未可忘也。
子其劝行!」
卫人讨宁氏之党,故石恶出奔晋。
卫人立其从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礼也。
邾悼公来朝,时事也。
秋八月,大雩,旱也。
蔡侯归自晋,入于郑。
郑伯享之,不敬。
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廷劳于东门之外,而傲。
吾曰:『犹将更之。
』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
君小国事大国,而惰傲以为己心,将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
其为君也,淫而不父。
侨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
孟孝伯如晋,告将为宋之盟故如楚也。
蔡侯之如晋也,郑伯使游吉如楚。
及汉,楚人还之,曰:「宋之盟,君实亲辱。
今吾子来,寡君谓吾子姑还!吾将使馹奔问诸晋而以告。
」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将利小国,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镇抚其民人,以礼承天之休,此君之宪令,而小国之望也。
寡君是故使吉奉其皮币,以岁之不易,聘于下执事。
今执事有命曰:『女何与政令之有?必使而君弃而封守,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以逞君心。
』小国将君是望,敢不唯命是听。
无乃非盟载之言,以阙君德,而执事有不利焉,小国是惧。
不然,其何劳之敢惮?」子大叔归,覆命,告子展曰:「楚子将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愿,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复》三之《颐》三,曰:『迷复,凶。
』其楚子之谓乎?欲复其愿,而弃其本,复归无所,是谓迷复。
能无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归,以快楚心。
楚不几十年,未能恤诸侯也。
吾乃休吾民矣。
」裨灶曰:「今兹周王及楚子皆将死。
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鸟帑。
周、楚恶之。
」
九月,郑游吉如晋,告将朝于楚,以从宋之盟。
子产相郑伯以如楚,舍不为坛。
外仆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
自是至今,亦皆循之。
今子草舍,无乃不可乎?」子产曰:「大适小,则为坛。
小适大,苟舍而已,焉用坛?侨闻之,大适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过失,救其灾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
小国不困,怀服如归。
是故作坛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
小适大有五恶:说其罪戾,请其不足,行其政事,共某职贡,从其时命。
不然,则重其币帛,以贺其福而吊其凶,皆小国之祸也。
焉用作坛以昭其祸?所以告子孙,无昭祸焉可也。
」
齐庄封好田而耆酒,与庆舍政。
则以其内实迁于卢蒲弊氏,易内而饮酒。
数日,国迁朝焉。
使诸亡人得贼者,以告而反之,故反卢蒲癸。
癸臣子之,有宠,妻之。
庆舍之士谓卢蒲癸曰:「男女辨姓。
子不辟宗,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独焉辟之?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恶识宗?」癸言王何而反之,二人皆嬖,使执寝戈,而先后之。
公膳,日双鸡。
饔人窃更之以鹜。
御者知之,则去其肉而以其洎馈。
子雅、子尾怒。
庆封告卢蒲弊。
卢蒲弊曰;「譬之如禽兽,吾寝处之矣。
」使析归父告晏平仲。
平仲曰:「婴之众不足用也,知无能谋也。
言弗敢出,有盟可也。
」子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郭子车。
子车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
」陈文子谓桓子曰:「祸将作矣!吾其何得?」对曰:「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
」文子曰:「可慎守也已!」
卢蒲癸、王何卜攻庆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仇,敢献其兆。
」子之曰:「克,见血。
」冬十月,庆封田于莱,陈无宇从。
丙辰,文子使召之。
请曰:「无宇之母疾病,请归。
」庆季卜之,示之兆,曰:「死。
」奉龟而泣。
乃使归。
庆嗣闻之,曰:「祸将作矣!谓子家:「速归!祸作必于尝,归犹可及也。
」子家弗听,亦无悛志。
子息曰:「亡矣!幸而获在吴、越。
」陈无宇济水而戕舟发梁。
卢蒲姜谓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捷矣。
」癸告之。
姜曰:「夫子愎,莫之止,将不出,我请止之。
」癸曰:「诺。
」十一月乙亥,尝于大公之庙,庆舍莅事。
卢蒲姜告之,且止之。
弗听,曰:「谁敢者!」遂如公。
麻婴为尸,庆圭为上献。
卢蒲癸、王何执寝戈。
庆氏以其甲环公宫。
陈氏、鲍氏之圉人为优。
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束马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
栾、高、陈、鲍之徒介庆氏之甲。
子尾抽桷击扉三,卢蒲癸自后刺子之,王何以戈击之,解其左肩。
犹援庙桷,动于甍,以俎壶投,杀人而后死。
遂杀庆绳、麻婴。
公惧,鲍国曰:「群臣为君故也。
」陈须无以公归,税服而如内宫。
庆封归,遇告乱者,丁亥,伐西门,弗克。
还伐北门,克之。
入,伐内宫,弗克。
反,陈于岳,请战,弗许。
遂来奔。
献车于季武子,美泽可以鉴。
展庄叔见之,曰:「车甚泽,人必瘁,宜其亡也。
」叔孙穆子食庆封,庆封汜祭。
穆子不说,使工为之诵《茅鸱》,亦不知。
既而齐人来让,奔吴。
吴句余予之朱方,聚其族焉而居之,富于其旧。
子服惠伯谓叔孙曰:「天殆富淫人,庆封又富矣。
」穆子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
天其殃之也,其将聚而歼旃?」
癸巳,天王崩。
未来赴,亦未书,礼也。
崔氏之乱,丧群公子。
故鉏在鲁,叔孙还在燕,贾在句渎之丘。
及庆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
与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
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独弗欲?」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
吾邑不足欲也。
益之以邶殿,乃足欲。
足欲,亡无日矣。
在外,不得宰吾一邑。
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
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
夫民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使无黜嫚,谓之幅利。
利过则为败。
吾不敢贪多,所谓幅也。
」与北郭佐邑六十,受之。
与子雅邑,辞多受少。
与子尾邑,受而稍致之。
公以为忠,故有宠。
释卢蒲弊于北竟。
求崔杼之尸,将戮之,不得。
叔孙穆子曰:「必得之。
武王有乱臣十人,崔杼其有乎?不十人,不足以葬。
」既,崔氏之臣曰:「与我其拱璧,吾献其柩。
」于是得之。
十二月乙亥朔,齐人迁庄公,殡于大寝。
以其棺尸崔杼于市,国人犹知之,皆曰:「崔子也。
」
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陈侯、郑伯、许男如楚。
公过郑,郑伯不在。
伯有廷劳于黄崖,不敬。
穆叔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
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苹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
敬可弃乎?」
及汉,楚康王卒。
公欲反,叔仲昭伯曰:「我楚国之为,岂为一人?行也!」子服惠伯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从迩。
饥寒之不恤,谁遑其后?不如姑归也。
」叔孙穆子曰:「叔仲子专之矣,子服子始学者也。
」荣成伯曰:「远图者,忠也。
」公遂行。
宋向戌曰:「我一人之为,非为楚也。
饥寒之不恤,谁能恤楚?姑归而息民,待其立君而为之备。
」宋公遂反。
楚屈建卒。
赵文子丧之如同盟,礼也。
王人来告丧,问崩日,以甲寅告,故书之,以征过也。
◇襄公二十九年
【经】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夏五月,公至自楚。
庚午,卫侯衎卒,阍弑吴子余祭。
仲孙羯会晋荀盈、齐高止、宋华定、卫世叔仪、郑公孙段、曹人、莒人、滕子、薛人、小邾人城杞。
晋侯使士鞅来聘。
杞子来盟。
吴子使札来聘。
秋九月,葬卫献公。
齐高止出奔北燕。
冬,仲孙羯如晋。
【传】二十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释不朝正于庙也。
楚人使公亲襚,公患之。
穆叔曰:「祓殡而襚,则布币也。
」乃使巫以桃列先祓殡。
楚人弗禁,既而悔之。
二月癸卯,齐人葬庄公于北郭。
夏四月,葬楚康王。
公及陈侯、郑伯、许男送葬,至于西门之外。
诸侯之大夫皆至于墓。
楚郏敖即位。
王子围为令尹。
郑行人子羽曰:「是谓不宜,必代之昌。
松柏之下,其草不殖。
」
公还,及方城。
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曰:「闻守卞者将叛,臣帅徒以讨之,既得之矣,敢告。
」公冶致使而退,及舍而后闻取卞。
公曰:「欲之而言叛,只见疏也。
」公谓公冶曰:「吾可以入乎?」对曰:「君实有国,谁敢违君!」公与公冶冕服。
固辞,强之而后受。
公欲无入,荣成伯赋《式微》,乃归。
五月,公至自楚。
公冶致其邑于季氏,而终不入焉。
曰:「欺其君,何必使余?」季孙见之,则言季氏如他日。
不见,则终不言季氏。
及疾,聚其臣,曰:「我死,必以在冕服敛,非德赏也。
且无使季氏葬我。
」
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使印段往。
伯有曰:「弱,不可。
」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王室也。
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吴人伐越,获俘焉,以为阍,使守舟。
吴子余祭观舟,阍以刀弑之。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
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
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钟,是以得郑国之民。
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
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
」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
使大夫皆贷。
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
宋无饥人。
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
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晋平公,杞出也,故治杞。
六月,知悼子合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会之。
郑子大叔与伯石往。
子大叔见大叔文子,与之语。
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
」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晋国不恤周宗之阙,而夏肄是屏。
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
诸姬是弃,其谁归之?吉也闻之,弃同即异,是谓离德。
《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
』晋不邻矣,其谁云之?」
齐高子容与宋司徒见知伯,女齐相礼。
宾出,司马侯言于知伯曰:「二子皆将不免。
子容专,司徒移,皆亡家之主也。
」知伯曰:「何如?」对曰:「专则速及,侈将以其力毙,专则人实毙之,将及矣。
」
范献子来聘,拜城杞也。
公享之,展庄叔执币。
射者三耦,公臣不足,取于家臣,家臣:展瑕、展玉父为一耦。
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为一耦,鄫鼓父、党叔为一耦。
晋侯使司马女叔侯来治杞田,弗尽归也。
晋悼夫人愠曰:「齐也取货。
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公告叔侯,叔侯曰:「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也,晋是以大。
若非侵小,将何所取?武、献以下,兼国多矣,谁得治之?杞,夏余也,而即东夷。
鲁,周公之后也,而睦于晋。
以杞封鲁犹可,而何有焉?鲁之于晋也,职贡不乏,玩好时至,公卿大夫相继于朝,史不绝书,府无虚月。
如是可矣,何必瘠鲁以肥杞?且先君而有知也,毋宁夫人,而焉用老臣?」
杞文公来盟。
书曰「子」,贱之也。
吴公子札来聘,见叔孙穆子,说之。
谓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
吾闻『君子务在择人』。
吾子为鲁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举,何以堪之?祸必及子!」
请观于周乐。
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
然勤而不怨矣。
」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
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
」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
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
」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
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
」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
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
」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
」见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
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其出聘也,通嗣君也。
故遂聘于齐,说晏平仲,谓之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
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
」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
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丝宁衣焉。
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
子为政,慎之以礼。
不然,郑国将败。
」
适卫,说蘧瑗、史狗、史鳅,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
」
自卫如晋,将宿于戚。
闻钟声焉,曰:「异哉!吾闻之也:『辩而不德,必加于戮。
』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
君又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
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
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族乎!」说叔向,将行,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
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难。
」
秋九月,齐公孙虿、公孙灶放其大夫高止于北燕。
乙未,出。
书曰:「出奔。
」罪高止也。
高止好以事自为功,且专,故难及之。
冬,孟孝伯如晋,报范叔也。
为高氏之难故,高竖以卢叛。
十月庚寅,闾丘婴帅师围卢。
高竖曰:「苟请高氏有后,请致邑。
」齐人立敬仲之曾孙宴,良敬仲也。
十一月乙卯,高竖致卢而出奔晋,晋人城绵而置旃。
郑伯有使公孙黑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
」伯有曰:「世行也。
」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伯有将强使之。
子皙怒,将伐伯有氏,大夫和之。
十二月己巳,郑大夫盟于伯有氏。
裨谌曰:「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今是长乱之道也。
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
」然明曰:「政将焉往?」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举不逾等,则位班也。
择善而举,则世隆也。
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
不然,将亡矣。
」
◇襄公三十年
【经】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罢来聘。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五月甲午。
宋灾。
宋伯姬卒。
天王杀其弟佞夫。
王子瑕奔晋。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
冬十月,葬蔡景公。
晋人、齐人、宋人、卫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子、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澶渊,宋灾故。
【传】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罢来聘,通嗣君也。
穆叔问:「王子之为政何如?」对曰:「吾侪小人,食而听事,犹惧不给命而不免于戾,焉与知政?」固问焉,不告。
穆叔告大夫曰:「楚令尹将有大事,子荡将与焉,助之匿其情矣。
」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
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
驷、良方争,未知所成。
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
」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
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
」
三月癸未,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
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
有与疑年,使之年。
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
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
」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
是岁也,狄伐鲁。
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
七十三年矣。
」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
」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
赵孟问其县大夫,则其属也。
召之,而谢过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武之罪也。
敢谢不才。
」遂仕之,使助为政。
辞以老。
与之田,使为君复陶,以为绛县师,而废其舆尉。
于是,鲁使者在晋,归以语诸大夫。
季武子曰:「晋未可媮也。
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
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后可。
」
夏四月己亥,郑伯及其大夫盟。
君子是以知郑难之不已也。
蔡景侯为大子般娶于楚,通焉。
大子弑景侯。
初,王儋季卒,其子括将见王,而叹。
单公子愆期为灵王御士,过诸廷,闻其叹而言曰:「乌乎!必有此夫!」入以告王,且曰:「必杀之!不戚而愿大,视躁而足高,心在他矣。
不杀,必害。
」王曰:「童子何知?」及灵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
戊子,儋括围蒍,逐成愆。
成愆奔平畦。
五月癸巳,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佞夫。
括、瑕、廖奔晋。
书曰「天王杀其弟佞夫。
」罪在王也。
或叫于宋大庙,曰:「譆,譆!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譆譆。
」甲午,宋大灾。
宋伯姬卒,待姆也。
君子谓:「宋共姬,女而不妇。
女待人,妇义事也。
」
六月,郑子产如陈莅盟。
归,覆命。
告大夫曰:「陈,亡国也,不可与也。
聚禾粟,缮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抚其民。
其君弱植,公子侈,大子卑,大夫敖,政多门,以介于大国,能无亡乎?不过十年矣。
」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共姬也。
郑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
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
」皆自朝布路而罢。
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如楚,归而饮酒。
庚子,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
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
大夫聚谋,子皮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
推亡固存,国之利也。
』罕、驷、丰同生。
伯有汰侈,故不免。
」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儆?或主强直,难乃不生。
姑成吾所。
」辛丑,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乃谋而遂行。
印段从之。
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
壬寅,子产入。
癸卯,子石入。
皆受盟于子皙氏。
乙巳,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
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
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
曰:「子皮与我矣。
」癸丑,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
驷带率国人以伐之。
皆召子产。
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
」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
既而葬诸斗城。
子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
」乃止。
于是游吉如晋还,闻难不入,覆命于介。
八月甲子,奔晋。
驷带追之,及酸枣。
与子上盟,用两珪质于河。
使公孙肸入盟大夫。
己巳,复归。
书曰「郑人杀良霄。
」不称大夫,言自外入也。
于子蟜之卒也,将葬,公孙挥与裨灶晨会事焉。
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
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于是岁在降娄,降娄中而旦。
裨灶指之曰:「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
」及其亡也,岁在娵訾之口。
其明年,乃及降娄。
仆展从伯有,与之皆死。
羽颉出奔晋,为任大夫。
鸡泽之会,郑乐成奔楚,遂适晋。
羽颉因之,与之比,而事赵文子,言伐郑之说焉。
以宋之盟故,不可。
子皮以公孙鉏为马师。
楚公子围杀大司马蒍掩而取其室。
申无宇曰:「王子必不免。
善人,国之主也。
王子相楚国,将善是封殖,而虐之,是祸国也。
且司马,令尹之偏,而王之四体也。
绝民之主,去身之偏,艾王之体,以祸其国,无不祥大焉!何以得免?」
为宋灾故,诸侯之大夫会,以谋归宋财。
冬十月,叔孙豹会晋赵武、齐公孙虿、宋向戌、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会于澶渊。
既而无归于宋,故不书其人。
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渊之会,卿不书,不信也夫!诸侯之上卿,会而不信,宠名皆弃,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信之谓也。
又曰:『淑慎尔止,无载尔伪。
』不信之谓也。
」书曰「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
」尤之也。
不书鲁大夫,讳之也。
郑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逼,族大宠多,不可为也。
」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
」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赂与之邑。
子大叔曰:「国,皆其国也。
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
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
』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
」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与之。
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为卿,辞。
大史退,则请命焉。
覆命之,又辞。
如是三,乃受策入拜。
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
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
泰侈者,因而毙之。
丰卷将祭,请田焉。
弗许,曰:「唯君用鲜,众给而已。
」子张怒,退而征役。
子产奔晋,子皮止之而逐丰卷。
丰卷奔晋。
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
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
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
我有田畴,子产殖之。
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襄公三十一年
【经】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己亥,仲孙羯卒。
冬十月,滕子来会葬。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杀其君密州。
【传】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至自会,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将死矣。
其语偷,不似民主。
且年未盈五十,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
若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盍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君子也。
晋君将失政矣,若不树焉,使早备鲁,既而政在大夫,韩子懦弱,大夫多贪,求欲无厌,齐、楚未足与也,鲁其惧哉!」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孙将死矣。
吾语诸赵孟之偷也,而又甚焉。
」又与季孙语晋故,季孙不从。
及赵文子卒,晋公室卑,政在侈家。
韩宣子为政,为能图诸侯。
鲁不堪晋求,谗慝弘多,是以有平丘之会。
齐子尾害闾丘婴,欲杀之,使帅师以伐阳州。
我问师故。
夏五月,子尾杀闾丘婴以说于我师。
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出奔莒。
出群公子。
公作楚宫。
穆叔曰:「《大誓》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
若不复适楚,必死是宫也。
」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叔仲带窃其拱璧,以与御人,纳诸其怀而从取之,由是得罪。
立胡女敬归之子子野,次于季氏。
秋九月癸巳,卒,毁也。
己亥,孟孝伯卒。
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穆叔不欲,曰:「大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长立。
年钧择贤,义钧则卜,古之道也。
非适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丧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是谓不度。
不度之人,鲜不为患。
若果立之,必为季氏忧。
」武子不听,卒立之。
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
于是昭公十九年矣,犹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终也。
冬十月,滕成公来会葬,惰而多涕。
子服惠伯曰:「滕君将死矣!怠于其位,而哀已甚,兆于死所矣。
能无从乎?」癸酉,葬襄公。
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
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
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
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请命。
」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
逢执之不间,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
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
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
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
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
诸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
公不留宾,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
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
今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
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
盗贼公行,而天厉不戒。
宾见无时,命不可知。
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
敢请执事,将何以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
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文伯覆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
」使士文伯谢不敏焉。
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
乃筑诸侯之馆。
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
辞之绎矣,民之莫矣。
』其知之矣。
」
郑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适晋告,礼也。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舆,既立展舆,又废之。
犁比公虐,国人患之。
十一月,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
去疾奔齐,齐出也。
展舆,吴出也。
书曰「莒人弑其君买朱鉏。
」言罪之在也。
吴子使屈狐庸聘于晋,通路也。
赵文子问焉,曰:「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巢陨诸樊,阍戕戴吴,天似启之,何如?」对曰:「不立。
是二王之命也,非启季子也。
若天所启,其在今嗣君乎!甚德而度,德不失民,度不失事,民亲而事有序,其天所启也。
有吴国者,必此君之子孙实终之。
季子,守节者也。
虽有国,不立。
」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
过郑,印段廷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
文子入聘。
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
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曰:『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
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
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
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
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
而告冯简子,使断之。
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
是以鲜有败事。
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
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
其所善者,吾则行之。
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
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
不如小决使道。
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
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
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
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
」子产曰:「不可。
人之爱人,求利之也。
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
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
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
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
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
我,小人也。
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
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
微子之言,吾不知也。
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
』今而后知不足。
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
」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
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
」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
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虽获其志,不能终也。
《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终之实难,令尹其将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
』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
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
」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像谓之仪。
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
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
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
《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
《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
《周书》数文王之德,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
』言畏而爱之也。
《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言则而象之也。
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
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
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帅服,可谓畏之。
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
有威仪也。
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像,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