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书 卷十二列传第四文宣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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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 卷十二列传第四文宣四王 李百药

太原王绍德范阳王绍义西河王绍仁陇西王绍廉孝昭六王乐陵王百年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汝南王彦理武成十二王南阳王绰琅邪王俨齐安王廓北平王贞高平王仁英淮南王仁光西河王仁几乐平王仁邕颍川王仁俭安阳王仁雅丹阳王仁直东海王仁谦文宣五男:李后生废帝及太原王绍德,冯世妇生范阳王绍义,裴嫔生西河王绍仁,颜嫔生陇西王绍廉。

太原王绍德,文宣第二子也。

天保末,为开府仪同三司。

武成因怒李后,骂绍德曰:"你父打我时,竟不来救!"以刀环筑杀之,亲以土埋之游豫园。

武平元年,诏以范阳王子辨才为后,袭太原王。

范阳王绍义,文宣第三子也。

初封广阳,后封范阳。

历位侍中、清都尹。

好与群小同饮,擅置内参,打杀博士任方荣。

武成尝杖之二百,送付昭信后,后又杖一百。

及后主奔邺,以绍义为尚书令、定州刺史。

周武帝克并州,以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

此地齐以重镇,诸勇士多聚焉。

前长史赵穆、司马王当万等谋执辅相,迎任城王于瀛州。

事不果,便迎绍义。

绍义至马邑。

辅相及其属韩阿各奴等数十人皆齐叛臣,自肆州以北城戍二百八十余尽从辅相,及绍义至,皆反焉。

绍义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欲取并州,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

前队二仪同以所部降周。

周兵击显州,执刺史陆琼,又攻陷诸城。

绍义还保北朔。

周将宇文神举军逼马邑,绍义遣杜明达拒之,兵大败。

绍义曰:"有死而已,不能降人。"

遂奔突厥。

众三千家,令之曰:"欲还者任意。"

于是哭拜别者太半。

突厥他钵可汗谓文宣为英雄天子,以绍义重踝似之,甚见爱重,凡齐人在北者,悉隶绍义。

高宝宁在营州,表上尊号,绍义遂即皇帝位,称武平元年。

以赵穆为天水王。

他钵闻宝宁得平州,亦招诸部,各举兵南向,云共立范阳王作齐帝,为其报仇。

周武帝大集兵于云阳,将亲北伐,遇疾暴崩。

绍义闻之,以为天赞己。

卢昌斯据范阳,亦表迎绍义。

俄而周将宇文神举攻灭昌期。

其日,绍义适至幽州,闻周总管出兵于外,欲乘虚取蓟城,列天子旌旗,登燕昭王冢,乘高望远,部分兵众。

神举遣大将军宇文恩将四千人驰救幽州,半为齐军所杀。

绍义闻范阳城陷,素服举哀,回军入突厥。

周人购之于他钵,又使贺若谊往说之。

他钵犹不忍,遂伪与绍义猎于南境,使谊执之,流于蜀。

绍义妃渤海封孝琬女,自突厥逃归。

绍义在蜀,遗妃书云:"夷狄无信,送吾于此。"

竟死蜀中。

西河王绍仁,文宣第四子也,天保末,为开府仪同三司。

寻薨。

陇西王绍廉,文宣第五子也。

初封长乐,后改焉。

性粗暴,尝拔刀逐绍义,绍义走入厩,闭门拒之。

绍义初为清都尹,未及理事,绍廉先往,唤囚悉出,率意决遣之。

能饮酒,一举数升,终以此薨。

孝昭七男:元后生乐陵王百年,桑氏生襄城王亮,出后襄城景王,诸姬生汝南王彦理、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

乐陵王百年,孝昭第二子也。

孝昭初即位,在晋阳,群臣请建中宫及太子,帝谦未许,都下百僚又有请,乃称太后令立为皇太子。

帝临崩,遗诏传位于武成,并有手书,其末曰:"百年无罪,汝可以乐处置之,勿学前人。"

大宁中,封乐陵王。

河清三年五月,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

赤星见,帝以盆水承星影而盖之,一夜盆自破。

欲以百年厌之。

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百年尝作数"敕"字,德胄封以奏。

帝乃发怒,使召百年。

百年被召,自知不免,割带玦留与妃斛律氏。

见帝于玄都苑凉风堂,使百年书"敕"字,验与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乱捶击之,又令人曳百年绕堂且走且打,所过处血皆遍地。

气息将尽,曰:"乞命,愿与阿叔作奴。"

遂斩之,弃诸池,池水尽赤,于后园亲看埋之。

妃把玦哀号,不肯食,月余亦死,玦犹在手,拳不可开,时年十四,其父光自擘之,乃开。

后主时,改九院为二十七院,掘得一小尸,绯袍金带,一髻一解,一足有靴。

诸内参窃言,百年太子也,或言太原王绍德。

诏以襄成王子白泽袭爵乐陵王。

齐亡,入关,徙蜀死。

汝南王彦理,武平初封王,位开府、清都尹。

齐亡,入关,随例授仪同大将军,封县子。

女入太子宫,故得不死。

隋开皇中,卒并州刺史。

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与汝南同受封,并加仪同三司,后事阙。

武成十三男:胡皇后生后主及琅邪王俨,李夫人生南阳王绰,后宫生齐安王廓、北平王贞、高平王仁英、淮南王仁光、西河王仁几、乐平王仁邕、颍川王仁俭、安乐王仁雅、丹阳王仁直、东海王仁谦。

南阳王绰,字仁通,武成长子也。

以五月五日辰时生,至午时,后主乃生。

武成以绰母李夫人非正嫡,故贬为第二,初名融,字君明,出后汉阳王。

河清三年,改封南阳,别为汉阳置后。

绰始十余岁,留守晋阳。

爱波斯狗,尉破胡谏之,欻然斫杀数狗,狼藉在地。

破胡惊走,不敢复言。

后为司徒、冀州刺史,好裸人,使踞为兽状,纵犬噬而食之。

左转定州,汲井水为后池,在楼上弹人。

好微行,游猎无度,恣情强暴,云学文宣伯为人。

有妇人抱儿在路,走避入草,绰夺其儿饲波斯狗。

妇人号哭,绰怒,又纵狗使食,狗不食,涂以儿血,乃食焉。

后主闻之,诏锁绰赴行在所。

至而宥之。

问在州何者最乐,对曰:"多取歇将蛆混,看极乐。"

后主即夜索歇一斗,比晓得三二升,置诸浴斛,使人裸卧斛中,号叫宛转。

帝与绰临观,喜噱不已,谓绰曰:"如此乐事,何不早驰驿奏闻。"

绰由是大为后主宠,拜大将军,朝夕同戏。

韩长鸾间之,除齐州刺史。

将发,长鸾令绰亲信诬告其反,奏云:"此犯国法,不可赦。"

后主不忍显戮,使宠胡何猥萨后园与绰相扑,搤杀之。

瘗于兴圣佛寺。

经四百余日乃大敛,颜色毛发皆如生,俗云五月五日生者脑不坏。

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嫡母为家家,乳母为姊姊,妇为妹妹。

齐亡,妃郑氏为周武帝所幸,请葬绰。

敕所司葬于永平陵北。

琅邪王俨,字仁威,武成第三子也。

初封东平王,拜开府、侍中、中书监、京畿大都督、领军大将军、领御史中丞,迁司徒、尚书令、大将军、录尚书事、大司马。

魏氏旧制,中丞出,清道,与皇太子分路行,王公皆遥住车,去牛,顿轭于地,以待中丞过,其或迟违,则赤棒棒之。

自都邺后,此仪浸绝,武成欲雄宠俨,乃使一依旧制。

初从北宫出,将上中丞,凡京畿步骑,领军之官属,中丞之威仪,司徒之卤簿,莫不毕备。

帝与胡后在华林园东门外张幕,隔青纱步障观之。

遣中贵骤马趣仗,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应声碎其鞍,马惊人坠。

帝大笑,以为善。

更敕令驻车,传语良久,观者倾京邑。

俨恒在宫中,坐含光殿以视事,诸父皆拜焉。

帝幸并州,俨常居守,每送驾,或半路,或至晋阳,乃还。

王师罗常从驾,后至,武成欲罪之,辞曰:"臣与第三子别,留连不觉晚。"

武成忆俨,为之下泣,舍师罗不问。

俨器服玩饰,皆与后主同,所须悉官给。

于南宫尝见新冰早李,还,怒曰:"尊兄已有,我何意无!"从是,后主先得新奇,属官及工匠必获罪。

太上、胡后犹以为不足。

俨常患喉,使医下针,张目不瞬。

又言于帝曰:"阿兄懦,何能率左右?"帝每称曰:"此黠儿也,当有所成。"

以后主为劣,有废立意。

武成崩,改封琅邪。

俨以和土开、骆提婆等奢恣,盛修第宅,意甚不平,尝谓曰:"君等所营宅早晚当就,何太迟也。"

二人相谓曰:"琅邪王眼光奕奕,数步射人,向者暂对,不觉汗出,天子前奏事尚不然。"

由是忌之。

武平二年,出俨居北宫,五日一朝,不复得每日见太后。

四月,诏除太保,余官悉解,犹带中丞,督京畿。

以北城有武库,欲移俨于外,然后夺其兵权。

治书侍御史王子宜与俨左右开府高舍洛、中常侍刘辟疆说俨曰:"殿下被疏,正由士开间构,何可出北宫入百姓丛中也。"

俨谓侍中冯子琮曰:"士开罪重,儿欲杀之。"

子琮心欲废帝而立俨,因赞成其事。

俨乃令子宜表弹士开罪,请付禁推。

子琮杂以他文书奏之,后主不审省而可之。

俨诳领军厍狄伏连曰:"奉敕令军收士开。"

伏连以咨子琮,且请覆奏。

子琮曰:"琅邪王受敕,何须重奏。"

伏连信之,伏五十人于神兽门外,诘旦,执士开送御史。

俨使冯永洛就台斩之。

俨徒本意唯杀士开,及是,因逼俨曰:"事既然,不可中止。"

俨遂率京畿军士三千余人屯千秋门。

帝使刘桃枝将禁兵八十人召俨。

桃枝遥拜,俨命反缚,将斩之,禁兵散走。

帝又使冯子琮召俨,俨辞曰:"士开昔来实合万死,谋废至尊,剃家家头使作阿尼,故拥兵马欲坐着孙凤珍宅上,臣为是矫诏诛之。 尊兄若欲杀臣,不敢逃罪,若放臣,愿遣姊姊来迎臣,臣即入见。"

姊姊即陆令萱也,俨欲诱出杀之。

令萱执刀帝后,闻之战栗。

又使韩长鸾召俨,俨将入,刘辟疆牵衣谏曰:"若不斩提婆母子,殿下无由得入。"

广宁、安德二王适从西来,欲助成其事,曰:"何不入?"辟疆曰:"人少。"

安德王顾众而言曰:"孝昭帝杀杨遵彦,止八十人,今乃数千,何言人少?"后主泣启太后曰:"有缘更见家家,无缘永别。"

乃急召斛律光,俨亦召之。

光闻杀士开,抚掌大笑曰:"龙子作事,固自不似凡人。"

入见后主于永巷。

帝率宿卫者步骑四百,授甲将出战。

光曰:"小儿辈弄兵,与交手即乱。 鄙谚云‘奴见大家心死’,至尊宜自至千秋门,琅邪必不敢动。"

皮景和亦以为然,后主从之。

光步道,使人出曰:"大家来。"

俨徒骇散。

帝驻马桥上,遥呼之,俨犹立不进。

光就谓曰:"天子弟杀一汉,何所苦。"

执其手,强引以前。

请帝曰:"琅邪王年少,肠肥脑满,轻为举措,长大自不复然,愿宽其罪。"

帝拔俨带刀环乱筑辫头,良久乃释之。

收伏连及高舍洛、王子宜、刘辟疆、都督翟显贵于后园,帝亲射之而后斩,皆支解,暴之都街下。

文武职吏尽欲杀之。

光以皆勋贵子弟,恐人心不安,赵彦深亦云《春秋》责帅,于是罪之各有差。

俨之未获罪也,邺北城有白马佛塔,是石季龙为澄公所作,俨将修之。

巫曰:"若动此浮图,北城失主。"

不从,破至第二级,得白蛇长数丈,回旋失之,数旬而败。

自是太后处俨于宫内,食必自尝之。

陆令萱说帝曰:"人称琅邪王聪明雄勇,当今无敌,观其相表,殆非人臣。 自专杀以来,常怀恐惧,宜早为计。"

何洪珍与和士开素善,亦请杀之。

未决,以食舆密迎祖珽问之,珽称周公诛管叔,季友鸩庆父,帝纳其言。

以俨之晋阳,使右卫大将军赵元侃诱执俨。

元侃曰:"臣昔事先帝,日见先帝爱王,今宁就死,不能行。"

帝出元侃为豫州刺史。

九月下旬,帝启太后曰:"明旦欲与仁威出猎,须早出早还。"

是夜四更,帝召俨,俨疑之。

陆令萱曰:"兄兄唤,儿何不去?"俨出至永巷,刘桃枝反接其手。

俨呼曰:"乞见家家、尊兄!"桃枝以袂塞其口,反袍蒙头负出,至大明宫,鼻血满面,立杀之,时年十四。

不脱靴,裹以席,埋于室内。

帝使启太后,临哭十余声,便拥入殿。

明年三月,葬于邺西,赠谥曰楚恭哀帝,以慰太后。

有遗腹四男,生数月,皆幽死。

以平阳王淹孙世俊嗣。

俨妃,李祖钦女也,进为楚帝后,居宣则宫。

齐亡,乃嫁焉。

齐安王廓,字仁弘,武成第四子也。

性长者,无过行。

位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北平王贞,字仁坚,武成第五子也。

沉审宽恕。

帝常曰:"此儿得我凤毛。"

位司州牧、京畿大都督,兼尚书令、录尚书事。

帝行幸,总留台事。

积年,后主以贞长大,渐忌之。

阿那肱承旨,令冯士干劾系贞于狱,夺其留后权。

高平王仁英,武成第六子也。

举止轩昂,精神无检格。

位定州刺史。

淮南王仁光,武成第七子也。

性躁且暴,位清都尹。

次西河王仁几,生而无骨,不自支持;次乐平王仁邕;次颍川王仁俭;次安乐王仁雅,从小有喑疾;次丹阳王仁直;次东海王仁谦。

皆养于北宫。

琅邪王死后,诸王守禁弥切。

武平末年,仁邕已下始得出外,供给俭薄,取充而已。

寻后主穷蹙,以廓为光州,贞为青州,仁英为冀州,仁俭为胶州,仁直为济州刺史。

自廓已下,多与后主死于长安。

仁英以清狂,仁雅以喑疾,获免,俱徙蜀。

隋开皇中,追仁英,诏与萧琮、陈叔宝修其本宗祭礼。

未几而卒。

后主五男:穆皇后生幼主,诸姬生东平王恪,次善德,次买德,次质钱。

胡太后以恪嗣琅邪王,寻夭折。

齐灭,周武帝以任城已下大小三十王归长安,皆有封爵。

其后不从戮者散配西土,皆死边。

论曰:文襄诸子,咸有风骨,虽文雅之道,有谢间平,然武艺英姿,多堪御侮。

纵咸阳赐剑,覆败有征,若使兰陵获全,未可量也,而终见诛翦,以至土崩,可为太息者矣。

安德以时艰主暗,匿迹韬光,及平阳之阵,奋其忠勇,盖以临难见危,义深家国。

德昌大举,事迫群情,理至沦亡,无所归命。

广宁请出后宫,竟不获遂,非孝珩辞致有谢李同,自是后主心识去平原已远。

存亡事异,安可同年而说。

武成残忍奸秽,事极人伦。

太原迹异猜嫌,情非衅逆,祸起昭信,遂及淫刑。

嗟乎!欲求长世,未之有也。

以孝昭德音,庶可庆流后嗣,百年之酷,盖济南之滥觞。

其云"莫效前人"之言,可为伤叹,各爱其子,岂其然乎?琅邪虽无师傅之资,而早闻气尚。

士开淫乱,多历岁年,一朝剿绝,庆集朝野,以之受毙,深可痛焉。

然专戮之衅,未之或免,赠帝谥恭,矫枉过直,观过知仁,不亦异于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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